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如果不同意呢?”

    “你当然有权不同意,不过你得想想你小姨。”他慢条斯理地说,语气温和,乍一听起来,还以为是多么和蔼的一个老人家,话里却是实打实的“威胁”。

    虞星不说话。

    他道:“我知道盛岚找过你。她跟你说了什么,我也能猜到。很正常,她对盛亦就是太过纵容,一直都是。宠孩子宠久了,人难免就会变得天真。”

    这话是在告诉她,不要指望盛岚可以做靠山?

    虞星沉默,而后问:“您就算把我们两个分开,又怎么样呢?盛亦喜欢我,我也一样。就算现在分开,过两年三年,五年十年,您就笃定我们没有再见的时候?到时候您要怎样,难不成再来找我一次?”

    盛书渊抬眸看她,眼神深邃犀利,接着,垂眸轻吹杯中的茶叶,不急不缓地开口。

    “盛亦的路我都给他安排好了,以后,他会照着我的安排一步步走。这是我们的家事,不管三年五年,十年八年也好,不管过多久,都无须你来担心。”

    虞星听得想笑,“您安排好了?安排就管用的话,那我现在怎么会在这里?您又怎么会来找我?”

    盛书渊蹙眉,“你不用跟我耍嘴皮子。年轻女娃娃,不知天高地厚。我是看你有几分聪明伶俐才和你多说,你不要挑战我的耐性。”

    把茶杯重重往桌上一搁,他略显不耐烦。

    虞星摸着左手上的手链,不说话。

    进来的时候就被告知,电话打不出去,不用想着等盛亦或是谁来救她。

    ——哪怕盛亦来了也没用。

    老人家说得斩钉截铁。

    虞星难以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

    怎么这么多人想管她呢?

    就连盛老爷子也要来“插手”她的学业,还很“贴心”地给了她两个选择。

    一是出国读书,资费他出,但这样就意味着,她之后的几年,或许会在盛家的监视下度过——为了避免她和盛亦接触。

    另一个选择便是若是她不愿意出国,国内任何一间学校她都可以去,只要她滚出临天,并且和盛亦划清界限。

    “想好没有?”盛书渊催促,“我时间不多。”

    虞星摸手链的力道不由加重,抿紧唇角。

    老人家明显没耐心了。

    她犹豫,不知是否要回答,或者说不知该怎么拖时间,正煎熬,带她来的那个中年男人忽然快步进来,附耳到盛书渊旁边说了些什么。

    盛书渊一顿,朝她投来复杂的眼神。

    他皱眉问:“傅家老三?”

    中年男人点头,弯着腰小声补充:“说是在路上,已经来了。”

    悬着一颗心的虞星向他们投去十成注意,费力听清他们的话,终于松了口气。

    第51章 我见

    调取监控画面后不到一个小时, 盛亦一行人找到了虞星所在。

    盛家产业众多, 找起来不容易,童又靖和沈时遇原本都以为要头疼好久,费不少劲,不想, 盛亦还是了解他爷爷。

    位于杭山上的这间别墅似乎是盛老爷子用来见客的,盛亦直觉在那, 他们便第一时间赶去。

    到了一看,别墅里果然有人在。

    大门前的空地停着几辆车, 顾不上细看, 粗略一瞥, 见监控画面中出现过的那辆,以及盛书渊出行常用的座驾都在, 盛亦知道自己没找错。

    沈时遇和童又靖跟他一前一后抵达,表情都不轻松。

    入内, 通行无阻, 没人拦他们。

    正厅外, 人比别处稍多。

    里头传来说话声, 盛亦带着沈时遇和童又靖,直接往里闯, 那个带走虞星的中年男人作势稍稍阻拦, 但并未动真格。

    童又靖趁空, 不忘狠狠瞪他一眼, 以此撒气。

    厅里却没有虞星的身影。

    盛书渊坐在沙发一侧, 另一侧坐着一个清瘦的男人。

    盛书渊看向盛亦,眼神一沉,不满:“……冒冒失失闯进来,像什么样子?”

    “爷爷。”轻不可闻地喊了声,盛亦停住脚,拧着眉直接问,“人呢?”

    朝对面的男人看了看,盛书渊皱眉,刻板的脸上,表情越发严肃,沉声斥责盛亦:“这就是你跟长辈说话的态度?”

    手中的龙头杖用力,重重在地上一扽。

    清瘦男人慢悠悠开口,不急不缓插话:“这就是你们家孩子?”他的眼神扫向盛亦,一寸寸打量,带着几分审视意味。

    盛亦蹙眉:“您是……?”

    清瘦男人未答,轻轻一叹:“时间不早,我也该走了。”

    身后站着的人,立刻近前扶他。

    盛亦三人这才注意到,他沙发旁停着轮椅。

    清瘦男人被搀扶着站起——并不是不能站,只是有些虚弱——他走了两步半,坐到轮椅上,扶他的人便行至他身后,握上轮椅两侧把手。

    衣摆被轻轻扯了扯,盛亦侧头,沈时遇拧着眉,用气音说了一个字:

    “——傅。”

    东远傅家。

    主做跨国贸易,体量巨大,在国外一向以南美所占市场份额最为突出,在国内投资额高达四十亿美金,涉及企业超150家。

    傅氏主家这一辈三兄弟,长年久居国外,年初时刚刚宣布回国,许多人猜测,接下来东远集团的发展重心或许会有所转移。

    而傅家三兄弟里,老幺傅非臣自幼体弱,久病多年,似是从娘胎里便自带不足。傅非臣少露面,不爱交际,但见过的都知道,他出行要靠轮椅,走到哪让人推到哪。

    那厢傅非臣已经和盛书渊道别,轮椅经过盛亦面前,被他一把握住扶手,拦下。

    推轮椅的人脸色一变。

    盛书渊愠怒:“盛亦!”

    “虞星呢?”盛亦不管不顾,盯着他追问。

    傅非臣的五官,乍一看和虞星不像,但仔细看久了,眉眼,骨相,极其相似。只不过他常年病着,皮肤发白,不健康的病态白减损了几分英气。

    年轻时大概十分俊朗,现在没有血色,像画纸上的人。

    傅非臣并未生气,久病之人,眼神莫名有几分慈悲,嘴角总是若有似无,像带着笑。他淡淡望着盛亦年轻的面庞,细细打量这份生机勃勃的冲动与怒气。

    盛亦不管那些,只追问:“虞星在哪?”

    沈时遇和童又靖面面相觑,自打进来就成了背景板,此刻更不好说话。

    沙发上的盛书渊扽了扽拐杖,示意人去拉开他。

    傅非臣忽地弯唇一笑,轻声道:“我的女儿,我自然要带她回家。”

    字字清晰,掷地有声。

    不仅是说给盛亦,更是说给身后的盛书渊听。

    这突如其来的一句,让沈时遇和童又靖一愣,震得满目惊诧。

    盛亦早有心理准备,且今天这场面,隐约能预料到几分,镇定多了。

    他握着把手不愿意松。

    傅非臣不跟他多说,半阖眼,微微偏开头。

    “走吧。”

    身后的男人脸色严肃:“盛小少爷,请您松手。”

    ……

    别墅门前停的车里,有一辆加长宾利。

    轮椅推到车前,车门拉开,傅非臣吃力地入内。

    虞星已在车里久等。

    见她看来,傅非臣轻笑:“没事了。”

    也不在意自己吃力的样子是否窘迫,低头一点点挪上位置。

    虞星下意识想扶他,抿紧唇,忍了住。

    车里空间很大,他们在长长的车厢里分列两侧,正好面对面。

    “等着急了吗?”傅非臣问。

    虞星沉默,摇了摇头。

    他笑了一下,说:“盛家的那个男孩,我见到了。”

    她蓦地抬眸,显露出在意:“盛亦来了?”

    “嗯。”他说,“来了三个孩子。”

    虞星不由往车窗外瞥,车停的位置有点偏,她待在车里,一直出神想事情,竟没注意到盛亦他们来了。

    他们估计也没想到,她就在门外其中一辆车上。

    “现在不适合下去。”车缓缓开动,傅非臣像是看出她心里所想,提醒。

    虞星敛眸:“我没想下去。”

    等会给盛亦发个消息,出了这里,手机有信号,随时可以联系。

    虞星摸了摸左手腕。

    今天这一出,事发突然,还好她戴着这条手链。

    傅非臣找来的那天,他们聊了很久。最后,他把这条手链交给她,说是在通讯设备被屏蔽的情况下,依然可以定位。若是有什么情况,将手链正中镶嵌的那枚小圆珠摁下去,他就能找到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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