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再看到那只限量款的手表,梁挽的记忆全回来了。

    她如何衣衫不整地在别人的套房里醒来,如何骇然地看到床单上那抹见证清白的血迹,最后如何在卫浴间里找到一夜情对象遗落的手表。

    就像拍连续剧一样,狗血一盆接一盆。

    而原本最大的嫌疑者,不就是眼前这位陆少爷吗?

    他的助理是帮忙取回手表的范尼,他洗完澡的味道和露水姻缘的神秘人如出一辙,甚至他本人,也在那一晚香舍酒店的行政酒廊里出现过。

    太多巧合了。

    之前没有仔细想,如今静下心来推敲,竟然每一处都能吻合。

    梁挽握着青瓷茶杯的手指用力到泛白,不由自主哆嗦,里头的碧螺春跟着洒了一些出来,溅到手背上。

    她浑然不觉烫,死死盯着身侧的男人。

    陆衍注意到那媲美杀父仇人的视线就在自己身上打转,转过头去,试图用眼神表达疑问。

    梁挽咬牙,碍于包厢里不止他们二位,暂时忍着没发作。

    乔瑾神经粗,没察觉到剑拔弩张的窒息氛围,还在往大火里添柴:“衍哥,你最近怎么不戴那块表了?早知道你不喜欢,我就不用前两天眼巴巴飞到拍卖会去买二手的了。”

    陆衍抬眸,给站在门边的骆勾臣使了个眼色。

    后者心领神会,一把拖着后知后觉的乔公子走了,空气里留下一串狼嚎:“喂喂喂,干嘛?你别拽我领子,老子新定制的外套,操!”

    惹祸精走了,包厢移门重新关上,徒留一室死寂。

    陆衍有些茫然,其实他掌握的信息很有限,通过范特助的描述,只能大约判断出三点——

    第一,她确确实实捡到过他的东西;

    第二,她并不知道失主是他;

    第三,她似乎相当厌恶这只手表。

    听上去毫无关联,挺荒谬是不是?

    纵然陆少爷自负天资过人,也凑不出这几样线索的前因后果。

    只是他最近几年跟着陆晋明出入商场久了,习惯于把隐藏的矛盾点扼杀在萌芽阶段。

    既然他对她有兴趣,干脆就把可能败好感的因素全给抹杀了。

    他承认自己相当卑鄙,故意隐瞒了部分事实,就仿佛冥冥中有个声音在告诫他,千万不要戴上这只表。

    然而人算不如天算,时至今日,该来的还是要来。

    陆衍叹了口气,想着问清楚也好,指腹在桌面上敲了敲,正要开口……

    一杯温茶遂不及防,当头浇来。

    湿哒哒的水珠顺着头发丝儿朝下淌,部分落入他领口,部分划过眉骨,落到睫毛上,他反射性闭眼,感到有瓣茶叶,黏在了眼尾。

    任谁莫名其妙被泼一身都不会愉快,更何况是心高气傲的陆少爷。

    拿过桌边的擦手毛巾拭干水分,贵公子的脸色多云转暴雨,冷道:“你最好给一个合理的解释。”

    梁挽已经拉开椅子站起身来,一个字没留,转身就走。

    陆衍停了两秒,咒骂一声,追出去。

    碰巧服务员过来上菜,被两个客人接连冲撞,前一个勉勉强强躲过去,轮到后一个时,防不胜防,一碗酒酿核桃羹大半贡献给了年轻男人的裤管。

    陆少爷这辈子没有如此狼狈过。

    顶着满头茶水,穿着湿漉漉的裤子,狂追了一条街,最终在街角的弄堂口堵住了呛口小辣椒。

    “说清楚,老子哪里又惹到你了?”他压着火,双手撑在她耳侧,微微低下头道:“我做了什么值得你发那么大火?”

    梁挽抬眸,使出一招断子绝孙腿。

    “我真对你太客气了。”陆衍阴着脸,把她手反剪转了个圈,从背后压上去,讥讽道:“非要我这样同你说话,你才高兴是不是?”

    梁挽挣扎未果,胸腹贴着粗糙的墙面,她被这押送犯人的姿势所激怒,音量陡然拔高:“你放开我!”

    “放开你好让你继续耍阴招?”他嘲弄地勾起唇:“我倒是忘了你的原型,根本不是什么乖巧服帖的白兔。”

    梁挽冷笑:“怎么都好过你拔屌无情。”

    此言一出,弄堂口的路灯闪了两下,也像是被这句话给惊悚到了。

    有那么一瞬间,陆衍以为自己幻听了,他几乎是脱口而出:“抱歉,我没听懂,拔什么无情?”

    梁挽挺直着脊梁,下巴同墙壁拉开些许距离,转过脸来用眼尾余光扫了他一眼,鄙夷道:“你自己心里清楚。”

    古往今来,但凡无辜枉死之人,听到这一句,都要哀叹三声。

    陆衍过去混得很,可在他最近两年收心的日子里,他可以确保没有任何姑娘近过身。

    这种欲加之罪,陆少爷是绝不会承认的,他感觉到小姑娘浑身都在颤栗,也不知是不是被他拽疼了,心一软便放松了力道,想着好声好气同她说一说,把误会解开就好。

    然而,迎接他的是一记响亮的耳光。

    伴随着少女恶狠狠的语气:“你早就知道了对不对?耍我很好玩吧,看着我一头雾水跌跌撞撞在你身边绕来绕去,是不是心里特别得意。”

    陆衍失笑,在她即将再次扬起手的节骨眼,没有任何犹豫,俯下身堵住了她的唇。

    时隔一周,他再度尝到了少女甜如蜜的滋味。

    一开始怀着怒意,只是想惩罚她,好叫她不要动不动就使性子打人,可亲着亲着,就变了味儿。

    他不满足于单单唇畔的碰触,掐着她的脸颊逼她张口,而后舌尖窜入,肆意鞭挞。

    像是一场追逐游戏。

    陆衍总能在小姑娘气急败坏想要咬他时退出来,转而吸吮其柔嫩鲜妍的下唇,听着她略带急促的气息,感受着身体内每一寸的躁动。

    欲望来势汹汹,他心知肚明并不是个好的时机,依然不肯停歇,反复汲取着她口中的津液。

    渐渐的,怀中的少女停止挣扎,任他索求。

    他觉得不对劲,退出来,轻轻抬起她的下颔,试探道:“挽挽?”

    她睫毛颤动,缓缓睁开眼,明明伤心极了,却死命睁着眼不肯落下泪来。

    陆衍没辙了:“你要判我死刑也给个理由行不行?”

    梁挽抬手胡乱抹掉眼泪,嗤笑:“要什么理由,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吧,反正趁人之危这种事情,你最擅长了。”

    一念及此,她就好恨。

    恨他趁着她酒醉断片毁人清白。

    恨他说想追求她实则不过为了玩闹。

    更恨他这样子轻贱她,好像她就是个不知廉耻不值得尊重的女孩子,只能随他予取予求。

    陆衍捏了捏眉心,头疼起来,她的台词乱七八糟一大堆,他半句都没听懂,只能沉默地看着她。

    路灯映射下,小姑娘脸色绯红,泪痕满布,偏偏那双乌黑发亮的眼里全是不加掩饰的怒火。

    他真的很无奈:“我到底做错了什么?”

    梁挽深吸了口气:“你是不是还有个手机号码,137开头的。”她一字不落背了出来,这十一个数字当时由占她便宜的那个混账写在了床头柜的纸条上。

    陆衍一愣:“你怎么知道?”

    “演得还挺逼真。”梁挽鼻子里呵了一声,讥笑:“你还让范尼给我送了八千块,这事儿没忘吧。”

    陆少爷不说话了。

    梁挽怒从中来,指着他的鼻子,厉声道:“算我眼瞎,原来你不止是个拿钱羞辱别人的渣男,还是个感情骗子。”

    这罪名扣得太大了,陆衍眉眼阴鸷,神色冷了下去:“我骗你什么了?”

    梁挽觉得自己特像个傻逼,因为她竟然为了这么一个人面兽心的纨绔公子而伤心。

    虽然没到很严重的程度,可那种闷闷的钝痛感如影随形,叫她失了理智,口不择言:“你花了那么多手段,无非就是想再睡我一次,其实也不用那么麻烦的,我也不是玩不起。只是这次八千不够了,你好好掂量下吧。”

    陆衍总算听出点门道。

    他想起准备董事会材料的那个晚上,小姑娘压着他在沙发上,逼问他十一月十六日晚上在哪里,直到翻出林慧珊替他做的的行程本时,才稍稍打消了怀疑。

    所以,那个晚上,是真的发生了什么。

    那个男人和他有同一款手表,可能占了她便宜,然后不辞而别,留下了惊慌失措的她。

    陆衍大概推算出了经过,然而他并没能保持清醒的状态太久,因为他很快意识到:

    不管如何,那个同她有过亲密接触的男人都他妈不是自己。

    这才是最伤的。

    陆衍是没有什么狗屁处女情结的,这一点毋庸置疑。他火的是前后就差了那么几天,如果他早认识她,她是不是就不会受这种委屈?

    他太生气了,甚至不敢去问事情是如何发生的,怕控制不住情绪误伤了她。

    陆衍就这样面无表情地立在原地,一动不动。月色里,他如一尊玉面罗刹,浑身带着戾气。

    良久,他轻声道:“我记得你提过,是在香舍酒店发生的对吧?”

    梁挽抿着唇,狐疑地看了看他。

    陆衍抓过她的手腕,径自朝前迈去:“走吧。”

    她被他扯得踉跄了下,急道:“你又发什么疯?”

    他唇角勾着,眼里却没有笑意:“你判我有罪,我不认,总要自证清白吧,这酒店是我们旗下的品牌,过去查查监控就是了。”

    梁挽摆明了不信他,哼道:“惺惺作态。”

    陆衍没空和她耍嘴皮子,他满脑子都只有一个信念:

    最好别让老子查出那个男人的身份,否则一定叫他碎尸万段,敢碰老子的女人,真是嫌命太长。

    作者有话要说:  等等,衍宝,别去查监控,不要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陆衍:???

    我和大家说下我的更新时间

    我一般下班到家七点多了,吃完饭八点这样子

    我码字很龟毛,喜欢反复抠字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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