许绍洋:“徐酒岁!”

    徐酒岁:“……”

    老娘大脑的cpu都快烧成一坨焦炭了,你们还指望我说什么啊啊啊啊啊啊?!

    许绍洋黑着脸,似乎对徒弟这种小学生似的不入流水准大感丢人,手中的空茶杯往茶盘上重重一放:“你到底还能不能好好说话?从刚才开始就莫名其妙——”

    徐酒岁抿着唇,没说话。

    薄一昭懒洋洋扫了他一眼,嗤笑了声:“洋哥,别这么凶。”

    语气中暗含讥诮。

    许绍洋不说话了,只是脸色因为要强行收敛怒火而更加难看——

    他误会了薄一昭的意思,以为他这位好阿弟是在提醒他,在前女友面前务必保持风度与温柔……

    否则想要将她追回来比登天还难。

    这么天差地别的一误会,他胸腔里那点儿怒火才勉强被压下来,只是实在是也给不得什么好脸色……只冷着脸提示徐酒岁joker还在后面等着,最多再给她二十分钟,再说不明白就烦请收拾东西滚蛋,她想要的东西自然也不可能再给她。

    经许绍洋这么一提醒,徐酒岁终于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她可不想千里迢迢跑来近海市白跑一趟带不回任何东西——

    而且是发生了眼下这种可怕车祸事故的情况下,她可不想白受这种折磨,得不到一点回报。

    更何况,这草稿,本来就是她想着薄一昭去设计的。

    眼下能够直接展示给他本人……

    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吧?

    飞快地给自己做了个心里建设,徐酒岁顶着高压稍稍定下神来,小心翼翼抬眼去看薄一昭,发现对方似乎也收起了之前的玩味,放松地靠在沙发上,垂着眼不知道在想什么……

    总之看似耐心等她开口。

    徐酒岁顿了顿,找回了自己的声音,清了清嗓音开始说:“纹身设计稿使用的是中式传统风格,结合了承载者本身的伤疤,本着不暴力覆盖、伤上加上的原则设计而得成。”

    金箍棒是孙悟空的武器,也是齐天大圣抛下泼猴身份,拿起武器斩妖除魔,通往斗战胜佛的成佛之路。

    刺青从右往左看,按照从一只普通石头里蹦出来的猕猴开始,讲述的是齐天大圣的叛逆,反骨,法斗天庭,至最后拿起金箍棒,选择护送唐僧取经之路——

    小猕猴经历齐天大圣的叛逆,正如一人成长至青春叛逆时期,曾经企图与全世界为敌。

    再有叛逆期的蜕变,人生如取经经九九八十一难,喜怒哀乐,经过时间与成长的洗礼,齐天大圣化茧成蝶,终成斗战胜佛。

    这是成佛之路。

    许绍洋听了,淡笑一声,与薄一昭说:“和你是挺像,从小不知天高地厚,高中毕业高考分数那么高,却因为说想要深入学习物理又不想活在老爸的庇护下,义无反顾要出国——那时候,薄叔叔被你气得天天血压飙高。”

    “嗯,”男人声线低沉磁性,“现在是被如来佛一巴掌拍在了五指山下,灰溜溜夹着尾巴做人。”

    他语气里有几乎不可查的自嘲,说到这,从许绍洋的桌子上摸了一根烟。

    徐酒岁见他点了烟,指尖跳了跳,但是还是没能说些什么……烟雾缭绕间,她感觉男人转向她,淡淡地问:“说完了?”

    徐酒岁摇摇头。

    而刺青从左往右,却又有另外一种理解的方式。

    这仿佛是孙悟空一生的倒流,起点为孙悟空成佛之后,斗战胜佛双目皆空,似悟非悟,望着天庭,似有困惑——

    斗战胜佛于他为何意义?

    转念,回想起自己作为齐天大圣时的洒脱,不羁。

    再转念,便又想起,作为一只普通石猴儿时,它也曾经努力往上攀爬,向往天庭的蟠桃,天庭的美酒,向往做逍遥快活的神佛。

    正应那句“返璞归真,方得初心,可解不惑”。

    “三十而立,承载者站在人生抉择的岔路口,或许会在某一瞬间做出影响其后半生的抉择。”徐酒岁的指尖在稿纸上轻轻摩挲,声音变得轻柔缓慢,“刺青是永久的,既是要留在身上一辈子的存在,那除了好看之外,必然应该有其存在的特殊意义……比如十几年甚至是几十年后,偶然低头看见刺青,还能想起今时今日的苦难和纠结,那时候大概已经认为当时的纠结不过自寻烦恼,付之一笑,但是却会回忆起当下的良苦用心。”

    将自己的设计稿的理念和设计意义全部说完,徐酒岁停了下来,看向薄一昭。

    后者没有立刻说话,只是唇边烟草星火点点,他微微眯起眼,似乎因为她的话陷入了沉思——

    返璞归真,方得初心,可解不惑。

    是吗?

    男人轻声笑了笑,有些迷茫,又觉得有那么瞬间,那一片混沌的脑子里忽然又有了一丝丝的清明——

    那年高考完毕,握着接近满分的高考成绩,他选择出国,不是因为负气,只是因为真的喜欢物理学,喜欢天体物理方面,并想在这方面深入。

    后来呢?

    后来就,不知道了。

    在烟灰缸里掐灭了烟草,薄一昭坐了起来。

    那并不大的动作,却引得旁边捏着那张草稿的小姑娘又紧张了起来……但是和之前的那种“做贼心虚”的紧张,又有些不一样。

    三根手指捏着稿纸,小拇指指甲却下意识地抠进了手掌心。

    又过了一会儿。

    在徐酒岁看了大概是有一个世纪那么长的时间。

    男人似乎是终于玩儿够了。

    只见他翘了翘唇角,伸手将她手里捏着的设计图抽走,展开又打量几眼,这才一边用略微沙哑低沉的嗓音,轻描淡写般地问:“怎么,想着我画的稿子啊?”

    声音里透着无法忽视的亲昵。

    徐酒岁眨眨眼,抬起头,双眼发亮地乖乖望着他。

    薄一昭从设计图上方扫了她一眼,又不置可否般,淡淡嗤笑一声。

    ……

    而此时此刻。

    两人无声互动,皆落入坐在沙发对面,许绍洋的眼睛里。

    他眉心一跳,忽然心生不好的预感。

    ……他并没有瞎,也没有摔坏脑子,如今傻子也该看出来,坐在沙发对面那挨着的两人,气氛明显不太对。

    “阿昭,岁岁。”

    许绍洋笑了笑,只是那笑意未达眼底,用没有多少情绪的嗓音轻飘飘地问——

    “认识啊?”

    第73章 男人间的战争

    徐酒岁“嗖”地抬头望向许绍洋, 微微瞪大了眼,又转过头, 满脸紧绷地看向薄一昭——实不相瞒, 她现在真的有种被当爹的抓着和哥哥谈恋爱的味道。

    这他妈都是哪跟哪啊。

    她可怜巴巴地望着薄一昭,希望他作为一个顶天立地的男人, 关键时刻能站出来承担这份沉重的责任。

    而男人却姿势放松而慵懒地靠在沙发上, 似乎对她眼中的乞求视而不见,只是冲许绍洋点点头, 唇边含笑,坦然证实了他的猜测:“嗯, 确实是认识。”

    徐酒岁吸了吸鼻子, 皙白的指尖无力地在腿上抓了抓。

    薄一昭稍微坐起来了些, 将脸转回来,状似随意地瞥了她一眼,慢吞吞道:“还要装不认识?叫人。”

    眼下的情况完全和方才颠倒过来。

    他一下从被动变成了互动操控局势的人。

    徐酒岁一下子都没反应过来:“啊?”

    “叫我什么?”他嗓音低沉。

    “……”

    叫你什么?

    徐酒岁犹豫了半天, 试探性地偏了偏脑袋——

    “哥哥?”

    薄一昭脸上倒是没有显露出什么特别的情绪,只是沉默地用那双幽深的眼看着徐酒岁, 仿佛在告诉她,他并不是非常满意这个答案。

    像是忽然犯了固执的毛病,今日他非要逼着徐酒岁自己说出口不可。

    一时间他们对视, 陷入沉默。

    起先徐酒岁觉得这人莫名其妙……但是在沉默中,她后知后觉的又猜到他可能心中有气才会这样盛气凌人。

    转念一想,这件事确实是她的问题,她从来不敢跟他讲自己的职业, 连店被砸了那么大的事也憋着不说……

    是怕他看不起,也怕他不理解。

    但是再多的借口,只是因为她对于他喜爱有余,信心却不足。

    这个意识在她脑中闪现的第一秒,便让她心中“咯噔”一下,意识到大事不妙,急忙张嘴想要解释:“我不是——”

    “叫我什么?”

    他打断了她,稍微加重了语气。

    似乎真的在生气。

    徐酒岁自己心里也不好受,悄悄咬住了下唇,有些不知所措现在这个情况应该怎么办才好——

    薄一昭说得对,她可能确实有点傻。

    身体先于大脑行动。

    所在所有人来得及反应过来之前,她靠了过去,一屁股坐在了他的大腿上,双手缠上他的脖子,小小声又叫了声“薄哥哥”。

    就像是上次,她盘腿坐在家中沙发,唱小曲儿调戏他。

    鼻息里都是男人身上的气味,他打理得没有一丝褶皱的西装也被她坐皱了……薄一昭仿佛习以为常地抬起手,将突然投入怀抱的一团香暖玩意儿抱了满怀——

    她的手软得像没骨肉似的环在他脖子上。

    男人抬起手,似乎是感觉到了怀中人的不安,无声而宽容地拍了拍她的背,大手下滑,固定在了她的腰间。

    她动了动,将通红的脸埋进了他的胸膛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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