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这么说,你为了区区一个童养媳,可以舍得圣道?”凶君的胸口微微起伏,但语气依旧平静。

    方运盯着凶君,坚定地道:“我方运的圣道,我自己取,不用玉环姐来换,你们蒙家也给不了我圣道!你们整个蒙家,不及我玉环姐一碗药汤。”

    凶君缓缓挺直身体,如鹰如狼的眼神盯着方运,右手死死按在武侯车的扶手上,厉声道:“方运,我如此看重你,没想到你不识好歹,竟如此辱我蒙家!”

    “是你把蒙家和自己看得太高了。”方运淡然道。

    “好!好!好!竖子辱我蒙家,那便不死不休!圣墟结束之日,就是你死讯传天下之时!”凶君双眼浮现奇异的血色,那血色流星不再一闪即逝,像是在环绕着他的眼睛不断环行。

    方运目光一冷,道:“不劳凶君费心,圣墟结束之日,我必能安然回返。既然凶君说与我不死不休,那可敢等我成翰林,与你来一场生死文斗?”

    “不,你不会有机会成翰林,我永远不会给你这个机会,哪怕你活着从圣墟走出来!”凶君突然轻轻一笑,露出白森森的牙齿,眼中血光大盛。

    武侯车上的四支文宝笔突然动起来,敲打着笔筒内壁,发出咚咚的声音,那墨砚突然上下起伏,敲打着桌面。

    杀意在心,笔墨求战!

    人群中的柳子智露出兴奋的笑容,有了凶君这句话,方运必死无疑,柳家就安全了。

    李文鹰突然站起,道:“听凶君的意思,是要杀我景国方运?”

    凶君却道:“我只说方运会死,何曾说要亲手杀他?我蒙霖堂岂会连这等规矩都不懂?东圣大人坐镇圣院,岂会让我杀他!”

    “哦,那方运死亡之日,就是我灭凶手十族之时!”李文鹰道。

    “哪怕你成大儒,也做不到!”

    “我知道,能杀多少杀多少。”李文鹰说着坐下,慢慢喝着酒。

    不远处一人笑道:“文鹰兄多日不见,才气越发凝练。我这人不喜打打杀杀,前些日子刚完成一幅《三蛮出征图》,过几日送到府上。”

    众人望向上一代四大才子之一的画君,他乃大学士,原本只能画和自己同层次的妖王战画,但他画道境界极深,完全可以画出更强大的大妖王,那《三蛮出征图》极可能是三支大妖王率领的大军,战画一出,可在片刻间踏平一城。

    “谢吴兄。”李文鹰向画君遥遥举杯。

    哪知画君拿出一卷画抛给方运,道:“这是我早年练笔之作,留之无用,你且观赏。你那阴阳三面之说深得我心,就不要推辞了。”

    数不清的人双眼发光,方运得到的必然是画君的战画,哪怕是画君早年所作,也是精品中的精品,画君在数年前就已经入画道三境,正在冲击画道四境,有生之年极可能成为第一位入画道五境的大师。

    方运把画卷收到含湖贝中,道:“谢画君大礼。”

    突然,一本书飞向方运,方运一边接一边看向书飞来的方向。

    扔书之人正是那日去过玉海文院的史君。

    史君点了一下头,道:“这是我前几日亲自抄写的《史记》,赠与你,当送行之礼。”

    方运正要道谢,兵圣世家的坐席处飞来两本书,方运来不及谢史君,急忙接住。

    那扔书的老者道:“此乃我当年抄写的《孙子兵法》与《孙膑兵法》,虽然不成兵书,但对你应有增益。”

    “我前几日捡了一块墨锭,送你吧。”昨日主持孔城中秋文会的孔大学士随手扔出一块墨锭,那墨锭飞在空中有轻微的龙啸,墨锭表面的血色纹路竟然如同龙纹。

    方运有李文鹰的龙血墨锭,那是妖王龙血所制,而这墨锭更胜一筹,必然是大妖王的龙血所制。

    “我们公输家善于做些小玩艺,这千里镜送你,作为你的大婚贺礼!”

    鲁班家族的坐席方向飞来一支文宝千里镜,方运伸手接住,放到含湖贝中。

    “听说你在琴道上也略有成就,这是大儒嵇康亲书的《广陵散》,我舍不得给你,借你三年!”一个木盒飞向方运。

    方运接住,记住那人。

    接着,陆续有几件东西飞上来。

    方运心中感动,没想到自己与半圣世家的人敌对,也有这么多人帮自己。这些人的确有人厌恶凶君,但当着凶君的面这么做,绝对不仅仅是厌恶,必然有一腔正气。

    原本形势上处于下风的方运,此刻气势如虹,许多人甚至看得热血沸腾,可他们手头并不宽裕,于是不时有人叫一声好,或者夸赞方运,丝毫不怕凶君在场。

    此时此刻,无一人正面指责凶君,但人人都能看到千夫所指,人人都能听到万众唾骂!

    无数人有着相同的念头:凶君竟然要杀人族天才,不可饶恕!

    越来越多的人怒视凶君,一股无形的浩然正气浮现在每个人的心中。

    突然,一个青年书生骂道:“无耻凶君,人族败类!”

    没人回应,过了几息,突然有人道:“骂得好!凶君此獠若杀方运,人人得而诛之!”

    “我等孔城人沐浴孔圣恩德,岂能怕了如此宵小!凶君无耻!”

    “凶君无耻!”

    “凶君卑鄙!”

    一开始喊的人不多,但很快越来越多人跟着喊,形成一波又一波的呼喊浪潮。

    孔城上空有一股庞大的力量在凝聚,所有敢于对抗这力量的都将被碾压。

    众志成城,千夫所指!

    柳子智的笑容僵在脸上,甚至面露惊骇之色。

    蒙家人的脸黑如锅底,许多人恨不一头撞死,堂堂半圣世家竟然被千夫所指,连蒙圣当年都没有遇到过。

    哪怕心志坚定如凶君,此刻也咬着牙,两手死死抓着扶手,胸中的怒火几乎能烧化身上的龙鳞铠甲。

    此时此刻,凶君的文胆变得稍稍模糊,不如之前晶莹剔透,仿佛有灰尘落在上面。

    “煽动众人以千夫所指害我,我必杀你!”凶君在心中怒吼。

    史君拿出笔墨纸砚,一边写一边用舌绽春雷“喃喃自语”道:“十国圣墟文会竟然发生千夫所指,必然载入史册。”

    这话一出,众人更喜,而蒙家人更是绝望。

    李繁铭忍不住猛拍一下桌子,吓了大兔子一跳,一旁的人也看向他。

    李繁铭解释道:“史君前些天已经在‘史院’任职,得‘笔官’职衔,他既然把这件事记载下来,那么后世有关十国的史书就绝不能不收录这件事,是十足十的信史!别说半圣世家,就算是更高的世家都无法抹除。”

    “原来如此!”许多人面露喜色。

    第210章 明月几时有

    圆月当空,星辰稀疏。

    曾经被凶君欺辱的豪门家族众人无不拍手称快。

    那些即将进入圣墟的举人也在议论纷纷。

    一个举人冷笑道:“这凶君在武国猖狂惯了,太小看我孔城人,也太小看方运的文名!莫说是他,就算是一代大儒敢逞凶,也必然会被孔城人千夫所指,压其文胆!可惜他还是谨慎,不敢亲口承认杀方运,否则东圣大人必然一言诛杀!”

    “他是不说,可没说不用别的方法害方运。不愧是兵家的凶君,深知养虎为患的后果,不会给对手任何机会,名副其实。可惜方运危险了。”

    “凶君敢说方运走不出圣墟,一定留了什么手段,八年前他曾入圣墟,一定发现了了不得的东西。他若在圣墟动手害了方运,连半圣都无法为方运报仇。”

    “他再有手段又怎么样?今年的圣墟力量格外强,单单我等百人入圣墟就消耗圣院庞大的才气,若是一个进士潜入,消耗才气之巨等于百人之和,除了孔圣世家和六大亚圣世家舍得强行送入进士,十国与半圣世家无一家可舍得。凶君可是翰林,在进士之上,要入圣墟,需要集众圣世家之力才能做到。所以他绝无可能进入!”一人道。

    “或许有别的偏门手段,不能小瞧天下人。”

    骂声渐少,凶君依然稳坐武侯车上。

    那些文位是翰林或之上的读书人,都感到凶君周身元气震荡,正在对抗千夫所指的力量,甚至听到文胆轻动的声音。

    哪怕凶君再强,对抗孔城的千夫所指也无比吃力。

    蒙厉低声道:“霖堂,你认个错,无论真假,千夫所指都不会再针对你,何必苦苦撑着?”

    凶君双目如冰,道:“以一贱婢拒绝我之恩惠、辱我蒙家,错的是他!”

    蒙霖羽正要劝说,似乎想起什么,立刻道:“你说的没错!方运就一个没有人伦纲常的畜生,半圣世家乃是人族之长,他如此污蔑,必遭天谴!我定要联络‘礼院’众生,抨击他这种动摇人族根基的妄言!”

    蒙厉立刻笑道:“好!”

    蒙霖羽阴笑道:“霖堂,我认为你高看这个方运。”

    “哦?”凶君看向这位进士兄长。

    “昨日孔城的中秋文会,他被公羊家和柳家人陷害,被迫连续三诗鸣州,哪怕他再天纵奇才,今日也必然不可能有太好的诗文现世。无论是颜域空、墨杉、孙乃勇还是宗午德,都有鸣州之才,他们四人为这次圣墟文会准备数年,必然不输于方运!”

    凶君点点头。

    蒙厉笑道:“方运文位太低,就算真的诗成镇国得到月华超过所有人,在圣墟的实力也只能勉强在十名之后,比之颜域空等人还是差一些。除非他能诗成传天下,到时候那月华之力无比惊人,他才有跟前三人并列的资格。不过,他绝无可能做到!”

    凶君的目光扫过高台侧面那些即将入圣墟的举人,又掠过方运,最后望着夜空,这天下仿佛依旧没有人可入他之眼。

    高台上,那司仪脸上恢复微笑,道:“请五位动笔以中秋明月为题写诗文,圣墟文会已经近百年没出镇国诗文,望五位能让本年圣墟文会青史留名!请!”

    颜域空、墨杉、孙乃勇和方运四人立刻向各自的桌案后走去,只有那宗午德,先是愣了一下,然后无比幽怨委屈地看了司仪一眼,默默地向自己的桌案走去。

    宗午德一边走一边低声埋怨:“我就知道和方运同台会倒霉!前四人都介绍了,唯独剩下我!凶君故意捣乱是为害我吧?我的文名啊!”

    颜域空等人不由得一笑,方运也微笑起来,虽然杂家如今的第一人宗圣就是宗午德的曾爷爷,而杂家又针对他,这宗午德却不像那些人一样对方运喊打喊杀,没有丝毫的敌意。

    司仪面露惭愧之色,可现在五人即将动笔,他不可能用舌绽春雷打扰,只能低声道:“宗公子,抱歉,我实在是疏忽了,等让诸位大人赏析的时候,我一定重点介绍你。”

    “那你可别忘了,我为了今日的文名,苦想了三年!”宗午德显得很大度。

    五人一起慢慢研墨,墨香轻飘。

    高台之上悬浮的夜明珠再度暗下去,整个高台暗淡无光。

    所有人盯着五个人的面前,静等五人的才气,看看到底能有多高。

    颜域空最先动笔,仅仅写了几句就有才气显现。

    其他几人本来想动笔,可都想第一时间看到这位十国第一举人的诗词,于是都没有落笔,一起看过去。

    不多时,颜域空停笔,诗成,橙色的才气悬在纸面上,冲过三尺,达到三尺四寸,诗成鸣州。

    孔府学宫的古树纷纷摇动树枝,树叶掉落。

    欢声雷动,所有人都在为鸣州才子祝贺。

    颜域空微微点头致意,然后看向其他人,道:“我劝你们最好在方运动笔前写。”

    宗午德想起刚才悲惨的遭遇,急忙道:“你先别写,你若是先写了别人都会忘记我们!算我欠你一次人情!”

    孙乃勇道:“我叔公刚才给了你两本书,你可不能过河拆桥。”

    方运无奈笑道:“那你们先写吧,我等着。”

    在台下的一处桌边,坐着气质不凡的四个人,正是本代四大才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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