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纹龙和其他工人一起把青菜和粮食装上货车,让工人与货车开走之后,就进了办公室,磨磨蹭蹭的围在师爷辉身边打转,师爷辉语气厌恶的瞪着九纹龙:“做咩呀?是不是觉得自己现在又能走路,所以想花钱去买两只烧鹅,撑死自己然后再去找汗巾青报仇?去就好啦,反正西贡码头很多妇女都见过你剥光猪的样子,说不定你再去一次,不用付彩礼,连老婆都能讨回一个。”

    “不是不是,秀儿放新年假,预支工钱五百块,我准备帮秀儿买件新年礼物,她一定高兴。而且我发誓,就算以后想报仇,也一定先问过你同宋先生。”九纹龙陪着笑脸对师爷辉说道:“不好再提我被剥光猪的事啦?”

    九纹龙乖乖在床上又躺了两个多月,如今已经再次痊愈生龙活虎,虽然当初师爷辉壮着胆子跑去西贡码头把他救了回来,但是从那之后,就懒得搭理九纹龙,九纹龙养伤期间,师爷辉几乎都没有去看过他,所以等九纹龙伤好能下地,就急着来见师爷辉,最近一段时间几乎都是在对师爷辉拍马赔笑。

    “你需要预支工钱咩?二十万港币,颜雄已经存到天明公司的银行账户上,随时方便你提走,你现在大富豪来嘅!”师爷辉没好气的坐在自己办公桌后翻看着订单说道。

    那一晚,吕乐为九纹龙被打断的两条腿,付出了三十万港币的价钱,这三十万港币,颜雄在宋天耀的许可下留下十万港币打点蓝刚以及手下兄弟,安抚鬼佬上司,剩下的二十万港币则存到师爷辉天明公司的银行账户上,算是九纹龙的汤药费。

    换成其他人,一夜暴富,说不定真的会让师爷辉拿出二十万港币来去另起炉灶,各走各路,可是九纹龙却坚持说这笔钱没有他自己的份,师爷辉有十万,宋先生有十万,他这条命都是两人的,所以这笔钱一直仍然呆在银行账户上没有动过。

    师爷辉因为气对方瞒着自己去找汗巾青动手的事,在九纹龙伤好的七七八八之后,几次提出要把钱取出来交给九纹龙,让他自己走路,离自己远一些。可是每每一开口,九纹龙就装作听不见,或者干脆耍无赖说,如果辉哥赶我走,我即刻就去西贡码头再找汗巾青报仇。

    师爷辉被九纹龙耍无赖气到恨得牙痒,可是也无可奈何,这家伙只要不去报仇惹是生非,实际上在自己身边做事也很卖力,再加上九纹龙这扑街先把心软的芬嫂和秀儿说动,芬嫂和秀儿也都帮他向师爷辉开口劝告求情,不要让他把九纹龙赶走,搞得师爷辉简直是几人中拥有生杀大权的大佬一般。

    最终,九纹龙也就仍然留在天明公司,继续跟着师爷辉做事。

    “辉哥,消消火气,全都是小弟我的错,这样好了,我去钓些鳝……”九纹龙立在办公桌对面笑嘻嘻的说道。

    师爷辉取出钱包,从里面翻出五张一百块,干脆的打断了九纹龙的话:“钓你老母……拿去,帮秀儿买礼物可以,不准再去惹是生非。”

    “放心,辉哥,我真的只是帮秀儿买新年礼物,买完就回去。”九纹龙抓起五百块港币,转身朝外就走。

    师爷辉在后面恨恨瞪着这个混蛋的身影,低声骂道:“他脸皮点会这么厚嘅?被人剥光猪居然仲有心情逛街,你老母,换成我,我一世都不想再出门见人。”

    九纹龙拿了钱其实真的是想为吴秀儿买新年礼物,刚刚年满七周岁的吴秀儿在宋天耀的安排下入读了圣公会拔萃女小学,她很懂事,知道能读书的机会得来不易,而且自己基础差,再加上拔萃女小学讲课,全都是英文教学,所以常常放学回家吃过饭,她都刻苦自修英语到深夜,虽然如今家中有了杂货店不再担心生计,可是芬嫂却发现自己女儿比原来潦倒时还又瘦了几分,小孩子该有的婴儿肥都快要不见。

    如今学校放了公历新年假,吴秀儿更是连家门都不出,上午做功课,下午则练习乐器,因为拔萃女小学要求学生们必须掌握一件乐器技巧,而且要每个学期结束时,登台在学校的音乐厅进行管弦乐合奏或者独奏,大多数同学都是有钱人家的女儿,乐器动辄就是几万港币一架的钢琴或者外国买来的高档小提琴,因为除了在学校练习之外,学校也鼓励学生在家时自备乐器练习,吴秀儿选了长笛来练习,然后自己在家则用了一支普通的木质短笛代替练习。

    芬嫂忙着打理杂货店生意,没有发现这个问题,一直养伤的九纹龙却偶然从秀儿口里知道了这件事,一直记在心里,腿伤刚好时他就特意去了乐器行问过,最便宜的一支铜制长笛也要四百多块港币,吴秀儿又从来没和自己母亲开过口,所以他才求师爷辉预支了他五百块工钱,准备趁着新年假时,帮吴秀儿去买一支长笛哄小孩子过个快乐新年假。

    等到了九龙塘塘尾的乐器行,九纹龙甚至不敢去问银质或者镏金的长笛价钱,至于钢琴更是看都不敢看,干脆的掏钱买了最便宜的铜制长笛,付过钱刚刚走出乐器行,就看到两辆黄包车从自己面前急急的冲过去。

    “宋师……文姐……”九纹龙还没来得及开口与车上的人打招呼,两辆黄包车就已经掠过去,车夫好像拼了命一样朝前跑,路旁的行人都被两辆黄包车的速度吓的朝旁边躲两步,嘴里骂一句赶着投胎咩?

    九纹龙觉得事情有些不对,他未受伤之前,为龙津义学和安老院送菜,几乎每天都看到宋成蹊与齐玮文,这两个人都不像是性格急躁的人,尤其宋成蹊,九纹龙太了解这位老夫子,他会舍得花钱坐黄包车?有一分钱在口袋,也无非买些酒菜便宜安老院那些孤寡老人。

    不会是宋师爷和文姐遇到事了吧?宋师爷是宋先生的阿爷,文姐又认下自己做契弟,九纹龙觉得两人如果遇到急事,自己没道理不帮手,而且黄包车上的宋成蹊,哪有往常的利落模样,头发蓬乱,脸上脏兮兮,身上衣服也是补丁成片,破烂褴褛。

    想到这里,他也拦下一辆黄包车,指着就快看不见的两辆黄包车催促车夫:“追上去,追上去!”

    这一追,居然追出了城区,两辆黄包车一路向西过了长沙湾,道路两边都已经出现逐渐树林荒山,行人稀少,连黄包车夫都已经连歇了四五回,恰好前面两辆黄包车的车夫也放慢脚步喘气,九纹龙才勉强大喊着叫住了两人,然后追到了停下的两辆黄包车旁,跳下车开口问道:“宋师爷,文姐,出了什么事?你们两个去边度?”

    宋成蹊眉头紧锁一语不发,齐玮文看到九纹龙,勉强笑笑开口说道:“跛明叔自己带了十几个老人去了葵青一处福利院后,四天都不见消息传回来,宋师爷托人登门来问,社工却说跛明叔他们中午赶到,下午时觉得不习惯,所以主动离开了,现在福利社没有这个人,而且也不让社工之外的闲杂外人进去。报警连差佬都嫌路远,让等几日他们才再去调查,所以宋师爷准备自己装成孤身老人,让我装成社工把他送进福利院,查清楚这间福利院到底搞什么鬼,把跛明叔那十几个老人都带去了哪。”

    “宋师爷一个人?太危险了吧?真要是有事他一把年纪……”九纹龙听到宋成蹊准备自己去福利院看看“我已经通知燕妮带人随后赶过来,福利院而已,应该不会有什么事,再说我和宋师爷也担心一下来太多人打草惊蛇。”齐玮文对九纹龙说道。

    九纹龙手里握着长笛说道:“我陪宋师爷进去好啦,宋师爷是老人,我扮他的白痴聋哑孙子好了,我够打,如果有麻烦,一定能把宋师爷照顾周全。”

    就冲九纹龙说宋成蹊的孙子是聋哑白痴,齐玮文就对自己这个干弟弟好感大增,她看向宋成蹊:“宋师爷,两个人进去稳妥些,阿龙也能替我照看您,免得燕妮没有带人赶来之前,出了些麻烦您一时走不脱。”

    “好。”宋成蹊没有推脱,答应下来,只是转头继续催促车夫动身。

    九纹龙把长笛掖进衣服下摆里藏好,装成哑巴的样子,对齐玮文比比划划阿巴阿巴的叫了几声,活灵活现,好像真的聋哑人一样,看到齐玮文有些惊讶,九纹龙得意的说道:“我在乡下时,村口就坐着个聋哑老人,小时候常学他的样子阿巴阿巴。”

    三人说着话再度上车,朝着偏僻荒凉的葵青方向赶去。

    第二四零章 卢文惠的题目

    “大佬,你其实不必昨晚深夜打给我,早上起床打给我也是一样的嘛,害得我整晚都未睡好。”宋天耀打着哈欠,坐在陆羽茶楼包厢里,对约自己出来喝茶的褚孝信说道。

    褚二少找宋天耀出来,是因为乐施会第二次的免费药物捐赠已经结束,虽然领取药物的民众比第一次更多,褚孝信捐给乐施会的免费药物甚至还特意追加了一些,但是感觉无论从话题性还是宣传力度,明显都不如第一次捐赠药物时反响强烈。

    虽然乐施会会长贝斯夫人和荣誉会长葛慕莲,也都拨冗赏光,并发表了一下捐赠讲话,可是褚孝信仍然觉得好像是缺了些什么,连会长和荣誉会长的态度也都像是敷衍了事,到底哪出了问题?

    贝斯夫人如今地位已经有了,乐施会会长的位置,最多也就坐一年,随后就可能换成顾问或者委员之类的头衔甚至永久顾问之类的虚职。

    港督夫人葛慕莲敷衍也正常,毕竟对方地位和金钱全都有,能挂着乐施会荣誉会长的头衔赏光出席一下,可能都是看在之前的钱财利益面子上。

    可是褚二少却有些郁闷,他的地位是靠乐施会副会长和发起人身份换来的,至少表面上是,别人能不上心,他总不能得了太平绅士之后,也把乐施会学其他人一样敷衍丢开不管?这要传出他褚孝信靠假慈善换衔头而且他那位未来岳父卢文惠昨晚在一起晚餐时,提点过他两句,乐施会这里需要他自己下些心思,青年慈善家的身份比商人甚至太平绅士的身份,在某些事情上更有利,又问他对乐施会以后的发展有什么看法。

    褚二少哪会有什么看法,所以未来岳父昨晚提点完,他今天上午就急着把宋天耀揪来陆羽茶楼,想问清楚宋天耀,乐施会接下来该怎么样发展,才能让他坐稳青年慈善家的位置。

    “扑街,你不要忘了,你仲挂着乐施会司库的头衔,你冇份呀?快点讲,我昨晚打电话给你,你不肯讲,当然是今天继续叫出来,彻底问清楚。”褚孝信敲敲桌面,对提不起精神的宋天耀不满的说道:“看下你?年纪轻轻就好像冇了骨头一样,不要赚到一点点钱就整日声色犬马,当心精尽人亡。”

    “不是吧大佬?你仲好意思说我声色犬马?我上行下效而已,要不要我把你之前的事讲给那位卢小姐听下?”宋天耀听到褚孝信的话,抬起头说道。

    他昨天下午才把鬼妹送上去美国的飞机,走之前免不掉多做了些少儿不宜的事,送走鬼妹,又去见了几个股票经纪一起吃晚餐,晚上回到工厂,娄凤芸又告诉他,褚耀宗褚会长请他明天晚上去褚家大宅一起吃晚餐,宋天耀琢磨了一会褚耀宗打电话见自己的用意,刚躺下闭眼睡觉,半夜十一点钟,褚二少又打来电话让他今天上午来陆羽茶楼饮茶,他能有精力才怪。

    “讲啦,乐施会从头到尾都是你负责搞出来,接下来怎么搞,让大家好似上次一样继续关注乐施会,仍然那句话,你出力我出钱。”褚孝信今天没心情与宋天耀斗嘴,只是急着追问。

    昨晚卢文惠相当于考校他,他怎么也要把这道题做好,连未婚妻卢佩莹此时说不得都有些紧张,唯恐自己父亲对褚孝信印象不佳,以后两家关系平平淡淡,不见亲密。

    “重复做一件事,就没了新鲜感,不过慈善机构不是开报馆,没必要三五日就爆个大新闻出来搏关注吧?”宋天耀端起茶盏喝了一口,然后揉着眉心把褚孝信昨晚与卢文惠的聊天对话都问了一遍,思考了十几分钟之后,抬头对褚孝信说道:“卢先生问你以后发展,也不是想问大佬你接下来在乐施会搞什么大新闻出来,只是问你乐施会以后的发展方向,三位发起人,贝斯夫人已经功成名就,她男人如果回伦敦或者转调其他殖民地,她也要离开,所以她不会干涉乐施会发展,鬼妹被我安排近期去了美国,就算不去,她也不会干涉,乐施会实际上是你一言而决,我看下次你见卢先生,不如讲一紧一松一明一暗几个字的好,卢先生是为民请命的议员,他应该不希望看到乐施会与保良局,东华三院一样把香港殖民政府甩开自成体系,他已经为民请命,经常会在表面上上义正言辞的指摘政府不足,为民生问题寸步不让,你要做的不是紧随他身后,而是该考虑让乐施会与殖民政府多接触多合作,方便卢先生与殖民政府因为某些民生问题出现矛盾时能提供缓冲,利益交涉牵扯瓜葛也都能在一明一暗间处理清楚,他选你做女婿,无非也是看中你乐施会发起人的身份,连佛祖都一手雷火,一手经文度化世人,卢家虽然不是佛祖,不过政界雷火够足,全家都在政界打滚,负责让人感恩戴德的经文却缺了一本,乐施会如果运作的好,就是那本经文”

    “你等一下。”褚孝信突然打断宋天耀的话,从自己的西装口袋里取出一个小巧精致的记事本,咬开钢笔帽,开始在记事本上写字。

    宋天耀被褚孝信的动作搞的一时没有回过神来,望着拿出记事本正写字的褚孝信有些发懵:“大佬,你搞乜鬼呀?”

    “你讲那么多话,我怎么记得住,当然记下来背熟念给卢先生听。”褚孝信伏案疾书,嘴里说到。

    宋天耀把手捂在脸上,语气虚弱的说道:“大佬,我真是猜不透你,你以为背功课咩?这种话怎么可能直接说给你未来岳父听,都说了你只说一紧一松,一明一暗就好了,剩下的当然是等他提点你,你把话都讲完,他拿什么指点你,不给他机会指点后辈,怎么拉近你们翁婿感情?”

    褚孝信已经一笔凌乱狂草写下十数个字,正专心回忆刚刚宋天耀说的话,可是听到宋天耀说不能直接背给自己未来岳父听,顿时愣住,把钢笔扔到桌面上:“你个扑街!早点说清楚嘛!不用写仲害我写这么多字?你们这些聪明人就是太麻烦,话都不当面说完!”

    “这句话你倒是可以记下来,对你未来岳父讲。”宋天耀听到褚孝信的抱怨,笑着说道:“卢先生问你,你就回答那几个字就可以,然后就说是自己一点浅见,思绪也有些模糊,剩下的还要靠他帮你提点,不然你滔滔不绝,长篇大论脱口而出,自己把话全都说完,让还没有正式和褚家联姻的卢先生也不好和你深切交流,拉近感情,至于具体乐施会如何发展,只要你回答的对卢先生胃口,当然也是由他帮你设计,这样才显得更亲密。”

    宋天耀觉得如果褚二少不是帮过自己,就褚二少这种智商反应,不要说打电话骚扰他求教,就是十万块港币砸出来请他做老师教褚二少,宋天耀现在都绝不会心动,太累。

    “蒲你阿姆,我感觉阿耀,我感觉我自己就好像一条披着狼皮的羊混在一群披着羊皮的狼中,你有没有过这种感觉?连同未来岳父讲话都要思考,我怕会累死,撑不住多久我就暴露本相,以后让我同这种人打交道,我感觉很容易被骗成白痴。”褚孝信自己也捂了下脸,抓狂的说道。

    “哪有那么夸张,你地位已经有了,现在随口讲句话,全香港做药品生意的人都要吓到瑟瑟发抖,几百家药行要看你脸色拿货,这难道仲不够威?再加上你背后站着卢家,褚家,边个够胆敢骗你?”宋天耀帮褚孝信倒了茶水,把茶盏推到对方面前:“何况,不是每个人就必须一定什么都要懂,卢先生昨晚没有当场追问你答案,就是考虑到到你如今位置,身边必然会有人替你做这道题目,是你自己想到还是别人告诉你,对卢先生而言并不重要。至于大佬你说的本相,你以为卢先生不把你本相查清楚,就会考虑把女儿嫁给你咩?说不定你同陈茱蒂以前睡过几晚他都会查的一清二楚。”

    “你是说,他猜到我答不出他的问题会来问你?”褚孝信捏着下巴望着宋天耀问道。

    宋天耀点点头:“我之前是你秘书,你来问我天经地义,还用猜咩?”

    “那就是说,他其实也不在乎不在乎我以往那些事?”褚孝信眼中有些兴奋,迟疑着开口。

    宋天耀干脆的一泡尿浇熄褚二少心中燃起的小火苗,幸灾乐祸的叼着香烟说道:“死心吧大佬,他不在乎你以前夜夜风流,不代表能接受你娶了他女儿之后也要夜夜风流,你最多哄哄卢小姐,过几年之后纳两个小老婆,说不定还不能安置进大宅,只能外面置套外宅,敢对老婆不好,你岳父外加三个叔伯岳父四位太平绅士,能把你这位年轻太平绅士吊起来打,四个人打你三条腿,仲能富裕出一个人做替补,有人打到手疼,由他接手继续打。”

    “扑街!糗我?”褚孝信朝宋天耀瞪着眼,抓起桌上一粒梅肉朝宋天耀丢过去骂道。

    两个人聊完正事逗趣,已经临近中午,正考虑去哪里吃午餐时,包厢外,褚孝信的司机陈兴福轻轻敲了敲门,开口说道:“褚先生?外面有一位叫蓝刚的警官想见宋先生。”

    第二四一章 人心

    第二四一章人心

    宋成蹊,齐玮文,九纹龙三人一直坐黄包车到了荔湾,才总算见到了这处名为童安耆寿长幼护理中心的福利院,这处福利院占地不九龙城寨的安老院哪怕经过宋成蹊出资修缮,比起这处福利院来,仍是木屋与千尺洋房的区别。

    福利院依山临海,右侧荔湾无名山,左侧就是荔湾海水,看起来的确倒是像一处远离市区,安心静养的场所。

    门口童安耆寿长幼护理中心的招牌最上方,还有一处保良局的小小标志,此时福利院铁门紧闭,在旁边一处小小的岗亭内,两个穿着醒目黄色社工马甲的青年男女正在里面聊天,看到齐玮文,宋成蹊,九纹龙三人站到外面,两人面带微笑的走了出来,那名女社工面带微笑的迎上三人:“三位好,这里是童安耆寿长幼护理中心,有什么可以帮你们的吗?”

    只是这招牌,这规模,和这两个社工以及保良局的标志,让宋成蹊三人心中的怀疑都退下去大半,宋成蹊灰尘仆仆的没有开口说话,九纹龙如若未闻的牵着宋成蹊的衣角,手里指着福利院的门口比划着,嘴中阿巴阿巴叫个不停,只有齐玮文朝对方苦笑着介绍道:“你好,我是荃湾慈民斋堂的,这是今天跑去斋堂求收留的一对爷孙,我们斋堂地方二十多张床都已经挤满,连三餐都减少成两餐听说这里的福利院还有位置,所以把这对爷孙带过来看看能不能把他们留在这里,年纪大的身体健康,就是脑子有些糊涂,很少说话,小的又聋又哑,除了他阿爷,谁也听不懂看不懂在那里比划着什么。”

    女社工微笑着看看宋成蹊和九纹龙,有些为难的说道:“本院收容的人也都已经满了,不如我帮这位大姐你登记一下,等以后有了床位,我们再联系慈民斋堂过去接人?”

    “真的连两个人都挤不下?”齐玮文没想到跛明他们十几个老头被收下,自己带来宋成蹊九纹龙两个人却被拒绝。

    女社工摇摇头:“对不起,真的帮不到你们。”

    “那好,多谢,我们再去其他福利院走走看。”齐玮文朝女社工道谢之后,转身示意宋成蹊带着九纹龙跟着自己沿路走远,直到上了黄包车拐过一处弯,确定福利院的人已经看不到自己,齐玮文才让车夫停车看向宋成蹊:“宋师爷,这里并没有见人就收,会不会是”

    “不会!”宋成蹊斩钉截铁的说道:“跛明就算走,也只会回安老院,不会自己走掉。”

    他说完之后就阴着脸沉思,两三分钟之后,才转过头,目光烁烁的盯着齐玮文:“你有没有见到过亲自上门接人的福利院?这一家就是!九龙安老院就是他们登门主动提出如果住不下,可以把老人孩子送过来一半,跛明那些人也是打个电话,他们亲自派人用货车拉走,如果香港福利院真有这么好,哪还会有这么多穷人,他们不是不收人,而是只收被他们确定身份,之前就已经无家可归住在安老院的穷人,我们自己主动登门,他们不相信我们。”

    “那我们接下来怎么做?我已经让燕妮带人随后赶来,直接闯进去揾跛明叔下落?”齐玮文倒是没想到这一点,此时听宋成蹊说福利院的疑点,也觉得确实有些蹊跷:“不过那招牌上挂着保良局的标志,燕妮带人闯进去,恐怕”

    保良局标志不是随便挂的,别说陈燕妮是旺角十二金钗大姐头,就算是香港和字头那几位本地猛龙,看到这个标志恐怕也不敢贸然动手。

    陈燕妮如果带人闯了保良局下属的福利院,万一惹怒保良局那几十上百位有钱的华人大佬,那些人甚至连面都不用露一下,只凭随口一句话就把陈燕妮甚至刚刚站稳些的十四号赶尽杀绝。

    “不用,我绕到福利院右侧跳进去,进去之后,我这种老人应该也就不会那么惹人注意,再说,保良局标志难道就没人敢假冒?”宋成蹊深吸一口气,望向福利院的方向:“我总感觉,跛明还在里面等我。”

    一边说着话,他已经下车,没有沿着道路朝福利院走去,而是直接进了山林里,看样子似乎是想要从半山处绕到福利院后墙的位置跳进去一查究竟。

    “我去跟宋师爷一起跳进去,文姐你放心在这里等其他人。”九纹龙朝齐玮文说了一句,也钻进了山林里追着宋成蹊。

    两人在山林里穿行,绕了一个不小的圈子,总算到了福利院的后墙外,宋成蹊的长衫下摆已经被他自己掖在腰间,双脚紧挨着墙边一步一步慢慢朝前走,耳朵几乎贴在墙上听着墙内是否有声音,九纹龙本来想开口劝宋成蹊一把年纪,这种事不如让他自己来做,毕竟宋成蹊在他眼里一把年纪,又是个老夫子,不要说跳墙,就是踩着自己爬上墙头可能都有些吃力,毕竟这处福利院的墙壁设计的有些高,双眼粗略一扫看来也有近四米高,就算是九纹龙自己,恐怕助跑翻墙也不敢保证一次成功。

    “阿龙,你贴墙扎个马步站好不要动。”宋成蹊对九纹龙压低声音说道:“等下我踩你的头上去。”

    九纹龙看看高度,觉得宋成蹊踩着自己伸直双臂,估计碰到墙头的可能性也不高,不过没等他给出自己的意见,宋成蹊已经把长衫下摆撩起掖在腰间,朝后退出十几米,深吸一口气,脚上布鞋踩进泥地中!

    老人双眼圆睁,发力朝后墙冲来。

    “宋师爷是武林高手来的?”宋成蹊这幅做派吓了九纹龙一跳,可是等宋成蹊冲到他面前,第一脚蹬在他身边墙面上时,九纹龙就叹口气。

    因为宋成蹊这一脚不高不低,最多蹬在九纹龙小腹的高度处,第一脚起步这么低,第二步都未必能踩到自己头顶。

    果然,动作利落的宋成蹊第二脚踩到九纹龙的肩膀上,就在九纹龙觉得这次一定失败时,宋成蹊双脚狠狠蹬在九纹龙的头顶,发力朝上纵去,双手迅速抓住了墙头,双臂发力向上一提身体,整个人翻了进去!

    只剩下九纹龙目瞪口呆,宋成蹊这动作在他看来完全没有宗师高手气派,与老人之前撩长衫迈步助跑时的气势简直不符合,三脚踩在墙上和自己头上的动作也不美观,但是却挺实用,倒像是西方的体育动作,不像是功夫。

    他这里点评完宋成蹊的动作后才想到一个问题,四米高的墙头,宋师爷踩着他翻了进去,他现在微跛一条腿,能不能翻进去还是未知。

    他急急忙忙后撤助跑,可是连续试了两次都失败,不敢多休息,喘匀几口气,九纹龙第三次总算勉强用双手吊在了墙头上,利落的翻进了福利院后墙。

    他用了三次才进来,时间上都已经过去四五分钟,落地后才发现这里是处后院,临近后墙的地方全部是有待修剪的杂草树丛,远处能看到院中有一处蓄水池用来储水。

    “不等我?”他站直身体左右打量都没有发现宋成蹊的身影,迈步走出草丛,刚走出没多远,就看到几个穿着社工马甲的青年手里提着木棍冲过来,一眼看到了九纹龙。

    “这个老哑猴一直比比划划指着后院,果然有人跳进来!”为首的青年手里拎着木棍说道。

    九纹龙却一眼看到社工身后畏畏缩缩跟着的宋成蹊,青年嘴里的老哑猴显然就是指的宋成蹊,看到九纹龙望向自己,宋成蹊趁人不注意微微摇头。

    “你们打不过我嘅,我进来只是想偷些吃的,肚饿了好几日。”看到宋成蹊不准备让自己和对方相认,九纹龙就直接开口朝几个面色不善的青年说道。

    “偷东西?城里不去偷来这里偷?唬鬼呀!”青年摆摆手,四五个同伴一起拎着木棍朝九纹龙围上来准备先打完再说。

    看到九纹龙与对方动手,宋成蹊装成一副被吓到的表情,转身就朝前面的建筑楼里跑去,眨眼间就消失在二层的收容楼楼门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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