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这里,我有点兴奋,心里七上八下地站了起来,走到廊道拐角处的第一间房门前的时候,我又紧张又激动,又期待又害怕,复杂的滋味轮番交替控制着我的心跳。我哆嗦着掏出钥匙串,然后一个一个试,本来我是没抱多少希望的,但是当我试到大概第五个左右的钥匙的时候,我那么顺手一拧,天啦,拧动啦!随着金属钥匙在锁孔里的顺应感瞬间传来,我的心一阵狂跳,手不由自主又抖了起来。我手一用力,将钥匙旋转到头,稍微停顿了一下,待紧张感随着时间的自然节奏有所平缓,便一皱眉头一咬牙,毅然将门推了开来,尘封已久的大门便轰然洞开,一个黑窟窿象个张牙舞爪的恶魔携着浓浓黑暗扑面而来。

    第158章 神奇的大别墅

    还好,只是黑暗,并没有什么真正的东西向我舞动三头六臂。我畏缩了半天,终于探身进去,在门口的墙壁上一阵摸索,很快就摸到了开关,不敢再犹豫,奋力摁了下去,手指头到底的瞬间,房间里顿时青芒闪耀、一片洞明,可能由于黑暗已经尘封得太久,所以突然而来的光明便来势汹汹,刺得我眼睛花哨一片,我使劲眨了眨眼睛,奋起所有的心力,才终于逐渐适应了眼前的光亮,慢慢地,房间里的情景流入了我的视网膜,当看清了眼前情形的时候,我大感惊愕,房间里一点都不是我所料想的与我或者商诗的那个房间一样的情景,也许大小会差不多,但布局是截然不同,我所看到的这个房间里边还套着小房间,我颤巍巍地沿着过道在里边转了一圈,就大致明白了里边的情形,原来这不过是一处将客厅那样大的房间通过木板隔断形成若干小房间的所在,每个小房间都有一个木门,都是虚掩着的,我鼓足勇气,小心翼翼地将手把住其中一间的门把,猛一咬牙推开,好一阵心惊肉跳,才敢将视线甩了进去,所幸的是,没有什么异动,这里边的情形反而就和我刚才所料想的一致了,除了当中一张宽大的双人床之外,什么都没有,而且床上什么被褥都没有,就只有一床厚厚的垫子死气沉沉地铺陈在床板上。我再依次打开其他的小房间看了看,概莫能外!

    感觉起来就好象个集体宿舍一样,这潘天高生前到底搞的什么名堂嘛?我顿时心头疑窦丛生。

    我挨个小房间都查了,不可能有什么盐酸美沙酮片,房间里头也真是没什么其他可看的了,我大惑不解地退了出来。

    有了这一间房的寻微探幽经验,再摸索着打开对面那间房我就不怎么怕了,果然,对面和这间房的布局如出一辙,一模一样,退出来的时候,疑云迷雾已经封锁了我的心尖。怎么想怎么觉得象个集体庄园。难道这潘天高生前还在这大山坳里开班授徒怎么着?招收全国学员学习他那如何拽取老百姓血汗钱的经验?

    我苦笑不迭地摇了摇头,退了出来关上门。

    然后我再顺次打开里侧房间的门,我自然而然地又要以为也是个集体宿舍,可等我摁亮开关一看,吃我一惊的是,眼前倒不是个集体宿舍,却象是个集体食堂,也是一堵带窗口的木板墙从屋子一个角落隔出一个面积不算小的房间,大概是厨房,外边横七竖八地摆着一溜桌椅,应该当初是做餐桌用的,我走到里边那个隔出来的房间门口探头看了看,果然,里边锅碗瓢盆灶,所有灶具厨具一应俱全,不过由于久未使用,却是一副满面尘灰、一团死气的样子,在地上的一个小角落里,还躺着一片已经枯黄萎缩的菜叶,似乎有着无限凄零的落寞。

    我心情沉重地退了出来,看来已经很明显,这里真地曾经是一个什么集体生活过的地方。潘天高啊,你也太能折腾了,我服了你!

    我在扭动对面那间房子的钥匙的时候,我心想,再有什么都不会让我吃惊了。可是真等我打开门,摁亮开关的时候,我愣了,彻底愣了。

    因为灯亮的一瞬间,迎接我的并不是白炽灯清亮的光芒,而是铺天盖地翻滚而来的一团白芒,如果说是灯光,光线怎么会聚集成团呢?我本能地惊恐,想要躲避,但是已经根本来不及了,我很快被那团白芒吞裹,我痛苦地闭上眼睛,以为自己终于还是被妖雾缠住,想我李智纵横人间才三十余年,还没初尝人类欢爱,更是连心爱的人都还没见上一面,就要毙命当场,真是人间惨剧、地狱悲歌啊!

    我闭着眼睛在心里上演了一会与商诗悲欢离合的痛苦,这才猛然意识到,怎么自己还好生生地站着,丝毫无损的样子?我大感讶异,便鼓起勇气睁开眼睛,这下就更是目瞪口呆了,我的老天,我在什么地方,难道是在天堂?怎么周围是一片云蒸霞蔚、仙雾缭绕的样子啊?尤其是那丝丝缕缕的白色云团在我周围袅娜盘旋、飘忽不定,更是如若仙境。我一时兴奋,差点就要抬起双腿做腾云驾雾状了,不过我还是控制住了自己天真的想法,晃了晃自己在云雾中已经迷醉的脑袋,恢复了点意识和心神,用手拂了拂面前的云彩,试探着小心翼翼地往前走了几步,令人称奇的是,这些云霞似乎还有温度,越往前走,越是月朦胧鸟朦胧,云团氤氲无法辨认,但是我身上却觉得越来越热,我大感惊诧,好奇心大盛,再也管不了什么了,如果真是老天爷制造出这么一种仙境般的幻象让我和美丽女神商诗的灵魂在此相会,那我今生就死而无憾了!我心里开始感觉到了浓郁的甜蜜,脑子里就开始在云雾中幻化商诗那美妙多姿的芊芊丽影。

    我脑子里在神乎其神地意淫,眼前云彩中商诗那莲裙翻飞、罗衫飘舞的样子刚刚出现了个雏形,我还没来得及奔跑过去和她鹊桥相会了,便什么都不用想了,因为我扑通一声就跌落到了银河。各位看官,你不要以为我是在吹牛或者还是在幻想当中,因为我是真地落了水,而且在那一瞬间,我还本能地哇哇大喊一声“*,银河真他妈烫!”,因为我在落水的一瞬间,一阵滚烫的湿热瞬时席卷了我,而我脑子还停留在扑向鹊桥上的商诗那一幻景上,所以我才有了这么啼笑皆非的反应。直到滚热的温度让我浑身紧缩,脑子激颤的时候,我才回过神来,慢慢意识到了这不可能是银河,因为银河如果这么浅,那牛郎织女根本就不用一年只有一次的鹊桥相会了,光着脚丫卷起裤管顶多也就是穿个小裤衩就能淌过河去抱在一起继续亲热。一开始的滚烫让我一阵惊恐,以为自己不小心掉入了地狱的油锅,可是慢慢地,我逐渐意识到,这样的滚烫我竟然能够适应得了,而且不仅如此,我还于热气蒸腾、大汗淋漓当中感觉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舒爽感觉,我一阵好奇,干脆蹲了下去将全身泡在水里,慢慢地开始思考,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陷入了什么处境?

    第159章 潘天高的血在哪里?

    也许朋友们早就知道了,笑我愚钝,这不就是温泉嘛!可是你们有没有想过,我这样一个从来没有泡过温泉只是从书本上知道温泉这个词语的人,在那样突然的神奇遭遇中,我又如何能够想得到呢?反正,我是在温泉里泡着冥思苦想了将近半个小时,才猛然一拍脑袋脱口惊呼道“我的天,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温泉?”想到这里的时候,我顿时兴奋难耐,站起身来在水里转着圈走了一遭,我已经于氤氲的水雾中感受到了灯光的存在,这下我终于看清了,这屋子里是由三个圆形水池组成的,我所置身这个最大,另外还有两个小池,那白茫茫的浓浓雾霭就是从这三个池子里袅袅升腾而出并在空气中缠绕盘旋交杂而成的。池子之间是一些亮晶晶的边台,可能是花岗岩堆砌的,我就是从最靠近门边的这个边台掉下水的。

    我在温泉里已经泡得浑身酥软了,不敢再呆下去,赶忙爬了上来,湿漉漉地,象个落汤鸡。赶紧关灯关门退了出来,突然从湿热变成干冷,我还有点不适应,打了个大大的寒战。本想马上回卫生间去换衣服,但感受过这个气势恢弘的温泉的滋润之后,我好奇心被完全调动,迫不及待想去其他房间看看到底还有些什么好东西。

    于是我便忍受着身上沉重水滑的衣服带来的别扭感,又兴致勃勃打开了温泉房隔壁的那间房间,灯光大亮的时候,眼前没有任何迷茫,一个标准的游泳池非常端庄地呈现在了我的眼前。我走到池边看了看,发现水还在流动,好象就是从上游温泉房里的水流蹿过来就形成游泳池,然后游泳池里的水再往下游流动,或者在隔壁再形成一个游泳池,或者流入地下暗河最后再汇入这大山里的某个水系里去。我对室内游泳池没有多大兴趣,以前亲眼见过而且电视电影里老见,我围着它转了一圈没有发现什么异象,就静静地退了出来。然后我再接连打开游泳房对面的两间屋子,发现是两间健身房,里边所有的现代健身机械应有尽有,不过由于久未使用,那些机械的铁条已经有点黯淡了,地板也不是那么光亮。我退出来想了想,大致就明白了是什么个意思,肯定是潘天高生前很会享受,选择了这么一个世外桃源般的仙境建了一座天宫,这边健身弄得臭汗淋漓了,然后再跑到对面去泡温泉游泳享受,尤其让我心痛的是,他泡温泉时怀里很可能还抱着我心爱商诗那美妙的身体。商诗可能是对这样的场景心有余悸,所以才将这些本来美妙无边的风景深锁起来不愿去涉及。

    我叹了一口气,再接二连三地将其他房间打开,没有再出现温泉或者游泳池,有的是空房,有的堆着木料,有的堆着一些杂物。将这些房子全部探察完毕之后,一无所获,我悻悻地退回客厅,到卫生间再洗了个澡,换上干洁衣服,就出来坐在沙发上想了一会,准备打商诗睡房的主意。犹豫了半天,最后我一咬牙站了起来,铁定了心要进商诗的房间查找一番。

    我准备象那次爬棺材房一样如法炮制,击碎房门的玻璃窗钻进去。为了商诗的生命安危,我已经不能再患得患失了,改天从城里找个安装玻璃的工人给重新安上就行了,即便很可能被商诗看出来,我给她解释一下就行,相信她是能够理解的,当然,我不会说我进去是为了帮助她销毁证据,那样很可能会揭了她的伤疤让她尴尬,我只需说我那次因为突然发现她失踪情急之下才想办法钻进她的房间想看看有没有什么线索可循,她自然就谅解了我的卤莽行为。如果她还能意识到我是进去帮她销毁证据,那她也许还会在心里暗暗感激我呢!

    心念及此,没有什么可考虑的了,我从卫生间搬来太师椅,又从厨房拿来菜刀,爬上椅子,三下五除二就将玻璃稀哩哗啦敲碎,为了防止残余的玻璃伤及我的身体,我又拿菜刀在窗框周围认真仔细地修饰了一圈,确保没有暗箭伤人的可能。然后我再跑到卫生间拿来拖把,爬到椅子上,将拖把从窗框里伸进去,俯身在窗缘的横木上将里边地板上的玻璃用拖把仔细地推远了,防止我一会跌下去被玻璃扎手。一切准备停当,我轻而易举、身手敏捷地翻爬了进去,还好,老天保佑,我的手掌狠力着地的时候没有被玻璃扎到,此前,我还隐隐有这种担心呢。

    我翻身爬起,甩了甩胳膊,因为此前被冷欣月勾引已经来过一次商诗的房间,所以我轻车熟路就摁亮了房间里的灯光。我扫了洒落一地的玻璃渣滓一眼,心里备感凄凉,摇头叹息一声,静静走到那张书桌旁。

    我准备先从她的书桌开始搜寻,虽然我知道既然是杀人的毒药肯定会被商诗隐藏得很深,但我还是打算遵循从简单到复杂的自然规律行事。

    我不抱任何希望地用手拽住抽屉把柄,轻轻这么一拉,抽屉开了,而我的目光随意自然地落到了桌面上,然后我就呆了,你不要以为我是看见了抽屉里的盐酸美沙酮而呆住,我是看见了书桌玻璃板下压着的照片而呆住。

    我将眼睛眨了好几下,几乎如见鬼魅般惊讶,我的老天,怎么会呢?那照片上的商诗还是一样地美丽动人,甜蜜而柔婉的微笑令人心弛神迷。不过这点又怎么会让我惊讶呢?商诗的美丽清醇我闭着眼睛都能感受到,几张照片还不至于让我失去抵抗。令我惊诧不已的是:我和商诗竟然什么时候在一起照相了,照片上的我们甜蜜地依偎着,在各种各样的场景里幸福地相拥着。

    我仔细回忆,怎么也想不起来我什么时候和商诗一起照相了!便认为自己是看花了眼,又出现刚才在温泉房里的那种幻影了,就下意识地揉揉眼睛,敲敲脑袋,再看了看,很明显,眼前的照片肯定是真实的!

    我越想越糊涂,越想头疼得越厉害,这么大半年来的连串古怪遭遇已经让我对一些离奇现象开始麻木不仁了,所以我就不打算再深入想下去,眼下哪还有心情去进行诡异现象的科学探索,眼下最重要的是要找到商诗杀人的罪证,加以彻底销毁。于是我放弃了好奇,从打开的抽屉里细细搜寻了一遍,里边有很多杂物和文件纸,不太好找。我仔细搜寻了好几遍,确信没有发现盐酸美沙酮片。然后关上它,再打开另一个抽屉。也是好一遍寻找,没有毒药的踪影。我就这么一个一个抽屉寻找,让我略感惊愕的是,我在最下层左边那个抽屉找到了它,一个小小的瓶子装着,虽然找到它也算是费了老鼻子劲了,但是和我预想的艰难程度相比,就实在不堪一提了,我埋头想了想,觉得也许别的地方还有,一定要翻厢倒柜全部找出来,因为任何一片盐酸美沙酮的漏网,有可能就将意味着商诗的灭顶之灾。

    于是我在商诗的房间里进行了大肆折腾,包括房间里的柜子和商诗的床,简直将它翻了个底朝天,虽然这个房间摆设很简陋,我还是足足折腾了将近一个晚上,最后我确信肯定不可能再有毒药的落脚点了,才彻底放下心来。又费了老半天劲将房间重新复原。

    最后我坐在早已没了商诗体息的冰冷床上黯然神伤了一会,就拿着那一小瓶毒害潘天高残留下来的毒药静静退出了商诗的房间。

    我想了想,便跑过去打开那间游泳房,来到池边,旋开毒药瓶的小盖,将瓶子倾倒过来,里头的小片便象纷纷扬扬的雨滴洒落池水,只是一瞬间,便消失不见,和温热的池水水乳交融、浑然一体了!

    我又将瓶子在地上摔碎,然后将这些碎片抓握到掌心,来到游泳池的下游一端,用另一只手在壁沿上探索了半天,终于摸索到了出水孔,将另一只手里的碎片从出水孔里彻底塞了进去。然后我才直起腰来,仰天长长出了一口气,算是放下心来。

    我回到客厅里的沙发上呆坐了一会,摸出手机一看,已经是午夜了,我想着监牢里的商诗离出狱的日子又逼近了一天,心里稍微感觉到了一点欣慰,便不再多想,到卫生间简单洗漱了一下,回房间默默躺下,可能由于这些天身心过于疲累,很快,我就朦胧着睡了过去。

    第二天上班的时候,我把所有能喘口气的空余时间都用在了浩如烟海的医学典籍的查找上,我几乎翻遍了整个病房所能找到的所有医药方面的书籍,又上网在几大有名的医学文献数据库里头使用各种可能的关键词进行了严密的查询,结果显示:没有任何一本医书、药书有过记载或者任何一篇文献曾经报道,长期慢性服用美沙酮可能导致失血或者哪怕只是出现失血假象。我差不多整整一天的努力表明:现有的医学研究还不能认为潘天高临死时出现的失血性休克表现是因为长期慢性服用了商诗所投的毒药所致。有了这一发现,我心里逐渐有了点底气,也许我当初治疗潘天高时碰到的那些匪夷所思的医学奇观和他长期慢性服用毒药会有着某种联系,甚至如果对此关联进行立项研究还有可能会诞生诺贝尔生理医学奖,但令我欣慰的是,至少现在还从来没有人往这方面考虑过,我如果不是有幸送走了潘天高又迎来了商诗正好经历了从失血性休克到毒药的全部过程,我也不可能产生如此怪诞的医学联想。因此,如果将来实在不幸,赵警官他们还是找到了商诗投毒杀人的蛛丝马迹,然后商诗不得不站到了刑事审判庭的被告席上,那我还可以垂死挣扎,替商诗辩护说潘天高是失血性休克而亡,与服用低毒力的美沙酮没有关系,当然,我的辩护也比较勉强,因为从整个治疗过程来看,就算是失血性休克的诊断都没有任何医学依据,潘天高自身的那将近5000毫升血和我命令丁兰输入他体内的近20000毫升血至今还不知道在世界上的哪个角落里飘荡着呢!

    第160章 我们一起去接商姐

    我唯有默默乞求如来佛祖保佑,既然我已经销毁了商诗杀人的罪证,唯愿警方再也找不到任何新的证据了。不过,我心里总是自觉不自觉地就变得忐忑,不知道怎么回事,即便商诗的灵魂和行为是如此高雅,我仍然老想起“天网恢恢、疏而不漏”那个词语!

    晚上回到家里的时候,我还是沉浸在这样低迷的情绪中难以自拔。我越想越痛恨潘天高,就是因为他,使我只有能力租住在一个棺材盒子里,从而让我丧失了和我的初恋女友罗萍***的资格,这样也就罢了,可是他偏偏又还要莫名其妙地象具天外飞尸一样来到我的病床上,使我陷入了这样一个离奇旋涡,又因为他的无耻下流残忍,勾引我心爱的商诗将他杀害,终置我于今日这样痛不欲生的境地。我的潘地产爷爷,要说有怨,也是广大百姓与你有怨,要说有仇,也是那遍地买不起房子的难民与你有仇,你怎么就非要和我过不去呢?

    想来想去,问题的关键还是在于这个潘天高怎么就神秘出现在了我的病床上?我沉坐在沙发上将前后经过又想了一遍,将这一段时间以来经历的事件又细致地条分缕析了一番,隐隐约约的,我似乎看到了错综复杂的网景里逐渐显现的一条脉络:潘天高长期慢性服用美沙酮,身体各项机能开始出现隐性损害,加之长期淫乱,虽然外形仍然庞硕,但身子骨已然虚如纸灰,那晚和谭局长在天上人间纵欲过度,和谭局长分道扬镳之后,突然虚脱倒地,然后某个好心的过路人动了慈悲之心,将他送到我们医院,又怕自己承担医疗费用,所以不愿意通过正常途径就医,偷偷摸摸直接送进病房,结果倒霉催的,我的病床被他选中致使我成了替罪羊。而那个好心人动完正念动邪念,一看潘天高身上穿的衣服件件价值连城,便顺手牵羊,全给他剥了下来,一开始连裤衩都打算要,后来可能又嫌裤衩沾过潘天高的小弟弟太晦气,便一脚给踢到床底下去了,然后就逃之夭夭。

    这一条脉络听起来很合逻辑,只是让人想不明白的是:原来床上的那个晚期癌症女病人怎么也跟着神秘消失了呢?还有她的儿子,那个可怜的小男孩是不是也是和她一并失踪的呢?

    如果说她是和那个好心人一起私奔,这说不过去,一方面她是个没多长时间生命的晚期癌症病人,哪里还有闲情逸致去私奔,另一方面,就算她病情大好,心情大爽,有那私奔的心理空间,也断然不可能和一个陌生人打个照面就可以一起私奔,退一万步讲,就算她突然之间想要放纵一次,就她那面如菜色病怏怏的样子,那个好心人要愿意带她私奔的话那就太好心了!

    所以根源还是那个半路杀出的程咬金,估计“尸体”的手机就是在他手里,想到这里,我又逐渐兴奋起来,犹豫了一会,便战战兢兢掏出手机,哆嗦着手指将“尸体”调了出来,想了又想,还是咬牙压下了拨号键,心惊胆战地将手机贴到了耳廓上,让人莫名惊慌的是,电话依然是通顺的,随着“呜啦呜啦”哀嚎的铃声,我的心忽而提到嗓子眼忽而跌到胸腔里,起起伏伏,如遭雷击。

    恍如隔世一样,终于,“呜呜”的手机信号音变成了“嘟嘟”的盲音,这就表明“尸体”终归还是没有接我的电话,我也就结束了备受煎熬的历程。“尸体”为什么不接我电话呢?我心里恍然无措,无力地垂下手臂,也不知道自己是该安心还是该失望!

    我又站起来在客厅里来来回回转了几圈,象个无头苍蝇那样乱飞乱撞,生命中没有了商诗的悸动,我顿时失去了一切主张,空气也因为丧失了诗韵而开始变得干枯,我举目四望,顿觉生死两茫茫。

    我感觉自己好象一点事情都做不了,不过我又特别想为商诗做点什么,否则的话,我将会认为自己根本就没有为挽救商诗而尽了全力。

    那还能做什么呢?在客厅里为商诗这个虔诚的佛徒保持旺盛的香火应该是目前最能抚慰她受伤的心灵的了。而且,我也必须通过这样一种象征性的意义使自己倍受煎熬的心灵得到片刻的安宁。我乞求佛祖保佑,愿好人一生平安!

    时间在我的心惊胆战和喜忧参半中悄然溜走,我掰着指头默念着每一个午夜的来临,又张皇着双眼恭送着每一个黄昏的离去。时间在这段时间里成了我最好的朋友,同时它又成了我最坏的敌人。我为每一个时刻的来临而惊恐,我又为每一个时刻的离去而狂喜。我每天回家后只做一道青菜,吃完后我就在佛像面前的袅袅烟雾中和商诗的灵魂相会,我认为只有这样,我的呼吸才能通畅,我才可以顺利地生存下去,静静地等待商诗的归来。我总是会磨蹭到午夜十二点过后才睡觉,因为我突然特别怀念那天那不经意间传来的一缕敲响生命的钟声,我认为它一定不是虚无缥缈的,可是让人遗憾的是,真等我刻意去捕捉它了,它反而彻底销声匿迹了。我也会不定时地打“尸体”的电话,打的时候我已经没有多少期待或者惊慌了,就算是孤寂时分的一种趣味游戏吧!我不再尝试去见商诗,我没实力去见她了,我已经差不多还清了孙代表的孽债,使用的却是苦难百姓的血泪,我不可能再去掏挖穷苦乡亲们仅存的心肝肺了,即便商诗命悬一线,我也只能咬破嘴唇让自己柔肠寸断了!再者,见了商诗又能怎么样?我除了给她带去悲伤却不能给她送去任何希望,我又还有何面目去见她呢?

    商诗犯下的是死罪,我没有任何办法,只能听天由命!

    当我熬到了第十三天的时候,那天下班后,我没让王师傅直接送我回家,而是先在大街上溜车找了一家装潢装饰公司,然后进去花高价钱叫了个小工匠带了几块玻璃板跟我们随行,又在我的旨意下去逛了一趟花市,用我这半年来积攒下来的几乎所有积蓄,买了各种名贵娇艳的鲜花,将王师傅的车间和后备车厢都塞了个满满当当,连车的外表面都被打扮得花枝招展、艳光四射。最后我、王师傅、小工匠三个人都被彻底埋没在了花海里,让这个城市大街上流俗的目光在我们的车尾连成了一片。

    小工匠进入到了我们的深山老林里明显不适应,在我的一再言语安慰和目光抚慰下,他慢慢地终于放松了下来,最后不仅轻轻松松给我的商诗安好了门窗玻璃,还和王师傅一起帮我将灿烂明媚的鲜花从庭院一直摆设到了大厅,虽然他们的眼角带着迷惑,但是,看得出来,他们有发自内心的快乐微笑,毕竟,授人玫瑰、手有余香嘛!

    我目送着王师傅的车远远离去以后,才悠然转身,趟过盛开鲜花的大道,回客厅坐定,在清冷空旷的空气中,开始享受那种飘忽不定的喜悦和哀愁。

    我一直不敢给赵警官打电话,虽然这样会让我提心吊胆,但是最起码我还可以有勇气去铺设迎接商诗的鲜花大道,无论十四天结束后的结局会是什么,我的这个夙愿必须得到实现,尽管最后有可能沦为一种自欺欺人的虚幻场景,但是虚构的快乐也总还是要比切实的悲苦来得喜庆吧!不管怎么说,我总算熬到了第十三天,而且至此为止,还没有什么迹象表明我在明天就将陷入绝望的深渊。从这一角度看,虽然我此时形单影几、茕茕孑吊地独坐在清寒的夜芒中,但我的心却又似乎开始沐浴在清新的晨光里了!

    我一鼓作气站了起来,去厨房里添补了一些食物延续生命,再回到佛烟面前默念静思,化作蝶舞,赶赴灵山和那美丽的金孔雀商诗追逐嬉戏,流连花丛、嬉闹枝头,朗情妾意、诗韵悠然。在午夜十二点的时候,我一路扇着翅膀,用心去幻想着四面八方扑过来的空气中那神秘钟声的韵律,飞回凡间,我得让我美丽的诗儿休息了,而我这最后一天的生命钟声也要靠自己去一点一滴地敲响!

    也许是我的苦心或者说是商诗的佛心终于感动了佛祖!

    这一天,我面上平静如水地在病房里穿梭,病房最高档的创伤药也在我脸上发挥了特效,我已经去掉了那层蒙羞布,创口处的瘢痕虽然隐约可现,但也被空气中饱含的水气润泽得栩栩如生、鲜亮动人。我在病房里兢兢业业地工作着,和同事们有说有笑,认真细致地分析病情、科学全面地给出治疗方案,我也耐心听病人倾诉他们的痛苦和贫弱,为他们伤感,为他们揪心。中午休息的时候,我将饭盆端到了办公室,将一把椅子拖到窗户边上,静静地坐下,手里往嘴里机械地扒拉着饭粒,眼睛里的视线穿越了城市森然壁垒的钢筋丛林,在很遥远很遥远的地方,我看到了茫然的一片。办公室挂钟的钟声敲响的时候,我将远方的视线收回到了眼前,碗里的饭团依然是沉甸甸地一片。我微微笑了一下,起身将它放到办公桌上,盖上盖子,想了想,又将它放到了抽屉里,关上。我在想,或许,在今天结束后接下来的某个时刻,它还可以用来挽救我的生命。

    在下午大概过到一半的时候,我接到了冷欣月的电话,冷欣月在电话里欣喜若狂地喊:“你下班后在医院门口等着,我去接你,然后我们一起去接商姐!”

    第161章 再次来到看守所

    我对着电话那头的冷欣月轻轻地点点头,平平地说了一声“恩”。

    放下电话,我轻咬着嘴唇,没有憋住,泪流满面。

    我跑到水房将所有的心情和泪水全部释放,用冷水收拾好自己的情绪和形象,然后跑回病房,将那一天剩余的工作干净利落地完成。我在下班之前挤出一些空当,在洗澡间将自己洗了个稀哩哗啦,我要用人世间最光鲜的一面迎接商诗,告诉她,接下来的生活会将是多么美好。

    冷欣月看来老早就等候在医院门口了,喜形于色、笑魇如花,看到容光焕发、焕然一新的我,先是一愣,然后就樱桃小嘴一张一翕,释放出一串又一串鸾莺初啼般的笑声。

    她毫不避讳地一把拽起我的胳膊,打开车门,将我塞了进去,然后欣然关上。钻回驾驶坐,信手拉过安全带系上,手脚一套行云流水般的动作甩出,车便安然有序地急速上路。

    我内心充满欣慰和宁静,满脸柔和的笑,轻声问道:“什么时候通知你们领人的?”

    冷欣月似乎刚从烈焰滚滚的炼狱中回到人间,那种劫后余生的快感几乎让她丧失心智,她完全忘却了我们所置身的这个人间常有那乌云蔽日的悲怆,满不在乎地感慨道:“我就说我们那美丽善良的商姐肯定会吉人自有天相的嘛!呵,你说还能是什么时候通知的呢?我提心吊胆过了这么多天,得到这样天大的喜讯,我一个人哪里承受得了,当然要在第一时间和你分享了!”

    冷欣月的声音中洋溢着一层淡淡的喜悦,将车厢内的氛围渲染得很是舒缓,我会心一笑,便不再说话,将视线投射到车窗外边,却用全副身心酝酿着和商诗见面时的惊魂时刻。

    一段较长时间的静默以后,冷欣月又突然说了一句:“你猜,一会商姐见到你会是什么样的反应?”

    我心里一颤,扭过头来,从侧面看向冷欣月略显憔悴的脸盘,看得出来,冷欣月虽然有一时的开心,但这一段时间的折磨应该也让她身心俱疲了,她在这些天里也没有联系我,更不敢到别墅去看我了,那天两人抱头痛哭的悲凄场景应该还让她心有余悸,所以她为了避免两人的忧伤相叠加产生更大的效应,干脆对我不理不睬,只是蜷缩在空气的另一头独自哭泣。那么我的诗呢?你有否象我们一样感觉到了难以言说的痛苦?如果有,那你的痛苦是因为彻骨的思念还是仅仅因为悲愤的思考?

    我又不禁想起了和商诗的过往,心里很是酸涩,叹了口气说:“还能有什么反应呢!商诗姐那么坚强的人,她才不会象你这么娇弱呢,动不动就哭鼻子!”

    冷欣月娇呼道:“切,不害羞,到底谁爱哭鼻子,某些人现在鼻头还晕红晕红的呢!”

    听她这么一说,我竟然下意识地就去摸自己的鼻头,冷欣月好象背后长了眼睛一样,放声大笑道:“哈,怎么着,被我触动心弦了吧!不过说实话,你对商姐的痴情真地很是让我感动,我想,你为商姐做的一切,她一定是能感知得到的,她会被感动得眼泪汪汪,一会她一定会哭喊着扑入你的怀抱!”

    我被欣月的快乐情绪感染,心头美孜孜的,就如同真地享受到了商诗的动人怀抱一样。不过当虚幻的愉悦感由于没有实体的支撑逐渐烟消云散之后,我回到了现实,苦巴巴地皱了一下眉头,嘴里却平静地说道:“我其实也没有为商诗姐做过什么惊天动地的事情,我不奢求她能有什么感动,能够看到她平平安安的,我就知足了!”

    欣月听了沉默片刻,突然又大声咋呼道:“那可不行,我告诉你,李智同志,我以革命先烈的革命誓言正告你,如果一会商姐因为矜持不扑到你怀抱里来,你得给我拿出男子汉大丈夫的勇气,主动奔跑过去,将她紧紧揽入怀里,如果可能的话,你最好疯狂地吻她,我在旁边给你驱散围观的人群,嘻嘻!”

    说着说着,这丫头自己也笑开了。

    我情不自禁也跟着笑了起来,虽然心头仍然晃动着那种难以尽述的酸涩和清苦,但它已经不能妨碍我和冷欣月因为对新生活的向往所产生的喜悦之情。

    车开着开着,突然减缓了速度,我的心早已坐上了火箭,怎堪如此变故,连忙大喊一声:“干什么?”

    冷欣月依然故我地开了一会,车便拐向从主干道的一个小出口开了出去,这才嬉笑着说:“瞧你那猴急的样子,真是狠不得将你家商诗姐叼在嘴里了,羞不羞啊!没看到旁边那个大超市吗?你就忍心不做点好东西给你家商诗姐补补身子?你以为你吻了你家商诗姐,她就能元气恢复如初?精神粮食和物质粮食可是同等重要的哦!”

    这个冷欣月,一开心起来,话也多了,象梭子一样,我听得心情大爽,松了一口气,不由得感激地看了她一眼,嘻嘻哈哈笑道:“呵呵,你这个丫头,古灵精怪的,也不先说一声,尽搞突然袭击,小心我促不及防之下,招架不住,咚的一声扑倒在你的石榴裙下!”

    冷欣月回过头来故意瞪我一眼道:“你给我切记,今后你只能扑倒在商姐一个人的石榴裙下,如果被我发现了你身边出现另外的花裙子,我一定饶不过你的花花肠子!”

    我被欣月的话勾起了心酸,想了想,不由叹气道:“哎,商诗姐一向一袭素淡的衣裤到底,不是白就是黑,她要能为我穿一次花裙子,我这辈子死而无憾了!”

    冷欣月脸上瞬间动容,低头咬了会嘴唇,突然掉过头来用敏锐的目光扫我一眼,肃声说道:“李医生,你一定要相信我的话,商姐虽然入佛了,但是毕竟她有一颗人心,我不相信人的心可以无情,只是那个让它心动的人或者让它心动的事还没有出现而已,而现在我明显地感觉到,这个人出现了,只是你得给那颗心以时间,因为它要从湖水般宁静重新变得海浪般动荡,必须有个适应的过程,你得耐着性子等候,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我自觉不自觉地点点头,冲着冷欣月的方向,又好象对着那悠远飘渺的虚空,我不知道会不会是冷欣月说的那样,但愿一切都是实在的吧,在这个人世虚幻地过了三十多年,我希望这个世界现在能可怜可怜我,在我剩下的这三四十年里,分给我一块现实的空间!

    在超市里逛了一圈出来后,冷欣月让我的手臂、手腕、手指上全都挂满了沉甸甸的塑料袋,以至于我都不满了,发牢骚说:“你买太多了,做一个晚上也做不完,多放几天就不新鲜了!”

    冷欣月横眉立目瞪我一眼道:“我的商姐有14天没有吃到新鲜的蔬菜瓜果了,再说,我还希望她今天能够开始破戒吃肉,从此过上幸福的人间生活,这都是为你好呢,你这个没良心的!”

    我张开嘴巴一句话没说出来,只好对着她苦巴巴地笑了一下,甩开大步走向前方。

    我不知道,从此,我和商诗能不能过上幸福的生活!

    当冷欣月的车终于逼近了看守所,我的心脏也登上了云颠。

    当那个看守所的破旧院门浮现在我眼前时,我胸腔腹腔里所有的内脏都开始跳动。而我颅腔里的大脑已经开始控制不住散乱的神经。

    冷欣月也没有话了,甚至声息都很微弱,下车时的身形有点轻晃,失去了原有的节奏和韵律,我明显感觉到了她的紧张激动。

    我颤动着身子跟着下了车,和她并排站立在小巷旁边,迎接着冬日寒风的鼓舞。

    小道上有稀稀拉拉的行人经过,而那个大院门虚掩着,门前还没有人。冷欣月抬手看了看时间,颤声说:“应该快出来了!”

    我也语声抖动着说:“要…要不要给他们打个电话!”

    冷欣月声音还是慌乱:“按他们通知的时间,还得要十来分钟吧!不过,不过,打打电话也好,只是我不知道他们的电话!”

    我也慌了心神,说:“要不然我们直接进去找他们?”

    冷欣月连忙慌张地摆手道:“千万别,在这节骨眼上,我们可不能再惹麻烦了,万一给我们定一个擅闯禁地,连带商姐受累,那我们还活得下去吗?”

    我想了想,也为自己的卤莽想法惭愧不已,又想了想,便掏出手机给赵警官打电话,还好,很快他就接了,我说:“赵兄弟,我是李医生!”

    赵警官愣了愣,便打着哈哈笑道:“哈,李老弟,要恭喜你啊,接到你家那位了吗?应该就要释放了,真是为你们高兴!”

    我觉得无论我和赵警官有着怎样龌龊的交易,但终归他还是给了我帮助,所以我还是由衷地感激道:“赵兄弟,真地要感谢你的关照,才有我和她的今天!”

    赵警官嘿嘿笑道:“李老弟,受之有愧啊,咱也没为你做过什么!要感谢就感谢老天保佑你家那位,使我们没有找到新的证据,还有就是要感谢你们那个公司里那位叫什么冷秘书的来着,做事严丝合缝、干脆利落,愣是没有让警方从帐目里发现任何蛛丝马迹,佩服啊,长得还那么漂亮,比你家商诗差不了多少,不知道有没有男朋友,李老弟自己和商诗快活之余能不能顺便牵个线搭个桥啥的,照顾一下兄弟们,嘿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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