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媃面带微笑,隔着两丈多远的距离,她看见秦沁身边也站着名水鬼,只是看不清是被挟持还是一伙的。

    她心里冷嗤,回过头被那两名水鬼拽着往更远的地方游去。

    余光隐隐中,姜媃好似看到另一个方向,酷似秦野的人影正在水下同水鬼扑杀。

    当猩红色在水下缓缓蔓延扩散之时,她眼瞳骤然紧缩。

    没错,是她家大佬!

    猝不及防,姜媃猛烈的用头去撞其中一名水鬼。

    水波摇曳,剧烈晃动。

    姜媃只感觉后脑勺一疼,整个人瞬间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嫂嫂!”模模糊糊中,她听到的最后声音,像是秦野愤怒如凶兽咆哮的声音。

    “哗啦,哗啦,哗啦”宁静的映月湖湖面,接二连三响起破水声。

    封卿期待地望过去,来回看了两三遍,仍旧没看到姜媃的人影。

    他表情难看:“人呢?”

    打头的护卫小队长飞快上了画舫,跟他低声回禀:“东家,小的们在水下发现有水鬼的踪迹,但是他们跑的太快,我等无能追不上,只有一名水性最好的护卫远远坠在后面追了过去。”

    封卿咬牙切齿,他暴躁地跳起来踹了船舷一脚。

    “嘭”那一脚发出巨大的动静。

    流火也傻眼了,所以什么意思?她家少夫人呢?

    “秦沁,对是秦沁,是她专门等在甲板上拦住了少夫人!”流火声音里不可遏制的带出怨恨来。

    封卿接连冷笑:“带第二队的人,先给我把水台秦家的美人铭牌给我砸了,然后直接去秦家管秦老三要人!”

    “**o他娘的,老子倒要看看,哪个不长眼的敢在老子头上动土!”封卿彻底火了,他不管是秦老大还是秦老三,总归其中一个是,他一起弄了,谁都跑不掉。

    “哗啦”又一声水花飞溅声。

    封卿往湖面望过去,就见一身玄色衣衫,面容肃杀冷凝的秦野从水下冒出来。

    他薄唇几乎抿成直线,被湖水冻的苍白的脸上泛着骇人的疯狂,还有那双狭长的凤眸,又扑腾出久违的猩红血丝。

    他的模样很是骇人,一身煞气,出了水面后,封卿才看到他手里还捏着把匕首,并隐隐有血腥味从他身上弥漫出来。

    “你,又杀人了?”封卿震惊了。

    琥珀带赤红的眼珠冷若冰凝地看他一眼,秦野什么都没说。

    封卿倒抽了口冷气,快给这个小祖宗跪了。

    “可需要善后?”他急巴巴的又问,生怕还要再捞秦野一次。

    毕竟,他可没第二个值钱的名额能给了。

    秦野薄唇轻启,露出恶狼一样的森森白牙:“湖底。”

    封卿松了口气,映月湖下多鱼虾,所以尸体也泡不了几天,再者即便成了浮尸,那也没证据能证明和他们有关。

    秦野抹了把脸上的水,看着某个方向:“给我一条船。”

    封卿挥手:“给,给!”

    他也知道,这个时候比任何人都想找到姜媃的,非秦野莫属。

    暂不说秦野那边要如何去寻人,只说姜媃被后脑勺的痛给痛醒后,她摸着明显肿起块的脑袋,抽着冷气艰难睁眼。

    然,才撩开眼睑——

    “握草,是人是鬼?”姜媃蹭蹭后退,惊吓的冷汗都出来了。

    面前一道躬伏的黑影,晃晃悠悠,还发出厚重的喘息声,像是有痰堵在破风箱的喉咙上,怎么也吐不出来。

    一点光亮冉冉升起。

    姜媃借着豆苗油灯才看清,面前的是个人,一个头发披散,拢住了整张脸的人。

    姜媃松了口气,只要还是个活人就还好。

    她此时方察觉,这是一艘乌蓬小船里,蓬前后都用竹帘做门牖,遮掩的密密实实。

    船里头,就只有她和那个不知名的人。

    “你是谁?你想要什么?”姜媃拧着身上湿哒哒的衣摆,一身冷的哆嗦。

    那人嘿嘿一笑,转头看向姜媃,然后缓缓撩起了乱发:“你说我是谁?”

    姜媃拧衣裳的动作一顿,乱发光影下,她看到一张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脸。

    那是,秦桓之!

    “说你个叉叉的头!”姜媃终于还是别憋忍住,爆了粗口,“你这老阴比吃饱了撑的,嗯?”

    她太愤怒,抓起那盏豆苗油灯就砸过去。

    “哐啷”一声,灯灭漆黑。

    姜媃想也不想,蹭地蹦起来,快的跟兔子一样,拔腿就往门帘那狂奔。

    门帘被掀开,明媚的光线透进来,姜媃止步,堪堪收回了迈出去的脚。

    视野里,大片的翠色碧波,有风而起,簌簌声响,极为动听。

    姜媃快哭了,乌蓬小船隐在郁郁葱葱的芦苇荡里,这里没有其他动静,看不到其他东西,甚至不分东西南北。

    她根本没法逃!

    更勿论说,小船周围还围着另外四五条同样的乌蓬小船,船上或站或坐着身穿紧身鱼皮服的水鬼。

    “呵,”隐约的笑声传来,“没觉着这景色很熟悉?”

    姜媃回身,愤怒地一把扯烂竹帘子:“你想怎么样?”

    秦桓之从蓬里出来,约莫在府衙大牢里吃了好些苦头,他左脚有些跛,穿的破烂,脸色青白,甚至还有鞭痕。

    他来到船头,负手远眺,脸上竟是露出一点怀念的表情来。

    “当年也是初选会,我和秦峥同时入选参加,但这个行当里,一般绝世美人少画师多,我们都没有找到能结对子的美人。”

    “然后,就是在这里,我第一次见到芙蕖,她那会还不是美人,偶尔在荡里捡野鸭蛋。”

    “她可真是美啊,出水芙蓉,闭月羞花,这些词放在她身上都不够,我看见她从雪白的苇絮里跑出来,跟芦苇妖一样,蒹葭出尘,不食烟火。”

    姜媃抽了抽嘴角,芦苇妖是什么鬼?

    “于是,我引荐她入行,顺利成为美人,我甚至准备好了结对的对礼,只等找个好日子就同她开口。”

    姜媃晓得事情要转折了,不过她太冷没心思听,又折身回船里,翻捡出干爽的旧衣物,半点不嫌有味,躲到角落里,飞快换上。

    秦桓之回忆动情,说的动情,但一回头,身后竟然没人了。

    他又惊又怒:“姜媃,你想死么?”

    姜媃拍了拍袖子,忍着拍出来的灰尘:“不想,你继续。”

    她半点都没被挟持的自觉,甚至比秦桓之这个挟持者还自在。

    也不晓得她是心大,还是另有谋算。

    秦桓之冷笑:“我告诉你,你是跑不掉的,这回谁都救不了,我先毁了你,第二个就轮到秦野。”

    姜媃弯着眉眼,眼梢露出几分嘲讽:“行啊,赶紧的。”

    秦桓之一噎,竟是再没了刚才的心境。

    姜媃随手扯了根芦苇杆:“是不是在你开口前,结果被秦峥捷足先登,秦峥和孙芙蕖率先结对了,还在初选会上获胜,而你,没有美人的画师,画技也不出众,自然被淘汰,最后泯然众人矣。”

    说到这,姜媃忽然就想起来,她在水台那边看到的秦峥画的美人扇,背景正是一片雪白的芦苇荡。

    所以,原来画的是这里?

    秦桓之被戳中软肋,面容扭曲起来,显出几分狰狞。

    他扑过去,一把掐住姜媃脖子,怒不可遏的道:“你懂什么?你什么都不懂,是我发现并挖掘的孙芙蕖,她最后的一切成就是都始于我,凭什么我要给秦峥做嫁衣?”

    姜媃怒了,她扬手就挠了秦桓之脸一把:“莫挨老子!放开!”

    秦桓之魔障癫狂地笑了:“但是,那又怎么样?秦峥还不是死了,你想知道秦峥死前最后一句话说什么吗?”

    “他死可真惨,四肢俱断,只剩口气苟延残喘,他还在跟说求饶说,让我放过二房。”

    闻言,姜媃满脸惊骇。

    卧那个大槽!秦峥也是这老阴比弄死的?!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二更下午15点,这次一定准时!

    早上起晚了,所以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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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9章 你脸毁了

    有的时候, 你永远想不到, 人心里头到底装了多少的恶。

    就像姜媃做梦都没想到,秦家二房秦峥和孙芙蕖居然都死于秦桓之之手一样。

    她以为的秦桓之,最多就是个窝里横的怂包, 连罗氏都压不住的软蛋。

    可,就是这样一个秦桓之,姜媃今日才晓得,他不是窝里横, 他是连骨头都烂了的老阴比!

    秦桓之似乎很欣赏姜媃脸上的震惊,这让他有种强烈的存在感, 像是无名小卒,忽然受到了做梦都想有的万众瞩目。

    这种时候,他不介意多说一些其他事, 总归姜媃在他手里, 弱的就像一只蚂蚁。

    他松了手劲,慢条斯理地理好乱发, 笑着说:“我那弟弟,从小就受人关注, 所有人都觉得他是书画上的天纵奇才, 秦家只有在他手里才能发扬光大。”

    姜媃揉着脖子, 慢慢爬起来, 并和秦桓之保持一定距离。

    秦桓之继续说:“世人只看的到光芒万丈的天才,可谁又能看到天才脚下的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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