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嘉树坐回她的旁边,才握起她的手来,她也不是要抽回手,只是顿住了,问说,“弄到床上怎么办?”

    “怎么会?”他随即笑起来,这个笑像是想到了什么笑话,“你以为是跟喷泉一样?”

    “没有!”汤奕可矢口否认,明明她的意思是转移阵地到浴室里,然后盯了一会儿他白净的脸,再将目光垂落到一处,秀气的眉头就微微皱起,有一种无从下手的感觉。对,无从下手,太贴切了。“……你起来,背对着我可以吗?”她忽然有了灵感。

    周嘉树愣一下,“我不能站着啊!”

    “上厕所不是都站着吗?”原理似乎相差无几?

    他张了张嘴巴,又无奈地笑出一声,低下头却说着,“你要整死我……”他站起身来,但是要往浴室的方向走。

    汤奕可拉住他,“等一下……”

    “姐!”他竟然被逼到这个份上,“奕可姐,我不逗你了,你让我走吧,我自己来。”他亲了下她的手,又要松开她的手。

    但她握着不松开,“你……自己可以吗?”

    周嘉树感到好笑地回答,“当然可以。”而她还是不肯松开他,不知何故。于是周嘉树到她面前蹲了下来,“你想说什么?我给你三十秒,我开始计时了。”他抬起自己没有表的手腕。

    汤奕可搂住他的脖子,贴着他的耳朵,跟他说,不要折腾她太久,还是可以的。

    周嘉树眉头一动,但看着她说,“我刚刚跟阿姨说,我一定照顾好你的,你今晚好好睡觉,明天才有精神工作。”他露出个舒朗的笑容来,“再说了,又不是错过了,就没机会了。”

    说的也是。汤奕可赞同地点了点头。

    他忽然又凑近眼前,额头差一点碰到她的,说着,“我想……每天晚上都跟你睡在一起,行吗?”

    第61章

    汤奕可早已发现周嘉树的性格之中,仍有骄矜可寻,并非全然谦逊的一个人,但他聪明在,他不自以为是,或者说他懂得表露出怎样的一面,获得他人的青睐,聪明的让她无法拒绝,只得点头说,“好。”

    他的眼睛里漾起笑意,亲了下她的脸,随后闪进衣帽间,往浴室里去了。

    汤奕可坐在床边,脑子有点放空,等到回过神来,还是没有为自己的决定而后悔。

    上一次来周嘉树家里,大略地观览一圈,她只是心生羡慕,但是总觉得家不用太大,小小的、温馨的,才像一个港湾该有的样子。但这前提是一个人居住,一个人的港湾,只要五脏俱全,就非常安全感了。如果是两个人,或者是一个家庭,小小的家,好像不能够满足需求了。

    而且她知道自己很喜欢他,想跟他待在一起,时时刻刻,每分每秒。至少现在是这样。

    汤奕可趴在床上翘起纤细的小腿,划自己的手机,夜已深了,周嘉树进浴室也有一会儿了,自己动手应该用不了多久?她有意无意地算着时间。

    听到衣帽间里似乎有点动静,汤奕可就抬眼瞧着门,果然见他出来了。“你好了?”她先是问着,然后就感到他周身的气息与进浴室之前相比,有了一点点变化,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好像他已进入贤者时间,但不需要为他点一支烟,只觉得他清爽的像一棵树。

    她正思绪发散的时候,周嘉树应着,“好了。”他坐下来,在床上找自己的手机,又接着说,“从现在开始到明天早上,你都离我远一点。”

    汤奕可由趴着的姿势改为跪坐起来,口吻认真地说,“可是我想抱着你睡。”

    “我找个抱枕给你。”周嘉树说着就要起身,她一下子抱住了他的腰身。他抬起胳膊轻轻推了她一下,也轻轻说着,“走开。”

    汤奕可把左手扣上右手小臂,将他牢牢锁住,抬起头与他对视着。她以为这是对峙,是比谁先认输,但几秒钟后,周嘉树把她揽到身前来,埋怨她说,“你怎么这么会撒娇啊?”

    她懵了一下,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无所谓,结果是好的。她找了个舒服的角度靠进他的怀中,对他说,“后天我休息,大后天也休息。”

    她觉得这是个很明显的暗示了,却听周嘉树只是“哦”了一声,她便说,“你的反应好冷淡。”

    “我……你不要让我想这些事情好吗?”

    汤奕可深感抱歉,摸了摸他的头,一面要下床,一面说着,“我去刷牙了。”突然她想到了什么,“哦,不行。”

    周嘉树不明何意地看着她,只见她扭头回来,说,“我表弟明天到上海,要住我家里。”

    “正好,你搬过来,家里留给他。”周嘉树的表情和语气都很是笃定地说,“我跟你说,男孩子都喜欢自己一个人待着,没有人干扰他打游戏。”

    汤奕可笑了说,“那你怎么回事儿?”

    他脱口而出,“我不是男孩……”她睁大了眼睛,所幸,他自己圆了回来,“我是男人。”

    汤奕可笑得开怀,然后又说,“不行的,不能让他一个人在家,我得陪着他。”

    “他多大了,还要有人陪?”

    “十岁。”

    周嘉树难得卡壳,不知道该说什么。她就按着妈妈在电话中说的,原样告诉他,“这是他的暑假作业,出门旅行,但是他爸爸妈妈没时间陪他,我外公就说,让他来找我。”一面说着,一面可以察觉到他有些不高兴。而他的不高兴,一半是因为不满意原本属于他们的时间被占用了,另一半是觉得自己不该这么小气,跟一个十岁大的孩子计较什么呢。

    周嘉树低头拨了拨刘海,才问说,“他准备在上海玩多久?”话音意外撞上汤奕可说的,“你明天有空吗?帮我去机场接他吧?”

    “表弟?”

    汤奕可点点头,“明天我可能没有办法抽出时间,让其他人去接他……除了童童我都不是很放心,所以如果你有空的话,还是想麻烦你,因为……”她看着周嘉树,说,“你是他的表姐夫。”

    周嘉树表情一愣,顿然笑了出来,这之前的郁闷仿佛一扫而空,装出一副勉为其难的样子说,“好吧,好吧,只能我去了。”

    汤奕可笑了,又一次摸了摸他的头,再到浴室里刷了牙,回来见他已经躺进床上,正举着手机,卧室里的灯光也调暗了些,让人困意顿生。

    她趴上/床来,什么也不说,只把表弟的航班信息转发到周嘉树的微信上,两秒钟后,听着他近在身旁的声音说,“最好连他的照片也发给我。”

    “照片……”汤奕可手机里没有表弟的照片,她打算从微信上问一问家人,同时,自顾自地说着,“他肯定是那一趟航班里,最可爱的乘客。”

    周嘉树垂下手机,转头瞧着她,“比我还可爱?”

    汤奕可愣一下,好不容易忍着才没笑出来,万分确信地说,“比不过,肯定比不过。”

    然而周嘉树自己特别不好意思的笑了,举起手机,还把身子转向另一侧,“睡觉,早点睡觉。”

    汤奕可掀开被子将脑袋都埋了进去,一片漆黑之中,从他的背后抱上他,但他跟着就转过身来,也拥住她,下巴抵着她的头顶上。

    他们无声地躺了一会儿,感觉眼皮已经睁不开了,要不是她闷得不行,实在不想动,也得拉下被子,露出脸来呼吸冰凉的空气。

    周嘉树轻声说,“我关灯了?”

    汤奕可把脸贴近他的胸膛,只发出“嗯”的一声。

    半夜里,汤奕可迷迷糊糊地醒来,却见周嘉树背靠着床头,手机屏幕闪动的亮光,照在他的脸上,而他戴着耳机,正在打游戏,发现她起身的动静,连忙瞧她一眼,“我吵醒你了?”

    她可没精神出声,只是摇摇头,然后下了床,上了一趟卫生间,回来的时候顺便按亮床头柜上的手机屏幕,显示的时间是凌晨两点多,这才软绵绵地质问他,“你怎么还不睡?”

    “马上,马上,打完这一局。”话是这么应着,谁知道“这一局”能打多久呢。

    反正他明天不用工作,再晚都熬得起,但她要工作,还是继续睡她的觉吧。又听见周嘉树跟他耳机里的队友说着,“没有,把我老婆吵醒了,这是我最后一局了,不要让我带着遗憾睡去。”

    汤奕可刚才还沉沉的睡意,突然被他这一句话搅醒了不少,但他因为不想再吵到她,一直没有再说什么,只有一些不经意发出的声音。她翻身将他抱住,真把他当成抱枕,过一会儿,感觉到他从‘百忙之中’,抽空摸了摸她的头。

    第62章

    汤奕可知道自己醒了,相应的感觉到时间是早上了,她不愿意睁开眼睛,但是手机坚持不懈地振动着,她只得伸手将其拿到眼前来,瞧见来电人是童童,又将手机放下了。

    童童有她家的房卡钥匙,不需要她起来开门。

    紧接着,有人轻轻地敲门,才是真正的叫醒了她——这不是她的家。然而这个家的主人显然睡得更熟,不耐烦有人搅扰他的美梦,拽起被子闷住自己的头。

    汤奕可下床开了门,只开个门缝,探出半张脸来,因为她猜到门外可能是阿全,估摸着,他是受童童委托来叫人起床的。“我下楼买早点,你要吃什么?”阿全问她。

    她什么也想不到,就说,“都好。”

    轻轻关上房门,汤奕可坐来床边,回了童童一条微信消息,再回头瞧一眼藏在被子底下的人,他仿佛又坠入甜美的梦乡。

    她只好尽量不出声地进了浴室,然后发现自己搭在浴缸边上的衣服,随即懊悔地想,昨晚怎没有发现自己忘记将衣服挂起来了呢。

    眼下,她拎起皱巴巴的上衣和裤子,捏了捏,不知道是不是给自己的心理暗示得太多了,她觉得衣服在浴室待上一夜,都有点湿气了,根本穿不到身上。

    她仍然穿着周嘉树的t恤衫,一面刷牙,一面给童童发送微信消息,让童童来这里接她之前,先到她家里拿上一套衣服。

    她只用清水洗了脸,再涂上保湿面霜,又懊悔自己的失算,她曾想,好歹周嘉树也是个明星艺人,家里肯定有许多洁面用的和护肤品,没有想到的是他家里确有不少护肤品,还有各种品牌送的礼盒,但都是男士用的。

    她照着镜子,仔细地看了看自己的脸,除了疲劳带给她的黑眼圈,暂时拿它没辙,她的皮肤状态与在家的时候没有差别,甚至因为昨夜只吃了两口索然无味的低卡饼干,今天脸没有浮肿的迹象。

    但是总觉得少了很多护肤的程序,心里不踏实,当即拿起手机,让童童到她家里拿衣服的时候,顺便再带上她的洗面奶和护肤品。

    然后,她收到了童童的回信,只是调侃她,是不是准备在周嘉树家里长期定居了?并没有透露出对她的不满和失望。

    汤奕可盘坐在梳妆镜前的软凳上,回了童童的信息,然后托着下巴,想想心事。

    也许,刚刚完成一部质量有保证的电影作品,抽离出角色,她感到一下子解脱了,精神不紧张了,胆子也大了,她预感自己能得个奖,国际上的奖,最差也能得个提名,她有了点儿不管不顾的底气。

    或者说,每当不需要扮演任何人的时候,她的灵魂就慢慢回到原来的自己身上,虽然长着一张优柔寡断的脸,但是性格比她的妈妈更果决,总是在命运的关隘,做出正确的选择。即使这个选择,往往不是深思熟虑的结果。

    汤奕可抱着膝盖,望一会儿自己落在地砖上的影子,回过神来,即往卧室走去,忽然很想瞧一瞧,那个把她一步一步坑进来的人。

    进了卧室,她见周嘉树已从床上坐起身来,顶着一头软踏踏的头发,正用着掌心□□一双眼睛。

    “不要揉眼睛,会长皱纹的。”汤奕可坐到床上来,这样说着。

    他听话地垂下手臂,脸上仍是没有睡醒的神色。

    “你再睡一会儿吧。”

    他的身子倒下了,但只是躺着而已,因为他伸了个懒腰,又翻身把手机拿来划了划,眼睛已然变得清澈。

    于是,汤奕可又下了床,拉开些窗帘,但留下薄薄的纱帘,让阳光柔和又明亮的透进来。

    她将手机充电器接到床头柜上的电源,顺势坐在地毯上,忽然问他,“昨天晚上,你和谁一起打游戏?”

    “朋友。”周嘉树已经适应了眼前的日光,瞧着她侧脸柔美的轮廓,与那随意扎起的长发,他心念一动,就像个小男孩一样,把她的头绳拉了下来。

    汤奕可及时拢住自己的头发,又打他一下,但长发还是散落了下来。

    周嘉树笑了起来,又补充说,“都是男的。”

    她稍有一愣,有些口拙,“我是想说……让他们知道有我在……是不是不太好?”

    “不会,一个是我发小,他在国外留学,其他三个都是随机组队的,他们不知道我是谁。”

    “声音也听不出来?”

    “听不出来,再说了,就算你跟他们说‘其实我是周嘉树’,他们也不会信的,可能还会回你一句‘哦,失敬失敬,实不相瞒,我是你爹’。”

    汤奕可笑了出来。

    周嘉树又从床上坐起来,双脚落到她身后的地毯上,准备进浴室洗漱,又问着她,“刚刚是谁敲门?”

    “阿全,他下楼买早点了。”

    周嘉树点着头说,“这附近有一家馄饨很好吃,他应该会买回来……”

    很快,阿全依他所言,带回来了附近馄饨店里的鲜肉馄饨,和葱油拌面。因为光有汤色清淡的馄饨,并不是很能调动人的食欲,但是搭配上简单无花巧的,只有煸到焦色的葱段点缀的拌面,就足以令人食指大动。

    汤奕可自觉地拿来一个小碗,从这一碗面里分出一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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