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一拂袖,怒道:“还在这里做什么?还不去换了衣服擦洗干净?!难不成要让他人都知道你在这里做什么荒唐事!?”说完,她便转身离去。

    皇后直朝着东宫的主殿去了,刘氏忙追了过去,一旁问道:“娘娘,这是怎么回事儿?那江茗和北胡皇子怎么都虚发无损的?怎么里面的反而是咱们太子?”

    皇后此刻才慢慢冷静下来,她眉头蹙起,压低了声音问道:“让你准备的那几个内侍呢?”

    刘氏忙回道:“我怕引人注意,便让他们做完此事各回各处去了。”

    皇后冷笑一声:“刘嬷嬷,那你可得去好好看看,他们究竟回去了没有?”

    刘氏听了这话,心里一惊:“娘娘的意思是?”

    “怕是那莫赫离早就知道我们的计谋,做好了准备,反手将了我们一军,想给我们些颜色看看。”皇后微微抬头,目光看向远处。“小小一个北胡皇子,也敢踩到我的头上。”

    原也怪不得皇后这般猜测,她就算想到江宛为了自身利益,将莫赫离换成了殷楚。也绝对想不到江茗家财万贯,身旁还跟这个武功高强的丫鬟飞浮。加上那莫赫离在人群里跳得最欢最高,大有一副要看好戏的模样,便愈加显得可疑。

    至于这太子和齐思琦的丑事儿,皇后思忖片刻,想到几乎无人看见,心里稍安。她吩咐刘氏将今夜见了太子的那些内侍、宫女俱都收拾了,务必要干干净净,不留后患。

    这头皇后想着寻个男子替殷畴顶了这罪名,思来想去,却也寻不着个妥当的人。正动心思要不要从三衙里揪一个出来当替死鬼时,江茗却在那头行动了。

    她原本等着和众人一起看热闹,谁知道皇后心思缜密,竟在关键时刻觉察出不妥,及时收手,并将众人都拘束在了酒宴主殿内。这岂不是要白费她的一番苦心?

    江茗绝不会主动去害人,但你若来惹我,那就休怪我借力打力,毫不留情。

    况且此中还有一点,现在殷畴刚刚清醒,许是没来的及同皇后说正是自己引他来的这小屋。殷畴和皇后只要稍稍对下,便知道自己在其中起了作用。既然如此,自己必然要抢占先机。

    她这么想着,殷畴也换洗一番出来了,急匆匆的宣布酒宴散了,江茗跟着众人出了宫。

    回到江府,江茗立刻写了张小字条,让飞浮送到宫内自己眼线处,着他快些动作。

    正如她所料,那头殷畴料理完酒宴的事情,脑子逐渐转了清明,立刻回去同皇后说起自己为何到了这小屋。皇后一听,心里了然,恐怕不仅仅是莫赫离,这里面更有江茗做鬼,这才能引君入瓮。

    皇后瞪了一眼殷畴,骂道:“之前我同你说的话,你莫不是都抛在脑后了?!让你与那江茗远些,不要再去招惹她,你为何不听?!”

    殷畴心里想着,若不是今日你非要做这么一出,我也不会被人陷害,怎得到怪起我来了?

    但想归想,殷畴还是表面老实的辩解道:“母后,今日儿子喝了些酒,一时糊涂。但儿子原本也不是想去强她的,只想同她说说话罢了,谁知道母后竟然有此招数。您怎么不提前同儿子说一声啊。”

    “同你说?!怕你先要忍不住进去同她发生些什么!”皇后一拍桌子,怒气冲冲。刘氏连忙上来劝解:“娘娘消消气,切莫气坏了身子。”

    “气坏了身子?!我早晚要被这逆子气死!”皇后深吸了一口气,摇了摇头:“此事定然不能让你父皇得知。”

    不让靖文帝知道,自然有她的理由。这事儿原本就是拔出萝卜带着泥,太子在东宫和贵女风雨弄情,无论是谁主动勾引,都是这贵女不知廉耻、太子贪酒好色。

    可众人虽然没见里面是谁,却都知道,即便外面来了这么多人,弄出这么大的动静,那里面的两人还是在那里纠缠,明显不对劲儿。稍稍一查便知道迷香的事儿了。

    皇后原本设计的是莫赫离,也是因为若用了迷香迷这北胡皇子,宫内定然不会有人多言乱语。可此事一旦与莫赫离无关,自然便会有人猜疑多语起来。

    宫内使用这等东西,便是祸乱宫闱的大罪。更何况还有那些内侍,皇后这张菩萨面孔在皇上面前,便再也藏不住了。

    既然不能将太子和皇后带出去,那边只有一个法子。便是如皇后所想的那般,找个替死鬼顶了这桩风流案,再堵住那齐思琦的嘴。大事化小小事化了,装作无事发生,自己将这口气吞下去。

    殷畴在那头说道:“母后,这江茗这般算计儿子,还连累了母后,咱们定然不能就这么放过她!我今日就看出来,她与那莫赫离有些什么,否则也不会在一队里,两人这是商议好了来设计我!”

    他今夜因着被江茗这么一算计,反而愈发觉得想要把江茗按在自己身下,听她告饶。待得之后求了母后,把这江茗弄到自己宫里,好好收拾她,让她知道谁才是这大胤之后的主子。

    皇后坐在位上,扫了一眼殷畴,冷声说道:“自然不会轻易放过这丫头。但今日之事,日后休得再提。我会找个与你身材相仿的亲兵,让他承认今日之事是他所为。此事与你无关,今夜你喝醉了酒,回殿内休息更衣了,其余的事儿你一律不知,也是听内侍说了,你才知道。”

    “就这么过去了?”殷畴有些不可思议的看向皇后。

    “你还想怎得?将那齐思琦抬进你这东宫?还是现在把那江茗给你绑了来?!你什么时候才能动些脑筋?!我也不必险些将自己赔了出去!”皇后站起身来:“你在这儿好好想想,究竟该如何才能当好一国储君!”

    皇后的动作也算快,可她却没想到,江茗的动作竟然比她还快。

    第二日一早,靖文帝就传下旨意——太子殷畴婚事已定,赐其出宫设府。

    原本大胤的太子们几乎个个都是在皇宫里长大的,东宫内又如同个小朝廷一般,也方便储君不时暂代国政。唯有一个出宫设府的,后来还被剥了太子的头衔。

    如今靖文帝这么一来,众人心里俱都打起了小算盘。皇上这是个什么意思?太子失宠?可靖文帝就这么一个儿子啊,他不当太子,还有谁能当太子呢?

    一时倒也分辨不清靖文帝的意思,但有一点可以确定,太子殷畴定然是做了什么事儿,引得靖文帝不快,这才让他出宫设府,以示惩戒。

    而让江宛气急的是,那齐思琦虽然没有被明媒正娶,可却被宫里的人抬了一顶小轿,直接抬进了殷畴的后院,成了这后院里第一个有名分的女人。

    发生这些事儿的时候,江茗依旧坐在自己的小院摇椅上,有一搭没一搭的翻着书。

    她那日让宫里的眼线将话避开慈元宫的人,在宫内其他地方偷摸摸的传开,说是太子殷畴今夜在东宫宴席上无状,竟带着那骠骑将军的女儿在院内小屋行**之事,被众人撞破。还是皇后娘娘亲自叫人开的门,当时皇后娘娘脸色都气的铁青。

    一夜之间,这话就在宫内传了开来。那眼线也是个能耐的,这话最后竟然就传到了靖文帝耳朵里。靖文帝原本并未怎么当回事儿,想着殷畴等那江家女儿及笄也等了许久,男女之事确实在所难免,不若就赐了这骠骑将军的女儿给殷畴。

    可谁知他这么想着,皇后那头竟然拿了个三衙的亲兵来充数,想着给太子顶罪。这可是摸在了靖文帝的逆鳞上,身为皇帝,最不愿意见的,就是有人欺瞒自己,更何况是亲近的人。想自己对萧氏如此厚待,宠信萧罗,她儿子如今也是太子,皇后竟然还想骗朕?太子在她的这般教诲下,能有何出息?!

    于是,靖文帝便让殷畴出宫设府,减少了皇后和殷畴见面的次数,更是明晃晃的将齐思琦扔进了殷畴的后宅。虽没有明面上说皇后骗他,但也实在等于在后宫诸人面前,狠狠的抽了皇后一个耳光。

    就这么着,靖文帝还觉得不够,又赏了皇后一张书法,上面写有“明诚克己”四个大字,气的皇后当场就把自己好不容易莳弄起来的花枝子给剪断了。

    但江茗也知道,此刻虽然看上去自己是占了上风,但待这阵子一过,皇后定然轻饶不了自己。不过那时候说不定自己早就离了江府,谁还管她是人是鬼?好好花钱去买老子的鲸弥香吧!

    作者有话要说:  一把收拾一堆,齐思琦和江宛这会可是要自己折腾自己了。

    所以说啊,知己知彼,方能百战百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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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68章

    原本因着皇后娘娘随机应变,那日来东宫赴宴的宸殇会诸人并不知道那小屋里究竟是谁。

    靖文帝却听宫内传言说他人都知道了,他让曹昌随意找了几个小宫女、内侍的出来一问,虽当着皇上的面并不敢擅言太子,但那表情却是一望便知,是以靖文帝这才让人抬了齐思琦进殷畴的后宅。

    可就因着这般,那宸殇会的诸人瞬间就明白了,原来当日在那小屋里的野鸳鸯,正是太子和齐思琦。

    殷畴哪里肯白白受了这般冤枉,他眼中女子本来就是玩物罢了,岂有就这般忍气吞声?便又跑去和靖文帝跪着哭诉,说是那齐思琦假借江宛之名,骗他去了那小屋。虽然自己确实是喝醉了,但若不是那齐思琦主动勾引自己,百般撩拨,自己怎么能上了这当?

    殷畴还委屈了起来,说自己都这么大了,一直等着江宛及笄。他人似自己这么大,连孩子都有了。而自己呢,竟然还是初尝男女之事。

    靖文帝被他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哭的心烦,再加上这乱七八糟的胡言乱语,罚他再自己府中呆着,禁足半个月,待到除夕祭天的时候再滚出来。

    这原本只是父子两个在里间说的,可又不知怎么传了出来,内容删删减减,却拿准了一样——是齐思琦主动勾引的太子殿下。

    外面那群贵女再说起这事儿的时候,就多了几分玩味。你齐思琦和江宛不是自幼要好吗?不是自诩情同姐妹吗?这回可真是当了姐妹呢。

    江宛更是觉得这就是个天大的耳光打在自己脸上。

    她虽知道殷畴毕竟是太子,日后定然不会只有自己一个女人,可这人却绝对不能是齐思琦。

    齐思琦是什么秉性她哪能不知,趋炎附势不说,单拎出江茗那事儿来,也能说上一句心狠手辣。这样的人给自己当着刀子使还嫌太快,更别提和自己在一个后院里,争着一个男人的宠,成了对手?

    江宛把事情捋顺了一遍,因着心里的偏见,更是觉得这里面是齐思琦在作祟。殷楚先不说,那江茗如何能轻易逃脱内侍之手?莫不是齐思琦得知了这个计谋,便将计就计的用在自己身上了,趁机得了太子的宠幸?

    江宛越想越气,只觉得自己腹背受敌,皇后娘娘那里更是不好交代,便只窝在自己的院子里。

    她哪里敢出门,外面那贵女们若有所指的眼神,如芒刺在身。她觉得委屈,实则不过是往日的嚣张和恶意俱都在这时候回馈到了她自己身上罢了。

    事情发生之后的几日,江宛几乎是没怎么吃东西的,原本人就瘦弱,如今更像是张纸片儿,被风一吹就能飞走了。卫氏来劝过几次,但也未见成效,眼看着除夕将至,华京之中众人皆是喜气洋洋,奈何到了她这儿便是愁云惨淡,闹得自己院子里的人也跟着提心吊胆。

    春湫见她如此,便出口劝道:“小姐,你好歹也吃些东西,不要气坏了自己的身子。那齐思琦,原本就是借着咱们江府的势头在外面,全是个狐假虎威的。她自己家里后院都是子女,她娘亲又不怎么受宠,本来就心术不正,处处想占咱们小姐便宜。不过是个骠骑将军的嫡女罢了,若不是小姐您待她好,她哪儿有今日?”

    这些话江宛在这些日子听得多了,王嬷嬷也这么劝,春湫也这么说,可是越说江宛越气。可不就是,往日自己待这齐思琦也算不错,谁知道她竟然这般。

    春湫又说:“小姐,您暂且放心。她如今就是得了个夫人的封号,还是看在她是骠骑将军的嫡女份儿上。小姐日后可是太子妃,正正经经的东宫主子,她又算个什么东西?”

    春湫说的这话确实如此,按着大胤的规矩,原本只有太子妃一称,是堂堂正正的东宫主子,并没有那些侧妃之类的名号。那些生了儿子的,便可以得封夫人。日后太子继承大统,后宅的女人们才会各自再得了品阶,有些后宫的封号。可太子妃便是太子妃,若无巨大变动,定然是之后的皇后人选,当然是齐思琦比不了的。

    其实按理来说,太子殷畴早就应该有些女人了,但皇后偏偏给他设计了个清心寡欲的表面路子。不为其他,正是因为太子身后可是整个萧家的名声,而且那未来岳丈江衡是个专情的,这辈子就只有卫氏一个,后院安稳,就算是不为自己的名声,只为拉拢江衡,也要做个样子出来。

    只可惜这路子对殷畴来说,实在是太难了些。

    事情告一段落,江宛也终是老老实实的消停了,江茗在自己小院里过得有滋有味,连在江府里随意逛逛都见不着江宛,心情舒畅极了。

    太和楼的制衣营生也开展的如火如荼,其中款式虽依着大胤的基本制式为低,但大量吸收了各处元素。其中甚至有些连常人都未曾见过,正是江茗出海时见过的。款式不仅新颖,实用性也更胜一筹,加上太和楼的本家在盛产丝绸的临安府,成本更低,普通物料的售价也比玉风阁低了许多。

    当然,这制衣的营生也是分了两部分,和首饰一套系统。导致原本还在太和楼和玉风阁之间摇摆不定的贵女们,铁了心的转头照顾太和楼的生意去了。

    加上乔靳因向山西捐了银子粮食有功,靖文帝还赐了他个七品顶戴,虽无实权,却是商贾之中的一项特殊殊荣。因这挂了官名,便不是旁人能轻易动得了的。在这大胤,要想处置一名上了檄文的官员,无论大小,皆要当地政、兵两官领衔上奏,得了内阁的批复才行。

    也就是说,乔靳如今在京中暂且不提,靖文帝刚赏的官,谁也不愿去触霉头。若是他回了临安府,便要浙江巡抚和浙直总督二人共同办理才行。

    太和楼一时风头无两,江茗躲在那密室里数银票,数的手都发软,心情便愈发开朗起来。

    除此之外,今年闽州的船货也到了,鲸弥香同往年的进量相差无几,但江茗偏生让乔靳和那内务府采办的内侍讨价还价,说今年海外鲸弥香产量减少,要加价。

    这专做香料采办的内侍早已经和乔靳相熟,打点的极好,从乔靳这处贪吃的银两比到处挖空差价拿的还多,便也不多加为难,便依着他报了个折中的价。

    江茗的想法其实十分简单,你若惹我,我就从你这处掏银子。你别想从我这里占到便宜,还得不知不觉中倒贴我钱。

    当然他人俱是不知,否则光气也要气出病来。

    转眼间除夕将至,江茗终于把一年的帐对完。各处的小掌柜将一年的进项支出等等整理清楚,一车一车的送到华京来,江茗就在那密室里一本本的看。看不完的拿回江府慢慢看,反正也没人再来惹她。

    这项工作虽然辛苦,极耗眼力,但江茗却乐在其中。她原本就是个财迷,否则在现代也不会学了经济和金融两门专业,只要有银子在的一日,她定然是闲不下来的。

    各处的款项再依次赶在除夕前拨出去,给伙计们按照这半年来的功劳发些年底红利,让他们俱都能回家过个好年。

    太和楼置办年货的时候,给昭南王府也准备了一份,但却不是直接送到昭南王府里,而是送到了殷楚手中。里面的物件是江茗亲自点的,除了银票几张,还有各色名贵伤药、保持老人身体强健的真材实料,绝非市面上那些吹破头的奇葩药材。

    殷楚原以为乔靳送来,大抵就是银票了,也算是给自己这个背后靠山的一点孝敬。谁知道拆开一看,里面还有这些东西。

    他倒是奇怪,便问了乔靳一嘴,乔靳只说这是他偶然听那义妹江茗提的,自己也不知为何要送这些,但既然有货,那就一并让人包上了。

    这么一说,殷楚觉得乔靳和江茗之间的关系更是奇怪。依着江茗和乔靳平日里表现出来的,好似两人关系不错。江茗处处为他、为这太和楼着想,他却还让江茗去排号子?难不成真是钻到钱眼里了?

    他哪里想得到这两人实际上的关系,只觉得按说这两人自小青梅竹马,莫非江茗对乔靳有些意思?而乔靳却满心都是银子?

    这么想着,殷楚便觉得自己也应该给江茗回些礼,又想试探乔靳和江茗之间的关系,顺带帮江茗敲打一下乔靳,若是对江茗有意,便不要这般利用她。

    他开口说道:“乔掌柜,我有一事拜托,不知乔掌柜能否行个方便?”

    乔靳见是他提出来的,之前江茗也嘱咐过,只要不是大项银子,能满足这位世子的,便都满足他。乔靳自然知道殷楚那日在马球场上救了江茗一事,对他也是心怀感激,便回道:“世子请说,只要是乔某能做到的,赴汤蹈火也在所不辞。”

    殷楚笑道:“赴汤蹈火倒不至于。本王想在太和楼定一套相宜的首饰衣裳。”

    乔靳还以为是什么事儿呢,只要殷楚开口,这都是些小事罢了。他便回道:“世子要做什么样的?可是给女子做?”

    他心里也觉得奇怪,昭南王府中可是没有女眷的,王妃早早的就去了,昭南王那副样子,自然也未曾再娶。而这殷楚如今年纪也早早就过了娶妻的时候,却一直没个音信,他能给哪个女子做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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