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边的贺砚回一把扶住了他, 把他带到自己的臂弯里,避开了所有人的视线:“怎么了?”

    凌粟几乎全身都靠贺砚回的一只手臂支撑着,他苍白着脸, 低头眼神失焦地看着洁白的地面。

    “凌粟, 凌粟!”贺砚回看着凌粟丢了魂儿的样子, 带着他停了下来站在角落里。

    陆云带着工作人员站在他们身后,见前头两个人听了下来也都停了下来,各自眼观鼻鼻观心,装作无事发生的样子。

    凌粟的脑子里一片空白,单手无意识地捂着自己的肚子,挺翘的鼻尖旁边全都是细小的汗珠。

    “凌粟!”贺砚回压低了声音,语气中却能听出明显的急切。

    凌粟推开了他,失神地往旁边走了两步:“没事……我们去签字吧。”

    贺砚回紧紧皱着眉头,看着面无血色的凌粟:“刚才她吓到你了?”

    凌粟忙乱地摇头,跟着一开始站在最前面给他们领路的工作人员,低着头不说话,任贺砚回再怎么问,他也只是拉拉他的袖子,让他赶紧进去□□明。

    但贺砚回分明看见,在工作人员询问和最后签字的时候,凌粟整个人都在发抖。

    像是被触及了危险区域的一只小动物,六神无主地仓皇着。

    凌粟看到了贺砚回看他的眼神,努力避开了他的视线。

    有人知道他有宝宝了……

    易行的太太知道,凌粟一个男人怀孕的事情了。

    凌粟不知道她到底是怎么知道的,更不知道这件事情是不是已经被更多的人发现了。

    他是个怪物这件事情……要被所有人都知道了。

    到时候别人会说什么?

    贺砚回原配伴侣竟然雌雄同体会怀孕?贺砚回发现伴侣是怪物果断抛妻弃子?世界百年一遇男子竟然能怀孕?

    那贺砚回该怎么办?人道主义地收留他,让他把孩子生下来?

    还是会像易太太那样,用像是听到了什么羞于启齿的秘闻一般叫他怪物,用最厌恶的眼神看着他和肚子里的孩子。

    不行……

    那是他和小天鹅的孩子……

    不可以有人不珍惜它。

    凌粟从沙发椅子上站起来的时候,整个人晃荡了一下。

    旁边的贺砚回手上拿着离婚证明,虽然抿着唇,但是深邃的眼神中却还是带着几分怅然和自嘲。在凌粟没站稳的时候,他下意识地伸出手,一把扶住了他。

    凌粟在原地站了会儿,继而慢慢地用另一只手拂开了贺砚回的手:“就这样吧,我先走了。”

    “司机送你……”

    “不用了。”凌粟摇摇头,直接越过了贺砚回,踉跄着经过人群。

    “多谢。”贺砚回和面前的工作人员点了点头,把原本一直拿在自己手里的一沓资料交给了旁边的秘书,自己侧身穿过人群,急匆匆地就追了出去。

    民政局的外面已经非常拥挤,门口都是闻讯赶来的媒体,喧闹熙攘着,□□短炮在风中像是一杆杆旗帜。

    在他们看见了从主楼梯跑出来的凌粟的时候,所有人像是发现了猎物了一般,眼睛里都闪着光。

    “凌粟先生!”

    “凌先生可以回应一下你和贺先生离婚的事宜吗?”

    “你和贺先生是已经离婚了吗?”

    “贺先生为什么不出现?贺先生是已经走了吗……”

    “凌先生……”

    凌粟扶着楼梯旁边的栏杆,怔然地看着面前隔着保镖不断向他拥挤着的人人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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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凌粟。”

    贺砚回的声音打断了现场所有的喧闹。

    像是骤然被中止了一样,在贺砚回从楼梯拐角出现的那一刻,所有闪光灯和话筒就齐齐转变了方向,却没有任何人开口。

    贺砚回伸手就直接把凌粟扯进了怀里。

    他把自己的大衣披在了凌粟的身上,单手按着凌粟的后颈把他死死按在了自己怀里。

    “没事。”他轻轻地拍了拍凌粟的肩膀,感受着凌粟努力压抑着的颤抖,强忍着心里的怒气,“没事。”

    他连看都没有看下面挤满了整个大厅的媒体,直接带着凌粟转身上了楼梯,走到了他们之前上来的侧门边。

    凌粟被完全包裹在贺砚回的大衣里,被他用着温柔的力道带着站到了一旁。

    “凌粟。”贺砚回带着他站定,在看着随身的两个保镖站在转角处站定之后,半蹲着把裹着凌粟的大衣整理好,披在他的肩膀上,“怎么了。”

    贺砚回的眼睛很深,眸色不浅,像是深海般的平静和神秘。

    凌粟看着他眼睛里的关切意味,只觉得腿都似乎有些站不稳。

    “贺砚回……”凌粟低着头,感觉到贺砚回扶着他的力道越来越大,可是自己却根本忍不住往下软的腿。

    他觉得自己脑子里的意识越来越少,少得让他只能看清眼前不断靠近的急切的人的脸。

    贺砚回,你什么时候回来啊……

    我一个人撑不下去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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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贺砚回又看见了凌粟那种熟悉的眼神。

    那种透过他,在看一个别的什么人的眼神,无助得像一个在雪地里走丢了的孩子,硬撑着自己走着,苦苦等着有人回来牵上他的手把他带走。

    贺砚回知道他渴望着的不是自己。

    但他还是把凌粟裹进了自己的大衣里,打横把人抱了起来。

    外面的媒体已经被保镖和工作人员收拾得干干净净,贺砚回抱着凌粟从安全通道匆忙下楼。

    等他把凌粟抱起来的时候,贺砚回才发现凌粟瘦得几乎只剩下了一把骨头,肩胛骨膈得吓人,卷在大衣里的时候就剩小小的一个。

    贺砚回看着他苍白瘦削的脸,有种夹杂的愧疚和不甘的复杂感情开始从心底蔓延开来。

    直接带人上了车,贺砚回也没有放开凌粟,只是把他小心地抱在怀里,说了凌粟一直住着的医院的名字。

    “先生?”坐在副驾的秘书似乎有些不解。

    只不过贺砚回刚上车之后,吩咐了一句地址之后就垂下了头,认真地确认着怀里凌粟的情况。

    “去就是了,哪那么多话。”贺砚回淡淡地回答道。

    凌粟前段时间住院一直是在同一家医院,贺砚回去看过他几次,没问出太多,但总觉得凌粟和那儿的医生有些不对劲。

    凌粟的病历很少有人过手,陆云他们旁敲侧击地几乎快把医院查遍了,却只觉得那位李医生简直就是个铁板,根本找不出一丝半点凌粟的信息。

    贺砚回看着凌粟不断往自己怀里蜷缩的样子,忍不住把他抱了起来。

    凌粟在微微颤抖着,靠在贺砚回肩膀上的时候无意识中带着呜咽的哭腔。

    贺砚回收紧了手臂,把凌粟抱在了自己怀里,小声安抚着他:“没事的……没事的啊。”

    一边,他拿出手机,打给了坐在身后车里的陆云:“封住易行那边的消息,无论是什么,那个女人说出来的所有话我一个字都不想听见。顺便,把她这两天的行程盘问清楚。”

    “是。”陆云立刻应下。

    “还有,再去查一遍李医生的私人关系和易行还有旁系那边的关系,要亲近的。”贺砚回压着眉头,眼神冰凉,“易星科技和我父亲那边有任何风吹草动,全部告诉我。”

    “是,贺先生。”

    “另外……开个套间,带厨房的那种。”贺砚回叹了口气,“把家里用的人都带过来。”

    凌粟瘦成这样,总该补补。

    “贺砚回……”怀里的凌粟像是骤然惊醒般又叫了一声,突然叫了一声贺砚回。

    但在看清眼前的人之后,他却又呆呆地安静了下来。

    他挣扎着,像是想起来。

    贺砚回看着凌粟那种无助着自我支撑的样子,安静地靠在座椅的后背上,在等着凌粟艰难地半坐起来之后,直接伸手把人搂进了怀里。

    “别动。”感觉到凌粟的挣扎,贺砚回轻轻拍着他的背,安抚地顺着,等到凌粟没有明显的反抗之后也没有停下动作,“别动,马上就到了,李医生在等你了。”

    “没事儿的,什么事儿都没有。”

    “我在呢。”

    第五十四章 chapter54

    “我不想去医院。”凌粟说。

    贺砚回低头看了他一眼, 不由分说地直接摇头:“不行。”

    他的声音很低, 和凌粟说话的时候带着非常隐秘的温柔:“媒体什么的都已经有人去解决了, 那个人也已经被带走了, 什么事儿都没有。”

    凌粟睁着眼睛看他, 一双总是笑着的圆眼却没再没了半点笑意,只是呆愣着。

    贺砚回看着他,一双眼睛深得像是晴日里波澜无惊的海:“你的事, 我想听你自己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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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贺家的车到医院的时候,李医生也正急匆匆地披上白大褂, 和贺砚回几乎是同时跨进了诊室。

    她是被临时从家里叫来的,听到贺砚回和凌粟的名字的时候陡然一惊,以为是出了什么大事。

    但没想到在她过去的时候, 贺砚回和凌粟却比之前的哪一次, 都要像一对家属。

    贺砚回原本身上的衬衫很规整,但这个时候却已经被凌粟扯得皱皱巴巴。贺砚回就干脆解了扣子把袖子捐到了手肘处,站在凌粟后面等着医生。

    “你出去吧。”凌粟低着头,瘦削的脖颈子啊半空中看起来很脆弱,但他却一直自己坐着, 没有转头和贺砚回说过半句话。

    贺砚回在他身后站了良久, 久到他自己都以为自己已经被凌粟在依靠着了, 凌粟却突然开口了。贺砚回愣着神, 看向凌粟。

    “你出去吧。”凌粟没有血色的嘴唇抿着, 朝着贺砚回似乎还努力抬一抬, “我一个人就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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