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琛看向了燕明戈。

    燕明戈倒是不惧梅落谙,上前一步道:“谋逆之罪,她是必死无疑。只是如今关系到朝臣安危,阁下便是有什么私仇,可缓些时日再报。”

    梅落谙勾起艳丽的唇角:“别人的事,与本座何干?”

    “朝堂不稳,祸及百姓。”燕明戈道。

    “我若不肯呢?”梅落谙微微偏了偏头,笑起来的时候简直勾魂夺魄。

    “那燕某只能向阁下请教一二了。”燕明戈丝毫不惧。

    梅落谙看了燕明戈两秒,才移开视线,收回这扇:“镇北王既然如此说,那这个面子我就不得不给了。”

    话落,他飞身跃上屋顶,脚尖在琉璃瓦上一点,再次跃进了无边夜色里。

    长公主被禁军押走的时候,还阴森森冲着燕明戈狞笑:“姓燕的,你别得意,你也中了寒石散之毒!”

    此言一出,沈琛和一同前来的禁军都有几分惊慌。

    燕明戈只冷冷回了一句:“我如何,就不劳长公主费心,你还是担心至自己能不能熬过天牢里的酷刑。”

    禁军压着长公主离去后,沈琛才担忧的看着燕明戈:“她说的可属实?”

    燕明戈拱手道:“陛下不必担心,臣没有觉得身体不对劲。”

    他没有直接说,他一早就发现了长公主给了寒石散的方子。

    帝王猜忌这一点,不得不防。

    寒石散若是剂量适中,也可当一味药用,所以服食少量的寒石散对身体是无害的。

    然而若是服食的剂量过多,就会变成毒素累积在身体里,上瘾不说,还会导致幻觉,最后神志错乱,五脏衰竭而死。

    沈琛说了些关心的话,当即赏了燕明戈一堆东西,又命御医连夜去他府上给他把脉。

    长公主府已经被抄,名单上的三皇子党羽,也在这夜,被禁军尽数拿下。

    第二日早朝,沈琛让太医院的御医们给朝臣把脉,果然绝大部分朝臣都中了寒石散之毒。

    有的大臣是家中妻妾跟长公主私交甚密,这才不幸中招。

    但有的大臣跟长公主府一向没来往,却也中了寒石散之毒,并且中的毒还不浅。

    朝堂之上又是一片惶然,细查之下,才得知,这些大臣平日里就好些口腹之欲,喜欢吃鸣玉楼的菜。

    而鸣玉楼是长公主名下的产业,这寒石散,便是下到了这些朝臣所用的菜肴中。

    燕明戈听说这一茬儿,哪怕知道服用了少量的寒石散对身体没有太大害处,还是惊出一身冷汗,让漠北跟来的医官给林初把了脉,确定林初没有中寒石散之毒,这才放心了些。

    长公主用尽了酷刑也不肯交出寒石散的解药,得知自己中毒的朝臣们心中惶惶。

    沈琛一面让人继续从长公主口中问话,一面派人去民间寻解药。

    燕明戈问了府上的医官,却得知寒石散根本没有解药。

    这东西,若是中毒不深的,戒掉了调养一段时间就行。

    但若中毒已深,且不说戒不戒得掉,便是戒掉了,身体已经被毒素败坏得差不多了,没多少时日的活头。

    长公主自己都没弄清楚这寒石散真正的效用,当初她想谋逆的时候,就花重金请了方士,方士为了长公主许诺的重金,又仗着如今知道寒石散的人屈指可数,这才瞎编说寒石散有解药。

    如今朝臣中中毒已深的,有七八位。

    沈琛花了大力气去寻解药的,自然也得到了这个答案。

    能戒寒石散毒性的,沈琛一律下令让他们前去太医院,在寒石散没完全戒掉之前,不得归家。

    而那些中毒已深的,之前在朝堂上就口不择言,那时候沈琛以为他们是倚老卖老,如今看来,是毒素让他们已经神识不清了。

    彻查之下,发现这些官员家中,有的是妻妾为了争宠,一直给他们在汤菜里加寒石散,让他们一日没吃到寒石散,就浑身难受,这才一步步到了如今这局面。

    有的则是家中厨子是长公主的人,一直在饭菜中下了寒石散。

    这一批官员被革职,总得要人补上来,填补这些空子的唯一方法,就是今年的春闱了。

    长公主一党已被定罪,秋后问斩。

    长公主在狱中被人刺杀,死状极其可怖。因为她生前德行败坏,谋逆造反,又毒害百官,朝臣一致不同意她葬入皇陵。

    曾经风光无限的长公主,死后竟然连个葬身之地也没有 ,倒也是可悲得紧。

    从长公主府上还搜出了许多别的罪证,当初先帝驾崩,她也有参合一腿。在此之前,她伙同二皇子谋害太子,陷害永安侯府的罪证,也都找到了。

    燕明戈为永安侯府翻案,时隔七年,当年那桩灭门冤案,终于沉冤得雪。

    当年灭门一事,老皇帝也有参与,但是沈琛总不能声讨自己父皇,只得把所有污名都按在了已死的二皇子和长公主身上。

    京都没了内应,南疆那边的三皇子元气还没恢复过来,不敢再轻举妄动,算是消停了。

    原本让林初担心的不得了的百日宴,这下再也没有了威胁。

    百日宴上沈琛果然亲自来了,不过他是帝王,能在宴会上露个脸,都算得上是对臣子的无限恩宠了。

    前来参加燕珂百日宴的世家夫人们都夸她好福气,言语之间不乏羡慕。

    因为沈琛前来,所以今日宴会上的年轻姑娘们也格外多,个个都打扮得跟天仙似的。

    朝中大臣适合婚嫁的女儿没有,不代表那些小官们家中没有待嫁闺女。

    按照惯例,开春后沈琛就要选妃的。

    这些姑娘们也清楚自己的身份,不求那高高在上的后位,只求被沈琛看上了,先带回宫里,或者混个眼熟也好。

    以后的事情,谁又说得清呢?毕竟皇宫是个宫女都能一步步爬到皇后位置的地方。

    ***

    燕珂已经三个多月了,许是京城气候好,她小脸比初到京城时又白嫩了几分,身子骨也比一般小孩结实,看着跟别人家半岁的娃娃没甚区别。

    她还是老喜欢用冷漠脸瞅人,不过好动了许多。

    有时候林初坐着抱着她,她就老想抓着林初的衣服站起来,奈何每次站起来一半又跌了个屁墩儿跌回去。

    她也不泄气,哪怕因为用力涨得满脸通红,也一直抓着林处的衣襟要站起来。

    林初看得又心疼又好笑,就抱着她站在自己腿上。

    她现在月份还是太小,站不稳,只能让林初这般托着。

    奶娘说燕珂将来是个有出息的,她带过许多孩子,没一个像燕珂这么乖巧又早慧的。

    初为人母,听到别人夸自己的孩子,林初心中满满的喜悦。

    沈琛来看孩子的时候,又手贱想抱抱燕珂。

    因为是在室内并不冷,燕珂平日里又好动,所以林初没把燕珂给裹成一个小粽子。

    沈琛抱着小燕珂,上次在城外,当着三军将士的面他不好失仪。

    这次他就手贱的捏捏捏捏人家脸蛋,又点点人家鼻子,再用指腹轻轻戳了一下燕珂嘴巴。

    燕珂面无表情瞅着他,沈琛也不知是怎么瞧的,竟对林初说:“这孩子喜欢我逗她玩呢!”

    但是下一刻,沈琛觉得自己衣服被一片温热的液体浸湿了,一股异味儿从他身上传来。

    沈琛僵硬低头看了看自己袍子上那一滩水渍。

    林初吓得赶紧抱过了女儿,连声道:“陛下恕罪!”

    随行的太监也不敢说怪罪燕珂的话,只强颜欢笑道:“陛下,这……这是祥瑞之兆!”

    “祥瑞?”沈琛一脸的生无可恋。

    “这这这民间有个说法,孩子百日宴,这是把福气传给陛下您了!”太监瞎编。

    燕明戈站在旁边,见此嘴角一抽,他把那微微上扬的嘴角努力压了下去,咳嗽两声道:“陛下若不介意,可先换上微臣的衣服。”

    沈琛面无表情点点头。

    他忘了,婴儿可爱是可爱,但是……好难养。

    哪怕告诉他以后这孩子会长成个天仙,沈琛觉得,他只要想起今日这一遭,就对这小孩再也没了任何憧憬。

    燕明戈是个武将,比沈琛高了半个头不止,沈琛穿上他的衣服,跟个偷穿了父兄衣服的少年似的。

    但府上也没别的衣物,沈琛只得将就。

    随行太监建议沈琛先回宫。

    好不容易偷得浮生半日闲,沈琛可不愿意再回那压抑得不行的皇宫。

    在那里,他无时无刻不告诉自己,他是这天下的帝王,时刻兢兢业业,不敢有一丝懈怠。

    他每天都得猜忌这个,猜忌那个。

    他不敢全然信任燕明戈,但又不得不重用燕明戈,每做一个决定,每说一句话,他都在脑海中思量不下三遍。

    却不知,被他猜忌的人,哪怕身在朝堂,也享受着闲云野鹤般的生活。

    沈琛突然有些羡慕燕明戈。

    他知道,燕明戈若是想要这帝位,肯定能打下来的,但是燕明戈没要。

    以前他觉得是燕明戈有什么更大的阴谋,这一刻,他方才明白,燕明戈怕是早看透了那把龙椅背后的一生。

    那个人,太聪明了。

    人家有妻有女,羡煞旁人。

    他还是孤苦伶仃一人……

    也是这一刻,沈琛突然觉得,自己想找个喜欢的姑娘了。

    不远处的三岔路口处有一座亭子,不少贵女在亭中。

    沈琛没穿龙袍,这些贵女又没见过他,肯定是认不出他的。但是他一个外男,这般走过去,冒犯了那些姑娘也不好。

    沈琛本打算带着人往回走,却听见那边吵了起来。

    “把话说清楚,何为武夫之女粗鄙不堪?”说话之人声音虽大,但字正腔圆,甚至给人一种温婉中带着压迫的错觉。

    “安小姐,你动这么大的气作甚?咱们又没指名道姓的说你。”

    “就是啊,安将军立下的是从龙之功,深得陛下恩宠,你就是被陛下娶进宫里,当了皇后都是应该的。”

    “在城门口当着三军将士的面往陛下跟前凑算什么,武将之女最是不拘礼节,你这是真性情!受说不定陛下已经记住了安小姐你,不等开春选秀你就要进宫去当贵妃娘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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