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生在文溪,那边也有很多火树。妈妈喜欢火树的花,火树盛花的时候,爸爸带着他趁夜色到街上偷偷折一截回来。妈妈一边埋怨爸爸不教儿子学好,一边用剪刀把花枝修剪好插到瓶子里。

    妈妈的手有种魔力,不管是什么样的枝条,经她的手修剪后都能呈现出一种别样的美,别有一番禅意。欣赏着瓶子里的插花,爸爸说如果不是被结婚生子耽误,妈妈会成为一名很棒的花艺师。妈妈让爸爸别瞎说,现在她很幸福。

    他们的感情一直那么好。

    盛鸿年看着满树的荚果,不觉微笑。父母的早逝对他来说是一场悲剧,可对于他们自己而言,从生到死他们都是坚定地在一起的,何尝不是一种幸运?

    “鸿年。”有人轻轻地叫他。

    盛鸿年回头看看商妙清。商妙清怀孕有三个月了,依旧习惯穿显腰身的裙子,看起来略显粗壮。

    看着商妙清,盛鸿年脑子里闪过叶清欢那不盈一握的细腰。

    “回来了啊。”商妙清露出谨小慎微的微笑。

    “是啊。”盛鸿年扯着嘴角露出一个笑容。

    商妙清在商家最不受宠,对谁都是一副谨慎小心的样子,却有勇气豁出去跟一个有家室的男人结婚,盛鸿年对她倒是有几分佩服的。

    “清姐你要去哪里?”他问。

    被叫了姐姐,商妙清脸上神色缓和多了,笑一笑,说:“建平后面几天不忙,要带我去郊区住一住,那边空气好。你要不要一起?”

    “不了,你们好好玩。”盛鸿年看看商妙清微凸的小腹,挤挤眼说,“注意安全,别玩过火了。”

    商妙清脸上一红,没想到会被堂弟调侃,不知道怎么回答,她只好埋头匆匆走了。

    盛鸿年耸肩一笑,想这偌大的商家也够复杂的,一个堂姐胆小如鼠,一个堂哥邪佞狂妄,一个爷爷专断独行,两个姑姑明争暗抢,难怪爸爸当年不愿意在这里待下去。

    又在树下站了一会儿,盛鸿年回去别墅。

    晚饭商老先生没在,盛鸿年便也没去跟那些人一起吃,说要在房里温习功课,姜姐把饭给他送到房里。饭后一小时,盛鸿年便戴上蓝牙耳机出去夜跑。

    锻炼身体的习惯是爸爸帮他养成的,爸爸从小教导他,男人进行身体管理是一种义务,身材好了,一方面健康自己,一方面愉悦他人。

    一小时的夜跑后,盛鸿年又去了健身房。要说有钱就是好,商家有自己独立的健身房,他在健身房里做了一小时无氧运动后才回房,洗过澡后便睡了。

    一切显得跟平时没什么两样,他应该熟睡一晚然后明早七点准时醒来,吃过早饭再决定白天去做什么。

    可是今晚却偏偏不一样了。

    盛鸿年梦到了叶清欢,梦里都是白皙的皮肤蜿蜒的曲线还有杨柳枝一样柔软纤细的腰肢,他伸手去摸,滑腻吸手,他拉她过来抱在怀里,她滑得像一条鱼,热得像一块暖玉,温香滑软地在他身上扭动……

    盛鸿年打了个冷颤,醒了。

    他坐起来,双手自上而下用力抹了把脸,做了一个深呼吸,拿起手机看看时间,凌晨两点。他扭头往窗口看。月光很明亮,火树的影子映在窗帘上晃来晃去,呼应着他此刻剧烈的心跳。

    盛鸿年歇开被子,低头看了眼胯间,内裤已经湿得不成样子了,而且他弄得床单上跟被子上都有,被窝里一片狼藉,散发出浓郁的生鸡蛋清的味道。

    他的生理知识学得不错,知道这是什么情况,只是到商家后还是第一次发生,量还多成这样……让他措手不及。

    苦恼地抓了两把头发,盛鸿年下了床把内裤脱了,到浴室里冲洗了一下,出来看着床铺发愁。他屋里没有床单可换,总不能半夜去把姜姐叫起来吧?思前想后,他把浴巾拿过来铺到床上,把被子翻了个面,这才又上床躺下了。

    他回想着梦里的情景,那么真实,搞得他自己二度兴奋起来。他知道这事儿不能放纵,放纵伤身,可是又火烧火燎得难受,他从床上爬起来,在屋里转悠了几圈,最后穿上运动服又去了健身房。

    第二天盛鸿年睡到日上三竿才起来,姜姐给他送来牛奶面包,然后帮他收拾床铺。看到床单上的大片污渍后,姜姐心知肚明地发笑,盛鸿年眯着眼瘫在沙发里有气无力地说:“别笑了!有什么好笑的!”

    姜姐抿着嘴无声地笑,手脚麻利地把床单被套都拆了下来。

    “能洗干净吗?”盛鸿年掀起一只眼睛的眼皮问。

    “这有什么洗不干净的?又不是什么脏东西。”姜姐忍俊不禁地说。

    盛鸿年对着天呼出一口气,只觉得胳膊腿都是又酸又疼,昨晚他练得太猛了。

    姜姐抱着床单被套,又捡起地上那条内裤出去了,屋里留下盛鸿年一个人,他忍不住又开始琢磨昨晚的梦,身下某物三度崛起。他挫败地拍拍脑门,自言自语地咕哝:“姑奶奶,饶了我吧。”

    剩下的国庆假期叶清欢再也没有去学校,盛鸿年也没去。叶清欢是不想再碰到盛鸿年,盛鸿年是不知该如何面对叶清欢。

    虽然只是做梦,可他肖想了人家,总有种做贼心虚的感觉。

    作者有话要说:  这是开往幼儿园的车,你们不要多想.

    第 7 章

    国庆节过去了,同学们从世界各地满载而归,早自修前的教室成了旅游纪念品展示中心,人人都在聊假期见闻以及互换礼品。

    靠窗的座位是单排座,叶清欢一个人守着窗户,用手托着脸看窗外头那棵火树,果荚的绿色渐渐褪去了,有几条已经变成黑色,像革制的剑鞘。

    她看着外头,脑后是闹哄哄的教室,没人来打扰倒也清静。

    忽然,课桌被撞了一下,叶清欢回头看到盛鸿年站在旁边,他正弓着腰捂着左胯疼得呲牙咧嘴。

    见到他后她的脸色骤冷,别过眼去。盛鸿年很狼狈,一手捂着左胯,一手伸出去扶住自己课桌的边缘,艰难地走到自己座位里坐下了。

    后头男生站起身趴到盛鸿年近旁问:“鸿年你假期去哪儿玩儿了?”

    “哪儿都没去!”盛鸿年没好气地回了句。手在课桌下面揉着胯骨,心想八成撞出淤青了。

    他进教室的时候第一眼就看见了叶清欢,心里头莫名其妙的发慌,匆匆走进教室想尽快回座位坐下,哪知道越是匆忙越是出错,撞到了她的桌角上,疼得他差点骂娘。

    他坐在她的正后方,盯着她的后脑勺,不免幽怨心起,想自己这是招她惹她了?一个假期过得乱七八糟不说,开学了她也没个好脸。

    班主任进来教室,敲敲黑板,教室里很快静了下来。班主任叮嘱所有人假期结束要收收心,把心思转移到学习上来,接着说要调换座位,让学生以排为单位顺时针挪了一排。

    叶清欢本是靠窗的,这次换到了靠墙的位置,还多了一个同桌。同桌是个长相平淡成绩一般性格也一般的毫无亮点可言的男生,男生本着女士优先的原则,问她要坐里面还是外面。

    叶清欢看看座位,里面的位置靠着墙,进出都不方便。男生好动,如果她坐在了外面难免不时地起身给他让路,也是很麻烦,于是她就说要坐里面。男生乐得不被挤在墙角,主动帮叶清欢搬书,叶清欢淡淡说了声:“谢谢。”

    盛鸿年抱着一摞书眼睁睁看着叶清欢坐到了里面,随口对新同桌说:“你坐外面去。”他眼睛看着前头,口气也不够客气。

    哪知道新同桌呛道:“我不爱坐外面!”

    盛鸿年一愣,这才正眼看了看新同桌。女孩的头发短得离经叛道,耳朵上打了五个耳洞,没戴耳饰,正是班上的扛把子大姐大,乔荔。

    班主任提醒每个人尽快坐好,五分钟后开始自习。乔荔把书本扔到里面的课桌上,自己先进去坐下了,盛鸿年只好坐到了靠外头的位置。

    他坐在她的斜后方,视角出乎意料的好,他可以看到她的侧脸。他看得到她秀挺的鼻子,微翘的嘴唇,跟线条柔和的颚骨。

    盛鸿年撮着嘴唇,不动声色地歪头,想看得更清楚些。班主任在上面说:“盛鸿年,找两个人去教务处拿英语报,回来发下去,一人一份。”

    “知道了。”盛鸿年应着,最后瞄了叶清欢一眼,站起身叫了两个男生的名字,三人一起出了教室去教务处。

    下课了,叶清欢还在低头写着笔记,感觉后头有人捅她。她回头,乔荔伸手朝门口指了指。叶清欢顺着她指的方向看过去,能看到盛鸿年站在外头的走廊里,在跟两个男生聊天。

    “盛鸿年对你有意思吧?”乔荔小声问。

    叶清欢怔了怔,旋即垂下眼,低声说:“不知道。”

    乔荔朝外头看,盛鸿年发觉到了,视线掠过来,滑过叶清欢的时候停顿一下,又收回视线继续跟人聊天。乔荔哼笑。

    “他对你有意思。”乔荔的语气很笃定。

    “不知道。”叶清欢淡淡地说,继续埋头做笔记。

    有意思没意思的,说到底,跟她又有什么关系?

    时间宛如静静溪流,有条不紊地向前行进。期中考试的时候叶清欢的名次已经排到了中游,盛鸿年则稳霸了年级第一的宝座。

    高一九班的班级活动也搞得有声有色。在盛鸿年的组织下,九班男子篮球比赛全校第一,男子足球比赛全校第一,还在校艺术节上演了一场《雷雨》,更是名声大噪。其他班的班主任直说九班班主任运气好捡到了宝贝,九班班主任轻飘飘道:“还不是你们当初不想要,才给了我啊?”

    “那另一个呢?还有个女孩不是吗?”别班班主任问。

    “那孩子老实,不爱出头。”九班班主任搪塞。

    叶清欢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孩子,班主任都拿不准。

    她教书这几年,第一次碰到过这样的学生。十五岁的少女该是青春烂漫的,可是叶清欢特别冷,特别淡,团体活动的时候一不小心就会忽略她的存在。可是她又有种浑然天成的独特气质,遗世独立的味道,让人看一眼就有心头一惊的感觉。

    出于对学生的关心,班主任找叶清欢聊过天,问问对新学校的适应情况,学习的情况。叶清欢只说都好,根本聊不下去。

    总结下来大概算是个早熟又孤僻的小姑娘吧,心里藏了很多事,不骄不躁,跟盛鸿年截然不同。意气风发的盛鸿年看起来才像是商家的少爷,而清冷孤寂的叶清欢完全不符合商家小姐的人设。

    不过只要用心学习,遵纪守法就是好学生,班主任倒不是个八卦心重的人,更不想去沾染有关商家的事情。

    叶清欢跟盛鸿年的座位又整排地换了几次,快要期末考试的时候,叶清欢再次坐到了窗边。靠窗的位置依旧是单排,没有同桌,她身后坐着的人是乔荔。盛鸿年已经被轮到了墙边的位置,跟她之间隔了整整两排。

    叶清欢希望在期末考试上再往前上几个名次,其他科目都还好,英语是她的短板。她在文溪念初中的时候基础打得不好,到了以英语教学为主要特色的海城外国语学校,她跟得特别吃力,所以在英语上她下得力气最大。

    周五下午最后一节自习课,坐在后面的乔荔拿笔捅捅她,叶清欢回头,乔荔用手挡着嘴巴小声说:“他又在看你。”

    叶清欢淡淡地“嗯”了声,回过头继续做英语卷子。

    乔荔依旧不遗余力地用笔捅她,叶清欢皱眉,又回过头,乔荔说:“你别看了,光做题有什么用啊?我带你去个地方,不出一个月你就能全英文跟人交流。”

    乔荔其他科目成绩一般,英语却是拔尖的。这些日子两人一直坐前后桌,乔荔是个烈火性子,跟她恰恰相反,叶清欢却不讨厌她。

    爽辣真实的乔荔比许多其他女生更能让她放下戒心。

    “哪里?”叶清欢将信将疑地问。

    “你就说去不去吧。”乔荔眯起眼。

    叶清欢抿唇不语。

    乔荔趴到桌上凑近她些,小声说:“我常玩儿的地方,留学生特多,都是一群痴迷中国文化的家伙,也乐意学汉语。跟他们聊天很有意思,比上英语课好玩多了。”

    第 8 章

    放学以后,叶清欢跟着乔荔走出学校。

    校门口有专程来接乔荔的车,跟来接盛鸿年的车挨着停在一起,两家的司机看起来认识,靠在车旁吸烟聊天。

    乔荔拉着叶清欢走过来,司机看到乔荔后赶紧踩灭了香烟拉开车门,周遭空气中带着一股子烟味儿,乔荔抬手在鼻子底下扇了扇,皱眉。司机诚惶诚恐地道歉:“乔小姐,对不起。”

    乔荔眉毛一挑,扭头朝叶清欢说:“清欢,你先上车。”

    叶清欢上了车,乔荔把车门关上了,转过身来开始教训那司机,一直教训到盛鸿年过来。盛鸿年站在旁边看热闹,乔荔横了盛鸿年一眼,盛鸿年乐呵呵地问:“乔大姐今天心情不好?”

    乔荔没个好气地反呛道:“心情好不好的关你什么事?”

    盛鸿年依旧在笑,朝自己的车子走过去。司机早机灵地拉开了车门,盛鸿年在车前站住了,扶着车门对司机说:“我不着急回去,你可以再抽根烟。”司机陪着笑脸说不用,偷偷瞄乔荔。

    乔荔火大地瞪盛鸿年,转身拉开车门就上了车,被训惨了的司机急忙也坐进了驾驶室。

    盛鸿年意外地发现车里还坐着叶清欢,他立刻弯下腰往车里看,乔荔挺身挡住了盛鸿年的视线,催促司机开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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