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峰峰听了邹文重的翻译,怒道:“哥们你太不讲究了,怎么能把一个烂摊子丢给我们,你这么一搞,让我很没有面子你知不知道?”

    索普可以听懂马峰峰的话,他放缓语气说道:“马先生,其实我一直觉得我们是朋友,或者用中国的谚语来形容,我们是一条绳子上的蚂蚱,你们知道,布雷曼只是雷拓的一枚棋子,而你们,也是依附于庞大家族的一分子,我们应该互相帮助,为自己牟取一点东西,难道不是么?”

    这话说到马峰峰和邹文重的心里去了,短暂的沉默后,马峰峰说:“索普先生,我们怎么互助呢?”

    “很简单,我帮你们解决工会,你们帮我解决一个人。”

    “谁?”马峰峰和邹文重异口同声的问道。

    “刘子光。”索普顿了顿,接着说:“海伦就是死在他的枪下,我的腿也是被他打伤的,我相信你们对他也没有好印象,他的死,是我们共同的愿望。”

    马峰峰再次和邹文重对视了一眼,觉得这个条件有点过于简单了。

    “索普先生,为什么您不直接派人把他干掉呢,我相信您也不是心慈手软的善男信女。”马峰峰试探道。

    索普笑了笑:“在西非、在美国、在欧洲、在香港、在印尼,我已经多次领教过这个人的厉害,差点死在他的枪下,如果我能杀得了他,还用求你们么?”

    这话靠谱,刘子光这货简直就是个妖孽,中调部想办他,结果反把谭主任给折进去了,马峰峰也派过杀手,结果还不是一样,这家伙极度狡猾,极度危险,不愧是军方培训出来的顶级特工。

    “可以考虑,就这一个条件?”马峰峰问道。

    索普耸耸肩:“当然不会,一条人命而已,不值什么,这只是合作的前提条件。”

    马峰峰饶有兴趣的抱着膀子问道:“解决掉刘子光之后呢?”

    索普说:“工会的麻烦,我会处理,但想解决根本问题的话还是需要引进劳工,虽然困难重重,但也不是不能办到。”

    邹文重惊讶万分:“难道政府不怕失业率再度下滑,民众抗议么?”

    索普说:“这个国家当权的不是政客,也不是选民,而是矿业巨头,巨头们甚至可以左右总理的人选,难道引进几个中国矿工很难么?”

    “可是……”马峰峰有些费解“你们需要什么呢?”

    “伍德铁矿14%的股权。”索普轻描淡写的答道。

    “免谈。”马峰峰扭头就走。

    12-62 不患寡患不均

    马峰峰有一种被人耍了的感觉,怪不得谈判这么顺利,原来是请君入瓮啊,他拔腿便走,却被邹文重拉住,一边猛使眼色一边劝道:“风子,别急,既然来了就详细谈谈再走。”

    “好吧,看在咱们好歹曾经共患难的情分上,我给你面子。”马峰峰还是止住了脚步,因为他突然想到如果现在就回去的话,恐怕无法向家里交代。

    索普耸了耸肩,将他们请进自己的别墅,亲自泡了咖啡端上来,开门见山的说道:“霍华德爵士在解决工会问题上是行家,如果他出面的话,那些混蛋一定会乖乖上班的。”

    马峰峰说:“那当然,因为霍华德和工会根本就是穿一条裤子的,这是个局,你们设好了圈套等我来钻。”

    索普伸出一只手指摇了摇:“不,如果合作伙伴是你的话,就不会有这个局,叶先生把谈判条件压得太低,他明知道我们需要是什么,却不愿意满足我们,就应该承担这个结果。”

    马峰峰说:“你丫办事太不地道了,这不明摆着让我下不来台么!”

    索普说:“马先生,请原谅我的直率,你根本就不应该参与这次谈判,不过既然你来了,我还是愿意把底线告诉你,霍华德先生的要求很简单,伍德铁矿14%的股权,满足这一条,立即开工,并且保证以后不会再出现同样的问题。”

    “当我们都是傻子啊,你们说什么就是什么,好吧,这话我帮你带到,能不能成就看造化了,不过我想提醒你,索普先生,叶汉可不是省油的灯。”

    说完这句话,马峰峰起身告辞,邹文重本来想再套几句话的,但是看这个情形似乎从索普这里得不到有价值的东西了,只好随马峰峰一同告辞。

    回到布里斯班总部,邹文重把这个信息传达回了国内,永利集团高层知道对方的图谋之后,无不大骂澳大利亚人毫无诚信可言,不过这种事情并非没有前车之鉴,几年前中铝集团和雷拓的一桩上百亿美元的收购案就被人当成凯子耍了,所以叶汉早有对策。

    “他们越是无所不用其极的想得到伍德铁矿的股权,就越是说明伍德铁矿的重要性,这个条件,我们绝不能答应!否则无法向领导交代,向国家交代!”在国务院铁矿石进口领导小组会议上,叶汉这样信誓旦旦的说道。

    作为领导小组常务副组长的马京生说:“雷拓已经获得了4%的股权,现在又提出14%的要求,为什么他们千方百计一定要得到18%的股权呢?这里面有什么含义?”

    叶汉打开幻灯片,调出伍德铁矿的所有权明晰来,解释道:“据我分析,雷拓的战略目的是取得伍德铁矿的控制权,继续保持垄断地位,他们要求取得18%的股权是有原因的,请看。”

    屏幕上出现一张表格,标明了伍德铁矿股权归属,刘子光占35%,是最大的股东,其次是西萨达摩亚政府,占有铁矿33%的股权,再次是西萨达摩亚王室,占有16%的股权,然后才是永业集团的10%,布雷曼矿业的4%和胡清凇旗下控股公司掌握的2%。

    “或许你们要问,雷拓取得18%的股权后,如何控制整个伍德铁矿,玄机在这里。”叶汉指着西萨达摩亚政府这一栏,说道:“西国政府掌握的33%的股权,加上18%,就是51%!”

    小组成员们交头接耳起来,议论了片刻之后,一个外交部的官员问道:“我们目前并不掌握西国政府会把全部股权出让给雷拓或者其他公司的情报,我想知道这个假设有什么依据没有。”

    马京生也以探询的目光看着叶汉,叶汉胸有成竹的说道:“据我调查,西国政府贪污腐化严重,已经到了岌岌可危的程度,西国大选在即,呼声最高的是前驻华大使何塞领导的自由民主党,现任首相马丁,以前曾在广州生活过一段时间,至今派出所还有他的案底,这个人的素质不高,不能排除在下台前铤而走险把股权全部卖给布雷曼的可能性。”

    商务部官员发问道:“政府保管的伍德铁矿股权,首相怎么可能私自出售呢,难道没有监管体系?”

    叶汉瞄了他一眼,说道:“在监管制度相对严格的中国,一些地方官员和企业领导都能侵吞国有资产,损公肥私,在非洲落后国家,难道这样做会有风险和障碍么?”

    马京生大概是觉得叶汉的措辞太刺耳了,干咳一声道:“我们现在要的是证据,而不是推理。”

    叶汉微笑一下,道:“三天前,马丁首相飞赴伦敦,和雷拓的代表进行了秘密会谈,虽然我们不清楚他们谈的是什么,但可以肯定的是,他们已经在接触当中,这就足够了。”

    “那么,你有什么好的建议么?”马京生问道。

    “有,而且很简单,只要我们把这件事情捅出去,何塞就会帮我们阻止这桩交易,在大选成功后,何塞内阁接管政府资产,便大势已定了,我们有了伍德铁矿作为后盾,在和雷拓的谈判上就硬气多了,不管他们耍什么花招也是无济于事的。”

    “很好,我会向总理汇报的。”马京生合上了笔记本,正要宣布散会,叶汉却又说道:“但是还有一个风险存在。”

    “什么?”

    叶汉指着刘子光名下的股份和王室拥有的股份,说:“35%加16%,又是一个51%!”

    ……

    伦敦,希思罗机场,薄雾笼罩,冷风袭人,一辆黑色劳斯莱斯在数辆陆虎的护卫下停在机场贵宾入口处,天阴沉沉的,似乎要下雨,身穿考究质地西装的黑人保镖,俯身拉开车门的时候,脖子后面隐约露出空气耳麦的线来。

    一双锃亮的皮鞋踏在地上,马丁钻出汽车,保镖撑开雨伞帮首相遮挡住毛毛细雨,另一边车门里钻出一个身材窈窕的黑人女孩,上前挽住马丁的胳膊,西萨达摩亚的首相马丁阁下和他的未婚妻苏珊.桑托斯,在保镖的簇拥下通过贵宾通道前往候机室。

    马丁是专门到伦敦为婚礼订购礼服婚纱和钻戒的,他的未婚妻是一位血统高贵的酋长的女儿,曾经在剑桥大学留学,对英国有特殊的感情,而马丁也对这个老牌欧洲帝国怀有朝圣之心,他们是乘坐私人飞机来的,如今的西萨达摩亚富得流油,大把的钱财可供挥霍,基本上每个周末马丁都要飞到欧洲采购,从汽车、游艇到家具服装,英国的威士忌,法国的红酒,德国的啤酒,都是他们采购清单上的项目。

    飞机顶着蒙蒙细雨起飞了,湾流公务机上的真皮坐椅宽大而舒适,侍者端来两杯香槟酒,马丁和苏珊各自端起一杯,轻轻碰杯,抿了一口,两人眼中都泛滥着热恋之人才有的那种柔情蜜意。

    “亲爱的,为什么这么早回去?我们还有很多东西没有买好呢。”苏珊问道。

    “哦亲爱的,刘子光阁下已经抵达圣胡安了,我必须回去见他,顺便商讨一些事情。”

    “是关于大选的事情么,你不是说早就安排好了么?”

    “不,是别的事情,我……我想请他当我们的证婚人。”

    苏珊出身名门,她的父亲曾经是西萨达摩亚国家银行的高级管理人员,后来全家移民去了英国,剑桥毕业的她聪明而又善解人意,见未婚夫不想多说,便不再追问,打了个小小的哈欠。

    “来人,拿毛毯来。”马丁对未婚妻呵护备至。

    长途飞行后,飞机抵达圣胡安国际机场,十余辆陆虎越野车早已等在跑道上,荷枪实弹的士兵四处警戒,等飞机停稳之后,一辆黑色加长奔驰直接驶到舱门口,马丁携未婚妻下了飞机,登上汽车,在车队的护卫下离开机场,从机场到圣胡安的道路已经戒严,车队打着双闪呼啸而过,煞是威风。

    一小时后,马丁在伍德庄园见到了刘子光,后者正端着一杆猎枪打飞碟,抛射机将飞碟弹射到半空中,他迅速举枪将其 ,动作快如闪电,马丁的几个保镖都看傻眼了。

    “回来了?”刘子光问道,折开枪托取出弹壳。

    “是的,刚从伦敦飞回来。”马丁从仆人手中接过一把已经上膛的猎枪,娴熟的摆弄了一下。

    “嗯”刘子光从马甲口袋里取了两枚子弹填进双筒猎枪的弹膛,问道:“大选在即,你有什么想法?”

    “我不会输。”马丁自信满满的说,“是我把西萨达摩亚人民从库巴的暴政下解救出来,是我赈济灾民,兴办学校和医院,修建码头和公路,我消除民族隔阂,娶的是文度族的女孩,在我的统治下,没有饥饿,没有贫穷,没有屠杀,没有落后,我有一项调查统计,圣胡安市民的蛋白质摄入量,比以前提高了十五个百分点……”

    “但是他们依然不会选你,难道你不承认这一点么?”刘子光毫不客气的指出。

    一阵沉默,马丁说道:“我不相信何塞上台会比我做的更好。”

    刘子光说:“不患寡,而患不均,你明白这句话的意思么。”

    飞碟抛出,两人却都忘了去打,等发现的时候已经晚了,马丁一枪放空,就在飞碟即将坠地的时候,刘子光抬手一枪,飞碟应声而碎。

    12-63 新兵抵达

    伍德庄园早已今非昔比,矿山的工地就在几公里外,在花园里似乎都能听到德国进口巨型挖掘机的轰鸣,宽阔的柏油路修到庄园门口,来时的路上,可以看到成排的简易房,那是中国籍建筑工人的宿舍,红蓝的铁皮屋顶在非洲的艳阳下格外醒目。

    马丁首相不管去哪里,都要带整队的保镖,这些精锐的卡耶族战士隶属于内政部特勤局,由国库支付薪水,他们使用的是最新款的陆虎越野车和欧洲进口的hk416卡宾枪,神情倨傲,仿佛天之骄子。

    相比之下,伍德庄园的仆人们就显得寒酸多了,铁矿项目开始运作后,原先居住在这里的文度族部落被政府强制搬迁到一块事先划好的保留地内,为了保卫祖祖辈辈繁衍生息的土地,部落战士们也曾浴血奋战过,但是在政府军的机关枪威逼和大把中国造廉价生活用品诱惑下,他们还是屈从了,为了生活,部落中不少青壮男子来到伍德庄园应聘当了工人。

    部落民的经典打扮大多是身上披一块中国造晴纶毛毯,腰间系条绳子,赤脚,头上顶着一个藤条编织的筐子或者陶罐,只有在伍德庄园工作的人才会穿着卡其布的短袖衬衫和裤子,戴着宽边遮阳帽,看起来就像一百年前白人殖民者的奴隶。

    刘子光看看马丁的保镖们,又看看那些衣着简朴的工人,问道:“如果大选输了,你怎么办?”

    马丁说:“我不会输,如果我失败的话,那一定是何塞在舞弊。”

    刘子光继续追问:“如果何塞没有舞弊呢?”

    马丁执拗道:“我不会输,是我救了这个国家,何塞只是一个贪污犯,我没有追究他的罪责,他反倒想颠覆我的统治,我不会饶恕他的,如果大选失败,他将面对我的怒火。”

    马丁说这番话的时候正气凛然,质地考究的衣服和做工精美的手工皮鞋映衬的他像个王子一般,刘子光叹口气道:“如果你这样想的话,那么和库巴又有什么不同?”

    如果是别人这样说话,马丁首相一定会暴怒,但是在刘子光面前,他始终保有一颗敬畏之心,思索了好一阵子后,马丁才道:“我不相信何塞这个投机政客会给国家带来安定和富裕。”

    刘子光说:“我也不相信,但游戏规则已经确定,好比两个人在牌桌上定输赢,一方输了的话翻脸不认账,还拔枪把对手打死,这种破坏规则的人,势必会被大家摒弃,如果你觉得比何塞做的更好,那就证明给选民看。”

    “谢谢,我想我知道应该怎么做了,让我们来比试一下枪法吧。”

    两人又打了一阵飞碟,刘子光留马丁吃饭,首相阁下推辞说还有政务要处理,带着随从们离开了伍德庄园,当车队驶出庄园大门的时候,一辆风尘仆仆的宇通客车驶了进来,和车队擦肩而过,车窗中一张张充满好奇的眼睛望着首相专车前迎风飘扬的小旗帜,马丁抬头看了一眼,这些都是中国人。

    来的这些人是刘子光从国内招聘的员工,一共二十人,客车开到一栋两层楼前前停下,车门打开,司机吆喝众人下车,坐在后排正打鼾的王远文一个激灵跳了起来,见人都下的差不多了,赶紧起身从行李架上拿了背囊走下客车。

    小伙子们平均年龄不超过二十岁,王远文在其中算是年龄较大的了,他们站在一起有说有笑,互相递着香烟,点着火,打量着异国他乡的风景。

    那天王远文找到了卫子芊,很快签下了合同,拿着合同回到老家办了护照,又来到北京报到,和一帮年轻人一起检查身体,注射各种疫苗,在首都机场登上了飞机,这还是王远文第一次坐飞机,他激动而又好奇,经过十几个小时的飞行后,终于降落,然后又换乘汽车,足足开了五六个小时才抵达目的地,也就是他们要为之服务的伍德庄园。

    “这就是非洲啊。”王远文感慨道,这里看起来和家乡区别很大,热带树木高大葱郁,太阳白花花的照的人发慌,楼顶旗杆上高高飘扬的也不是五星红旗,而是一面花花绿绿的旗帜,楼门口有条横幅,上面写着“热烈欢迎新同事”的字样,让人感到一丝亲切。

    “集合!”随着一声哨音,一个高大的男子走了过来,身穿迷彩服,脚蹬帆布靴子,举止间让王远文想到了自己在新兵连时候的教官。

    小伙子们并不都是象王远文这样有当兵的经历,但好歹体育课上也受过队列训练,他们很快排成一队,那个穿迷彩服的汉子大声说道:“我叫李建国,是你们的教官,从现在开始,你们就是伍德庄园的试用员工了……”

    教官讲完话之后,新人们进入宿舍楼,安排了床位,领取了服装鞋帽,然后统一剃了光头,洗了澡换了新衣服来到食堂用餐,伙食很丰富,为了招待他们,食堂特地包了饺子,还有冰镇啤酒供应,这一切都让王远文倍感亲切,似乎重回军营。

    宿舍楼里安装有磁卡电话,员工福利里就有电话卡,王远文吃过了饭,拿着磁卡给家里打了个长途越洋电话报平安。

    “爸,我到地方了,领导对我很好,待遇也不错,管吃管住,房间里有空调。”

    “好啊,那我和你妈就放心了,今天收到你的汇款了,正好给你弟弟交了学费。”

    王远文一愣:“我没给家里寄钱啊。”

    “这小子,汇款单上明明写着你的名字,两千块,你爸还能哄你咋的?”

    这下王远文更纳闷了,忽然听到集合哨音,赶紧说:“下次再说,我挂了。”忙不迭的跑去集合,只见李教官陪着一个男子走了过来,正是在北京遇见的那位贵人。

    “请刘总给大家讲话,鼓掌!”李教官一声令下,新人们无不拼命鼓掌,争取在大老板面前留下一个好印象。

    刘子光伸手压了压,说道:“没什么总不总的,大家到了这里,都是一家人,不嫌弃的叫我一声大哥就行,你们初来乍到,我也没什么好给你们接风的,这样吧,每人给个见面礼,明天去圣胡安乐呵乐呵。”

    身后的仆人捧上一个托盘,里面放满了红包,刘老板亲自将红包发到每个人手上,大家迫不及待的捏着红包,感受着厚度,心中温暖之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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