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牧州推门进去,把湿透了的外套脱下来放在一边,扶起凌粟帮忙拍着他的背:“没事了我们不哭了啊没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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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砚回回来这一段时间,住得还习惯吧?”海城的另一边,大厦最高层的景观餐厅里,贺洵放下手里的杯子,笑着问对面的贺砚回。

    他们这个圈子的人,就是有这种本事。

    即使之前发生过严重到危机到生命的事故,还不止一次。但只要没掀到明面儿上,大家就还是能安静吃饭把酒言欢,像是贺砚回上一秒才下了飞机回国一样。

    贺洵和贺砚回相对而坐,穿得都十分正式,根本不像是姐弟聚餐,活像是什么商业会谈。

    贺洵穿着一席曳地的墨绿色长裙,露着肩和背,挽着头发,不算太低调的珍珠配饰让她看上去十分华贵。

    提前到的贺砚回看着她款款进来,除了礼节性地站起身之外就再没什么表示,眼皮都没掀一下。

    “今天的菜还喜欢么?都是跟着你之前的饮食习惯让他们做的。”

    贺砚回看着满桌子的菜,其实没太大的胃口。

    他对着贺洵举起来的杯子稍摇了摇头,绅士地做个了拒绝的手势:“我不喝酒。”

    贺洵也并没有什么被拂了面子的意思,从善如流地就改了口,放下手里的杯子换上了茶:“这家的绿茶很不错。”

    贺砚回挑了挑眉,不置可否。

    这家的茶盏应该都是有些年头的东西,贺砚回把玩着手上的建盏,看着它在光下翻出一层淡淡的漂亮光晕,却仍旧是兴致缺缺。

    倒不是没有精神而是总觉得又哪儿不对劲。

    “身体都恢复了吧?”贺洵问他,漂亮的大眼睛眨着,看上去十分友善。

    其实要说贺砚回的身体状况,他们合该比贺砚回自己都要清楚才对。

    贺砚回点了点头:“好得差不多了,不影响工作。”

    贺洵适时地露出了非常欣喜的笑容:“那可太好了,过段时间的大楼剪彩,你可一定要出席啊。”

    贺氏的业务涉及得非常广,但老爷子拿捏得紧,手上分出去给小辈的不过一点小分支。

    但贺洵拿着这个,却也做得风生水起的。

    她手上的这些产业对于贺砚回来说其实就是小打小闹,贺砚回要装出有什么兴趣来都困难。

    但是既然对方诚挚地发出了邀请,最近在养病的他也不介意出去走动走动。

    “那就这么定了。”贺洵笑着给贺砚回夹了一筷子菜,眼神里似乎又别有些什么深意,“那天还有一场我手下时尚品牌的秀,你也可以一起看看。”

    贺砚回没太当回事,放下手里的筷子点了点头:“可以。”

    走秀不走秀的,反正对他来说不过也就是消磨点时间罢了。

    第三十九章 chapter39

    贺洵在第二天就给贺砚回递来了邀请函。

    封着火漆, 撒着金箔, 包装精致得倒真像是一个姐姐送给久别重逢的弟弟的礼物。

    贺砚回接到邀请函的时候正在开视频会议,几乎只是扫了一眼就让助理把东西放在了旁边。

    ——贺家老爷子对贺砚回是半点不吝啬, 亲自上手, 在已经成熟的下属和新进公司的毕业生里挑了一部分给贺砚回,好让他在国内有一个完全属于自己的团队。

    贺砚回用人很挑, 对谁都很难产生太大信任感。在把贺老爷子的好意推得七七八八之后,他才挑了一个刚刚毕业的小姑娘。

    不算是顶尖大学毕业的,能力也一般, 要说长相也不是那种传统意义上的漂亮秘书。

    但在最终面试她回答不上未来规划,挠挠头不好意思傻笑的时候, 贺砚回却不知怎么的心里一动。

    “我没什么大理想啦。”她说话的样子似乎和脑子里的一个身影重叠了, “做好手头上的事就很好了。”

    贺砚回当天就给她下了offer。

    助理是招了,但贺砚回还没正式开始工作, 每天要处理的事情也不多, 大部分也都亲力亲为在第一时间处理掉了, 要交给助理的活儿几乎没有。

    有时候路过书房外头办公桌的时候,贺砚回就会看到小姑娘百无聊赖地趴着在桌子前看视频。

    嘴里还不停地念叨着“为什么还不更新,这都多久了怎么还没新的”。

    贺砚回想着小姑娘追追电视剧也无可厚非,也就随她去了。

    但她对工作倒还是上心的, 就像她即使见贺砚回不在乎,也会把秀的大致情况整理出来给他过目一遍一样。

    “有可能会有采访。”小姑娘给他交作业的表情非常认真, “万一有什么坑呢!”

    贺砚回哑然失笑, 接过来扫了一眼就放下了。

    他本人对诸如时尚之类的东西没什么太大的造诣, 当然了这对他来说也没么必要——他从小到大的衣服,一向都是定制的。

    至于为什么要答应去看秀,贺砚回其实也不是很明白自己当时是怎么想的。

    那个词怎么说来的,鬼使神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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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凌粟的身体最近好了一些,在家养了几天,他的精神头儿也足了不少,每天还能去店里晃荡晃荡监监工。有几个朋友通过关牧州知道了他在生病,还组团过来探望了他一次。

    凌粟见人的时候几乎已经没了半点异样,今天甚至还和关牧州说好过去看他工作。

    关牧州在模特界的咖位不小,能请到他走秀的几乎都是大牌。这一次也不例外,秀的排场十分的大。凌粟在进场的时候,甚至还看见了很多颇有名气的影星站在红毯区合照,外头等着的粉丝一排一排,被保镖拦着形成了一堵厚厚的人墙。

    “干爹带你见世面了。”凌粟安静地坐在最后一排的角落,轻轻拍了拍自己的肚子笑道。

    要是这个孩子能平安出生,应该会是很听话的,凌粟想。

    除了见完贺砚回那次的巨大反应之外,这个孩子安安静静到几乎没有什么存在感。要不是看着那些真实的检查报告和图片,凌粟都会怀疑自己到底有没有在揣着一个小东西。

    但这个小东西也是他和贺砚回的唯一关系了。

    要不是有它,凌粟甚至会怀疑自己和贺砚回的那段时光到底有没有存在过。

    会不会不过是自己的臆想,那些录过的拍过的东西,会不会就是一场他自己的空梦。

    从和贺砚回分开的那天起,他就再也没有开过自己的相机。

    仿佛相机蒙上了尘,他和贺砚回的那段过去也就会被好好 地盖上一层布封存起来一样。

    凌粟靠在椅背上,在热闹的场面中安静地占据了一个最角落。

    周围人各有各的热闹,寒暄的,录视频的,他和谁都搭不上话,就低着头在心里和自己的小东西聊天,和它小心地打着商量今天能不能别有什么太大动静,毕竟你爸爸我在外头呢,不好让人发现带着你来的。

    和小东西开了半天的会之后,凌粟发现他在如此喧哗的地方甚至也开始有了些微微的犯困。

    这时候连场外突然开始的骚动他也没怎么注意,只是乖巧地低着头,掰着自己的手指打算打个瞌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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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贺砚回到场的时候,周围人的反应甚至比见到了影帝还要大。

    菲林谋杀机器,说得怕就是这种人。

    停在红毯前的宾利低调奢华,穿着制服的司机戴着白手套,躬身恭敬地为贺砚回打开了车门。

    坐在车里的贺砚回其实有几分无奈。

    他不是什么高调的人,虽然说从小生活环境比起旁人来着实有些浮夸,但等他在家养了段时间的病再回来的时候,总觉得有些不适应。

    但在旁人看来,却完全不是这么一回事。

    豪车里迈出来的腿长而直,继而紧接着出来的人穿着修身的黑色西装,宽肩窄腰,外头一件披着的长大衣在风中微微扬起,让他看起来冷峻得不带一点温度。

    外头下着小雨,旁边跟着的保镖在他的后面半步远处,立刻撑开了伞。

    贺砚回接近一米九的身高,即使在人高马大的保镖前也显得十分优越,一双大长腿迈开经过的人群的时候,让一旁的所有摄影师都不自觉把相机对准了他。

    贺砚回敛着表情,眼神疏离而淡漠,置身于早秋的冰凉雨滴中,只是微微低着头快步向前迈着步子,眼神没有分给身边的任何一个闪光灯。

    在所有人的镜头里,这个雕塑般的男人就只是一个完美的风景,侧这身垂着头,从鼻尖到下颌的线条完美得时刻能入画。

    这个人在雨中走着,不带任何人情味,仿佛不过就是只是匆匆路过人世间。

    站在里头等他的贺洵笑着看着这一幕,在贺砚回走上台阶来的时候笑着和他问了句好:“你能来可真是太好了。”

    贺砚回其实心里满满的全是后悔,但面上也不过就是平淡地点了点头。

    “我带着你到处转转吧。”贺洵说,“这么早去坐着也没意思。”

    贺砚回知道秀场里人多,想着图个清静也就点了头,把保镖和助理留在了外头,自己和贺洵一起进了去。

    但刚走到后台,他就看见了一个有些熟悉的身影。

    后台的人很多,来来回回匆匆忙忙,每个人都和近来的贺洵热情地打了声照顾招呼,但是立刻就又走开了。

    ——只除了一个人。

    从贺砚回进来的第一秒起,他就觉得有人在盯着自己。

    他很不喜欢那种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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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关牧州是今天秀的压轴,在模特里本身就是最受瞩目的那一个。

    而他在人群里瞥到贺砚回的时候,却根本就忘记了手上的准备工作。

    旁边的工作人员不断催促着,着急忙慌得眼睛里都快冒火了,可却看见关牧州淡定地放下了手上的东西,朝着大老板走了过去。

    老板经常会过来巡视工作,他们也不是第一次见了,但却也从来没见过关牧州对她这么热情过。

    旁边正在准备的人也都好奇地瞥了过去,想要看着他们的头牌的动态。

    殊不料,关牧州面无表情地就经过了贺洵,径直找上了旁边的贺砚回。

    在所有 人都没有看清楚的那一刹那,关牧州直接揪上了贺砚回的领子,瞬间就一拳砸在了那个人令人艳羡的高挺鼻梁上。

    在两个男人倒地的一声巨大闷响过后,原本喧闹的后台整个儿都在一瞬间寂静了下来。

    拿着衣服的抓着刷子的揪着人头发的,所有人都目瞪口呆地望着那个角落的方向。

    贺砚回的反应很快,但在出手想要挡住来人的拳头的时候,却发现这个人根本没有半点套路,纯粹就是为了撒气来揍他的。

    关牧州一身腱子肉也不是练出来好看的,他揪着贺砚回的领子,直接就把人掀在了地上。

    两个人的衣服加起来早就超过了六位数人民币,但在两分钟内就报废成了垃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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