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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韦夫人从抚安伯府出来后,想起她之前和韦凝紫问话,韦凝紫还是一句实话都没说,甚至连韵宁郡君所说的事情,她提都没提过,脸色不由的沉了下来。

    进了韦凝紫的房间,看到她正埋头绣着枕帕,脸色稍缓,让其他的丫鬟全部都出去,屋中只剩下她们两人。

    韦凝紫不知道韦夫人出府是去了哪里,看到她过来,停下线来,含笑道:“义母,有什么事吗?”若是无事,是不会将她屋中的丫鬟都赶出去的。

    韦夫人并没有好脸色,直接坐到了另一边,望着她的脸,声音冷漠道:“你告诉我,当初你母亲和你在扬州沈府的时候,究竟做了什么事情,让人家再也不原谅你们了。”

    韦凝紫眼眸微凝,思忖着韦夫人所说的话,‘让人家再也不原谅你们了’,这个人家是指的沈云卿一家吗?那今日韦夫人出门,是上沈府去道歉了?而且听这语气,沈家人并没有接受韦夫人的求和。

    她心中对韦夫人这种行为恼怒,去和沈云卿求和做什么,她才不要跟那种人低头,她凭什么需要跟沈云卿低头。

    她这一次的情绪积得太多,就算掩饰了,也散发一丝出来让韦夫人察觉到了,便问:“你在想什么?”

    韦凝紫知道自己刚才肯定让韦夫人察觉到什么,韦夫人是个心直之人,既然已经对她起了疑,她倒不如将事情说出来,反正在所有人眼里,这一切也都是归于谢素玲的身上而已。

    而对于这个母亲,韦凝紫自从在沈府听到谢氏和沈茂所说,关于当年求婚事情真相之后,对她没有一丝儿感情,有的只是憎恨。

    若是没有谢素玲一时的贪心,她如今何苦做一个寄人篱下的人,她才应该是沈茂的女儿,是抚安伯府的女儿,是韵宁郡君才对,有着这样的身份,再凭借她的外貌和智慧,嫁给皇子也不是难事,而不是如今委委屈屈做个五品小官的妻子。

    而沈云卿才是那个死了爹没了娘的孤儿,才是需要处处时时都查看着别人眼色活着的人!

    韦凝紫放下手中的枕帕,下了塌上,直接对着韦夫人跪了下来,满脸委屈,眼泪簌簌的往下掉,“义母,凝紫知道,你今天一定是去沈府为凝紫说好话了,但是,沈府是不可能会原谅凝紫的,她们已经恨死了母亲,也连带讨厌凝紫。”

    韦夫人看韦凝紫跪了下来,并没有出手扶她站起来,仔细的查看着她的脸色,“你说,究竟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人家说你们杀害沈家的祖母了?”她不奇怪这个义女可以猜到她去过沈府了,毕竟刚才说话的时候,她也没有可以遮掩,但是她必须要知道,韵宁郡君口中所说的杀害祖母究竟是怎么回事!

    韦凝紫心里早就有了准备,她们和沈家最大的冲突点也是这里,沈茂和谢氏不可原谅她们母女也正是因为这件事。

    当韦夫人问出这个问题之后,她便将当日的事情娓娓述来,当然她所说的都是有利于她自己的,从老太太被掐之后,到谢素玲的惊惶,然后再到她发现谢素玲畏罪自杀,整个事情说下来,她都是一个受害者,有的只是对谢素玲做出此事的羞耻感和心里的悲痛。

    “义母,这样的事情,你让凝紫怎么和你说,又如何说的出口,如果你知道这件事,也许就不会要收留凝紫了,凝紫如今父亲没有,母亲又躺在床上,不知人事,若是没有你们在身边,还不知道会变成什么模样啊!”

    韦凝紫哭的几乎是哽咽的接不上气来,声音从开始的声情并茂,渐渐有些失控,韦夫人见她这幅模样,心底已经是信了开始她所说的话。

    若是谢素玲真的做过这样的事情,沈府不接受求和,是理所应当的,可是她还是有疑问,“为什么你娘要去杀沈家老夫人?”按理来说,沈家老夫人对她们应该不会差,否则也不会和她们同路到扬州去了。

    韦凝紫心内厌烦韦夫人一个接一个的问题,为了一个沈家,韦夫人这已经是第二次来责问她了,暗暗咬紧牙,脑中则是飞快的想着如何回答这个问题。

    一个谎话说出来,必然要有无数个谎话去圆。

    说谎也的确是个累人的活。

    韦凝紫不能说出当日是她假装打劫的事情,但是想着日后若要一直对付这种问题,反正谢素玲已经是个‘活死人’了,不如一干问题全部推到她身上。

    “听说,是因为当初母亲与山贼勾搭,假装打劫老夫人,借着救命恩情才能顺利住进沈府这件事被发现了。”

    韦凝紫说着,抬头望了一眼韦夫人,透过泪眼可以看到韦夫人面上仍然带着疑虑,皱眉望着她的眼里,明显有了考量,于是她顿了一下,又道:“当初娘就是被族人逼得没办法,又不知道这个嫡姐究竟能不能接纳她,一时情急就用了这个方法,虽然这个方法是不好,但是,但是她的出发点,也是怕凝紫跟着她在外飘零……”

    韦夫人听着韦凝紫的话,处处都没有破绽,可不知怎么,经过这两次,韦夫人对她总有些失望,若是真的如此对她和夫君相信,怎么一而再,再而三的欺骗她,就是这样重要的事情,也不曾和她说。

    但是韦凝紫后面说的话,又让她心里微动,作为女人,她当然知道一个寡妇带着一个妙龄的女儿是多么不容易的事情,出于母亲的心态,做出一个偏激的事情来,也不是不可以的。

    看着这个义女,韦夫人心里很复杂,不过还是弯下腰去,拉着韦凝紫起来,“你这些事情,早点告诉我就好了,今日我本想着去帮你和韵宁郡君讲和的,你外祖家姊妹不多,也就她一个表妹,你又没有兄弟,以后也好帮衬着,谁知,竟还有这么一桩事,真让我汗颜,这是去谁家说和,也不可能的事了。”

    “都是母亲和凝紫犯的错,让义母你劳心了。”韦凝紫站起来,半坐在榻上,低下头,掩饰着眸中的厌恶。

    她和沈云卿两个人是绝对没有和好的可能,不管是那八十大板差点将她活活打死,还是这次害她不得不嫁给耿佑臣,她和她是不共戴天之仇!她一定要打到沈云卿,这辈子才能放心,才能安心!

    韦夫人不知道韦凝紫此时心里在想着什么,但是心里对她已经没有了以前的热络,“以前的事,也就过去了,不管你和谢素玲以前做了什么,义母都不会放在心里,你马上就要嫁人了,嫁人以后,做个好妻子,这样,义母和义父不会不管你,你也不用有寄人篱下的想法,我们没有把你当作客人看,我们只希望你以后能过的好,有时候,有些东西,不要想的太多了。”

    韦夫人语重心长的说着,并在韦凝紫的手背上拍了拍,韦凝紫低垂的脸,眸色微变,她知道有些事情,韦夫人心中已经知道了,就算不知道,有心去查,也不是问不到的。

    “多谢义母。”

    韦夫人刚才说的话,是隐隐的告诫,也是一番承诺,只要韦凝紫不要再去故意生事,威武将军府就等同于她的娘家,但是韦凝紫这样没有半丝回应的话,让韦夫人又冷了几分心,丧失了说话的兴趣。

    “你不要太累了,光线不好就不要绣了,免得熬坏了眼睛。”

    “凝紫会注意的。”

    韦夫人站起身来走到门口,回头看了下还是埋着头的韦凝紫,漠然的出了门。

    韦凝紫低垂着头,思绪却一直在想,沈云卿,你没出现之前,义母对我一直都贴心贴肺,不带半点成见,可是你们沈府一来京城之后,义母就变了。

    你究竟有什么魔力,可以让对你才见过两面的人,就帮着你说话!

    韦凝紫和耿佑臣的婚礼在明帝一个月时间的限期内,如期举行,抚安伯府也收到了请帖,邀请参加婚礼。

    若是单单为了韦凝紫,府中自然没有人参加,但是这请帖是永毅侯府和威武将军府的名义送来的,这两家的面子自然是要给的。

    沈茂拿着帖子去给云卿,这张帖子上不仅写了抚安伯府全家,而且还特别指出,诚请韵宁郡君也一同参加。

    云卿不禁的想起,韦夫人上门来为韦凝紫求和的事情,不知道韦夫人是如何问的,然后韦凝紫……的样子,她倒是能想得出,肯定是声泪俱下,将自己撇得干干净净。

    她微微一笑,将帖子收下来,威武将军府也就无所谓了,永毅侯府的面子,她还是要给的。

    沈茂对于女儿会接下这张帖子一点也不意外,望着女儿越来越美丽的脸庞,笑道:“如今韦沉渊可是水涨船高,在京中势头很盛。”

    “当然了,新出炉的状元郎,张阁老的外孙,还有永毅侯的庶子,这样的身份叠加在一起,就是谁都不敢轻看了。”云卿笑着道,父亲今日不用上朝,所以来找她聊天,父女两坐在一起,冲杯热茶,气氛很是宁和。

    “相比来说,永毅侯府那边就显得热闹了,本来一群庶子争夺爵位,眼看着耿佑臣就要夺去了,结果半路出来一人……”沈茂摇了摇头,没有说下去。

    结果半路出来一人,将耿佑臣看着有希望到手的爵位,就这么夺了去,其实是很熬人的,也让那些没希望的庶子,幸灾乐祸的不行。

    “不管是不是半路出来的,如今的永毅侯府本来只有耿佑臣一支独秀,如今出来个韦沉渊状元郎,受到陛下的垂青,这样比起来,两人就是各有优势了,也不知道李老太君会如何想了。”云卿抿了一口热茶,茶水的热度顺着细瓷的杯壁传到手指,她微眯了眯眼。

    其实说起来,韦沉渊不管是亮出了身份,还是没亮出来,那都是在名利场上奋力角逐的对象,只不过如今看起来,声势浩大了一些。

    然,张阁老的外孙,这个名字,摆出来好听,实则没有太多的作用,因为秦卿的案件在前,既然秦氏已经过继到了秦卿名下,那就是罪臣之女,所以,张阁老不可能过分的插一入到这些事情之中去,以免给政敌拿了做文章。

    而永毅侯府,就是个深坑,跳进去,也是一潭浑水搅个不停。

    李老太君如今想要韦沉渊入族谱,若是以前身份不明也就罢了,如今既然在殿上将身份都说了出来,在这个时代,不如族谱,那就是大逆不道的行为,不管做什么,都会被人拿来说事。

    这一切,还是要看韦沉渊怎么做,这些日子他刚入翰林院,也非常忙,加上其他的事情,基本没时间见面,这次韦凝紫的婚宴上,应该可以看到他的。

    到了婚宴这一日,沈茂,谢氏和云卿一家乘坐了马车,朝着举办婚宴的永毅侯府去了。

    这一次婚宴,谁人也想不到,有一个人会出现,而这个人,会是耿佑臣和韦凝紫两人无尽痛苦生活的源泉。

    090 公主挑衅

    远远看到永毅侯府门前,就是一片喜气洋洋,门口挂着大红的绸缎,左右房檐下挑着两只巨大的红灯笼,红彤彤的烛光白日里就已经点了起来。

    沈茂一家下了马车后,由门口候着的婆子带着往里头去,一路不少熟人在里面,场面显得非常热闹。

    人人都知道,今日除了宁国公等都会来贺喜之外,连皇后,四皇子都会到场,这样一来,不看僧面也要看佛面,所以来的人特别的多。

    沈茂属于男眷,自然是在前院,而谢氏和云卿则到了后院与女眷一起,此时新娘子还没有到,云卿便寻了一处坐下,等待着婚宴开始。

    大概三炷香的时间,从外面来了一群的夫人小姐,有几个和云卿差不多年纪的少女,看到坐在一旁似在静静出神的云卿,其中一个便跑了过来,“诶,你怎么坐在这里,没有去给韦小姐添妆吗?”

    云卿远远就看到她们这一群,欢声笑语的很似活泼,这个过来拉住她手的活泼少女,是礼部尚书夫人的女儿,在状元宴上两人也算是认识。

    望着她清且圆的眸子,云卿笑了笑,女孩家成亲,有人添妆就代表了吉利,人越多,就越好,所以来参加婚宴的夫人小姐,大多都会给新娘子添妆的。

    只是云卿没那个兴趣,若请帖是韦凝紫和耿佑臣发来的,只怕这个婚宴她都不会来参加,还说什么添妆,添妆那都是给面子才做的事情。

    她不想给韦凝紫这个面子。

    想来,韦凝紫也不需要。

    又过了小半个时辰,热闹的敲鼓吹锣的声音隐隐的从前院传来,新娘子已经从威武将军府接了过来,接下来便是过门,拜天地,这一连串的程序,云卿也没有跟着小姐们去凑这个热闹。

    等这一切弄完之后,那些小姐便围到了一起,开始议论婚礼拜天地的事情,云卿坐得地方离她们不远,隐隐听得到她们在说,四皇子好冷酷好有型,然后有小姐反驳说,韦状元也清隽儒雅……

    她淡淡一笑,去宴会上过了一席后,便往着花园里面去。

    “云卿。”清俊的声音从花园里传出来,云卿转过头,“你怎么在这里?”

    韦沉渊从湖边的石凳上站起来,目光朝着前院看了一眼,“他们都在闹新郎官,我不太习惯那样的场合,干脆出来走走。你呢?”

    “一样,没事出来走走罢了。”

    两人相互一笑,都从对方的眼底看到一样的神色,他们都是属于隐藏自己情绪,但是也有自己内心坚持的人。

    “这段时间都没看到你,是不是很忙?”云卿站在湖边,享受浓春带来的和熹微风,微眯了眼。

    韦沉渊点头,“是有点忙。很多东西都是第一次接触,需要时间去熟悉。”

    “嗯,秦伯母知道你要认祖归宗了,肯定很开心。”云卿去看过秦氏两次,显然秦氏对于韦沉渊中了状元,可以风风光光的回到永毅侯府很开心。

    韦沉渊低头看了下路上的鹅卵石,圆润的石头表面因为靠近湖边,而有一层水气,圆滑里透着一点犀利的光,他抬起头,望着湖面道:“李老太君让我入族谱,但是我没答应她。”

    “怎么?”她以为韦沉渊一定会马上答应的,上一世,由于秦氏过世,韦沉渊身世的秘密也随着她的过世埋在了土里,再无人知晓,这一世的改变,她想,韦沉渊能认祖,应该是对他有好处的。

    “我跟李老太君说了,只喊我娘为母亲,其他的人,我不会认的。”韦沉渊淡淡的一笑,云淡风轻中又带着坚韧,如同竹子在风中屹立,有一种决然的傲骨。

    秦氏从肚子里怀着他开始,便含辛茹苦的拉扯他,即便改嫁,也是为了他有一个合适的身份在世上生存,这个社会,对于私生子还是有芥蒂的。

    如今,韦沉渊如果认祖,势必是要记在永毅侯的名下,秦氏作为一个外室,按照规矩,韦沉渊是不能喊她母亲,只能尊称嫡母为母亲,这是每个大家族里面的规矩。

    韦沉渊这句话的意思,很明显,只有一种解决方法,那就是韦沉渊的母亲,秦氏,一定要以正室之名,同样进入族谱中,否则,韦沉渊宁愿不认祖,也不回去。

    云卿嘴角扬起一抹笑容,望着韦沉渊如星子的眼眸,这个人,真正是十足的孝子,为了母亲可以放弃一个爵位,虽然说,目前这个爵位他只有一半的机会,但是一半的机会也足够使许多人疯狂了。

    但是韦沉渊没有,他有他的坚持,这一点,让云卿心里有一种深深的共鸣。

    也许,正是因为他们同样都在乎家人,所以两人能成为如今这种亲密的好友关系,这在男女之间,实则是很难存在的,因为难,所以云卿更加珍惜。

    “我相信李老太君会明白你的孝心的。”

    从状元宴上发生的事情来看,云卿就知道李老太君是一个极为精明的之人,她想扶起耿佑臣的原因,就是耿佑臣在府中所有的庶子里是最为出色的,这样的人承了爵位,才能将永毅侯府的地位提高。

    但是同样,状元宴上耿佑臣的降职,也让李老太君明白一件事,就是单靠一个人撑起全府,一旦这个人发生了什么,势必会将整个侯府更加拉入低迷的困境。

    如今有了韦沉渊这个名正言顺侯爷的庶子,又是状元郎,单凭这一点,就足够永毅侯府在京城的贵族里面骄傲了。

    敢问哪个贵族府上,有个状元郎呢,再加上侯府的力量,韦沉渊的官路也不会太多艰难。

    所以韦沉渊这句话,看起来要求很苛刻,其实不算什么,只要以继室之礼,将秦氏娶回来,韦沉渊便可以名正言顺喊她做母亲,等到做上了四品官位后,还可以给秦氏请封诰命,比起原配来,也绝对不差。

    这一点,云卿知道,韦沉渊也知道,所以他才会如此笃定的提出这个要求。

    韦沉渊从云卿的眸中看到她的明了,薄唇带笑,“你啊,真是聪慧无双,什么都瞒不了你。”

    他说完这句,云卿刚想打趣一下,便看韦沉渊嘴角的笑淡在了唇角,比起方才对着她的真心,转变为了客套的笑容,对着她的侧后方,行礼道:“四皇子。”

    云卿闻言转过身去,便看到身材高大,双眸冷峻,稍深嘴唇抿紧的四皇子,裣衽行礼道:“臣女见过四皇子。”

    四皇子一双锐利的眼眸在云卿和韦沉渊之间看了几眼,目光在云卿面上停了一阵,眸底射出两道冰冷的视线,转到了韦沉渊身上,用他惯有的冰冷声音道:“韦翰林怎么在这里,没有去前院替耿大人祝贺?”

    这句话其实很平常,但是从四皇子的口中说出来,就有一种让人被人俯视的感觉,让云卿感觉很不舒服。

    韦沉渊的感觉也不会好到哪里去,面前这个人是尊贵的皇子,却也是在殿上安排人想将他拉下来的人,但是他的礼仪还是很到位,“回四皇子,微臣已经祝贺过耿大人了,前院客多,微臣将位置留给其他要庆贺的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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