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如说从两个外孙女里头过继一个过去,到时候尽量招赘一个孙女婿,这样倒是也能成的,只是要招赘的话,他们家这点东西怕是不够,谁家好男儿乐意入赘呢。

    丁家老丈人就想着,若是能再多挣一些银钱就好了,有了银子招赘也容易一些。

    于是前几个月的时候,丁家老丈人找关系从府城那边定了一批货,都是料子极好的布匹,别的不说,光从府城带过来就能赚到不少钱,这还是他一个远方亲戚介绍的好路子。

    丁家老丈人也是做了一辈子生意的,他为人小心谨慎,自己亲自去看过一趟才下了决心,将店里头的银子都拿了出来,又从钱庄借了一些,这才把那些料子吃了下来。

    原本丁家老丈人琢磨着,就算是自家不卖,到时候转手给了布庄也不错,好歹能翻手赚一笔,要不是他那亲戚耳目灵通的话,这样的好事儿可轮不到他。

    可惜多数被骗的人,通常是上了信赖的亲朋好友的当,丁家那亲戚哪里有什么路子,不过是联合外人给丁家老丈人来了个仙人跳。

    等他们先把钱拿到了,拉回来的布匹却都是次品,别说是把赚钱了,本钱都亏了进去,这些次品不但染色不均,随便一扯都坏了,送人都被人嫌弃。

    丁家老丈人自然不会这么算了,但他那亲戚早就拿着钱跑了,人找不到,货卖不出去,钱庄那边却又来催债了,他就报了官,谁知道衙门进去一趟银钱没少花,人却一直没个音信。

    又一日钱庄来催债的时候,丁家老丈人拦着不让拿东西,结果一个跟头摔下去就再也没有起来,大夫只说是气急攻心坏了脑子,怕是没有多少时日了。

    丁家就是靠他撑着,丁家老夫人是个没主意的性子,丁氏从小到大就顾着自己那些胭脂水粉,赵老二也不是多有本事的人,这一下子丁家就彻底倒了下来。

    钱庄的人可不是好惹的,眼看老丈人快不行了,钱庄的人却越来越肆无忌惮,赵老二只得暂且卖了铺子,这才把钱还上了,第二天就带着家人回到了乡下。

    作者有话要说:老二家出了事,丁氏要回来了

    第29章 丧事

    丁家人的到来,似乎连带着带来了一些愁云惨雾,丁老爷子眼看着快要熬不下去了,老赵头连忙拿出珍藏的人参酒来,给他灌了好几口下去,总算是先把那口气吊住了。

    丁老丈人喘息着醒了过来,脸色还是惨白惨白的,等看清床前的人才有了一些精神,他伸手抓住赵老二的手:“老二,以后我不在了,夫人和翠翠就靠你了。”

    赵老二眼睛发红,这些年来他一直住在镇上,虽说老丈人丈母娘一家向来有些看不起赵家,但对他确实是不错的,不然的话当年他也不能答应过继的要求。

    这会儿看着老丈人奄奄一息的样子,赵老二心里也难受的很:“爹,您的病一定会好起来的,说不准明天就抓到那个人了。”

    丁家老丈人却已经放弃了这个希望,摇了摇头说道:“不会了,他既然有心骗我,哪里还会被找到,是我不够小心谨慎,这才让被人钻了空子,败光了丁家的家产。”

    “爹,这怎么能怪你,都是那贼人不好,爹,你别死啊,我们说好了还要一块儿出门踏青的,荷花和牡丹也记挂着你的话呢。”丁翠翠向来备受父母疼爱,这会儿也伤心的不行。

    丁家老丈人却比女儿看得清,如今丁家败了,剩下孤儿寡母的要是每个依靠的话,在城里头肯定是活不下去的,不然他也不会答应女婿搬家的打算。

    看着一门心思只是难过哭泣的女儿,再看没了主心骨的夫人,丁老丈人心中叹了口气,继续拉着赵老二的手说道:“老二,爹知道你是个好的,我走之后,之前说过的话都作罢,丁家如今也没什么值得荷花来接手了。”

    “老爷子,这怎么能行啊?”丁家夫人连忙说道,她深知觉得老爷子要是真的快死的话,就该立刻把荷花过继过来,这样好歹也能让丁家留后。

    丁老丈人却执意如此:“我已经决定了,你就别再说了,以后你安安心心的跟着女儿女婿过日子,亲家,是我丁家对不住你们了。”

    老赵头和老陈氏倒是能理解丁老丈人临死之前为女儿和夫人的打算,他们对视一眼,也不觉得此事有什么不妥,老赵头开口承诺:“亲家,你放心,老二一日是你们女婿,终身都是你们女婿,照顾他丈母娘和妻子是应该的。”

    丁老丈人听了安心了一些,他也是知道赵家人虽然是泥腿子,好歹却是个守信的,否则当年他也不能答应翠翠和赵老二的婚事。

    交代完这话,丁老丈人又拉住两个外孙女的手,眼中带着几分惦念:“荷花,牡丹,阿公怕是见不得你们长大成人了,你们,都要好好的……”

    “阿公……”赵荷花和赵牡丹的性格也被养的有些柔弱,因为丁氏自己不太会带孩子,这两姑娘都是跟着阿婆一起长大的,没主意的性格也是像了丁家夫人。

    丁家老丈人这么看着,心里头是真的放不下呀,但是他察觉到身体里的力气一点点被抽离,连忙拽住赵荷花的手交代了一句:“荷花,阿公跟你说过的话,你可得好好记住。”

    赵荷花连忙说道:“阿公,我都记住了,我会好好孝顺爹娘,孝顺阿婆,照顾妹妹的。”

    “好好好,你记住我就放心了。”丁家老丈人还想要再说什么,却已经一口气上不来,最后只留下一句,“谢谢!”

    “爹!”

    “老爷子!”

    “阿公……”

    丁家人哭成了一团,赵老二手指也微微颤抖,摸了摸老爷子的呼吸才忍痛摇了摇头,老赵头叹了口气,只能说道,“天降横祸,事已至此,老大老三你们帮着老二把亲家的后世操办起来,总不能让他急匆匆的走。”

    赵老大和赵老三也没有多说什么就出门找人去了,他们戴河镇一代的习俗都差不离,一般老人过了四十就会先把棺材寿衣置办起来,丁家也是如此,不然丁家老丈人去的这么急,怕是连棺材都买不到合适的,寿衣就更别提了。

    丁家几个人就忙着哭了,老陈氏和小陈氏不得不帮忙收拾起来,周围邻居也听到了音信过来帮忙,这才把灵堂搭了起来。

    邓氏瞧了一眼屋里头哭晕过去好几次的妯娌,在小陈氏耳边嘀咕道:“这人都快死了还送过来,现在死在咱家多晦气啊,也不在镇上办了丧事再回来。”

    小陈氏这次却没好气的喷了回去:“老三家的你会不会说话,他们镇上的房子都卖给别人抵债了,难道要让丁家老爷子死在外头不成,好歹也是这些年的亲戚了,丁家每次过来的时候可没少了你们家东西,你说这话亏心不亏心。”

    丁家是看不起赵家,丁老爷子做事情圆滑,知道女儿常年不在公婆身边伺候是不妥当的,所以每年的年礼都很丰厚,也不会落下了几个兄弟妯娌。

    邓氏听见这话也有些心虚,这年头讲究一个死者为大,一般人死了就算是十恶不赦,在世的人也不会再说道了,这丁家老爷子的尸体可还在灵堂里头呢。

    邓氏连忙拍了一下自己嘴巴,说道:“是是是,我多嘴了,我这不也是为家里头着想吗。”

    小陈氏现在觉得这妯娌是越来越烦人了,尤其是看见温柔身体不好还帮忙打理的时候,更觉得这个老三家的没人情味:“行了,快去忙,待会儿娘要骂人了。”

    无论如何,丁家老爷子的后世还是顺顺当当的办起来了,虽说也有人觉得他死在赵家晦气,但人家毕竟是亲家,赵家人都不介意,他们也不过是背后说道两句罢了。

    丁家老丈人一死,丁氏和赵老二都得守孝,再者他们在镇上的铺子房子都卖了,如今就算是想回去也难了,只得暂时留在赵家。

    只是赵老二、丁氏和两个女儿倒是罢了,丁家夫人却住的十分不舒坦,倒不是她如今还嫌弃赵家的条件,而是她一个丈母娘一直住在女婿家也不成事情。

    赵家的院子是大,但他们家一共五个儿子如今都在家,一人一个房间刚刚好,丁氏和两个女儿可以跟赵老二睡一个房间,丁家夫人却不成,哪有丈母娘跟女婿住一块儿的。

    不得已,赵老二只得暂且搬到赵九福这边一起住,让丁家夫人跟女儿外孙女住一道儿,但谁都知道这不是长久之计。

    丁家夫人向来是个没主意的人,以前在家的时候听老爹的,嫁了人就听相公的,如今相公死了,她就一下子没了主心骨,心里头隐隐约约觉得不妥当,却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相比起来,丁氏虽说也是个没主意的人,却比她亲娘好一些,等过了些时日从亲爹的丧事中回过神来,便私底下与亲娘商量:“娘,咱们一直这么住着肯定不成。”

    丁家夫人也愁的很,皱着眉头一脸苦瓜样:“可不是吗,我到底只是丈母娘,一直吃赵家的,住赵家的,赵家人哪能没心思,我看三房的邓氏脸色都不好看了。”

    丁氏最看不上邓氏这个妯娌,心中冷哼一声骂道:“别理她,每年送礼的时候笑盈盈的,背地里还不知道说了我多少坏话呢。”

    丁家夫人微微叹了口气,有心想要劝劝女儿的脾气,但又不知道从哪里说起:“翠翠,你说我们以后怎么办啊,难道真的一直住在赵家吗,就算女婿不嫌弃,亲家也得有想法。”

    丁翠翠犹豫了一下,她其实也是不想住在赵家的,不说别的,首先她这么多年没伺候过婆婆,这住在一起了难道还能如此不成。

    “娘,咱们手里头不是还有点钱吗,不如在镇上买一个小房子,到时候再让老二寻一个谋生,到时候还是能当城里人,你说好不好?”

    丁家夫人却摇了摇头,说道:“翠翠,以前你不当家不知道,这财迷油盐都贵得很,咱们买了房子就身无分文了,到时候光靠着老二的活计吃饭可不成。”

    见女儿还有些意动,她继续说道:“不说别的,光是家里头吃的菜,吃的米不要银钱吗,咱们可不能把所有钱用来买房子,租一个也许可以,但咱家这么多人,房子大了花销大,房子小了住着不舒坦还不如赵家,老二的活计怕也不好找。”

    丁老夫人犹豫了一下,又说了一句:“再者,你爹欠下的债不少,咱们还了大头,零零碎碎的却还不少,你说要是他们找上门来的话,岂不是闹得不得安宁。”

    一提起这个丁翠翠就生气,这些剩下来零零碎碎的其实都是跟丁家人借的,这些年丁家人没少从他们家借钱,如今他们家倒了,这些人不记得当年的情分,反倒是日日夜夜的逼迫。

    “别跟我提他们,要我们还钱,他们倒是把这些年借走的银子先还回来啊。”

    若不是丁家的族人靠不住的话,丁家老丈人其实一开始是打算回他们那个村子的,比起陈家村来,那边至少是他们的祖籍地啊。

    丁老夫人也怨恨那些人,但想到自己的处境又觉得为难,最后她叹了口气说:“要不我就咱村里头买个屋子,这边花得钱少,留下来的足够咱们生活一段时日了。”

    丁翠翠眼神微微一闪,似乎想到了什么办法,眼睛忽然亮了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其实丁氏就是那种,很不喜欢跟婆婆生活在一起的媳妇,但是对公婆也没有什么坏心思的人,在现代可能很常见,在古代可能就算不孝顺了

    第30章 分家

    开春之后天气有些变幻莫测,前一日还是暖洋洋的春风,后一天就能冷雨飘落,来回的冷热天气让不少人都得了病,一度老赵头都舍不得儿子冒雨去读书。

    幸亏不知道是不是灵泉带来的作用,自从每天一口灵泉之后,赵九福就没有生过病,即使一个私塾里头大半的孩子都开始生病了,他也还是坚挺着。

    从这一点看来,白玉童那五万积分的价格倒不是虚的,至少慢慢改善了他的身体,别的不说,光是不生病这一点就不知道省下了多少钱。

    老陈氏生赵九福的时候年纪大了,赵九福生下来就有几分先天不足,当年不说病秧子,也是经常生一点小病,这也是为什么老赵头和老陈氏使劲把他送去读书,这身板种地肯定是不能成的,别到时候粮食没出来,人先不行了。

    不只是孩子们,大人似乎也受到了阴晴不定的坏天气影响,过年前后胡秀才就生了一场大病,陆陆续续养了一个月才算是好了一些。

    只是大病伤身,胡秀才的年纪也不小了,这会儿教导学生难免有些吃力,他已经放出话去今年不再收新的学生,教完现在的这些怕就要回家养老了。

    这会儿胡秀才在两个班级巡视了一圈,因为没有心生,最初级的启蒙班就暂时作废了,剩下的两个班中,一个还需要继续学习,另一个却是等待下场一试。

    走完一遍之后,胡秀才就在自己的专属椅子上坐了下来,他忍不住咳嗽了一声,喝了一口茶才把喉咙的那股子痒压了下去,心中忍不住感叹自己到底是老了。

    岁月不饶人,以现代人的眼光来看,胡秀才才五十出头并不算老,但在古代五十知天命,更别提胡秀才早年科举吃过一些苦头,身体一直不算好了。

    在察觉自己身体大不如前的时候,胡秀才心中也有些发慌,他倒是不怕死,只是一辈子自己没能取得一个好成绩,也没能看见一个出色的学生,实在是一种遗憾。

    想到这里,胡秀才的视线忍不住放到了赵九福身上,三年的时间足够当年的小不点长大,如今的赵九福虽然只有八岁,脸颊上还带着几分婴儿肥,却已经是个半大的少年郎了。

    赵九福正认认真真的在看书,他早已经把四书五经背的滚瓜烂熟,如今看的是胡秀才珍藏的那些书,胡秀才一度觉得自己藏着的书怕也不够他再看多少时日。

    胡秀才心中有个想法,但看着赵九福白嫩嫩的小脸又有些犹豫,临到放学的时候,胡秀才忽然又开始咳嗽起来,这一次喝茶也压不住嗓子痒,越咳嗽越厉害。

    赵九福连忙走到他背后帮他顺气,等胡秀才平静了一些才说道:“先生,今天天气冷,您别坐在门口对着吹,对身体不大好。”

    胡秀才难得露出几分笑意来,瞧着周围几个孩子关心的眼神,摇头说道:“左右是老毛病了,没事儿,你们快些回去。”

    “阿福,你留一下,我有话同你说。”胡秀才单独把赵九福留了下来。

    胡志勇有些担心的看了眼亲爷爷,最后私塾里头只剩下了他们三人,胡志勇才说道:“爷爷,不如咱们先回去把药喝了再说其他事情。”

    胡秀才却摇了摇头:“早一点晚一点喝药有什么区别,阿福,老夫想问问你要不要参加今年的县试,若是想参加的话这名字得先报上去了。”

    赵九福微微一愣,心中却有几分拿不准的意思在,毕竟读书至今才三年,这时间比起旁人来实在是算短的了,系统这个外挂有等于无,一下子说到正经考试,赵九福的心里头还有几分不确定在,他可是刚刚把四书五经读完而已。

    虽说县试不过是科举入门的考试,各场考试内容不外四书文,试帖诗,五经文,诗,赋,策,论,性理论,圣谕广训等,这些他都是学过的,不说精通但也能说出一二来。

    但赵九福心中就是没底,这年头的考试与上辈子不同,不是那种选择题问答题丁是丁卯是卯的,有时候考官的喜好就会注定他们的命运。

    眼看赵九福一时半会儿下不得决心,胡秀才又说道:“我也知道现在说这个尚早一些,但是九福,老夫的日子怕是不多了,趁着我还是禀生,私塾里头的学生去县试也不需要多缴一笔认保费,老夫就想着,你若是考不中去下场试一试也是好的。”

    赵九福这才反应过来这话里头的意思,怪不得去年还说他年纪太小应该压一压的先生,过了年就提出让他下场的要求来。

    禀生并不是终生制的,这里头还有一个岁考的讲究,胡秀才虽然一直没能考中举人,但才学十分扎实,每一年都能拿到禀生的名额,私塾里头的学生若是愿意下场,他作为保人的话是分文不取的,这也是在胡秀才这边读书的一个福利了。

    但是今年生了一场大病之后,胡秀才总觉得自己怕是没有几年好时候了,等他精力不济之后,想要再一次考中禀生的可能性就越发低了。

    若他不再是禀生,虽然也能靠着人脉关系为学生们找到作保的人,但银钱肯定是不能免了的,就算是他自己,偶尔给其他人作保的时候也得收钱的。

    一般而言,戴河镇这边作保的保费是二两银子,不算太多,但对于赵家人而言也不是小数目。胡秀才提出让他下场,不仅仅是因为自己急着想看着学生出息,却确实是有几分为了赵九福着想的意思在,要知道不仅县试需要人作保,府试院试都是需要的,加起来可不是一笔小数目,胡秀才是想趁着自己还在,让他先试一试看。

    赵九福心思一转就明白过来,心中倒是有些意向,就像是胡秀才所说的,就算是考不中去试一试也是好的,县试就在他们县城,并不需要花费多少银钱,其中最贵的就是保费了。

    如果胡秀才明年不再是禀生,他可就遇不到这种好事儿了,心中这么想着,赵九福却还是说道:“先生,此事我回家与爹娘商量一下再说,可以吗?”

    胡秀才一听,就知道他有几分意动了,点头说道:“早些告诉老夫就行。”

    赵九福点了点头,一路上盘算着回到家里头怎么跟爹娘开口,不过他要是开口的话,老赵头和老陈氏应该是不会反对的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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