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此时,一个卫兵匆匆前来,大声道:“不好了!县令大人家的两个女人突然闯入县文院,据说是想破坏祭天大礼!”

    “荒唐!”申洺猛地大喊一声,眼中却闪过得意之色。

    “什么?”于八尺等几个投靠方运的人失声惊叫。

    许多人听后脸上浮现不忍之色。

    “这下可不好办了。”县丞陶定年手抚胡须,低着头,看上去忧心忡忡。

    申洺却突然一拍额头,道:“哎呦,祭天大礼最忌讳非读书人前来,若是闯入祭天大礼,会如何判罚呢?”

    “自然是死罪!”申洺身边的一个小吏道。

    申洺突然一笑,道:“你看我这老糊涂,竟然把这事忘了!对对对,违大礼者,杀无赦!连堂堂雷家都被降下三礼之火,两个妇道人家和一只狐狸怎能幸免!”

    与此同时,县文院侧门突然响起一个舌绽春雷的声音。

    “何人为祸祭天大礼?还不快快束手就擒!”

    声如洪钟,中气十足。

    方运听到这个熟悉的声音,面色更差,并转头向说话的人望去,但是,他的手仍然握着官印,双目不断有影像闪过。

    来者不是别人,正是宁安县地位最高之人,转运司司正耿戈!

    那日耿戈被龙马踢晕之后,再也没露面,这还是在那之后第一次在公众场合露面。

    包括方运在内,所有人都向这位年过七十但身体硬朗的老翰林,而且都是瞄着他的额头。

    那里除了皱纹什么没有。

    耿戈纵然再有城府,被如此多的人看向额头,脸上也闪过一抹怒色。

    申洺急忙快步迎上去,边走边道:“下官见过耿大人!您可算来了,听说不仅是一只小狐狸来了,方家的两个女人也闯了进来,简直视祭天与礼法如无物!县令大人又迟迟不发话,看来只能由您主持公道了。”

    耿戈立刻道:“我方才已经用官印巡视,发现东门口竟然有两个女子和妖蛮!不过两人既然是方虚圣的家眷,不得动粗,马上请过来!”

    “是!属下亲自去‘请’!”申洺说到“请”字的时候刻意咬重音,然后扭头看了方运一眼,嘴角浮起一抹笑意,快速往东门方向走,并召集差役。

    耿戈冷冷地望着方运,道:“方县令,祭天大礼无比重要,不仅关乎宁安县一年的收成,也关乎人族的体面,你竟然任由家眷乱闯,简直有辱斯文!待今天的事了,我必当联合同僚上书礼殿,参你一个‘治家无方’,将你的教化一科定为丁等!连区区一家都无法约束,如何能教化一县,如何教化人族!”

    方运手握官印,似乎不便说话,反应慢了一些,正要说话,敖煌勃然大怒,猛地冲向耿戈,同时发出震耳欲聋的大吼。

    耿戈终究只是文官,吓得后退三步,面色惨变,差点口吐唇枪舌剑。

    敖煌怒道:“你没被龙马踢够?狗官!左相的狗奴才!方方面面斗不过方运,无能也就罢了,竟然还使用阴招,针对他的女人,甚至连只小狐狸都不放过!你们这些畜生,你们亲爹是妖蛮吧!”

    耿戈气得七窍生烟,那句“亲爹是妖蛮”在人族是最极端的侮辱,用通俗的话说,就是骂他娘被妖蛮玷污了。当年曾经有人因为这句话杀了人,最后当地县令判了一个过失杀人,只关了五年就放出来,可见这种辱骂有多严重。

    至于有翰林在朝堂上如此开骂被革职并永不录用的事更是人尽皆知。

    第853章 杨玉环的决断

    “你……你不要以为本官怕了你!”耿戈怒视敖煌。

    “来!你来啊!照这儿砍,今儿不杀了本龙,本龙就当你亲爹是妖蛮。”敖煌一歪头,把脖子让出来。

    耿戈气得两手发抖,给他一百个胆子也不敢动敖煌。

    “今日,本官要正法度,明大礼!”耿戈大吼。

    方运好像放弃了说话,右手依旧手握官印,不知道在看什么,然后左手向奴奴一招手。

    奴奴还以为方运不管自己了,泪水夺眶而出,带着哭腔飞奔到方运的怀里,嘤嘤啜泣。

    东门外,剑拔弩张。

    申洺带着差役站在门内,极为忌惮地望着那些私兵,尤其是蛮族私兵。

    那些人族的妖铁骑兵非常理智,可蛮族私兵常常为保护主人拼命。

    申洺道:“方才之事,难以判定,请两位与我前往圣庙前,由方大人定夺。”

    杨玉环与苏小小站在原地不动,不知道应不应该随申洺去。

    申洺立刻道:“如果两位不去,万一导致方大人殿试失利,可不要怪本官没有提醒。”

    杨玉环身体一震,果断拉着苏小小的手道:“走!”

    两个女人说完向圣庙方向走去,那些私兵立刻紧紧跟随,而申洺等人在侧面紧张地望着那些私兵,生怕被突然杀死。

    杨玉环一开始两脚有些发软,但走着走着,脚步放缓,神态由不安慢慢变得沉静。

    杨玉环一边走,一边道:“小小妹妹,姐姐有一句话,不知如何说。”

    苏小小目光一动,轻轻低下头,道:“姐姐但说无妨。”

    “今日之事,是姐姐不辨是非,连累你了,若能躲过这一难,姐姐必当厚报。”杨玉环的声音里带着少有的刚强。

    苏小小轻声道:“小小心中明白,不怪姐姐,都怪左相一党卑鄙无耻。”

    杨玉环点点头,身子渐渐挺直,犹如皇后出宫,母仪天下,脸上好似散发着淡淡的光辉。

    “妾身得蒙爹娘不弃,久居方家,与夫君定亲,同甘共苦。亲眼看着夫君殚精竭虑,如履薄冰,一步一步走到今日。夫君他,不容易。”

    苏小小还是第一次听到杨玉环称呼方运为夫君,声音更小,道:“妹妹知道。”

    “此刻是夫君的殿试,容不得半点闪失,一损俱损,你可明白?”杨玉环问。

    “小小明白。”

    “当年小运落魄时,我不曾负他,今日,有人妄图构陷夫君,我更不能允许任何人伤他!”

    杨玉环的话斩钉截铁,掷地有声。

    那些蛮族听不懂,但许多读书人却听明白了,没想到杨玉环如此聪慧,那黑手虽然是想杀两人,但更希望方运出手救这两人,自己承担罪责!

    一旦方运中计,为救两人而承受罪罚,那必然会被迫放弃殿试,永远不能成为状元,甚至可能自动推掉虚圣的封号,跌落圣坛!

    方运若考不上状元,或不被封虚圣,那将来成长之路只是稍稍曲折,可中途退出殿试,虚圣封号得而复失,那遭受的打击无比巨大,未来的圣道将蜿蜒崎岖,很可能一蹶不振。

    苏小小身子一抖,咬着牙道:“当日读完那‘十年生死两茫茫’,小小就已经发下大誓,生死相随,不负此生不负君!”

    “嗯,我倒是听你说过。那首《江城子·狱梦》是好词,词曲相合,不知小小可否为姐姐清唱一曲?”

    苏小小缓缓吸气平复心情,樱唇轻启,缓缓唱词。

    “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千里孤坟,无处话凄凉。纵使相逢应不识,尘满面,鬓如霜。夜来幽梦忽还乡,小轩窗,正梳妆。相顾无言,惟有泪千行。料得年年断肠处,明月夜,短松冈。十年生死……”

    “十年生死两茫茫……”第二遍杨玉环也跟着清唱起来。

    苏小小缓缓向前走,泪眼婆娑,一步走,一声唱。

    杨玉环却是一边唱,一边笑,声音越来越大,也越来越圆润,到了最后,杨玉环的声音好似与天地形成了共鸣,附近的所有人都感到自己的心在颤抖。

    那些蛮族不懂诗词,但听着听着,双目含泪,面带悲色。

    众多读书人默默地行走,而申洺却丝毫不为所动,眼中甚至有不屑之色。

    两个人一路走,一路唱,走过重重楼宇,来到圣庙前的广场边缘。

    “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

    两个人的声音迅速传遍偌大的广场,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方运双目中仍然不断有光影闪过,但在杨玉环和苏小小出现后,光影一滞,随后继续闪烁。

    敖煌呆呆地望着两人,泪水在眼眶里打着转儿。

    大部分左相党和中立的官吏无不低下头,心中似有事,不知向谁问。

    但耿戈、申洺和陶定年等几个左相一党的中坚却高高地抬着头,挺直着身体,胜券在握。

    “妈了个蛋!”敖煌龙牙紧咬,凶相毕露,盯着耿戈等人,若不是这些人掌握官印,被圣庙力量保护,他早就先杀为快。

    申洺向耿戈一抱拳,笑道:“司正大人,下官把闯入县文院破坏祭天的人犯带到!”

    方运眉毛一挑,除此之外没有任何表示,只是暗中用官印发了几封传书,眼中依然有光影闪过,越来越快,以至于他的额头浮现细密的汗滴。

    耿戈面色一变,道:“方运,这两名女子是你的家眷,你需避嫌,此案应有我审理!那么……”

    耿戈环视全场,最后目光落在杨玉环与苏小小的身上,缓缓道:“罪女杨玉环、苏小小,强行闯入县文院,意欲破坏祭天大礼,罔顾圣恩,大逆不道,按律当斩,以尔等之血,洗刷天怒!”

    “呜呜……”

    奴奴全身狐毛炸起,喉咙里发出呜呜的愤怒之声,死死地盯着耿戈。

    天空的乌云更浓,雷声更大。

    申洺大声道:“耿大人不愧是我宁安县的支柱,这个判罚公正严明,深得民心。不过……方虚圣,您倒是说句话啊!为何从头到尾您都不出声,莫非是根本不在乎您的两个女人?听说您与夫人杨玉环可谓患难与共,没想到大难临头各自飞,不胜唏嘘啊。唉,我本想见见虚圣一怒,力挽狂澜,救两女于水火。现在看来,那些不过是戏里的事,您只能缩在那里不闻不问。耿大人,你说是吧?”

    耿戈微笑道:“这不能怪方虚圣,换做是旁人,怎能为了两个女人坏了大礼,方虚圣这是心中有圣道,无人性,自然不会相救!是吧,方虚圣?”

    所有人都盯着方运。

    杨玉环目光柔柔地望着方运,随后露出甜甜的笑容,突然冲向一个衙役,猛地抽出他的刀,正要往自己脖子抹去,却发现自己动不了。

    方运带着温暖的笑容望着杨玉环。

    “两人本就无罪,我何必开口?”

    方运的声音比雷声更响。

    第854章 祈天献文

    耿戈道:“荒唐!方县令,你知道此话的代价吗?雷家身为虚圣家族,不向虚圣送贺礼就引发三礼之火。你如此说,便是否定祭天大礼,否定我人族的礼道!你,保不住虚圣的头衔!”

    申洺阴笑道:“县令大人,这两女闯入祭天大礼只是意外,若是认罪,或许有回旋的余地,可你公然违背礼道,可不要怪我宁安县同僚参你一本!诸位,可敢与我一同上书?”

    “同往!”县丞陶定年道!

    “自当跟随!”

    众人纷纷响应。

    敖煌紧张地望着方运,生怕方运做出什么出格的举动。

    在别人眼里,方运可能只是一个有些张狂的虚圣,但在敖煌眼里,方运可是真正的杀神,敖煌实在想不到什么是方运不敢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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