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漆白没由来想起女孩儿带着笑意的声音:“手指这么灵活,做他女朋友应该很快乐!”

    他眉梢跳了一下,唇线上扬。

    她的手指,看上去也挺灵活的。

    鬼迷心窍一般,单漆白伸出手,五指撑开,一根指头一根指头和那只小手相对,食指抵上食指,中指抵上中指,最后五根指头彼此贴合。

    十指相连,他的心脏微妙地抽动了一下。

    女孩子的指尖微凉,软软绵绵的,跟琴键完全不一样的触感。

    他轻轻按了下中指,小姑娘的中指也跟着被带动,轻轻地,灵巧地抬了一下。

    清晨的熹微透过百叶,错错落落打在女孩雪白的小臂和手背上,像错落的黑白琴键。单漆白五指轻按,隐秘地,小心翼翼地弹奏着一首独特的晨曲。

    咪,咪,唻,咪,嗦……

    “嗯呃……”床边突然响起一声轻细的呢喃,软软的声音,带着浓浓的困意。

    单漆白嗖地撤回了手,翻身闭眼假寐。没两分钟他就听见床上窸窸窣窣的。小姑娘起来了,小猫一样哼唧了两声。他再次睁开眼,肩膀稍稍动了动。

    “你醒了么?”背后的女孩立刻小声问。

    单漆白轻嗯了一下,声线含沙一洋带着慵懒的沉哑。他撑起身,看到小姑娘站在床边,张开嘴打了个大大的哈欠。她两眼都是水汽,迷蒙望向他,樱色的唇瓣微微嘟着,头发有点乱,脑顶蓬蓬软软,两个脸蛋跟烤好的小面包一样,软鼓鼓透着嫩红。

    刚睡醒的女孩子,浑身都散着懒洋洋的甜软。

    单漆白嗓子眼突然有点干,他把目光从她抓脖子的手上移开,扭头看向窗外。

    “你先去洗吧?”身后问他,小猫一样的嗓音让他喉头更痒了。

    单漆白垂睫,慢吞吞掀开身上的床单。视线往下时他愣了一下,面色有一瞬的僵硬。他喉头动了动,哗啦又把床单盖回到腰间了。

    “你先。”他淡淡道,舌头舔着发干的唇角,脑袋低着没看她。

    吴羡好哦了一声,趿拉着拖鞋,晃晃悠悠走进浴室。

    单漆白往腰下又瞟了一眼,无奈扯起一边唇角,修长的手抬起来盖上前额,无语轻笑。

    **

    女孩收拾完就出门了。单漆白下去的时候,看见她正坐在大堂的钢琴边。

    他脚下步子顿了顿,饶有兴致地抬起一侧眉毛。

    小姑娘弹得还挺专注,两手搭在琴键上,垂头时后脖颈露出一片嫩白。单漆白走进了,听出来她在弹什么。

    哟,还是彩云追月呢。就是追得不太顺,短短两节就错了好几个音。

    吴羡好偏头看见了他,有点不好意思地咧嘴笑了笑,黑眼睛亮亮的。

    “昨天我洗澡时好像听见有人弹琴。”她仰着小脸跟他说,“弹得特别好。好像是梦幻曲来着,就是那个谁的梦幻曲,呃,那个……”

    “舒曼。”单漆白敛睫睨她,轻轻吐出两个字。

    “对!”吴羡好拍了下巴掌,像重新审视他一样诧异地瞪大眼,“哎?你会弹钢琴吗?”

    单漆白黑长的睫根颤了颤,桃花眼上扬,眸光漆深,跳跃狭促。他看了她一会儿,舌尖舔了下唇线,笑了。

    “不会。”

    他坐到女孩旁边的琴凳上,朝黑白琴键抬了抬下巴,笑意更浓。

    “要不你教我?”

    作者有话要说:

    扇子开始骚了

    好好:我教!钢琴家!弹琴!

    第5章 五月盛放

    半吊子吴羡好尽职尽责地教了十几分钟,教得她满头大汗,最后不得不叹口气下出定论:这个男人呀,真的不适合弹钢琴哎……

    他白长了双那么好看的手,怎么就一点儿都不灵活呢!小时候她学琴老师总说她手型难看,跟鸡爪子似的,这位手型就更难看了,没天分啊比她还没天分……

    “你的手呀,小拇指有点短了。”小姑娘一本正经道,黑亮莹润的眼睛眨巴了两下。

    单漆白眯着桃花眼看她,唇边的笑意味不明,“哦?是么?”

    “对呀!”吴羡好抓起男人的手,把自己的手掌贴了上去,两人掌心相对。

    “你看,你的手比我的大挺多,但是小拇指只比我的长了一点。”

    女孩子的手娇娇嫩嫩的,手心干燥温软。单漆白望着两人贴在一起的手,指尖微动。

    她个子挺高,手却很小,他轻轻一握,就能把小手完全包进掌心。

    吴羡好毫无知觉,抓着男人保值十位数的手,依然沉浸在为人师表的快乐中。

    “你看我的手,弹钢琴手小比较吃亏,别人能跨八度我就死活够不着。你小拇指这样也很吃亏的,就算使劲儿练也不知道能跨几度……”

    十度轻轻松松吧,十二度也可以。

    单漆白抿唇藏住笑意,狭长的眼越来越深,黑睫细细密密覆盖下来,看起来无奈又温柔。

    “嗯,你说的对。”他放下手臂故作叹息,“手长成这样也没办法,真是遗憾哪。”

    他唇角扬着,语气里一点儿遗憾的意思都没。

    吴羡好埋头在挎包里翻什么,错过男人黑眸里转瞬的狡黠。过了会儿她翻出两盒牛奶,抽出吸管都扎开来,递给身边的男人一盒。

    “没事儿!不能弹钢琴也没啥遗憾的。”小姑娘咽下一口奶,大大咧咧道,小手还在男人肩膀上安慰一样拍了拍。

    “学琴那么难,练琴那么苦,能成钢琴家的都是变态!”

    单漆白咬住吸管,沉沉笑了一声。

    “嗯,你说的对。”

    两人坐到车上吴羡好的牛奶也没喝完。她抓着盒子吸溜吸溜,微微撅起的唇瓣水润饱满。

    “东南亚的饭我真是吃够了。”她咬着吸管,吞咽间口齿有些不清,“现在一闻那味儿我都反胃——啊!”

    车生猛地颠簸了一下,吴羡好给呛了一嗓子,当场表演了个萌妹吐奶。她连连咳嗽了好几声,眼泪都咳出来了一层。

    牛奶滴滴答答弄得下巴和嘴上都是,白润润莹亮一片。盒子里的也撒出来不少,胸口处湿了一小块。

    “哎呀真是的……”她嘟哝着,抬起手背抹了抹下巴,小舌头沿着下唇舔了一圈,“你有没有纸巾呀?”

    身边的人没反应。

    吴羡好回头,看见男人垂着脑袋,一只手虚盖着眼睛,像晕车了一样强忍些什么,神情紧绷。

    “你不舒服啊?”吴羡好凑近了些,关切的声音像柔软的猫尾巴,一下一下左右甩动,骚得人心痒痒。

    单漆白眉头更深,头别开不看她湿润的唇片。他探身从前排拿过来一包纸巾,递给身边的姑娘,然后戴上墨镜扭头看窗外。

    真是够了。

    刚才看到小姑娘脸上身上点点滴滴的白色,他脑海中居然立刻浮现出一幅幅不堪的画面……

    哎,单漆白,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戴岳了?

    单漆白捂住眉心,有点挫败。

    **

    塔布笼寺的入口处有一尊四面佛像,走进去先是一条幽长的林荫小道,看不到什么建筑物。直至行至深处,树根丛林中豁然出现古老隐秘的神庙。

    在这里,自然与生命的力量令人叹服,形态各异的巨大根枝撕裂屋顶,刺透墙壁,像巨蟒一样牢牢在建筑缠绕掌控,浑然天成的壮丽美感。

    吴羡好异常兴奋,步伐轻快地走在前面。小姑娘今天换了件明黄色的连衣裙,一字领露出平直的锁骨和流畅肩颈。头发随意披在肩头,走路时一头黑丝海藻般灵动,明黄色的裙摆一抖一抖的,细瘦脚腕和修长的跟腱若隐若现。

    女孩停在一棵巨木跟前,稍稍垫起脚打量什么。单漆白走近才看见树干有个洞,小姑娘探头探脑的,对黑咕隆咚的树洞很有兴趣。

    研究了半晌,她吁出一口气,语气有点幽幽:“我一直都很想来这儿的,你知道为什么么?”

    刚才还跟跳脱的小兔子一样,这会儿又一副四十五度仰望天际的忧伤,单漆白给她逗乐了。他牵起唇角,长眼中的戏谑眸光给墨镜挡住了。

    “为什么?想来一场异国艳遇?”

    吴羡好扁嘴看着他,一脸无语。

    男人笑得有点痞气,磁音压低,“你不是已经艳遇到了?”

    吴羡好怔了一秒,反应过来开扇的眼尾跟小钩子一样斜了他一眼,施施然走了。

    切,好自恋一男的。

    偶尔文艺的少女一直对吴哥窟有个秘密情愫。

    小时候她跟妈妈一起看过一部老电影,电影的结尾,男主独自来到这个古老的庙宇,把自己所有深埋的心事都诉在一个树洞里。

    妈妈看得直掉眼泪,吴羡好看得直吞口水。

    太帅了吧!男主真的太帅了。

    镜头里面,男主轻抚着已经风华的石壁,英挺的眉梢眼角全是浓厚的情绪。他背对镜头,垂头对着树洞低语。几分钟的镜头没有一句台词,但那个英俊的后脑勺深深印在了年幼的吴羡好心里。

    帅哥的后脑勺吴羡好一记就记了这么多年,慢慢演变成一个向往,一种情怀。

    如今,她终于来到了这里。那个吞没童年男神秘密的树洞,在哪里呢?

    “哎,这边光线特好,要不要来照两张?”

    吴羡好转身,看见男人单手抄兜,仰头打量着一株巨大的盘根。离远了看,她不由注意到这人的确气质不俗。他面无表情时五官冷厉,自带高冷疏离气场,但扬起唇角笑的时候又是一副风流轻挑样,桃花眼轻轻一勾,多情又寡淡。

    这样的男人说是艳遇,摸良心讲,也没啥毛病吧……

    此刻,她的艳遇静静伫立在树根旁,烈日之下他还是一副清爽俊逸的模样,一点儿没有周围人汗流浃背的狼狈,整个人就像副清逸的水墨画一般。

    他望着巨大的树根许久,半晌后缓缓抬起一只手,轻轻抚摸斑驳青黑的树皮。

    白日将男人的轮廓包裹,树影又将他的眉目掩蔽。垂睫而立的男人神情晦暗,内敛肃穆,已然和沉静神秘的吴哥相融相映。

    也和她记忆深处那个对着树洞诉心事的背影,慢慢重合。

    吴羡好瞳孔骤张,咕咚吞了一下口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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