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爸爸就是湳大物理系教授……这件事情,还是,不要说算了吧。

    毕竟,她来参加这个冬令营,确实就是只为了看那场流星雨,没有任何别的目的。

    工作人员是个二十岁左右的年轻男生,穿着冬令营黑色的统一外套,脖子上挂着工牌,登记完安漾名字,视线在安漾二字上凝了凝,对她展眉露了个笑。

    “这是你的营员证。”登记完后,易修宜从身后袋子里翻出安漾的证件,冲她笑了笑,“玩得开心。”

    安漾,很礼貌的,双手接过营员证,“谢谢。”

    男生笑容很温柔,清秀白皙,典型江南男孩子的长相,递完材料后,却没立马离开。

    “杨哥,你看一下,我带她去拿帐篷。”他给后方同学交待了一声。

    杨岗抬头看见安漾,“去吧去吧。”他在安漾没注意的地方对他竖了个大拇指,意味深长笑了声,比划口型道。

    禽兽,小妹妹都不放过。

    易修宜没抬眉,笑得依旧云淡风轻。

    易修宜带着她到后方拿资料,“这次来是想提前体验一下天文物理氛围?”

    “我们湳大天体物理专业国际排名很高,平台好,师资也强。”

    “我志愿确实是湳大。”

    安漾脸有些红,“但是,天体物理专业,有点……”

    太难了,不在她的备选范围内。

    毕竟,她物理一直一般,也没有什么未来要做研究的打算。

    易修宜唇角弯了弯,“报专业,还是按自己兴趣来。”

    “我叫易修宜,是安教授的嫡系学生,湳大天体物理系大三。”从仓库出来时,易修宜一路送她回了集合地,俯身,在她耳边轻轻说了一声,“有什么事,来找我就行了。”

    安漾怔住了,随后,有几分哭笑不得

    安文远学生实在太多了,尤其是在这湳大,随便走一圈,扔块砖头,砸到三个人,感觉有两个半都得是他学生。

    不远处,少年原本正在椅子上小憩,等着安漾出来,漆黑的碎发垂下,半遮住了他精致的眉眼,表情很淡。

    他从小憩中醒来,准确的看向了安漾方向。

    “原燃,我拿到卡了。”安漾见他过来,冲他挥了挥手里的营员卡,她和原燃被分到了两个不同组,拿材料也在不同地方。

    原燃根本没看易修宜,径直走向了她。

    少年薄唇微抿着,漆黑干净的眼睛看着她,“饿了。”

    安漾弯了弯唇角,有几分得意,“我带了吃的!”

    就知道他容易饿,所以早就提前在家做好了预备要投喂的食物。

    “晚饭前先垫垫肚子,甜甜圈,巧克力棍,还有草莓馅饼,你要哪个?”

    答得快而不假思索,“都要。”说完后,他视线挪了挪,慢吞吞的……就看向了另一个方向。

    安漾,“……”你也知道心虚。

    “谢谢学长,我们先走了。”安漾很有礼貌,拿着东西,甜甜笑着,冲易修宜说了声再见。

    易修宜对她笑着,撞上那少年视线,稍微怔了一怔。

    冷冰冰的,像是带着刺,明明看到他了,视线里却似乎完全没有他,和他刚才和安漾说话的神情,说是判若两人,一点不为过。

    第一天的活动基本在室内,去天文台实地观测,参观各种仪器,科普天文小知识,安漾一路也就当开了个眼界。

    原燃似乎没什么兴致的模样,不过他平时大部分时间,对绝大部分东西,都是这个兴致缺缺的模样,所以,安漾也不觉得也不奇怪。

    最后一个活动环节是下午的即兴天文知识竞赛。

    主持人介绍,“得分最高的同学可以得到这次冬令营的特别奖品,由我们天文台和工艺中心合作推出的,这个主题陨星挂坠。”

    奖品是个做成了陨星形状的挂坠,放在展台上,非常好看,呈半透明状,对着光,能折射出里面星空景象,是一片正下着流星雨的天幕,幽蓝和湛蓝互相交错,星河流转,美不胜收。

    前排,尤其是女生,发出了一片轻轻的哇的声音。

    就连白若溪都有些看呆了,随后摩拳擦掌,“那个好看,我试试看能不能弄个第一。”

    安漾盯着看了几眼,随后,还是移开目光,轻轻出了口气。

    她就欣赏一下吧,毕竟,她也没什么特别的天文知识,物理也就是一般般,如果竞争对手都是白若溪那种早瞄准了湳大物理系的类型的话,她不可能有胜算。

    “想要?”原本一直在后排睡觉的少年,不知道什么时候,睁开了眼。

    安漾怔了一怔,小声说,“没事的。”

    “也,也不是特别想要。”她违心的说。

    原燃没再说话,少年睁开了眼睛,修长的手指握着笔,轻轻转了一转。

    试卷很快被发下,响起纸张摩挲的,很轻微的沙沙声。

    “交卷。”第一个上台的是个男生,高高瘦瘦,站在阴影里,露出一般的侧脸线条,俊秀利落。

    “同学,还有四十分钟。才交卷”

    他没说话,看向藏在柜子里哪个挂坠,“这个能拿走了?”

    秃头监考显然已经无语了,耐着性子道,“同学,那个是给最高分的奖品。”

    少年神情没有一丝波动,“是最高分。”

    语气里没有任何张狂的意味,淡淡的语调,声线沉而磁,说得缓,带着淡淡的鼻音,似乎只是在,陈述一件事实一般,

    全场寂静,在这一瞬间,纸张和笔摩挲似乎都停了下来。

    众目睽睽之下。

    安漾目瞪口呆的,看着他在台上,毫不在意的接过那张证书,随意折起装进了口袋,随后面无表情的下台。

    装着那个陨星挂坠的盒子,就这样静静躺在男生修长干净的掌心。

    “这个是你的。”安漾不肯接。

    原燃,“……”

    少年没说话,也没缩回手,微抿着薄唇,静静看着她,黑眸里藏着有一丝轻微的执拗。

    不知僵持了多久,最后,败下阵来的,依旧是安漾。

    从少年掌心拿起那个挂坠,安漾红着脸,“……原燃,谢谢你。”

    少年摇了摇头,似完全不以为意。

    虽然话少,但是,原燃光是往那儿一站,就足够惹眼了,她知道那少年是和安漾一起来参加这个冬令营的,早偷偷问起过安漾他是哪个。

    “你哥对你真好。”白若溪旁观了一切,偷偷嘀咕。

    长得还贼帅,这种表哥,给她来一打都不嫌多。

    洛密山,晚,十点。

    安漾脸都冻得红通通的,原燃坐在她的身旁,神色淡淡的,和她一起看着天幕那边的方向。

    “来了来了。”身后,有人兴奋的叫,指着天空。

    天幕被染成了一种极深的紫色,随后,一颗,又一颗,蓝紫色的流星,拖着长长的尾巴,从天幕上划过,

    “我妈妈在我很六岁的时候,去世了。”安漾轻声说,“那年冬天,我们一家人,爸爸,妈妈,和我一起去看过最后一场流星雨,没多久,妈妈就去世了,所以,现在看到这些星星,我经常会想起她。”

    安漾抿着唇,有些羞赧,低声说,“……可是,现在,我都已经有点记不清楚妈妈的样子了。”

    她眼神漫着几分迷惘,高山上,寒风大而冷,刮在面颊上,像刀子一般,女孩小巧的鼻尖很快红了,眼角染上绯色,鹿眼似盈满了淡色的水光。

    “谢谢你,原燃。”她轻声说。

    少年侧脸,一直专注的,静静听着,不知想到了什么,半明的天幕下,瞳孔漆黑,似荡着一弯深色的海。

    肩上忽然一重,原燃把那条毯子披在了她的肩上,他挨着她坐着,很近,安漾正好可以靠到他肩的位置,隔着那条毯子,热量源源不断的从少年身上传了过来。

    “别哭。”他靠得很近,声音微哑,清冽的吐息,落在她的耳畔。

    他不知道怎么安慰人。

    那个小陨星挂坠,静静的被放在了她的掌心里,里面那片,永不谢幕的流星雨,依旧流转。

    安漾用力揉了揉眼角,看着那片星幕,被泪洗过的眼睛,格外清亮,唇角上压扬,对他展出了一个盈盈的笑。

    流星雨持续时间不到一小时,天上星子慢慢变得稀疏。

    “大家,进帐篷准备睡觉了,注意保暖,明早一起下山,今晚会很冷。”易修宜招呼大家集合。

    大家互道晚安,几个女孩结伴在营地旁稍微洗漱了一下,一切收拾利索后,安漾钻进帐篷,躺进了睡袋里。

    习惯性的,再拿起挂坠看一看。

    ……没有了。

    安漾迅速起身,把整个不大的帐篷都翻了一遍,哪里都没有。

    她忽然回想起,流星雨开始之前,她们几个女孩,一起在营地对面的小溪旁边洗漱时,怕把吊坠弄湿,她很珍惜的把它刻意取了下来,装在了自己口袋里。

    可现在口袋里却什么都没有,安漾绞尽脑汁回想,离开时,光线不好,她在路上滑了一下,差点被一根树枝绊倒,身子也剧烈震颤了一下,那时,好像是有什么东西掉了出来。

    肯定是落在那里了。

    她咬着唇,终于还是起身穿好衣服。

    大家似乎都已经睡了,营地静悄悄的,只看到静静的灯光和火光。

    应该很快可以回来。

    外头刮着大风,迷了眼,安漾深一脚浅一脚走着,努力握着手电筒,探着路。

    果然,在哪里!落在了小河边的泥地上,被光束找到,闪着微光。

    安漾眼睛一亮,从地上捡起那个陨星挂坠,轻轻舒了一口气,把它小心擦干,小心翼翼的,藏在了自己最里面衣服的口袋里。

    随后,就是往回走了。

    不知什么时候,天上下起了漫天大雪,暴风如刀,安漾心里一沉,艰难的在雪地上走着,一摇一晃,营地影影绰绰的光,已经近在眼前。

    一阵大风吹过,脚下没了着落点,被吹得睁不开眼睛,胡乱走了几步,忽然,脚下一空。

    营地近在眼前,后面是一片藏在黑暗中的陡峭山坡,安漾来不及发出任何声音,脚下一滑,一下从那片山坡上坠下,背上随即而来一阵剧痛,雪地看似松松软软,实际上,加上冲击的力道,疼得要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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