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其说是大殿,不如说是祭坛,比平常宫殿高五倍的大殿中,除了柱子,便是一座高九丈的阶梯状高台,而现站在祭台上端坐的却是一个身着红色霞衣,颜色艳丽的头束高髻的年轻女子。

    似乎都对对方十分惊讶,就在明月出现大殿时,白羽不禁对大呼“世间竟有如此清丽的男子!”而明月也不禁一愣,这北冥国师委实年轻了些,看上去比自己大不了几岁,但武功却很有造诣。

    “恭候大驾多时。世人都道大秦明月王俊美无双,果然名不虚传。”在看到明月的瞬间失礼后,白羽又恢复了那不染纤尘的国师模样,但眼中对明月的赞赏之意在言辞中自然流露,但感觉却仿佛是母亲对孩子的赞美。明月是重阳喜欢之人,对待明月,白羽虽然无法做到像对待重阳那般尽心,却也差不了太多。

    “常闻北冥国师料事如神。原来国师早知我家白鸟盗取仙草。那在下就顺应天意,完璧归赵。”自觉忽略白羽后半句,看着祭祀台上那隐隐散发红光的石阵,明月右手一动,仙草瞬时出现在石阵中央,而明月也飘上祭台之上。

    “料事如神都是世人抬爱,只是能让北冥皇亲自说情的,也只有明月王了。仙草灵气虽盗取,生机却未断,我便猜灵王有归还之意。这仙草不能离祭台超过十个时辰,故而料定明月王今晚当来。”白羽边同明月解释,边施法催动石阵,让仙草回到曾经的位置。

    “……”重阳竟亲自来说情,怎未对自己提起?想到那人对自己的宠溺之情,明月只觉心里暖暖的,对高台上女子的态度也好了很多。

    就在白羽施功催动石阵,明月发现祭台之上竟刻有多大增强法阵,此时明月也明白为何当初感觉白羽有非常深厚的内功。

    “这祭台上有很多增强法阵,一成的功力也发挥十成的效用。”看着明月看着祭台上的增强法阵唏嘘,白羽嘴角上翘,对着明月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而且,在这里,还能感受到未来的变化……你看看,是不是可以把天上的星星轨迹看的更清楚。”

    “嗯,果然……很,清晰。”听着白羽如此说,明月抬头望向天空,发现这个大殿的顶头并非寻常琉璃瓦,而是圆形的水晶大圆形,犹如透明的水池,缓缓的行星在其中游动。波光鳞动,恍惚中,似乎有种魔力在引导眼睛沦陷,自己想要的那颗星星变得越来越清楚,关于它所处的局势也慢慢如棋盘一般出现在眼中。而明月此刻看到,便是重阳所代表的帝星旁边出现一颗带着煞气的小行星。煞星虽未掩过帝华,却使帝星光晕隐晦不明。令人担忧的是,煞气还在慢慢增重。

    重阳!明月心中再次浮现出那个邪魅冷傲的身影,那人关怀宠溺的神情历历在目。想到那人可能遇到的劫数,明月只觉心中无端一痛。大风起于青萍之末,此煞星或许未能致重阳于死地,却能引来一系列灾祸。

    “本座夜观星象,见有黑煞之气欲掩帝星。又有一颗真龙之宿散着白光自南方而来。此乃帝皇之劫数,吾与帝皇青梅竹马,辅佐多年。知其劫难难免,种仙草一株,日夜以灵气浇灌,以备不时之需。常闻天山门人皆善观天象,明月王殿下宿与帝皇亲厚,不知可有化解之法。”看着明月如蹙起的眉头,白羽一改刚才神色,轻轻叹了口气,脸色有一丝的忧虑。

    “北冥皇既于我八拜之交,祸福同享,他之劫难,我自当与之同渡。国师可放心,有我在,定不会让北冥皇陷入危险境地。”白羽的话,明月怎会不明白。真龙之宿不就是指他吗?

    劫数这种东西变化无常,非人力能改,但也并不是不能改。报应无非是要落到某个人的身上,若有人命运相连之人,主动承受这种劫难,那人自是可免灾的。

    士为知己者死,况且陌尘一直很珍惜与重阳之间的情义,此番来北冥,也又为重阳挡劫的打算,只是他本人并未意识到。

    明月不知道白羽还说了什么,只是不停的盯着头顶星空几颗星星的轨迹演算。看了明月脸上下隐藏的变幻不清的感情,白羽不再说什么,而是慢慢做在千年寒玉上修炼内功心法。作为一个国师,她需要变得更强更强,只有这样,才能保护她的国家和子民。

    引明月前来,是白羽策划了好久的事儿,否则,一个灵兽,也不能一入北冥,就很是神速的盗了仙草。

    明月的容貌,白羽曾在水镜中看过。但此番看到真人,心中的震撼却是巨大。谁能告诉她,为何如此看起来不染尘埃的人,会是那么强大的一个存在。

    皎皎者若天之明月,这种人很容易被人喜欢,就连见了他一面的白羽都忍不住欣赏他。但白羽却终究利用了他的善良,为了她的国家和子民。

    一个红衣沉寂闭眼打坐,一个白衣飘扬举首望天。

    他们就以保持着这样的姿态,直至东方欲晓。

    待明月重新恢复无欲无求的模样漫步入碧华池时,发现一袭红衣正叹息的站在一池春水前,红衣似是燃尽的火焰,全身透露着一种明月从未见过的萧瑟落寞之气,不复那傲视众生年轻帝皇模样。

    第二十四章:拜见月老

    “重阳?”站在十丈外,明月不知重阳遇到什么事,踌躇着要不要向前询问。

    “明月!你回来了,我还以为……”听见明月的声音,重阳只觉一道金光射入心房,整个世界顿觉光明起来。看到明月正被那柔柔的晨辉包围,白衣翻滚,似在下刻羽化归去,重阳下意识足尖一点,从那修长的身体拥入怀中,紧紧圈入怀中,仿佛除非揉进骨血,才能确定怀中人还在身边,才能给心找到停靠的港湾。

    “你,以为是什么?”似乎被重阳强烈的情绪所震撼,明月就这样任他拥着,气息也放得格外缓慢。待到重阳气息慢慢平稳,身体不再颤抖。明月才问出方才要说出口的话。

    “没事,你回来就好。”

    没事,只要还在便好。

    其他,都不重要。

    其他,都不需要解释。

    当暗卫告诉明月不再宫殿时,重阳真的急坏了。派出大批人马追寻明月踪迹,几乎把皇宫和周围五百里都翻了一个遍,也不见踪影,以为他又消失了,心中顿觉空缺一半,整个世界也不再明亮。

    重阳以为自己什么地方惹着明月不开心,就在重阳不开心的时候,那个叫小五,被重阳午夜吵醒的小五,还在他一旁趁机落井下石,几乎是什么戳的人心疼,他就怎么说。

    小五虽然不知道明月去了哪里,但他却知道自己既然在这里,自家少主就不可能不回来。但是看着重阳如此失了心神的模样,便忍不住戏弄。

    “我们公子可是大秦的明月王,还是他人那么好看,魔头就是魔头,既然整天假装慈善,也掩盖不了那邪恶的本质。啧啧,真不知道我们家公子看到你真实的面孔,会有什么反应。难不成他走了就是因为这个?”

    “公子呀,你到底去了哪里。就算你回天山,也该和我们说一声。”

    “哎呀呀呀,想当初我们公子离开大秦的时候,也是如此不告而别、毫无预兆。公子呀,你怎么能厚此薄彼,连封信都不留呢。”

    “这个小院子修建的如此简陋,公子呀,小五终于知道你为什么走,这种地方也能住人?”

    小五在那里扯着嗓子阴阳怪气的喊,听到重阳耳朵里恨不得把他给煮了,却只能干忍着。

    “小五少爷,请您不要喊了,你看我们家主子正着急呢。现在还是需要把明月王殿下找到再说。”阿熊是个老实厚道的人,见小五这么添乱,又看到重阳那想杀人的目光,便忍不住上去劝阻。在他眼里,小五就是一个毛也没张开的天真小孩,这种小孩若是有事,实在太可惜了。

    “我是伤心呢,你说,我像我这种一无是处、无家可归的小孩子,离开公子能做什么。”听到这个呆头鹅又来说呆话,小五。不仅起来抓弄之心。开始运用那不要钱的眼泪,马上从怨妇表演变成了可怜孩子露宿街头,很是一副博人同情的模样。

    “小五少爷不要伤心,主人都说你北冥的贵客,你若是没有去处,住在那个小院子就行。等我们找到你家公子,自然会带你过去。”阿熊说话很仗义,却不知落到小五耳朵里,都笑疯了。

    “那阿熊先陪我去睡觉好不好,大半夜的被吵醒,我不睡觉头疼。还有,我一个睡好害怕,曾经都是公子陪着我。”小五这个曾经,是说的当年被明月捡回来的时候。

    “可是……”可是他是主人的贴身侍卫。看着小五惨兮兮的模样,阿熊纵然想与他一道,但怎奈他的职责是保护重阳的安危。

    “阿熊,你带着小五少爷去休息。”看着小五想去休息,重阳是求之不得。从来北冥皇宫没人敢在他面前喧哗,这个小五倒是够胆子!但现在却不是重阳分神和小五计较的时刻。明月不见了,重阳一阵心慌。

    小五走后,重阳又和暗位一道查了京城的一番动向,却仍不知明月所踪。

    重阳就一动不动的站在北冥城楼上,朝着天山的方向望去。直到太阳渐渐升起,在他身后投下明暗不定的几道光辉,城门一次在他身后开启,新的一天方要开始。很多小贩挑着担子已经开始准备做生意。

    从城楼下来后,重阳便去了明月在北冥时居住的小院。

    然后,站在那小院的池子边看着满池的荷花,没有知道他在想什么,直到一个熟悉的气息再次靠近。

    “重阳?”他听到有人叫自己,如此熟悉的令人心动。

    他不知道这是不是梦,但还是转过身去,然后看到那个令他魂牵梦绕多时的人儿。

    “昨晚去国师府还了仙草,一直呆在国师府中。”明月不知为何自己想要解释,看着重阳眼中闪亮的色彩,不自觉的解释着昨夜未在殿中的缘由。

    “现在回来的正好,饿了吗?我们去用膳。”自信霸气的帝皇仿佛瞬间又回来,便询问着,重阳拉着明月的手,向内殿走去。

    “今天怎么不去上早朝?”三月末芳菲正酴醾,踏着一路的粉色、白色的落花,明月似要打破这一路绞黏的沉默。

    “明天就是群花会,最近朝中无事,想带着明月出去看看。”朝中无事是假,帝皇想带着心上人赏景是真。

    “四月将至,春色将暮,花开酴醾,的确是外出游玩的好时节。在皇宫里呆了这么久,还真想出去看看呢。”哪个少年不想纵马江湖,纵明月心思清谈,却依旧想看看这天下河山,体会民间风情。

    “不过,要先吃饭。”看着脸上浮现明月跃跃欲试的模样,重阳宠溺的抚一下他的发间。加快步伐拉着他朝平日两人用早膳的地方走去。昨夜的事儿就如同梦魇,现在人正站在他面前,让他只能握着明月的手不放开。

    早膳依旧如往常模样,在临水照花的地方摆设。菜色以清淡为主,多收集各国特色小吃,并根据明月的口味在某些配方上略微修改了些。又因为明月喜静得缘故,每当两人入座时,周围的侍者都退下,而给明月添菜的活,光荣的落到重阳身上。

    四月将至,花开正好。

    日出东方,又是一天好时光。

    当明月与重阳用完早膳,换装洗漱完毕,已是辰时末。为了方便游玩,两人都易了容。重阳一袭黑色绣金的袍子外面罩了一件大红的外衫,虽脸易了容化成寻常模样,却依旧金玉其外光芒难掩,一副浊世佳公子的模样。而明月依旧是一袭白衣,只在外面罩了白纱的袍子,因为面容被掩,更显两只眸子流光飞舞魅人心神,让人不自觉间沉沦。由于明月身形修长,如此宽带广袍站在重阳面前,两人像极了传说中的才子佳人。

    因明月少与外人相处,对人无防范之心,亦无甚邪念。故而宽衣解带换装洗漱时,对重阳也无心避讳。但这一切落在重阳眼中却成了另一番风景。

    “明月?”看着那白色的衣纱慢慢包裹住那修长俊美的身体,重阳只觉一股血气冲向大脑,口干舌燥。

    “嗯?”听着重阳突然间微微沙哑的声音,明月疑惑的转过头去,见重阳目不转睛的看着自己,以为衣服除了什么问题,便低下头朝自己身上看去,没发现问题,又朝铜镜瞅去。

    “你穿什么都好看。”见明月蹙眉望向铜镜,重阳将要被欲.火吞噬的理智慢慢回到心中,用功让一股清凉的内力游走全身,洗涤将要燎原的火气。待到内心慢慢平静,便找了一句夸赞的话,为自己方才的行径解围。见明月头发变得有些乱,便如执起那黑密如瀑的黑发,握着那一头柔顺黑密的头发,比上乘丝帛还好的触感让重阳爱不释手,但因为将要去的地方,不禁加快速度,用木梳给他挽了简单的发髻,带上玉冠。

    因明天是群花会的缘故,北冥都城街上格外热闹,吆喝声处处可闻。一路被重阳拉着往人流深处挤,明月在天山情景惯了,一时不知道有些难以消受闹市之喧哗。街上的物什虽都有民俗风情,但大秦皇宫内,大秦皇为明月收集了各种民间稀有器物,这街上的东西反而过于平淡。重阳似乎感受到明月的情绪,脚尖一点,带着明月从人群中消失。待明月再往周遭的环境仔细瞧去,俨然是一座红墙金色琉璃瓦的寺庙。

    “月老祠?”明月有些不解望向重阳,却被强势着拉着往里面走。

    “这……”这是怎么回事?月老祠不是有情人才来拜祭的地方,怎么重阳拉着自己过来?

    但还没等明月反应过来,便被拉到一个蒲团下,重阳已虔诚跪下。看着周围虔诚祈祷的信男善女,明月随大流的跪了下去,却只双手合起,并无所念。

    这处月老祠向来香火繁旺,此时在这里的还有几对男子,重阳和明月如此跪在铺垫上,也不显得太突兀了。

    若无三生情果,怎得一世姻缘。

    于这一世姻缘,天意早已定下,又岂是凡夫俗子之恳求所能改变。

    古人常说,闲时不烧香急来抱佛脚。何用及时抱佛脚,平时多努力才是王道。神佛受人间香火并非受贿,富人与穷人拜祭并不会因为所献钱财多少有所不同,而每个人所造的业也不会因为他给神佛添了灯油就能削减。神佛能给人的,不过是一颗向善之心。以一颗真善美的心却对待身边的人,福报也自然会来。若依旧执迷不悟,纵然垒砌浮屠九层,也难得善终。故而,很多时候,个人自拼造化。是你的,怎么跑也跑不了。不是你的,怎么得也得不到。

    “明月……”就在明月沉思思虑房内五行八卦的布局时,却见重阳拉着他去寺庙深处走去。

    曲径通幽处,禅房花木深。

    一路上,小径曲幽,花落鸟鸣,沾衣欲湿的凉意与外面的喧闹截然不同。通过曲曲折折的小径,又经过茂密竹林,在湖边看到一座朴素的禅房,有老僧人伫立在房前,似料到有人前来。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不知重施主此次来所谓何事?”重阳与方丈关系非同一般,虽近年来少看望他,又易了容,但还是被方丈立时认了出来。

    “只看望方丈罢了。”恭敬的向方丈行了个礼,重阳拉着明月随方丈朝内室走去。

    丑媳妇见公婆,明月昨晚的突然失踪让重阳很不舒服,恨不得现在把明月介绍给所有他认识的人,让全世界的人都知道他对明月的爱意。

    名分这种东西虽然不能隔绝别人的窥视,但却能让自己心安。

    第二十五章:舍利相赠

    “施主可已去过月老祠姻缘殿。”方丈早年便救过重阳一命,与其相处过一段时日,两人虽不能说是忘年之交,方丈却十分得重阳敬仰。看着重阳对身边男子的在意,方丈又怎能不明白重阳此番来意。

    “已拜过月老。”一国之君,只拜天地父母。而重阳拜过的仅有他的祖母,向今日这般虔诚跪在神像面前,用意自是不言自明。

    当一个人强大的一定地步,运气对其来说,便无甚意味。

    当一个人内心出现不确定,又极力想要拥有某样东西时,便会把希望寄托到神佛上。

    “施主心中早已有所计较,又何必求访天意?是耶否耶?是与不是对施主心志又有何影响?”

    “晚辈愚昧,多些大师提点。”这老方丈与重阳祖母,也就就是现在北冥皇宫的太皇太后卢秋水相交甚好,如果这位大师不反对,那卢秋水那边遇到的阻力也会小一些。

    立一个男子为后,不容易。

    但一个人只要肯用心,这天下其实也没有太多不容易的事儿。

    “这位……”在重阳同明月进来时,方丈便注意到这个身着白衣气度不凡的男子,因明月易了容,此时看来,并未瞧出些什么。现下仔细看了一眼明月,心中大惊。一个人的面容可以掩饰,那身上的气,却是怎么也遮盖不了的。

    这冲天的王气,真不是一般身上可能携带的了。

    “晚辈大秦秦明月,与结拜兄弟此番同来参佛,在此见过大师。”见重阳与方丈如此熟悉,明月便恭敬说出自己名讳。

    “你……母亲可是大秦凤潇公主?”听到大秦秦明月五个字,方丈心中一震。这世上名号为秦明月的只一位,但方丈震惊之余,因为此事关系重大,还是有些不确定问了一遍。

    “大秦风潇公主正是家母。方丈可是家母旧识?”看到眼前方丈询问自己的家母,明月便起来不解之心。

    “明月可否将人面面具摘下来让老衲瞧一瞧?”

    “恭敬不如从命。”看了一眼重阳,见重阳并不反对,明月把脸上薄如蝉翼的人面面具摘下来,顿时一张带着九天月华的脸出现在方丈面前。

    “果然是她的后人……天意天意,果然因果循环,天意不可违,天意不可违……”看到明月的长相,方丈如遭五雷轰顶,心中一震。

    天道常异变,运数杳难寻。

    但若是天道既定之纲常,却非任何人力可改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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