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好一会儿,裴元歌才稳了稳情绪,想起方才的事情,忍不住好奇地问道:“泓墨,问你个问题,之前在皇上那里,你说除非能够符合你的两个条件,否则你绝不成亲!什么条件啊?为什么你一说,太后就不再坚持为你和叶问卿赐婚?”

    “想知道啊?”宇泓墨坏笑道,眼神里充满了调侃的意味。

    见他卖关子,裴元歌头一扭:“现在不想了!”

    宇泓墨却笑得更开心了,径自道:“也没什么,只不过当初废后曾经为我的婚事‘操心’过,我就说,除非能够符合我的两个条件,否则不管是谁,我都不娶!这第一个条件嘛,就是要找个比我容貌更美的女子,我可不想每天早上起来折磨我的眼睛!”

    他这样说,顿时勾起裴元歌对于初见宇泓墨的回忆。

    当时在御花园的池边,宇泓墨就是说这样的话,气得叶问卿哭了起来。毕竟,宇泓墨容貌已经是惊世骇俗,想要找到一个比他还美的女孩,实在太难了!想着,裴元歌咳嗽了一声,道:“那可就糟了,我蒲柳之姿,恐怕是不能跟九殿下相比了!”

    “所以啊,元歌,你得好好地长,要长得比我好看才行!”宇泓墨郑重其事地道,忽然脸一垮,道,“不然的话,为了符合我的誓言,我只好自己毁容了!”说着,他自己先笑了起来,继续道,“至于这第二个条件嘛……。”

    说着,他神色有些恍惚,回忆又飘到了往昔。

    那年,皇后想要毁损宇泓墨的名声,便授意身旁的宫女,假称与宇泓墨有私,坏了身孕。事情闹到皇帝跟前,那宫女指天赌咒,说对宇泓墨一往情深,就算为他死了也甘愿。当时那宫女说得声泪俱下,连皇帝都为之动容,将宇泓墨叫来,说要将那宫女赐给他为侍妾。

    宇泓墨辩解无用,便问那宫女,真的甘愿为他而死?

    那宫女自然点头。

    然后在皇帝和皇后的威压下,宇泓墨收下了那名宫女,结果当天那宫女的尸身便从春阳宫抬出。皇后气得仰倒,一状告到皇帝跟前,结果宇泓墨却浑不在意地说,既然那宫女说愿意为他而死,那他就成全她!皇帝为此大发雷霆,斥责严惩,结果宇泓墨却毫无改过之意。

    185

    因为生母王美人的遭遇,宇泓墨立下重誓,绝不会重蹈父皇的覆辙,也因此,他什么都能够忍让,唯独不允许别人操控他的婚姻。身在皇室,他知道,想要做到这点,不是单凭决心就够的,还要有足够的威慑力。而且,他知道,那时候皇后已经有心要为他和叶问卿赐婚,这是他绝不允许的事情。

    而接下来的一次聚会,给了他机会。

    那时候皇后和众妃嫔都在场,柳贵妃抱怨地说起他的亲事,让她操啐了心思。宇泓墨便趁势接口,说除非能符合他的两个条件,否则他绝不成亲。第一个条件就是要找个比他容貌更美的女子;而第二条,则是说这女子需得愿意为他去死。当时他似乎是以开玩笑的语气说起,别人都没在意。

    第一个条件自然是说笑,而第二个条件,则是针对那次宫女事件而言。

    当时他问了那宫女是否愿意为他而死,那宫女称是,随后便有尸身从春阳宫送出。宇泓墨特意强调这点,明显是在警告皇后,如果她想要胡乱塞人给他,擅自为他做主赐婚的话,那女子必然会重蹈那个宫女的覆辙。

    单单只是这样的警告,皇后当然不会就此相信,但终究有些半信半疑,不敢擅自为叶问卿赐婚。于是,皇后就试探性地从叶氏麾下找了名官家少女,说要许给他做侧妃。结果,还来不及订下这桩婚事,那官家少女便在进香途中意外堕崖身亡。任凭别人怎么查,都只以为那是意外,但皇后却知道,这绝对是宇泓墨做的手脚。

    区区宫女,皇帝不会在意,别人也不会太苛责他,所以,宇泓墨会明目张胆地杀了她,将尸体送到凤仪宫。但如果是官家女子,他或许不会做得这样明显,但却也有的是手段让她死得无声无息。宇泓墨这显然是在警告她,他的婚事,不容许皇后乱点鸳鸯谱!

    皇后虽然气愤,无奈抓不到证据,也无从追究。

    为了不让叶问卿重蹈那官家少女的覆辙,皇后终于断绝了强行赐婚的心思。

    也正因为如此,之前在皇帝的营帐,宇泓墨一提这件事,太后就当即转口,因为宇泓墨根本就是在说,倘若太后真的要强行赐婚的话,他绝对会杀了叶问卿!虽然太后对叶问卿有诸多不满,但身为叶国公府的嫡小姐,即使再愚钝,给她找门好亲事,就代表着一股无法割断的姻亲助力,这种联姻,就是叶问卿本身最大的作用。若因为强行赐婚宇泓墨,而导致叶问卿“意外身亡”,那对叶国公府来说,百害而无一利。

    这绝不是精明的太后想看到的结果,她甚至不想去赌这个可能性。

    宇泓墨邪佞恣肆,残忍暴戾的名声,并非全无缘由,在必要的时候,他可以比谁都狠辣无情!

    但这些,宇泓墨并不想让裴元歌知道,不想让她知道,他还有着如此狠厉冷漠的一面,让元歌对他有不好的印象。因此,宇泓墨微微恍了恍神,便笑着道:“第二个条件你就不用管了,因为你已经符合啦!所以,你现在的主要任务,就是努力地长好看些,别逼得我到时候自己毁容就好啦!”

    “自恋!”裴元歌白了他一眼,彻底无语了。

    宇泓墨启唇而笑,眉眼弯弯。

    裴元歌原本以为,宇泓墨只是拿柳贵妃召见她做借口,没想到宇泓墨竟然真的将她带到了柳贵妃的营帐里。

    而更让她没想到的是,探问完柳贵妃的伤势,宇泓墨便将拿柳贵妃做借口,把裴元歌抢过来的事情和盘托出,末了还双手合十,笑眯眯地对柳贵妃道:“母妃,元歌现在被太后看得紧,儿臣以后想见她,说不定还得借母妃的名义才行,先跟您打声招呼。呃,母妃的伤势需要静养,儿臣就不打扰了,我这就跟元歌到右偏间去,如果太后派人来找元歌的话,还拜托母妃代为应付。儿臣在这里先叩谢母妃啦!”

    说着,吐了吐舌头,便带着裴元歌往右偏间过去。

    反应过来的柳贵妃,也被宇泓墨这番言行弄得哭笑不得。别的孩子跟女子有了私情,遮掩还遮掩不过来,宇泓墨倒好,拿她的名义找裴元歌过来私会不说,这会儿还让她帮他们两个打掩护;而且,他还说,以后要借她名义的时候多得是……。打着母亲的幌子,跟心上人私会,这种不可思议的事情,也只有宇泓墨才做得出来。

    柳贵妃愣在当地,无语了许久,最后却是忍不住失笑。

    “这个孩子,净做些让本宫哭笑不得的事情!”

    可是,在哭笑不得,无可奈何的背后,却也有着丝丝缕缕的柔情涌动,让她难以抗拒。

    “奴婢倒觉得,这正说明,九殿下真把您当亲生母亲看待,跟您不外道呢!您想想,哪个孩子,有了心上人,不是去求亲娘成全的?裴四小姐虽然身份有些敏感为难,但也不是无法可想,再者,跟九殿下也当真是珠联璧合,相配得很!”周嬷嬷在旁边笑着道,“您也别怪九殿下这事做得鲁莽,虽然说他聪明能干,可毕竟才十六岁,还是个孩子,年轻人有了喜欢的女孩,总难免会轻狂热烈些,时时刻刻都想见,也难怪九殿下按捺不住。再者,也正是知道娘娘您疼他,才敢这样肆意妄为。”

    周嬷嬷也是看着宇泓墨长大的,心中也很疼这位九殿下。

    “也是,本宫的确很少见墨儿这般开怀!”柳贵妃点头,嘴角浮起一抹温柔的笑意,目光忽然微微迷离起来,许久才回过神来,神色微黯,轻声道,“看着墨儿方才的模样,本宫忍不住又想起了烨儿。若是烨儿活着,如今也是墨儿这般青春年少,若是烨儿有了喜欢的女孩,却碍于种种原因暂时无法请旨赐婚,只能接本宫的名义跟她见面……唉,若是烨儿还活着,别说借本宫的名义为他遮掩,就算让本宫豁出命去成全他,本宫也是愿意的!想到这里,本宫就……。”

    柳贵妃忽然顿住,幽幽地叹了口气,神色伤感。

    右偏间里的宫女早被遣了下去,宇泓墨跟裴元歌相对而坐,脸上又浮起了得意的笑容,道:“怎么样?我聪明吧!在母妃的营帐里,不用我们说话会被别人听了去,而有母妃帮我们放风,也不会被人逮到,免得传到太后耳里,让你为难。而且,就算太后派人来,也有母妃应付,不会让太后疑心。很安全吧?”

    裴元歌对他彻底无语,这种事情,普通人瞒着长辈还来不及,宇泓墨倒好,居然干脆让柳贵妃替她们把风……。“你也太胡来了吧!”

    “我说过了,母妃对我很好的!”宇泓墨浑不在意地道,倒是看到裴元歌吃惊无语的表情,心中大乐,径自笑着,忽然眉头微皱,神情露出些痛楚来,低低地呻一吟了一声。

    裴元歌慌忙问道:“你怎么了?”

    “伤口裂开了!”宇泓墨苦着脸道。

    裴元歌看得心里猛地一抽,忍不住嗔道:“我就说嘛,昨晚明明看到你伤势那么严重,好些地方都深可见骨,今儿你就应该好好在营帐里呆着养伤,四处乱跑什么呀?居然还纵马狂奔!赶紧拿伤药绷带过来,重新上药包扎,然后就好好呆着养伤!”

    “我想见你嘛!:”宇泓墨低声道,随即又理直气壮地道,“再说,人人都知道,九皇子宇泓墨生性跳脱,最爱惹是生非,根本就闲不下来。我昨天没出现,已经够引人疑窦了,今天要是再反常地呆着营帐不外出,岂不是更让人疑心?昨晚刺杀父皇的刺客,到现在都还没捉到,太后可还没死心呢!你没见方才在父皇的营帐里,她看到我时,上下打量的模样吗?倘若被她看出破绽,召太医来验伤,那才真的麻烦大了!”

    知道他说得有理,裴元歌幽幽叹息,难免为宇泓墨觉得悲凉。

    明明受了那么重的伤,正是需要静养的时候,但因为太后的陷害,却不得不强撑着露面……。即使柳贵妃宠冠后宫,荣宠不衰,昨晚那么紧急的事态下,柳贵妃宁愿刺伤自己,也不敢把事情告诉皇帝;而即使泓墨为皇帝做事,但眼下受伤的事情,却也同样不敢禀告他,只能强自撑着……。所谓皇宫,人情淡薄如此,当真可悲可叹!

    “算你说得有理吧!”裴元歌轻声道,“好了,不说这些了,让我看看伤势如何?”

    宇泓墨眼珠子转了转,嘴角不期然地浮起一抹笑意,道:“我背上的伤口好像也裂开了,我够不到。元歌,你来帮我上药吧!”

    裴元歌瞪了他一眼,拆开他手臂上的绷带,道:“又胡闹!要给你背上的伤势上药,就得……。”顿了顿,低声道,“就算脱掉上衣!我的九殿下,贵妃娘娘就在隔壁的隔壁,如果被她看到我和你那个样子,我死十次都未必够!让你的暗卫进来帮你上药,我去陪柳贵妃说说话。!”

    闻言,宇泓墨猛地将手臂收回来,板着脸道:“你不帮我上药,那我就不上药了!就让伤口裂开,让我流血死掉好了!”

    “宇泓墨!”眼见他又闹孩子脾气,裴元歌瞪了他一眼。

    宇泓墨装作没看见,扭头道:“除非你帮我上药,不然就让伤口裂开流血好了!”忽然又换了副表情,央求道,“元歌!母妃也在养伤,不会随意走动的,至于其他人,知道我跟你在这里,他们不会不识趣地进来的。再说,如果有人靠近,以我的灵敏,肯定能察觉到,提前告诉你的。看在我是伤员的份上,帮我上个药吧!元歌……。”

    “……。”

    看着眼前耍无赖,撒娇闹孩子脾气的宇泓墨,裴元歌彻底无奈了。

    这个无赖!

    正文 186章 赛马争锋

    秋猎前两天不过是供人游玩散心的,连皇帝也不会拘束众人,都是在随意骑马赏秋。唯独第三天的秋猎大赛是重头戏。按照大夏王朝的规矩,在秋猎前,礼部就会奉皇命打造一把金色弯弓,作为秋猎大赛魁首的彩头,等到秋猎结束,以猎物多寡定胜负,最后由皇帝亲手将这把金色弯弓赏给魁首。

    这种事情,彩头尚在其次,最要紧的是魁首的风头,以及皇帝的看重。

    能够参加秋猎的人,必定是朝廷重臣或者帝王新贵,大部分都是出类拔萃的人,而大夏王朝又是文武兼重,能够在这群英荟萃之中抢得魁首,箭术武艺自然超群。因此,每次秋猎的魁首,都会得到帝王的重用。

    这其中,最盛名远扬的,就是九皇子宇泓墨。

    三年前,在众人眼中,宇泓墨尚且是个情形乖张,邪佞恣肆的纨绔子弟,与当时如日中天的宇泓哲完全不能相比。然而,在当年的秋猎大赛上,这位年仅十三岁的皇子展露出精湛的骑术箭术,力压群雄,以绝对的优势赢得魁首,这才引起了皇帝的重视,随后经过历练,被派往边疆,又立下赫赫战功,如同彗星一般崛起,与五皇子宇泓哲分庭抗礼。

    如今,经过临江仙的事情,宇泓哲声誉扫地,又加上废后事件,以及最近朝堂数起针对叶氏的事端,更是声势大跌。而与之相反,柳贵妃掌宫,原本安静的柳氏也慢慢显山露水,宇泓墨如今的声势,已经压倒宇泓哲,成为名符其实的大夏王朝第一人,尤其是在这秋猎场上。

    “九殿下,今年的秋猎大赛,您参不参加?”大赛开始前,一位年约二十一二,身着蓝色劲装的男子笑着问道。他叫林谦,是名偏将,曾是宇泓墨在边疆征战时的部下,虽然很多人觉得宇泓墨喜怒无常,嚣张自私,很难亲近,但曾经跟他共同征战的林谦却不这样认为,战场情形瞬息万变,生死只在瞬间,许多想要靠军功起家的纨绔子弟都是躲在后方,然后抢将士的功劳为己用,但九殿下却能够跟他们一同厮杀重逢,永远在最前方,势如破竹地撕裂敌人的阵容,更没有轻贱他们这些将士的性命,曾经无数次舍身相救。

    也正因为这样,林谦对九殿下有着难言的爱戴之情,才敢这样说话。

    “黄将军说了,这次我难得能参加秋猎,不能给秦阳关将士丢脸,总得朝着魁首冲一冲!可是,如果九殿下您也参加秋猎大赛的话,那我拿第二名就等于魁首啦,这叫非战之罪,黄将军说了不怪我!”林谦笑嘻嘻地道,虽然论年纪,他比宇泓墨还要大,但脸上却犹自带着些稚气。

    从十三岁那年参加秋猎大赛,年年都是宇泓墨夺冠,已经完全失去了悬念。

    “算啦,我已经拿了三把金弓,再多我都没地方摆了,这次的金弓就送给你们去玩吧!”宇泓墨朗笑着道,拍了拍林谦的肩膀,没有翻身上马,而是朝着高台上皇帝等人的座位走去。他的伤势很严重,又要在皇帝和太后面前遮掩,无法安静养伤,因此伤势痊愈得很缓慢。但是,他的脸色非但没有因为受伤而苍白虚弱,反而神采飞扬,眼眸中光华璀璨,宛如一颗光彩焕发的宝石,一颦一笑都带着耀眼的光彩。

    尤其,当他的目光掠过太后身边的裴元歌时,那种光彩就更加湛然。

    看着宇泓墨光华潋滟的模样,太后眉头暗蹙,虽然说宇泓墨武艺超群,众所周知,但是要说他能够毫发无伤地将叶氏派去的杀手全部杀掉,未免也太离谱了。何况,当时有人亲眼看着,宇泓墨浑身浴血,昏迷着被暗卫带入围场……。但眼前的宇泓墨再怎么看,都看不出丝毫受伤的模样啊!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如果说他是强行遮掩的话,那待会儿就要让他原形毕露……。

    太后眼眸中掠过一抹精芒,对着旁边的张嬷嬷使了个眼色,张嬷嬷会意,朝着不远处做了个手势。

    “九殿下请留步!”就在这时,李明昊忽然从众人之中出列,宝蓝色的衣衫上用金银线绣出精致的花纹,在阳光下熠熠生辉,野性十足的眼眸更是湛然望着宇泓墨,笑容看似谦和,却带着难言的自傲,“早就听说九殿下武艺超群,每年的秋猎大赛都是魁首,恰好今年蒙皇上格外开恩,李某也能参加秋猎。倘若九殿下缺席这场比赛,那我岂不是胜之不武?”

    显然,他将其他参加秋猎的人视若无物,只把宇泓墨当做对手看待。

    夺得文武状元后,李明昊这个名字随着他狂妄野性的个性,早已经传遍京城。但谁也没想到,在秋猎这样的场合,当着皇帝和太后,以及众妃嫔官员的面,他也丝毫不收敛,竟然当众向九皇子叫嚣,话语更是如此的目中无人,妄自尊大。

    太后脸上露出一抹笑意,忍着伤势前来观赛的柳贵妃则秀眉微蹙,心思暗沉。

    裴元歌坐在太后身后,眉眼沉静,心中却在暗暗沉思。李明昊这般出言挑衅,究竟是不服泓墨的名声,想要借此一战成名,还是说……。李明昊已经投靠了太后,这是帮太后来试探泓墨的伤势?昨天她亲手帮宇泓墨上的药,自然清楚,他此刻的伤势,连这样行动自若都很勉强,全靠他强自忍耐才不漏破绽。

    如果李明昊坚持要和泓墨比斗,要么泓墨落败,要么伤势就会暴露。

    更有可能,两个后果都会出现……。

    想着,裴元歌下意识地将目光望向皇帝,却见他神情依旧淡漠低沉,不露丝毫表情,只是静静地看着李明昊,随即又将目光转向宇泓墨,晦暗难测。

    见状,裴元歌心中有些失望,原本想着,李明昊这般当众挑衅宇泓墨,毕竟太过狂妄,似乎有藐视皇室之嫌,若能借皇帝的口推掉这件事,自然最好不过。但眼下看皇帝的神情,显然并没有这个打算。也是,即使皇帝真的心中恼怒,也应该在泓墨赢了李明昊后再发作,更加理直气壮。

    这下要怎么办才好?泓墨现在的伤势,根本就不能参加秋猎。

    宇泓墨这时候刚刚在宇泓瀚旁边坐下,闻言,神情微凝,眼眸定定地看着李明昊,勾唇而笑:“李大人好气魄,居然视在场这许多朝廷勇将如无物!只是未免太过妄自尊大了吧?”

    俗话说得好,文无第一,武无第二,参加秋猎的众人多以武将为多,性情耿直,哪里能够忍受被李明昊这样轻视侮辱,顿时勃然大怒,不等李明昊再度挑衅宇泓墨,便叫喊着要与李明昊一较高下,嘈杂声乱成一片。

    见状,李明昊非但不惧,反而仰天大笑起来,神情笃定。

    “诸位,不是嗓门越高,本事就越大,想要反驳我的话语,除非你们真的能赢我,否则,声音越大,只能说明你们越心虚而已。”李明昊笑着道,看着眼前群情激奋的情形,思索了下,道,“既然如此,在秋猎大赛之前,不妨先来场赛马调剂调剂。秋猎考验的,无非就是骑术和箭术,如果谁能够在赛马上赢我,那我就收回方才的话,并且向各位道歉,否则就只能说明我所言不虚。怎么样,诸位敢吗?”

    之前向宇泓墨挑衅,而眼下更是向秋猎众人挑衅起来。

    这个李明昊,还真是狂妄!

    众人哪里能忍受,当即轰然应是。就连皇帝也点点头,笑着道:“年年秋猎都是一样的行程,也有些厌了,来场赛马让众人见识见识也不错。既然如此,朕就居中来做个公断,看到底谁输谁赢,最后赢的人,朕就将这柄金玉如意赏赐给他。”

    说着,皇帝一招手,张德海立刻带人取出一柄金玉如意,赤金如耀,玉泽生辉,显然十分名贵。

    李明昊的挑衅已经让人难以忍受,如今皇帝又设了彩头,众人自然更加激动。

    宇泓墨静坐在座位上,凝视着众人准备赛马事宜,依然是那副眉眼含笑,唇角微弯的邪魅模样,但如果仔细看的话,就会察觉到他的目光并没有落在某个人的身上,而是落在遥远的虚空,似乎在凝神思索着什么。

    裴元歌袖中的双手紧握,她紧紧盯着那些骑马列成一条直线,准备赛马的人,希望这其中能有人赢得李明昊。只要这些人里能有人挫了李明昊的威风,赢了他,那接下来,李明昊就再没有颜面向泓墨挑衅。否则,李明昊赢了众人后,再向泓墨邀战,在那种情形,泓墨如果拒绝,只会引人猜疑,只能接受……。

    但是,他现在的伤势,根本就不能够参加秋猎!

    因为参加秋猎的人数众多,没有那么大的场地供众人一同比赛,因此分为七拨,眼下第一拨比赛的人已经就位,李明昊身着宝石蓝衣裳,骑在一匹纯白色的高头大马上,十分显眼,再加上这场赛马因他而起,自然更引人瞩目,一时间无数人都将目光凝聚在他的身上,尤其那些芳心可可的少女们。

    而李明昊却微微仰头,看向高台上太后那个水红衣衫,静若秋叶的女子,嘴角笑意更深。

    就在这时,站在赛线边上的令旗兵举起红底黑边,绣着大大的“夏”字的令旗,看着眼前肃容争先的众人,猛地挥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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