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突然开了,叶清欢脸色铁青地站在门内,手里拎着一个枕头。见她出来盛鸿年松了口气,刚要朝她笑,脸上却挨了一枕头。

    他懵,可这当口他又劈头盖脸地挨了几下。

    他急忙后退,她追上来抡起枕头继续砸他。他“哎、哎、疼”地叫着,用手护着脸缩着脖子不断退着躲,她穷追不舍抡着枕头把他从上打到下,又从下打到上。

    其实枕头打在身上能有多疼?

    盛鸿年一边喊着疼,一边隔着手指看她。她一张小脸气得通红,死抿着嘴唇,那模样可爱极了。他偷笑,还是喊疼,还是躲来躲去。

    脚跟磕到沙发腿,他身子往后倒,她扑上来打他,他伸手握住了她的胳膊,带着她一起倒。

    他的身子跌到沙发里,吓跑了池年,她扑倒在他怀里。他把手一松,胳膊伸出去绕到她背后,一环,抱住了她。

    作者有话要说:  啧啧啧,我家鸿年啊,啧啧啧

    一跌一撞, 两人的身体交叠在一起,枕头从叶清欢手里掉了下去。

    盛鸿年本以为叶清欢还要再折腾一会儿, 可叶清欢把脸埋在他胸口, 安静得异样。他抬头朝下看,只看到她头顶。她的短发柔顺得垂下来,发梢扫在他的脖子上,发上的馨香钻进他的鼻孔,他心头一漾。

    他把声音放得很轻柔,问她:“打够了?”

    叶清欢不吭声,盛鸿年便知道这事儿还没完。

    “是我的错, 别生气了。”盛鸿年咕哝, 手在她腰上轻轻揉了两下,用脸去蹭她的头发。突然觉得胸口上一阵疼, 他偏头看过去, 见是她的双手抓了他的衣服握起来了,顺带揪住了他一块皮肉。

    这可比枕头打在身上疼多了。

    盛鸿年咧了咧嘴。

    突然听到一声啜泣, 他感觉她在发抖。他心惊, 立刻问:“怎么了?”

    她不答, 他一只手从她腰上移开,撑在沙发上想要坐起来,叶清欢却猛地爬起来,捏着拳头就往他身上打,边打边哭。

    盛鸿年一时间傻了,躺在那儿任由她打。

    一直在旁边观察的池年立刻跳到盛鸿年身上, 蹲起身子把前爪搭在叶清欢肩头,冲叶清欢一直叫,叶清欢捏着拳头的手停在半空。

    池年那条毛茸茸的大尾巴在盛鸿年脸上扫来扫去,盛鸿年一把摁住池年的尾巴,盯着叶清欢那张满是泪痕的脸看,十分不解。

    这是因为淹了人家房子,弄坏了电梯,所以她哭?可又觉得她为了这些事儿哭还不至于。可他又心疼。她是个寡淡的性子,很少有某些女孩那样激烈起伏的情绪,能让她哭,恐怕是真伤了心的。

    “清欢……”他轻声叫她,坐起身来,伸手过去想摸摸她的脸,叶清欢立刻从他身上翻下去跑回了卧室。

    盛鸿年瞧着她房门口发愣。池年踩在他腿上转了一圈,凑过来,拿鼻子碰碰他的脸,仿佛在关怀他是否受伤。盛鸿年叹了口气,胳膊一环又抱住了池年,咕哝:“你主人到底是怎么了?”

    池年“咪呜”地叫,用脑袋在盛鸿年的脸颊上转着圈儿地蹭。

    叶清欢把自己关在卧室里不肯出去,她在窗边站着。

    物业的人刚刚打来电话,说电梯修好了,换了个小零件,花了两千。物业先把钱垫上了,叫她下周内去把钱交一下。

    跟物业通完了电话,叶清欢终于按捺下心里汹涌的情绪。

    她发现外面天色已经暗了,她看看时间,竟然已经六点多。她又往楼下看,见有零散的人拎着刚买的菜回来,恍惚有个人跟他很像。

    她皱眉,再仔细看。那人停下来,仰头朝她这边看过来,她便确定那人就是他了。他又低下头,走进了楼里,她开始咬自己的指甲。

    其实她今天不该打他。她哭跟他没关系,跟他淹了人家房子,弄坏了电梯都没关系,是她心里太难受,无处发泄。

    只要一想到十年前,他带着一脸的伤,兴冲冲地从文溪跑到海城见她,给她过生日,她心里的自责就像海水一样,淹得她无法呼吸。

    她曾经以为他在商家过得很好,以为他作为商家唯一的孙子,是绝对的天之骄子,会被好好的疼爱呵护。即使他没了父母,却有一个富可敌国的家族做他的后盾,他可以做任何想做的事。

    他跟商家是血亲关系,她想关系再复杂的豪门世家,总会有人情味儿在的。

    而他总是自信,热情,又神采飞扬的,恰好印证了她的猜测。

    那时候,在面对他的时候,她这个像寄生虫一样靠着商家滋养才能活下来的阴影里的人物,总有抬不起头的感觉。

    她曾经责怪命运不公,把她从文溪带到了海城再扔到澳大利亚,一路下来颠沛流离,伤心又伤身。现在她才知道盛鸿年并不比她好到哪里去,他父母死后,他除了回商家没有别的选择。

    况且现在她已经脱身,可他,又能逃到哪里去?

    她有妈妈跟叶清洛,有骨肉亲情,而从修钢的叙述中,她看不出来商家有谁曾真心对他,有谁曾好好地呵护过他。

    她一直觉得自己是一个人,其实他才是真正的一个人,孤零零的一个。

    他什么都没有。

    他重情,十年不肯放下她。她却只想到自己,见到他之后一直怕再被扯回商家那个漩涡,所以一直躲着他。

    自私如她,怎么配被他这样的喜欢?

    他为什么要这么喜欢她呢?

    她会觉得很惭愧的。

    鼻子发酸,眼圈发热,叶清欢把脸埋在手掌里。

    门铃响了,叶清欢知道是盛鸿年回来了,匆匆把脸上泪迹擦了擦,她走出卧室过去开门。盛鸿年拎着两袋子东西站在门外,冲她笑,说:“看你冰箱里什么都没有,就想去买点菜。我没有钥匙,只能摁门铃了。”

    叶清欢垂下眼,往旁边让了让,低声说:“进来吧。”

    盛鸿年走进屋,把东西往地上一放,便开始脱鞋。叶清欢把门关上了,弯腰要去拿那两袋东西,被盛鸿年叫住了。

    她一愣,盛鸿年说:“我拿点东西出来。”说着他扒开一个袋子,从里面拿出一双男士拖鞋,语气随意地跟她解释:“路过一家店,看到有卖拖鞋的。我想得在你这儿对付几天,总不能天天光着脚在地板上走来走去的,不舒服,就顺手买了一双。”

    说话间,他留意她的表情。

    然则叶清欢只是“哦”了一声,拎起两袋东西去了厨房。

    盛鸿年暗暗松了口气,想她这算是同意了吧?

    第一道关卡总算过了!

    他立刻把拖鞋上的标签撕下来,把拖鞋摆到他的鞋柜里。他的拖鞋跟她的鞋子摆在一起,有种美好的隐喻,他蹲在地上美滋滋地瞧。

    从厨房传来叶清欢的惊叫声,盛鸿年立刻起身跑过去,一看,他刚买的那条鳜鱼在地上乱蹦,叶清欢躲在墙角一脸的惊慌失措。

    他就笑,笑不过两秒,池年飞速窜了进来叼起鳜鱼又飞窜出去。盛鸿年脸色大变,转身叫着喊着追了出去。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二更12点后哦~~~

    大家周末愉快~~~

    最后盛鸿年没有抢到那条鱼, 因为池年把鱼藏到了客卧的床底下,然后它的三个孩子忙不迭地钻了进去。

    盛鸿年站在床边, 看着蹲在地板上摇着尾巴跟他对峙的池年, 听着床底下鳜鱼垂死挣扎发出的“噼啪”声还有小猫们抢食的“嗷呜”声,想象着床下正在发生的血|腥画面,最终他挠挠头,回到了厨房。

    叶清欢正在水龙头下洗西红柿,他凑过去问:“猫吃了生鱼会不会生病?”

    “应该不会。”叶清欢轻声说。

    “是小猫在吃,不是大猫。”盛鸿年强调。

    叶清欢怔了下,扭头看他, 触到他眼睛的那一瞬她又把眼睛移开了, 仓促回头,低声说:“应该也不会。”

    盛鸿年朝客卧的方向看了眼, 皱眉想了想, 掏出手机打开浏览器,念叨:“我上网查查吧。”

    叶清欢关了水龙头, 拿着洗好的西红柿到旁边切。这厢盛鸿年看完网上的资料后又陷入了沉思, 过了一会儿对叶清欢说:“网上说吃生鱼可能会让猫感染寄生虫, 要不明天带它们去兽医那儿打针预防一下,你看怎么样?”

    叶清欢埋头切西红柿,只说:“可以。”

    盛鸿年把手机放回口袋,又凑到叶清欢身边,看她把每个西红柿切成了大小不同的四块,就那么囫囵地搁在一边, 便提醒:“西红柿在下锅炒之前最好去皮,口感会更好些。”

    叶清欢正拿过一颗新的西红柿要切,听了盛鸿年的话后微怔,刀便没落下去。她盯着那堆西红柿看了一会儿,把刀放下了,拿起一块来认真地剥皮。

    只是怎么努力也才撕下来一点点外皮,薄薄的一小块,黏在指腹上惹人上火。

    叶清欢拧眉。

    盛鸿年“噗”一声笑了,把西红柿从她手里拿走了,说:“你这样得剥到明天早晨。交给我吧,你把手洗洗出去吧,饭好了我叫你。”

    说着他挤到她身边。

    叶清欢立刻往旁边挪了一步,盛鸿年发觉到了,却只是勾了勾嘴角,恍若未觉,把手朝她一伸,说:“围裙。”

    叶清欢依言把围裙解下来递给他。盛鸿年接过去后把围裙系到身上,接着把衬衣的袖子往上折了几褶,顺手一撸把袖子送到臂弯的位置。

    叶清欢一眼瞄到他露出的小臂,心里头一颤,别开眼。她觉得自己该出去的,可是脚却不听使唤了。

    盛鸿年拿起锅子到水龙头下接了一点水,把锅坐到煤气罩上,开了火。叶清欢还站在原来的地方,低着头,仿佛在看那堆切开了的西红柿。

    盛鸿年看水还得一会儿才开,就说:“刚才我下楼,看电梯已经好了,就去了趟物业。修理费不高,两千,说是换了个零件。我没多问,直接就把钱给他们了。”

    叶清欢眨了眨眼,“嗯”了一声。

    “我还去拜访了房东跟那家被淹的房主,带着礼物去的,跟她们道歉。”盛鸿年继续说,“她们说只要把房子恢复原样就好。我咨询了一家装修公司,跟他们约了明天看看房子的情况,会给出装修方案跟报价。那两户人家我也说好了,明天他们留人在家等装修公司的人过来。当然,装修的费用我来承担,毕竟是我的错。”

    叶清欢又“嗯”了一声。

    盛鸿年俯身凑近她一点,妄图看清她的表情。可她垂着眼,嘴唇轻轻抿着,脸上还是惯常的清淡样子,他看不出她心里在想什么。

    他小心地对她说:“所以,别生我气了,好吗?”他被她哭的样子吓到了,虽想不明白她为什么哭,可眼前能联系到一起的只有淹水那事儿。所以他想尽力处理得好一点儿,别让她挂心。

    叶清欢把头埋得更深,只说:“好。”

    盛鸿年却有些将信将疑,身子又压低了一些,想看清她的表情。叶清欢别过头不让他看,提醒他说:“水开了。”

    锅里的水咕嘟咕嘟翻着水花,盛鸿年扬眉,便直起身子拿过一个漏勺,把切开的西红柿码在里面,说:“其实西红柿去皮很简单,切开去整颗放到开水烫一下就好了。还好你切的块儿够大,还能补救。”

    说话间盛鸿年把漏勺浸入到开水里,片刻后拿出来,又把整颗的西红柿放进去。他用手扇了扇热气,用指尖捏起一块西红柿递到她眼前,当着她的面轻松把西红柿的皮撕了下来。

    他把那张半透明的红色外皮挂在食指上朝她展示,得意地笑,说:“怎么样,简单吧?”

    他的笑让她心跳加速,喘不上气了。

    叶清欢闷闷地“嗯”了声,脚终于能动了,她想走,盛鸿年伸手拦了她。她扭头看他,眼里有惊慌。他注视着她,认真地问:“真的不生我气了?”

    她咬唇,说:“真的。”然后她推开他的手匆匆离开了厨房。

    盛鸿年瞧着叶清欢的背影,把手上的西红柿皮甩了下来,觉得心里安慰多了。他再回头看看她切得那些大小不一的块块,心想她应该很少做饭。而有句俗话叫抓住一个人的心首先要抓住她的胃,他自认厨艺相当过得去。

    所以这是个好机会。

    想到此盛鸿年的情绪瞬间高涨起来,撕了张厨房纸擦了把手,把手机拿出来调出常听的几首摇滚乐,然后边听着音乐边做起菜来。

    叶清欢在卫生间洗着手,听到厨房那边传来的音乐声,不免走出来朝厨房里看。看到盛鸿年随着节拍晃着身子,手下的刀在飞快又精准地切着菜,兴致到的时候嘴上还不时地跟着唱上几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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