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为什么……”

    “可能因为我家里几代人都投入了很多心血在酒庄和牧场吧。”她笑笑,“我小时候去他家里做客,被他嘲笑得可惨了。那时我就下了决心,要把应得的东西抢过来,不能被剥削一辈子啊!”

    高月沉默了一下,没有再说话。

    各人都有各自的决心,也有各自的机缘,说不上好或不好。

    朋友肯与你交心,这又是另一桩开心的事。

    下了飞机,家里派来的司机早在外面等候大半个月不在家里,爸妈估计还是惦记得很,这才大张旗鼓地叫人来接。

    司机一见高月出来,就连忙上前接过她的行李,还很周到地问:“其他几位同学要不要一道送回去?”

    “好啊,那麻烦张叔了。”

    她正好想去找找唐劲风,问问他家里的事怎么样了,正好借着送人的由头,帮她打个掩护。

    谁知戴鹰这个愣头青这时候发挥出绅士精神:“哎,我车还停在地下车库呢,反正要开回去的,我送她们得了。”

    高月瞪他一眼。

    戴鹰:???

    算了算了,她看了看顾想想,大手一挥:“行啊,那就麻烦你送她们吧!”

    医院她只能自己去了。

    司机张叔有点担心,手握着方向盘问:“要去医院?小月你有什么不舒服吗?是不是那边吃的不习惯,水土不服了?”

    边说便从后视镜看她,唔,脸色红润,稍微晒黑了点,但精神挺好的啊,也不像水土不服。

    张叔有点儿话唠,还是家里看着她长大的老人,说多了要露馅,她随口胡诌:“啊,就是女孩子方面的病,有点不舒服,回家也没药,只能先去趟医院了。很快的,我马上就出来。”

    有家里的司机在,她就不好跑到唐劲风家 里去了,只能先去趟医院,就算他等会儿又怪她多管闲事她也认了,至少先看看他妈妈情况好点了没有。

    一听是女孩子的病,老张立马联想到妇产科,就不敢说话了。

    姜冬梅果然还是住在肾病科,高月找到她住的那一间时,发现病房里只有唐劲风在。他听到身后的脚步声跑到门口停下,一回头就看到了她。

    两个人眼睛里都有光,微微一亮。

    三伏天里,她从冷气十足的车子里跑出来,就这么一小会儿的工夫,已经是满身是汗,额前的刘海都被汗水浸湿了贴在皮肤上,脸色红扑扑的,胸口不停起伏。

    她大概也察觉了自己的狼狈,有点不好意思:“那个……阿姨呢,怎么只有你在?”

    “那个阿姨去做检查了,我是她儿子,在这儿有什么稀奇?”

    她听出他话里的揶揄,倒不像上回那样要发火了,反倒自己先不好意思起来:“啊,我刚下飞机就过来了,走得急,连果篮也忘了买。要不我现在去买?”

    本来以为他会推辞,没想到他站起来:“好啊,那我陪你去买。”

    咦?

    高月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看他穿着白色的t恤衫又清爽又好看,迈开两条大长腿朝她走近,这几天的牵念一下子冒出来,让她不知怎么就生出冲动——四下看了看没有人,就顺势迎上去把他拦腰一抱。

    第44章

    唐劲风感觉腰上一暖, 胸口被撞了一下,低头就看到多出个毛茸茸的脑袋。

    他有点懵,两手抬起来不知该怎么放。

    “你……”

    “别说话,我就抱一下,等会儿出去了人多, 我就不好意思抱啦。”

    这几天脑海里总是浮现出在机场两人道别时的场景,本以为见到人了就不想了, 可谁知道这抱住他的一瞬间,满脑子都是他, 想他想他想的更厉害了。

    她扑在他怀里,耳朵贴着他胸口, 听到他沉稳有力的心跳越跳越快。

    他是不是也会有一点想她?

    唐劲风抬高的手臂渐渐软下来,在她肩上轻轻一拍, 想问问她在酒庄后来的时间过得怎么样,还没开口,她已经弹开了,脸颊绯红, 拉他手说:“走吧,我们去买果篮。”

    路上她终于问起:“你妈妈她怎么样了, 医生怎么说的?”

    “不太好。”

    “怎么个不好法呀?”

    唐劲风沉默一阵, 她又摆摆手:“哎,你不想说没关系的, 我只是想知道你妈妈好点了没有, 没有其他意思。”

    他其实本来真的不想说, 或者至少没有想好要不要跟她说,但是看到她脸上关切的神色,一点做作造假的成分都没有,就觉得这些天压在心上的重压好像有了个恰到好处的温柔出口。

    “她需要换肾,我爸爸……愿意移植自己的肾脏给她。”

    意料之中的,看到她瞠大了眼睛,露出惊讶的表情。

    这么戏剧化的事情,一般人的确可能一生也遇不到。

    他把其中要面临的困境,一五一十仔细地跟她说了。

    她买了最大的果篮,由他拎着,两人坐在医院花园的花坛边。

    “那怎么办呢,如果监狱那边不肯答应,你妈妈的手术就做不了吗?”

    “嗯,理论上是。”

    什么理论上,原则上,高月跟着他翻译的法律文书多了,对这样的措辞也很熟悉了,可从来都没感觉这么无力过。

    原则上不允许服刑的犯人捐赠器官,但近亲属间的特殊情况应该也给与适当的考虑,毕竟法律也没有明文规定禁止啊!法无明文不为罪,且古语不是也有云,“徒法不足以自行、法不外乎人情”吗?

    高月从小生活顺遂,其实也没遇到过这么复杂的情况。但她好歹也是修过法学双专,跟他一起上过法理学课的人,其中的道理她都明白。

    公平与正义的实现,法理与情理的兼顾,从来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她能看透唐劲风的矛盾和挣扎,他也问她:“你觉得我应该赞成这件事吗?”

    她笑笑:“我觉得我应该今天就把这回带回来的礼物拿给你的,是酒庄去年出品的好酒,你多喝一点,喝醉了,说不定就知道答案了。”

    有些事,除了他自己,没人有资格教他怎么选,但她告诉他:“随你自己的心意,你想要阿姨活下去,愿意接受这个方案,那就努力去做,我也会帮你的。”

    我也会帮你的。

    这样几个简单的字,让唐劲风有些动容。他从果篮边上的包装纸接口处撕开个口子,探手拿了个橘子出来,在手里一点一点剥开。

    “喂,这是我买给阿姨的果篮,你怎么偷吃?”

    “不是我吃。”他把橘子的皮剥好了,橘瓣儿分开递到她面前,“补充维生素,你嘴唇都裂开了。”

    高原气候干燥,她在酒庄的这段日子应该也没顾得上吃什么新鲜水果,下了飞机应该家里有车去接她的,可她却一落地就往他这里跑。

    她美滋滋地接过橘子吃了两口,又喂一瓣给他:“你也吃,吃完我们就回去吧。你继续 照顾阿姨,我回家去,把你的事跟我爸说说,让他帮把手,就算有困难,也一定能想到办法的。”

    他接过她手里的橘子:“谢谢。”

    他是真的很感激,却又忍不住说,“其实你……用不着为我这么做。”

    他是真的又踟蹰起来,连陆潜也知道,她是身边唯一能够帮到他的人,可他又怕这样的委托会把两个人的关系拉向更加不平等的方向去。

    “我乐意的,你不要有心理负担。”高月吃完了橘子,拍拍手站起来,“我回去了,这几天要飞一趟北京参加我表哥的婚礼,到时家里的人都聚齐了,我找个机会跟他们提一提。他们人脉广,路子多,会有办法的,你等我好消息。”

    “好。”

    他也站起来,不知是不是又长高了,或是瘦了,高月记得自己以前到他肩膀的,现在却总是平视到他胸口的位置,仿佛还能听到他的心脏在胸腔里大力跳动的共鸣。

    “要不你跟我一起去呀?”她歪着脑袋逗他,“你这么优秀,我家里人肯定也喜欢你,到时候不用我说,他们也会帮你。”

    “那是你们家人的聚会,我去不合适。”

    高月想说你也来当我的家人不就行了,最后还是有点害羞,咬住嘴唇没说出口。

    调戏老实人也要有个限度的。

    “那你记得游戏里每天上线带我刷御魂啊!”她似乎到最后才想起这一出,“你要是忙的话呢,我们就每天约个固定的时间上线啊!反正你这会长也是个甩手掌柜,就是为了带我才打游戏的吧?”

    “你会不会想太多了?我上这个号的时候都还没……”

    他猛的打住了话头,她眨眨眼:“还没怎么样?”

    “还没见过像你这么能氪金还这么笨的玩家。”

    好险,喜欢你三个字差一点就要出口。

    难怪人家说,世上只有咳嗽和爱是没法压抑的。

    不管行为也好,言语上也好,有时心意不自觉的就会往外跑。

    她却像是抓住了他的小辫子,穷追不舍地追问:“不是吧,你不是说就喜欢笨的女生吗?”

    “我什么时候说过?”

    “就是我告白失败那次呀,向‘会长’诉苦,顺便问你有没有喜欢的女生了,你说有,还说她有点笨,游戏打得不好要人带……哎,你别走啊!”

    他突然拎起果篮就走,她笑着追在他后头:“别难为情嘛,作为‘会长’你喜欢的女生到底是谁呀,我怎么感觉跟我这么像呢?”

    他头也不回:“那是为了安慰你,你也信。”

    “我信啊,来嘛,坦白从宽啊,哈哈哈……”

    …

    高月心情大好地回到家,穆锦云看她整个人黑瘦了一圈,果然心疼坏了,心肝宝贝了一番,安排阿姨鸽子汤、白果猪肺汤轮番炖来给她滋补。

    高月喝酒还高兴,汤汤水水哪里喝得下这么多,推了一下:“妈,你这架势是要给我坐月子呢?”

    她本来在家人面前也口没遮拦惯了,没想到这回穆锦云却认真起来:“听老张说你一下飞机就去了医院?”

    “啊,是啊,嘿嘿。”她想搪塞过去,怕他们追根究底地扯到唐劲风身上。

    “看的是妇产科?”

    呃,说是这么说的……但仿佛有什么不对?

    “是有什么不舒服吗?”一向八面玲珑的穆锦云女士难得有点欲言又止的尴尬,“这次出去……是跟戴鹰?”

    哈?

    “你们年轻人啊,年轻气盛,碰到一处**也是可以理解的。但女孩子要千万要爱护好自己啊,做好措施,不要随便吃药。”她顿了一下,“尤其第一次是会有点不舒服,是不是有出血啊,裂伤啊什么的?医生怎么 说啊?”

    高月被她这一番语重心长的母女交心给打败了,气血上头:“妈,你想哪儿去啦!我跟戴鹰……我怎么可能跟他做那种事!”

    一想到戴鹰睡觉时候那个四仰八叉的模样,她就恨不得拿根胡萝卜戳洗他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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