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烦到你了吗?

    吐你身上了吗?

    我……跟你说什么了吗?

    孟婴宁心里可慌死了,她啪的一下把手机扣在地板上,人猛地站起来。

    这个事儿她必须得当面去问问陈妄。

    陈妄人躺在床上,后脑枕着手臂,目光凝在天花板吊顶上发呆。

    手机搁在手边床上长久地震动着响。

    昨天他最后回了次部队,被陆平严叫过去,车轱辘老话翻来覆去地说,陈妄听到麻木,谈话到最末了,陆平严叹了口气:“知道你不爱听,说了这么多年你不嫌烦我自己都烦,我这也是最后一次,以后再没人跟你说这些了。”

    陈妄垂眼,站着没说话。

    陆平严又叹,有意换个轻松点儿的话题:“退了也行,闲下来就考虑考虑你自己的事儿,我听说你这身边儿好几个姑娘,怎么?没一个看上的?”

    陈妄扯扯嘴角:“没想过这事儿。”

    陆平严挑眉,故意道:“我那小侄女儿也没能入得了你的眼?”

    陈妄也不直说,懒散道:“我这么个人,自己都活不明白,哪能耽误人家姑娘,还是您家的千金。”

    陆平严指着他:“少贫,语嫣这孩子从小被她妈惯坏了,不过本性是好的,也是真喜欢你,”说着,又睨他一眼,“怎么,那天我没告诉你是去接她,不乐意了?”

    “没,”陈妄垂头,笑笑,“这不就我一个闲人么。”

    陆平严没再说什么。

    ……

    卧室里光线昏暗,窗帘紧紧拉着,床上的手机安静片刻,又重新锲而不舍地开始震。

    陈妄接起来,放到耳边,还没说话。

    “陈妄你个——”想骂,又憋回去了,“个”字拖了长长一声,气急败坏的,“我他妈真服了,你这猫,赶紧的啊,最后通牒,今天给我弄走。”

    陈妄:“怎么,你不挺喜欢。”

    “全是毛,他是水土不服吗,最近掉毛特别厉害,”陈想崩溃,“拉屎还贼臭,我昨天给一客户打雾打一半儿呢,结果我助理去给她铲屎,简直飘香十里,熏得我手都抖,针差点没扎客户眼珠子上。”

    陈妄笑了笑:“怎么着,纹的脸啊。”

    “眉骨,还挺潮一小伙子,”陈想说,“反正你赶紧接走啊,你说你这破猫捡了干啥,你就说你养了几天?老娘给你养了十年!十年!从一个活蹦乱跳的小崽子给你养成了个老头子。”

    小姑娘天生性子野,从小跟他没大没小惯了,并不把他当哥,嘴上也没个把门儿的,嘲讽他:“你的猫都四世同堂了,你还是个处男。”

    陈妄翻身下床,弯腰从地上捡起牛仔裤,夹着手机套上:“闭嘴吧,我现在过去。”

    陈想的工作跟她性格一样叛逆,做文身穿孔师。

    几年前本来在a市,听说他要回来,改搬到帝都,地点还是选在艺术产业园区,一整片儿一眼望去全是视觉系的。

    陈妄到的时候陈想正在往一个小年轻高挺的鼻子上扎眼儿,挺粗一根针,泛着寒光,旁边垃圾桶里扔得全是染了血的酒精棉,陈想戴了个黑口罩垂着头干活,神情专注,声音很冷酷:“疼就说。”

    哪还有半点儿半个小时前皮了吧唧的样子。

    陈妄进屋,回手关上门,人刚一进来,脚边儿就被一只毛球围住了。

    陈妄垂头。

    那猫仰头看着他,“喵”了一声。

    陈妄蹲下,抬手,指尖轻轻挠了挠它的下巴。

    那猫舒服地呼噜噜的一会儿,尾巴扫扫,扭头慢悠悠地走了。

    陈妄走到门口沙发前坐下,长腿往前一伸,靠进沙发里,闭目养神。

    他连着快一个礼拜没怎么睡,昨晚又被一小疯子一通折腾,再能熬的人也有熬不住的时候。

    脑子里有点昏昏沉沉,陈妄闭着眼,不知道过了多久,半睡半醒隐约听见叮铃铃一声,紧接着是门被推开的细微声响。

    陈妄“唰”地睁开眼,侧头看过去。

    孟婴宁站在门口,大半个身子还露在门外,只一颗脑袋顺着探进来,正鬼鬼祟祟、偷偷摸摸地往里看。

    陈妄有些诧异,嗓子惺忪沙哑:“你怎么在这儿?”

    视线一和他对上,孟婴宁慌乱撇开眼,顿了几秒,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推开门进来:“我怎么不能在这?”

    陈想听见声音,终于转过头来,声音在口罩后有点闷,隔着屏风问:“有预约吗?”

    这会儿扎鼻环的那个小伙子已经走了,她换了个客户,正拿着纹身机给人纹身。

    “我……”孟婴宁干巴巴地说,“没有。”

    陈妄看着她,人还带着点儿刚睡醒时的懒:“你干什么来了。”

    孟婴宁心里咯噔一下。

    孟婴宁心道完了。

    只问了陆之州陈妄在哪儿,忘了问这地儿是个什么地儿了。

    她根本不知道这个店到底是干点儿啥的,门口挂着的也就一黑漆漆的牌子,也没写。

    非常有性格的一个地方。

    孟婴宁不动声色看了一圈儿整个店的装修,很工业风的小二层楼,门口一块休息区,放着沙发和茶几,里面几把看起来很舒服的椅子。

    和林静年之前经常去的那家高级美发沙龙长得差不多。

    再里面被隔断半挡着,看不太清楚。

    就只能听见嗡嗡的机器声。

    像是给男人剃寸头用的那个推子的嗡嗡声。

    孟婴宁不太确定,清了清嗓子,试探性开口:“我想……剪个刘海儿?”

    “……”

    隔断后,里面嗡嗡的声音顿时就停了。

    陈妄也跟着沉默了几秒,看着她,平静地点点头:“你想剪个什么样的。”

    孟婴宁心下一喜,觉得自己蒙对了。

    她瞬间就自信了。

    “不知道呢,”孟婴宁慢条斯理地说,“把你们这儿最贵的tony老师叫来,我要跟他研究一下。”

    第十七章

    陈妄直直看了她几秒,人往后一靠,倚进沙发里开始笑。

    孟婴宁被他笑得心里发毛,有些虚:“你笑什么?”

    “没什么,”陈妄抬手,指指里面隔断后的陈想,“tony现在挺忙,你等会儿?”

    孟婴宁犹豫了下,走到沙发旁边坐下。

    她原本是想直接给陈妄打电话的,号码都摁出来了,临要拨,又有些退缩。

    她觉得要么迂回一点儿,委婉一些。

    直接找他劈头盖脸上去就问,目的性太强,不太合适。

    还是自然一点儿,旁敲侧击着套套话比较好?

    孟婴宁转念,先给陆之州打了个电话,打听到了陈妄来了这么个不知道干什么的地方,当即二话不说洗漱换衣服出门。

    帝都住了二十来年,这边儿倒是真没来过几次。

    艺术园区,整个园区里和附近两三条街内的这一片大多数都是这方面的个人工作室,孟婴宁最近一次过来也是挺久前,还是因为工作上的事情,那会儿她还在实习,跟着杂志社里的前辈一起过来的。

    孟婴宁没想到,陈妄这么个跟艺术八竿子边儿都搭不上的土人竟然也会出现在这种地方。

    而且听陆之州话的意思,这家美发沙龙和陈妄好像还有些个千丝万缕的亲密联系。

    一个连微信都没有的人。

    你懂什么叫艺术?

    孟婴宁坐在单人小沙发里,手肘支在沙发扶手上,自顾自发了会儿呆,想起自己来的目的。

    她有些忐忑,不动声色地偷偷看了一眼坐在旁边的陈妄。

    陈妄这会儿懒散靠在沙发里,微仰着头,闭着眼,不知道是不是睡着了。

    孟婴宁飞快移开了视线,余光不住瞥着那头。

    过了几分钟,男人一动不动。

    这是真的睡着了?

    孟婴宁再次转过头去,身子小幅度地斜了斜,稍微靠过去了一点点儿,大了些胆子看他。

    陈妄看起来睡得有些疲惫,睡着的时候嘴唇也抿成平直的线,略向下垂着,冷漠又不高兴的样子。

    年少的时候,他虽然性子也不刻意张扬,但戾气和棱角都很分明,气场比起同龄人来强了一大截,站在那里不说话都惹眼。

    现在,孟婴宁不知道怎么说。

    林静年说觉得陈妄变得对什么都不太在乎,孟婴宁觉得不是,却又不知道该怎么形容那种感觉。

    他就是,好像看起来很累。

    孟婴宁撑着下巴,安静又明目张胆地看着他熟睡的样子。

    “干什么。”陈妄忽然开口。

    孟婴宁吓了一跳,匆忙别开视线。

    陈妄眼睛仍然闭着,人一动不动,好像刚刚说话的人不是他一样。

    孟婴宁:“……”

    你眼睛都闭着还知道别人看你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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