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现在什么都不被明月放在心中。然后一路的往东南跑去,他越来越强烈的感受到心底的呼唤,似乎重阳就在东南的某个方向等着他去救援。

    重阳就在那个方向,明月觉得自己无比的确定。但在明月身后那几个暗卫看来,明月现在的行径却有些像是发狂。他那么努力的奔跑,不顾一切,似乎想要抓住天上的星星。

    明月在前面跑了一夜,暗卫在前面跟了一夜。

    天上的启明星已经渐渐地暗了下去,天就要亮了。

    明月一夜跑了上百里,闭上眼躺在一棵倾斜的大树上使劲的喘息。

    为什么呢,为什么追到这里就没了声音。似乎一下子就感受不到重阳在心底对他的呼唤。

    重阳,重阳。明月在脑海中使劲的回忆那个人,但脑海中只剩下一片空茫,什么都没有,什么都没有剩下。

    重阳,重阳。到底你在哪里呀?

    跑了一夜,明月的衣服都被汗水湿透了,头发散乱着,干涸的喉咙和心灵上的难受让他整个人看起来憔悴异常。他依靠树上,望着天下的某处,眼角留下伤痛的泪。

    “殿下,殿下……”

    “我们回去吧。”

    城里熙熙攘攘的来了不少人,明月所在的树就在城门不远处。暗卫们看着明月失魂落魄的样子,忍不住说话了。明月在臣民心中本是神一样的存在,他们真不想让这么的他暴露在这里。

    另外一个原因……

    虽然暗卫都是禁欲的品种,却也觉得,明月此时的模样虽然是憔悴狼狈异常,却有一种禁欲的美感。这种美感让人看起来想把他搂在怀中好好疼惜。

    咳咳,暗卫们只是有这种看法,却从来没有这种胆量却想象一些别的东西。明月是他们的另一个主子,这是他们都知道的事。对于明月,他们从来都不敢有非分之想。

    “重阳……我刚刚明明感觉到他就在东南的这个方向,为什么追到这里,就再也感受不到了……”明月像是自言自语,又似乎想要寻找什么帮助。

    感受?他身边的几个暗卫皱了一下眉毛,在他们的字典中,还真没有感受这个词。他们做事,永远都是最理智的分析周遭的情况,把主观判断压缩到最低。

    “殿下,天已经亮了。”其中一个暗卫走上前来,斟酌说了这八个字,全是一语双关。

    天已经亮了,一个国家的殿下如此面貌呆在这个地方成何体统。

    天已经亮了,梦……也应该醒了。

    “天亮了?”明月抬头看了一下天,呢喃的说了几个字,蓦然低下头,吐了一口血,晕了过去。

    明月晕过去后,离着他最近的暗卫把他接触,然后直接抱了回去。

    就在昨天,七廉已经告诉他们,若是在非常时刻,可以采取非常行动,比如和明月有种身体上的接触。

    就在明月被暗卫打包带走后,天亮开城门时,一个常年贩卖药材的车,穿着满满的药草驶出了城门。

    第241章:蛊毒牵机

    马车驶出城十几里后,到了一处僻静的地方,从车里下来一个抱着孩子的妇女。她让人从药草车里抬出一个浑身被麻醉的人,然后换了另外一辆车,继续朝着东南的方向前行。

    车厢内,那妇人撕下脸上的面具,立即便成了一个美艳的女子。她把怀里的孩子放在摇篮中,用沾着药草的毛巾开始给车里的男人擦身子。

    那男人虽然一身布衣,却遮不住那全身的龙虎之气,剑眉横扫。

    只是,他的手竟微微的动着,似乎想要挣扎的醒来。

    女子轻轻摩挲着他的手心,轻轻的叹了一口气,“给你用的药,都可以放倒两只熊。没有半个月,你是难以恢复自如,何必挣扎。”

    说话的女子是王雨诗,躺在她身边的男子便是重阳。

    挣扎的想要起来是重阳身体本.能的反应,因为此刻他的身体被大量的药物作用,已经陷入了完全的沉睡之中。

    重阳身体内使人制麻制幻的药用的太重,导致他现在脑子都不能转,若是药量再大一点,他醒来就成了白痴。

    “你明知道留不住他。”在女子的身旁,一直白色的老鹰开口说话。说话的老鹰是雪君,在重阳带人围攻将军府时,他被王雨诗救下。

    “你不明白,若是喜欢一个人,只是陪在他的身边也是好的,根本不求什么天长地久。”王雨诗说完叹息了一声,拿着素帕又开始给重阳擦汗。

    “你这又何必,就算他知道了事情的原因,也不会对你有任何的感激。”白色的老鹰说完,像个老者一样使劲的叹息了一下。

    “我不需要他的感激,我只想在他的身边呆上一段时间,了却我的夙愿。”自从前尘镜中看到自己的前尘,王雨诗已经决定怎么做。

    飞蛾扑火,因为太渴望那温暖,便想为之不顾一切。

    “这代价是不是太沉重了,你确定事情会按照你想象的方向发展……”看着王雨诗,雪君就想到了童湛,他们都希望如此的不顾一切。

    只是,一个趋利避害,一个救人害己。

    “我不甘心呐。”王雨诗说着,开始给摇篮里的秦文澜喂奶。

    因为不甘心,所以她不顾一切后果的呆在重阳身边,就算是……王雨诗看着手腕上的一道红线,心中一阵叹息。就算这一切要用他的性命去交换,她也没有皱一下眉头。

    “薄姬这人阴狠异常,你竟然相信她的话。”看着王雨诗,雪君有些不知道该说什么。似乎,陷入感情中的人,都有些让常人捉摸不透的地方。

    “我从来没有信任或者是依赖任何人。不过是交易。”王雨诗又抚了一下手腕的红线,说的很是风轻云淡。

    王雨诗手中的红线命曰牵机,是蛊毒中的一种。

    与中药里的药物不同,这蛊之所以叫牵机,它是一种子母蛊,子蛊和母蛊同种在女子身上。起初,在女子的手腕处只有一个小红点,随着牵机的长大,手腕处的红线会慢慢便长,当红线绕女子的手腕一圈,这蛊虫也到了成熟的时候。

    在牵机蛊成熟之后,只要该女子和男人交.合,子蛊就会顺利传到男子体内。

    以自蛊控制母蛊,从此,那男子就成了女子手中的木偶。

    牵机,牵机,一人牵另一个人走,故其名为牵机。

    “世间最能猜的就是人心。”听了王雨诗的话,雪君有些感慨。

    沾染了人类感情的妖魔之心,有很难让人猜测。

    就像是雪君当时不明白,为何童湛不会跟着他们走,宁愿死在秦河的河底。

    就像是雪君怎么也想不通,像无牙那种狗精,竟然会拼了自己毕生的修为,只为在李岩身上种下一个孩子。

    更让雪君不明白的是,李岩不知在前尘镜中看到什么,竟然自爆,也选择灰飞烟灭。

    虽然跟在童湛身边多年,雪君还是不明白很多事。

    “有时候,不明白最幸福。若是懂了,就会流泪。”看着雪君疑惑的样子,王雨诗叹息的说道。

    “那你现在是幸福还是流泪?”

    “流泪时,假装幸福。”

    每只扑向烈火的飞蛾,心中都有一个名为幸福的美梦。

    但愿,长梦不复醒。

    真想就这样假装,假装自己很幸福。

    虽然现实,让人疼痛。

    马车快速的往前走,军帐中明月的状态却有些不容乐观,七廉才睡了一会儿,便被人叫醒。

    “这是怎么了!”七廉看着明月嘴角的血,全身的困意立即消失。

    明明告诉他不能动气,为什么就是不听。

    “不是告诉你们要好好看着殿下吗,怎么还……”重阳还没找到,若是明月出什么问题,这事便是真的闹大了。

    “昨晚殿下在帐外望天,不知为何,突然朝着东南的方向狂奔。我等不知殿下为何这样,只在后面跟着。然后到了大秦与南吴交接的小城,这时天色已经亮了,殿下说他感应不到陛下的踪迹,然后吐了一口血,就晕了过去。”

    暗卫形容的很中肯,但听在七廉的耳中却是很混蛋。

    “你们难道没有在那边疆的县城搜索一下,就直接带着人回来了?”

    “粗略的搜索了一下,城中并没有可疑对象。”大秦不像是北冥,到处是重阳的眼线。况且,那只是大秦边境一处不怎么繁华的地方,暗卫们对周围的一切并不熟悉。在这种情况下,能简单的查一下,已属难得。

    “马上查从永安县城到南吴国都这一条线,可能……陛下已经被人运出大秦了。”七廉听了暗卫的话,皱着眉头想了一番,前边的暗卫说道。

    重阳和明月之间的感情牵扯有多深,七廉这个旁观者看的清楚。心理感应这种事,玄之又玄。明月既然感觉到那便有情况,十有八九是真的。

    “通知所有的人,密切注意南吴现在的形势,若到了非常时刻,宁可错杀一万,也不放过任何可能对陛下造成伤害的。还有……”七廉说着,从怀中掏出一瓶药。“这是专门抑制薄姬一脉的虫药,你把他带在身上,可保无忧。”

    那虫药是当年明月救了玉蝙蝠后,黑鹰交给重阳的,说是若给内行人看了,便能明白其中玄机。重阳后来便把这药给了七廉。

    七廉拿着这药时,两眼发光,研究了好些时日,终于把苗疆的蛊毒搞的清楚。

    此番重阳失踪,七廉怀疑跟薄姬有关系。那女人一天不死,这天下就一天不太平。

    暗卫走后,七廉一个人面对昏迷的明月叹气,这让他想起当年明月跳崖失踪后,重阳伤痛欲绝的样子。

    这一对恋人就是这样,不是这个出事,就是那个出事。

    七廉这些习惯陪在重阳面前等明月回来,现在却是和明月一起等重阳回来。其实,这和他平时做的事情无啥差别,他就是一个不拿钱的侍从,整天帮着重阳处理朝政不说,还要陪着他一起担心难受,他这辈子是造了什么孽。

    若是说造孽,他当年也不过是吃了重阳一个苹果,从此便被收买,开始为他当牛做马。

    一个苹果,换一个劳心劳力的下属。七廉有些为自己不值得。

    就在七廉在心中狠狠的编排重阳时,明月咳嗽了一声,缓缓醒来。

    “你醒来了?”七廉见明月醒了,脸上的惊喜之情溢于言表。

    “重阳可能被挟持到了南吴。”明月醒来后,匆忙捉着明月的胳膊说道,因为说的太快,让他又忍不住又咳嗽了一声。

    “放心吧,我已经安排好了人,若是重阳真的在哪里,一切就用不着担心。”七廉拍着明月后背,感觉手下都是骨头,禁不住对他的怜惜之情又胜了一分。

    “我,要去南吴!”明月的话,说的没有半分商量。他看着七廉,目光异常坚定。

    “不差那么几天,你先把身体养好,你体内的寒气太盛,若是此时去南吴,不但你自己的命不保,怎么去救重阳。再说……我们还不知道他们要把重阳费尽力气的捉去做什么,我看那个王雨诗,很奇怪……”

    七廉说话时,语气中带着玩味的感觉。

    重阳、七廉、白羽……这些人素来交好。王雨诗这个人七廉有所接触,以国师白羽的性格会收王雨诗做徒弟,自然有她的道理。

    若是王雨诗会对重阳的性命造成什么样的威胁,她还会留这个人在世上?

    白羽这一生几乎做得所有的事都是为了重阳,凡是不利于重阳的事,她从来不会做。

    王雨诗出现后,一直有异常的心思,若不是因为她和白羽有关系,怎么可能活到现在。

    “七廉,我早已不相信宿命。”依靠宿命的要求去做事,很多时候都落了下乘。发生了这么的事后,明月已经完全不相信世上有宿命有这种东西。

    “明明我和重阳之间的劫难已经过去,为什么现在又分离。”说到这里,明月躺回了床上,喃喃的看着帐顶。

    “也许,这不过是重阳争霸路上的捷径。南吴国主江何已经没有多少日子。江易从来都不想当太子,这也许是一个机会……”七廉的话中,带着些许的安慰色彩。

    “七廉,我好累。”明月躺在床上,一瞬间把所有的脆弱都显现了出现。七廉是他现在最信任的人,此刻,不信任七廉,还能信任谁呢。

    “你身体需要调养,睡一觉就好了。”七廉说着,又给明月盖上了被子,让他继续睡。

    方才,七廉在明月的药中下了一些帮助睡眠的,以明月现在的身体还真不适合折腾,重阳不在,他就一个人抗下所有的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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