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家得势的时候,江家讨好燕家,江燕氏更是仗着他母亲性子和善,把手伸的老长,直接管起燕府的事物来,当年就给了他母亲不少气受。

    他和江晚雪的婚事能定下来,也是江燕氏跟只猴儿似的上蹿下跳,磨破了嘴皮子才说动他父亲同意。当年的江晚雪的确是温婉懂事,他母亲也是看中了江晚雪这一点,才同意这门婚事的。

    后来燕家因为太子谋逆一案被牵连,江家撇清的比谁都快。江晚雪作为江家的嫡女,前脚跟他悔婚,后脚就上韩府做妾去了。

    江燕氏也是有脸,竟同他说起江家如何如何。

    果然,江燕氏一听燕明戈那话,瞬间变了脸色:“珩哥儿,你如今在京城还剩几个亲眷?你发达了就这般不认人了吗?你忘了你小时候还是姑姑一手把你带大的?”

    “我自幼被父亲送去了潜龙山,二姑姑也跟去了潜龙山?”燕明戈一点情面都没江燕氏留。

    江燕氏被这般说,脸上也只觉得火辣辣的,她只得继续打感情牌:“当初雪儿的事,我知道你怨我们,但雪儿她自幼是我们捧在手心里长大的,漠北苦寒,是我和她爹舍不得雪儿随你去漠北。雪儿是一直惦念着你的,前年,雪儿竟一声不吭的去了漠北,我们也是后来才知道,她竟是去漠北寻你了……”

    说到后面,江燕氏直接呜呜大哭起来:“谁知道雪儿她竟然在关外遭遇了不测,韩家那是一点良心也没有!连雪儿的尸骨都不肯带回……这简直就是在剜我和雪儿她爹的心呐……后来你姑父被奸人陷害入狱,江家也被发落,以至于你晚月妹妹年纪轻轻就被卖去了司舞坊,若不是遇上你,还不知道要熬到哪年哪月……”

    江燕氏觉得燕明戈肯定是惦记着江晚雪的,这才故意拿江晚雪说事。

    江晚月长得跟江晚雪有七分像,江燕氏甚至已经打好了算盘,燕明戈会因为当初没有娶到江晚雪,为了偿年少时的心愿,把江晚月给娶了。

    届时她不仅是燕家正儿八经的姑太太,还是燕明戈的岳母。等她们母女二人联手斗倒了那个丫鬟上位的贱婢,整个燕家后宅不全落到了她们母女手中?

    而她不知道的是,燕明戈早在江晚雪悔婚去韩家做妾时,就对她再无半分感情可言。

    江晚雪来关外找他,安的是什么心意,燕明戈再清楚不过。他嘴角扬起一抹冷笑:“二姑姑今日上门来,就是为了同我说这些?”

    江燕氏见自己说了这么多,燕明戈还是半点反应没有,不由得有几分尴尬,但是想到自己此行的另一个目的,她还是道:“你姑父入狱快三个月了,江家落魄了,没钱打点狱卒,你姑父在狱中受尽了苦头,珩哥儿啊,那可是你亲姑父,你不能不管他啊!”

    让燕明戈收了江晚月的事可以从长计议,毕竟男人嘛,只要心中惦记上了,就只会越来越想的。让燕明戈出手把她夫君捞出来的事儿可耽搁不得。

    江燕氏心中门儿清。

    “所以二姑姑你这是一清早上门来请我帮忙的?辱骂我发妻就是你们求人的态度?”燕明戈从前就知道江燕氏是个势利眼,现在对她更没什么好感。

    江燕氏一听燕明戈提到林初,瞬间就炸了,又跑回去一把扶起江晚月,声泪控诉道:“你看看,你看看,她把你表妹害成什么样子了?珩哥儿,我是你亲姑姑,这是你亲表妹啊,你难不成还要为着一个外人,让你表妹白白受了这遭委屈?”

    江晚月人是早就清醒了的,此刻披着厚袄子缩在江燕氏怀里掉眼泪,一派楚楚可怜的样子。

    “外人?”燕明戈玩味一笑:“二姑姑,那您何故要为了姑父这样一个毫无血缘关系的外人,来让侄子我为难呢?”

    “珩哥儿,你……你……”江燕氏被燕明戈堵的说不出话来。

    “林氏是我的结发妻,百年之后,她可以葬进燕氏陵墓,排位也能供在燕家祠堂,受子孙们的香火。反倒是二姑姑你,将来入的是江家陵墓,你告诉我,谁才是外人?”燕明戈坐到太师椅上,手捧一杯热茶,用茶盖轻拨着茶叶,漫不经心说出这番话。

    “好啊,好得很!你燕家的门槛高,我攀不起!”江燕氏被气得浑身直哆嗦,拉起江晚月就往外走。

    “等等。”燕明戈突然叫住她。

    江燕氏以为燕明戈是因为方才那话说得太过分,想跟她赔礼道歉,心中暗喜,面上却是端着的:“你燕大将军还有什么事?”

    “你留下。”燕明戈下巴微抬,指向江晚月。

    母女二人皆是窃喜。

    江晚月学着她姐姐当年说话的姿态,泪光盈盈的一双眼里透着倔强和委屈:“燕哥哥既不肯再认我们这一门亲,还叫我留下作甚,我可不愿在这里受那位燕夫人的气!”

    “就是!”江燕氏赶紧附和,又加了一句:“我女儿就是我的命,她在哪儿我就在哪儿!”

    燕明戈看着江晚月,似笑非笑道:“你昨日辱骂了我夫人什么,等我夫人回来,你把那些话,一字不漏的骂在你自己身上,骂给我夫人听一遍。”

    “至于二姑姑……”燕明戈顿了顿,道:“您想留下来看,便留下吧。”

    “燕……燕珩,你别欺人太甚!”江燕氏气得话都说不利索了。

    “主子,宫里派人来了。”府上私兵来报。

    “看着他们。”留下这句,燕明戈就大步离开了前厅。

    宫里送来的是昨夜宫宴上他那一桌的酒壶和酒杯。

    面白无须的太监捏着嗓音道:“昨日宫宴上的酒,都是内务府采买的杜康酒,燕将军您这一桌的酒,不知何故变成了黄粱梦。”

    黄粱梦,有不过三杯就倒的别称。但只要事先喝过西域雪蛤炖的热汤,就不会醉。

    沈铮此举,就是在告诉他,宫宴上的事,不是他做的手脚。

    放眼整个朝堂,谁还敢在新帝眼皮子底下玩弄把戏呢?

    送走太监后,燕明戈看着这两样东西,嘴角勾起一个冷冷的弧度:“长公主府?”

    作者有话要说:  燕明戈:我在我媳妇儿面前都乖得跟只猫一样,你们敢给她气受!【摔锅盖】

    林初:打住,你哪里有猫可爱?

    燕明戈:……媳妇儿你变了qaq

    ____________

    晚点还有一更哈~

    第97章

    给他敬酒的是长公主驸马, 能在宫廷之中下手的, 也只有长公主才有这个人脉了。

    如今看似天下太平,但朝中各大势力盘根错杂,沈铮这皇位坐得并不稳。

    长公主是先祖皇帝的长女, 沈铮的姑姑。

    能在两任皇帝当朝期间保持长公主府盛宠不衰,可见这位长公主是个手段了得的。

    燕明戈对长公主夫妇的印象, 大抵便是圆滑。

    长公主夫妇都没什么实权,但是放眼整个朝野,几乎没有哪位官员有跟长公主府上结仇。而且长公主名下产业诸多, 生意做得也不错。

    让燕明戈想不通的是,长公主整这么一出,就为了把江晚月塞给他,目的何在?

    沈铮坐稳皇位只是迟早的事,以长公主的聪慧, 在这时候给沈铮添堵, 莫不是在断自己的后路?

    燕明戈手指轻叩桌面, 思索着这些事的关联点。

    许久之后,他轻抚手掌, 一名影卫从暗处走出:“主子。”

    “查江家和长公主府有什么往来。”燕明戈沉声道。

    “遵命。”影卫悄无声息退下。

    又枯坐一会儿,燕明戈才揉了揉醉酒后仍有些作痛的眉心:“宋拓,夫人现在在哪儿?”

    黄粱梦的酒劲儿可以让普通人醉上三天三夜,他因为之前在断魂石林吃过一颗蛇婆果,果子能解百毒,这才让黄粱梦的酒劲儿这么快过去。

    宋拓推门进来, 恭敬答道:“夫人正在鸣玉楼。”

    鸣玉楼是京城有名的酒楼,楼里的大厨虽说比不上宫廷御厨,但烧出的菜别有一般滋味,依然被食客们争相夸赞,鸣玉楼的招牌菜经常都是早早的就被世家府上订下了,普通食客很难遇上菜肴没被订完的时候。

    “在哪儿?”燕明戈以为自己听错了,又问了一遍。

    “鸣玉楼。”宋拓抹了一把额头的冷汗。

    燕明戈脸色黑如锅底。

    他以为那个棒槌被气到了,出去走走散散心。他这边正想着怎么哄她呢,现在却告诉他,人已经在鸣玉楼了!

    写给他一纸和离书,自己却跑鸣玉楼去吃香的喝辣的,燕明戈越想就越觉得心肝儿隐隐作痛。

    想起燕明戈晨起到现在还一点东西没吃,哪怕知道燕明戈现在心情不好,宋拓也只得硬着头皮问:“厨房一直给您备着早膳,主子要用些吗?”

    燕明戈阴沉沉瞥了宋拓一眼,宋拓立即闭嘴了,退到一边充当背景墙。

    “备马。”燕明戈冷冷甩出两字。

    “主子要出府?”宋拓问。

    “去鸣玉楼。”燕明戈黑着脸道。

    ***

    鸣玉楼。

    天气还没完全回暖,林初带着孩子也不好一直在外面逛,她听说这家酒楼在京都颇负盛名,就带着荆禾进了这鸣玉楼。

    跟店小二要了间景致不错的包间,林初又点了楼里几个招牌菜。也是她运气好,今日竟然还没被人订完。

    等着上菜的时间里,林初就在窗口看看这京城景致。

    从酒楼的窗口望去,整个京城的房屋鳞次栉比,错落有致,别有一番味道。

    “夫人,您出来这般久了,真不给府里通个信儿吗?”荆禾想象了一下燕明戈找不着林初盛怒的样子,有点怂。

    “怕什么,先晾他一晾,省的他隔三差五又带什么莺莺燕燕回来。”林初逗弄着怀中的女儿道。

    她出门的时候,江燕氏还没找上门来,不然若是叫林初跟那对母女撞上了,估计今个儿的心情又要给败光。

    她这样直接跑出府来,的确是想给燕明戈一点教训,另一个目的则是想看看江晚月背后的人下一步会怎么做。

    丈夫赴宴带了个女人回来,放在任何一个贵妇身上,都会是心底的一根刺。

    没脑子的,约莫就是大吵大闹,甚至跑回娘家让娘家人撑腰。

    有些手腕的,面上一派从容大度,背地里使手段把那带回来的女人拿捏的死死的。

    林初自然可以做到后者,但有时候当你还不清楚自己敌人实力的时候,就迷惑对方,让对方低估你,这样取胜的可能才大一些。

    她估摸着,背后真正那条大鱼,应该已经得到她负气离开驿站的消息了,对方如果判定她只是个没什么脑子的蠢妇,应该很快就会放出鱼饵引她上钩。

    思索这些的时候,酒楼的菜也送上来了。

    菜品摆盘好看,香味也勾人得紧,林初食指大动,想动筷的时候,被荆禾叫住。

    荆禾拿出银针在每一道菜上都试了一遍,见银针没有变黑才让林初动筷。

    只要不是自己人全程盯着做出来的菜肴,荆禾都不敢贸然让林初动。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林初正吃着呢,隔壁包间突然传来了几个公子哥儿的议论声。

    “如今陛下宠信姓燕的,他燕家是真的青云直上了!”

    “可不,听说燕明戈在宫宴上非礼了一个舞姬,陛下分毫没有怪罪,还把那舞姬赏给他了!”

    “不是说他宠妻如命吗?”

    “嗬,信那些胡话,关外那水土能养出什么美人来?这京城美人无数,怕是随便拎出来一个都比他那发妻好看!只怕他那发妻,今后有的苦头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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