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佬心不在焉大半天, 琢磨着不然丢了自己就再写一份?可是嫂嫂的户贴不见了才关键!

    姜媃冷眼看着大佬焦躁,见他恍惚到端着砚台就当茶水往嘴里送, 她适才歇了让他继续吃教训的心思。

    当天晚上,她将人叫到小书房, 轻飘飘地将户贴和那份和离书摆他面前。

    秦野讶然, 跟着一转念又明悟了。

    和离文书和户贴,压根就一直在姜媃手里!

    大佬沉默了会,目光落在和离文书上, 低声说:“我明日亲自带去府衙找押司。”

    “啪”姜媃一巴掌拍在和离文书上:“给你机会,把你上一句话给我撤回去!”

    秦野抿着唇,别开了头,固执的跟头牛一样。

    姜媃扇着手,不停嘀咕:“不气,不气,我不气,我特么不气才怪!”

    她炸了,这几天她一直冷着他,就是让他自个想明白,结果这个狗大佬不撞南墙还不回头了!

    小姑娘气势汹汹站到秦野面前:“看着我!秦野我明明白白的告诉你,我还跟你没完了!”

    听了这话,秦野转身就要走。

    姜媃一把拽住他右手,不让他走。

    大佬往外奔,小姑娘蹲地上被拖着,两人那模样既是滑稽又幼稚。

    秦野脸都红了,他盯着姜媃,忽的就站那不动了。

    姜媃喘息了声站起来,赖上秦野:“我不管别人说什么,我也不在意别人怎么看,我就是你嫂嫂,像你娘的嫂嫂,还跟你娘一样要管着你的嫂嫂!”

    她人不高,只到秦野肩头,未免气势落差太多,姜媃硬是踮起脚尖,掸着脖子,做足了威严的派头。

    秦野睨着她,约莫也是恼了,冷笑道:“我娘管不着我!”

    姜媃不虚他,拿小指头戳着他胸口说:“我管的着!你还敢拿和离文书说事,我今晚上就到你哥坟前哭!哭你对我不好,哭你拿链子锁我,哭你咬我脖子!”

    被捉着小辫子,秦野气势瞬间就矮了半截。

    姜媃哼哼,小样,跟我拌嘴?

    她双手环胸,扬起下颌:“反正,你乖乖听嫂嫂的话,嫂嫂疼你都还来不及咧。”

    她说着,翻脸就眉开眼笑,很自然地伸手去挽秦野臂弯。

    毕竟,在现代和姐们哥们这样再习惯不过。

    谁晓得,秦野反应极大得往后跳开,让姜媃挽了个空。

    大佬恼羞成怒:“好好说话,别动手动脚!”

    说完,他还心虚的往书房外头看了看,没瞅着有外人才稍稍放心。

    姜媃意兴阑珊,她将户贴收了起来,那封和离文书却是当着秦野的面烧了。

    秦野薄唇动了动,琥珀凤眸映着灼亮星火,仿佛姜媃点燃的不止和离文书,连同他内心某种隐秘的、窃喜的、不可言说的小念头一起点燃了。

    星火一触,便燎原。

    最后瓢泼大雨都浇灭不了,一发不可收拾。

    “你……”少年耳朵尖莫名就有点发烫,他不自觉伸手捂了下,看着姜媃的眸子亮晶晶的,“管东管西,烦人!”

    嘴里说的是“烦人”,但那等欢快的语气却是怎么都隐藏不了。

    甚至,悄悄勾起的嘴角也压不下去。

    姜媃看着他,少年眼梢的开心满的都要溢出来了,跟咕噜咕噜冒泡的蜂蜜水一样,抿一点点,就都是甜的。

    她眼神缓缓柔和起来,轻哼两声,前几日扭着的那一只脚往他面前一伸:“我脚疼。”

    秦野想也不想就是说:“我去找大夫!”

    姜媃揉了张纸团砸他:“不准去,我要你给我揉。”

    这等事,很是为难大佬。

    从前不晓得别人家叔嫂怎么相处的,肆无忌惮亲近也就罢了。

    可如今晓得了,他却是无论如何都不敢再逾越规矩。

    可姜媃又看着他,铁了心要他揉。

    大佬瞥着窗前长榻,很小声的说:“你过去坐好。”

    姜媃其实就只是想欺欺他,毕竟机会难得。

    她坐上榻,一脚蹬了绣鞋,露出雪白的罗袜。

    秦野憋着气,目不斜视扯了榻上薄衾团团缠姜媃脚上。

    然后在姜媃目瞪口呆中,就那么隔着厚厚的薄衾捏上去。

    姜媃气笑了,这么揉捏,她能有感觉才是见鬼了!

    大佬视线游离,看向窗外,嘴里不忘念叨规矩:“男女七岁不同席,别家叔嫂前后距离半丈远,不多话不多看,嫂嫂你……咳你往后莫再这样,下不为例,我只给你捏这一次。”

    大佬说只捏一次就只捏一次,半次都不会再有!

    姜媃懒得跟他掰扯,她打了个呵欠,眼尾浸出水色,蹭了下软枕,就闭上了眼睛。

    秦野捏了半天没动静,他回头一看,小姑娘已经睡得酣然,小脸睡的有点红,粉嫩的小嘴因着侧卧动作,微微张开一点,露出里头小小的舌尖。

    他小心翼翼放下她的脚,把薄衾扯平展给人盖上。

    姜媃顺势翻了个身,脚一伸,就踹在秦野后背上。

    目下,还十分单纯的大佬猛地跳起来,反手摸了摸后背,莫名心虚不敢看姜媃,竟是脚步如飞地跑了出去。

    睡榻上的姜媃悄咪咪睁开一只眼睛,乐的直捶枕头,坏心眼的很。

    她觉得,十年后大佬及冠成年了,她肯定会怀念这个年纪,如此蠢萌的大佬。

    仿佛一夜之间,叔嫂两人的关系就破冰回暖了。

    虽然秦野时时自持规矩,但两人之间的那种气氛的不一样,连流火都察觉到了。

    姜媃一门心思放在学习上,每日作息严格按照时间表来,克制自律的吓人。

    而秦野在她带动下,每日绘出大量的画作,画技自然也是突飞猛进的进步。

    他如今结合了秦峥的叠色画技,又在姜媃的帮助下,绘出软萌的q版图画风格,加上心境一天比一天好转。

    已经很长一段时间没有再发病的秦野,硬是生生绘出了自己独特的画作风格。

    姜媃自然是恨不得秦野画的越来越好,在继q版图画后,她开始给秦野讲现代西方的素描和油画。

    姜媃懂得其实并不多,但秦野天赋极惊人。

    凡是姜媃提出一点,他往往就能举一反三,很快领会其中精髓不说,还会自己拓展开来。

    秦野起潮阁的那间画室里头,除却孙芙蕖的小相,后来开始有了姜媃的画像。

    在秦野飞快进步的同时,姜媃也不落后。

    她一边像海绵一样如饥似渴的吸收六位先生教导的知识,一边定期维持在青州城里的热度和话题,三不五时封卿带人进清莲池来看直播。

    姜媃操着人设,装乖卖萌信手拈来,简直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

    而繁花楼这边并未多产出姜媃的美人扇,但每产出一把,皆能卖出天价。

    在姜媃名声大噪的同时,慕清瑶也不逞多让。

    毕竟是有金手指傍身的女主,没见她像姜媃这样辛苦,也压根就没学什么东西,但就是能和姜媃拼个旗鼓相当。

    对此,姜媃很看得开,总归知识嘛,学了都是自个的,谁学谁知道。

    而且像琴棋书画这种风雅的东西,在现代她哪里去找这样专业的先生?

    更别说,六位先生无偿教她,连束脩都给免了。

    孤儿出身,打小就无依无靠的姜媃,从来都不会放过任何一个能积累资本并改变自己的机会。

    没过多久,在封卿刻意操作之下,繁花楼的姜小美人勤奋好学,很受多位大家先生喜欢的美名就传了出去。

    这在姜媃软萌人设上,又狠狠添了一笔十分光彩的谈资,还将那等书生和有才气的世家闺秀,一并圈粉了。

    短短的时日,姜媃的名声竟是隐隐有传到京城之势。

    历来,有粉就有黑。

    姜媃有多风光,罗家的罗韵就有多落魄!

    白栖梧赏花会那日的话,以及后来胡寐向扇面美人会提出,美人不可艳俗的建议,都将罗韵打入深渊。

    罗家不敢冒着得罪太守之女的危险,继续让罗韵做扇面美人。

    不能做美人的罗韵,在罗家便只剩下唯一一条路可走——联姻!

    但罗韵哪里甘心,她恨透了姜媃,在听闻姜媃名声都传到了京城贵人耳朵里之时,这种恨意达到了巅峰。

    那天,罗韵疯狂地砸东西,她穿着水红色的纱衣,披散着头发,脸上没有施妆容,显得憔悴苍白。

    然她眼睛很亮,其中充斥的恨极像是喷涌不熄的火山岩浆。

    “姜贱人,不得好死!”她大声咒骂着,反手就推倒了多宝阁。

    “哗啦”架子上的摆件摔了一地。

    罗氏恰此时闻讯而来,她抬脚进门,绣鞋踩在尖锐的瓷片上,差点没划了脚。

    “韵儿,你这般折腾自个作甚?”罗氏脸上带出心疼,避过房间里的凌乱,将罗韵从地上扶起来。

    罗韵抖着手,用力掐着罗氏臂膀:“姑母,我恨姜媃,我恨不得她去死!她怎么就不去死!”

    提及姜媃,简直是新仇加旧恨,罗氏也是牙痒痒。

    拜姜媃所赐,她和秦桓之和离,如今住在娘家,日子也不好过。

    罗氏:“韵儿,姑母也想她死呢!”

    罗韵眼睛亮了起来,某种疯狂的念头升腾起来,就再不可遏制。

    “姑母,那我们……我们弄死她!”罗韵舔了舔干涸的唇,脸上绽出刻骨铭心的嫉恨。

    这嫉恨日日夜夜啃噬着她的五脏六腑,几乎烧灼干了她的骨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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