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曾数次参观过那艘船,再次跟印象中的“太阳之舟”对比,发现壁刻里的船多了七种东西,那是七颗宝石。姑且称之为宝石吧,因为那七种东西被工工整整地镶嵌在船头,无一例外地显现出一种银白色,像是夜幕天穹上的巨大星星。

    第3卷 诡谲炼狱   第14章 幽深古井

    七颗宝石排列成的形状非常明显地呈现出一个勺子形,即便再不具备天文学知识的人也知道,那是北斗七星的分别方式。

    埃及人的天文学非常发达,金字塔里甚至发现过最古老的天文星相观测图和原始的宇宙飞船的图像。所以,在船头发现北斗七星并非什么耸人听闻的怪事。

    蓦的,墓穴深处爆发出一阵惊天动地的哗哗掌声,并且夹杂着埃及土语疯狂的叫喊声。

    我抬头看着墓穴中央的灯火通明处,不禁苦笑:“黄金的确能够令人发狂,即使它不属于其中的某个人。”

    黄金的主人,只能是埃及和埃及总统,谷野等人只能干瞪眼着急看着。

    记得我曾让苏伦查谷野的资料,她一直没提起这件事,想必还没有消息吧?

    似乎是某种“心灵相通”在作怪,我的思想刚刚落到苏伦身上,她的声音便在对讲机里响了起来:“风哥哥,有什么发现?”

    我无声苦笑:“没有,欧鲁似乎对藤迦的下落不得要领,正在嗅探。不过,我想这次是要劳而无功了。关于谷野的资料,你查到什么了吗?”

    苏伦忧心忡忡地笑着:“没有,不过我的好朋友已经侵入了五角大楼的情报资料系统,正在查,相信很快就有结果。其实,另外一个人的资料,更值得查,我担心……”

    一刹那的灵光闪现,我插嘴问:“另一个人?你要查的是—— 哥哥、手术刀?”

    苏伦对手术刀的某种怀疑,我并不以为然。手术刀就是手术刀,绝不可能被另外一个人冒充或者变成另一个人。像他那样的高手,虽然还没到达金刚不坏、百毒不侵、天下无敌的程度,但无论什么人要想算计他,都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况且,在我眼里,手术刀似乎也没什么变化啊?

    苏伦长叹,简练地回答:“你猜中了!资料会告诉我们一切,随时保持联络,事情越来越复杂,除了你,我现在已经无人可以相信—— ”

    说了这些话,苏伦似乎感到了自己的唐突而突然羞涩起来。

    能被苏伦信任,于我而言自然是一种荣幸,不过我总以为她的怀疑是神经过敏。

    她转述了驯犬员的话:“如果没什么发现,带欧鲁回来吧……”刚说到这里,欧鲁猛然狂吠起来,一路狂奔向前,把我吓了一大跳。因为紧邻的墓室之间横亘着那条一米宽的深沟,万一它掉下去——

    马上放开对讲机,跟着欧鲁向前跑,一边大声叫着:“等一等!等一等……”

    欧鲁不愧是埃及军队里的名犬,根本无视那些深沟,纵身而过,奔跑的速度比我要快得多。

    五秒钟之后,我已经到了中央墓穴里。

    怪不得刚才士兵们发出欢呼了,因为最后一块黄金也被剖开,地上平放着八片两米长、一米宽、一米半高的巨大金砖,在日光灯的照耀下,发出黄澄澄的迷幻光彩。

    铁娜出现在我视线里,英姿飒爽的脸略显倦怠,正在指挥着工兵小组继续将金砖分割。

    欧鲁的叫声惊动了所有的人,因为它一跳进中央墓室,便蹿到了井边,摇着尾巴,凶悍地狂叫着。

    那口深井,的确是两米见方的幽深“方井”,井口以下五米之内能见度便降低到零,什么都看不到了。

    “风先生,你干什么弄这条狗下来?”耶兰非常不满。

    埃及人在关于“死人、墓葬”上的风俗,跟中国人非常相似,都非常忌讳让带毛的动物们进入墓地、墓穴,因为这种无意识的举动,会引起“炸尸”现象,让死人化为恐怖的僵尸。

    欧鲁持续地狂叫着,绕着井口转圈,几乎要将脑袋伸入井里去。

    我揶揄地笑了笑:“怎么?你是怕木乃伊炸尸?”

    耶兰脸色大变,附近站着的几个工人同样脸如土灰,因为这是在法老王的神圣墓穴里,本土的埃及人最忌惮在法老王面前开这种玩笑。不过,这里根本见不到法老王的棺椁,甚至连最微小的能证明法老王存在的证据都没有。

    我拍着欧鲁的脑袋,让它冷静下来,免得整座墓穴里都是它震耳欲聋的狂吠声。那么,它到底发现了什么呢?会是藤迦的踪迹吗?

    我们一人一狗站在最靠近井口的地方,四周围观的士兵与工人,都向我们投以嘲讽的冷笑,仿佛故意要看我们的笑话一样。

    众目睽睽之下,我趴下身子,五体着地,伸着鼻子认真地嗅探着,像一条无比专业的缉毒犬。藤迦是不曾进过墓穴的,欧鲁的反常狂叫,能证明它在井边、井口发现了藤迦的踪迹,换成我的嗅觉系统,会不会也能有所发现?

    功夫不负有心人,我终于闻到了“千花之鸟”的香气,极淡,若有若无地从井口里飘出来。

    “难道、难道藤迦就在这口深井里?”我的眉头紧紧地皱了起来。井口旁边,堆放着一大盘电缆,想必就是工人嘴里说过的要投进井底照明用的电线。

    欧鲁安静下来,眼珠子咕噜咕噜地看看我,再看看井下;看看井下,再看看我。这种环境里,它的作用只能发挥到这个程度了。

    谷野走上来,搓着双手,高昂着被金砖映黄了的脸:“风先生,你在搞什么?我早警告过你,所有的财宝—— ”

    我跳起来,毫不客气地打断他:“谁稀罕你的财宝?实话告诉你,藤迦小姐就在井底,你还是好好想想怎么把她救上来好了!”

    此言一出,四面围着的人一霎时全都安静下来,包括那些咝咝作响的电焊枪。紧接着,大家爆发出一阵声浪惊人的狂笑,几乎每个人都伸着一只手向我指着:“什么?什么?井下有人?哈哈哈哈……”

    笑够了,汤挥舞着拳头:“喂,中国小子,今天不是愚人节,请你走开些,别在这里胡说八道,耽误我们干活!”

    伯伦朗之死,对三位专家的兴致丝毫不产生影响,特别是汤的精力充沛之极,忙了一整天都毫无倦意。他们当然不相信刚刚露出的井口下面,会匿藏着什么人。那巨大金锭的重量大得惊人,如果没有起重机械,要想把它挪开,再丝毫不差地原地放回去,根本做不到。

    我知道今天不是愚人节,但欧鲁与我这一人一狗同时肯定藤迦会在井底。至于她是如何进入井底的,那得由另外的高人来解释了。目前,我和欧鲁得到的结论便是:“井底有一个身上带着‘千花之鸟’香气的人,如果没有意外,那就是先前神秘失踪的藤迦小姐。”

    欧鲁已经疲惫地在井边趴下,高强度、高频率的嗅探,似乎已经让它身心俱疲。

    方井,又深、又黑、又静—— 汤挥着手,越俎代庖地指挥着士兵们继续切割工作,没有人理睬我的新观点。

    “井里会有什么?毒蛇猛兽?史前怪物?甚至是可以自由穿越时空的时光隧道—— ”我的思想又像上足了发条的闹钟,飞速跳跃着忙碌思维着。不过,既然已经确定藤迦在下面(或者是曾经到过下面),我必须得看个清楚。

    我对于藤迦的好感很少,之所以起意救她,只是想解开一系列神秘事件背后隐藏着的真实答案。

    我走到那堆电缆前,伸脚踢了一下。

    耶兰知趣地凑了过来:“风先生,您对这口深井,也有兴趣?”

    我忽然想起龙讲过的“耶兰的野心”,忍不住嘴角浮起嘲讽的笑:“对,有兴趣,你呢?”对于贪婪无度的人,我总是充满了与生俱来的厌恶。要知道,耶兰想顺路挖掘胡夫金字塔的异想天开的想法,根本就是在自掘坟墓。

    我在他肩膀上用力拍了两下:“朋友,别太贪心,贪心很容易送命的!”

    他是钻探学家,对于考古和盗墓是绝对的外行,所以觊觎墓穴里的黄金财宝,绝对是件不明智的事。最终结果,肯定是把自己的小命送掉拉倒。

    我的脑子非常清醒,在中央墓室四周墙壁上仔细察看着,希望能找到关于古井的任何一种提示。按照现代建筑学的习惯做法,在某个用途复杂的建筑单元旁边,都会贴有言简意赅的说明书或者操作图示。所以,我觉得古埃及人肯定也能聪明如斯,留下下井搜索的指示图。

    回想一下,如果藤迦真的在井下,那么她是如何做到这一点的—— 穿越超过一百米长度的泥沙层、通过六米厚的石壁、搬开重量惊人的金锭下井然后再把金锭复原……每一个环节都匪夷所思,无答案可解。

    “虫洞?空间转移?时空隧道……”所有可供借鉴的答案,似乎都跟这些玄之又玄的名词们搅和在一起。

    无法验证的答案,跟没有答案的结果是一样的。

    欧鲁疲惫地呜呜叫了两声,我张开双臂,俯下身子,它便乖巧地跳到我怀里来,把头埋在我的胸前。

    对讲机里,苏伦突然笑了起来:“风哥哥,想不到你是这样一个善良的好心人……”

    如此逆境,或许用力大笑才是拜托思想阴霾的唯一办法吧?我无声地笑了:“苏伦,我想下井去看看—— ”

    苏伦还没回答,耶兰已经惊骇地张大了嘴:“下井?风先生,您不是在开玩笑吧?”

    第3卷 诡谲炼狱   第15章 太阳之舟

    “下井”的想法是突如其来产生的,非但外人感到诧异,就连我自己也似乎被这想法吓了一大跳。其实藤迦和我素昧平生,她的死活根本不关我事,犯不着为她冒险。

    古井里一片漆黑,感觉中好像有某种阴森森的寒气从黑暗中直卷上来。下面那么静,死寂中或许隐藏着无穷无尽的杀机—— “苏伦,要是有‘顺风耳’和‘千里眼’就好了,不管什么样的古井,都可以看得通通透透。”我努力让自己看起来轻松一些。

    对讲机里传来苏伦的长叹:“风哥哥,有这必要吗?”

    铁娜也在旁边插话:“风先生,我已经安排人去营地里把红外线摄像机取来,那种机器足够探索到井下的秘密了,完全没必要冒险。”关切之情溢于言表,她并不忌讳在下属面前暴露出对我的好感。

    我蹲着身子,审度着井口上的花纹,真不明白古埃及人是如何开采出如此巨大的石块,然后再雕琢以精致的彩绘花纹的,想必那是一种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超级工程吧?一想到藤迦匿藏在深不可测的井底,至少在平面以下七十米开外,我总会觉得面前的一切是不真实的,不过是恐怖电影里的诡异情节。

    石壁光滑冰冷,仔细查看地面上显现出来的颜色之后,我惊奇地发现即便是在巨大金锭的覆盖之下,井口附近的地面与墓穴里其它部分的地面颜色并没有什么变化。这一点的确奇怪,按照地球常识,无论是何种光线都会对物体表明造成不同程度的辐射侵害,导致变色、变质。被遮盖处与暴露处的相交线位置,总应该有某种明显不同吧?

    墓穴里的怪事太多,我都快感到麻木了。

    欧鲁的精神缓和了些,不停地向着黑漆漆的井下呜呜低叫着,像是无奈的呻吟。

    红外线摄像机的确是无光线状态下的最佳探索工具,不过有一点铁娜并没有考虑到—— 光线是可以被欺骗的,在这种诡秘莫测的环境里,我们的本体视觉、听觉都有可能被蒙蔽,何况是一架没有思想的人造工具?

    比起摄像机来,我宁愿相信欧鲁这条狗。

    我面无表情地向铁娜摇头:“摄像机只是辅助工具,希望你能马上准备沉降工具,再配备给我两个能力超强的突击队员。”

    铁娜受了冷落,脸上有些挂不住,怫然不悦,不过还是挥手命人准备去了。

    此时此刻,最希望欧鲁能开口说话,告诉我它到底发现了什么。

    我向对讲机吩咐着:“苏伦,要那个驯犬员下来,我需要他的帮助。”

    随即,我听到那驯犬员的大声抗议,理由当然是他的愚蠢的驯犬理论。我笑了,因为我知道苏伦一定会好好“劝说”他下井来的,无论是威逼还是利诱。从第一眼看到那个叫“巴弯”的士兵,我就能看得出他是个可以“动之以利”的小人物。

    在等待巴弯到达的这段时间里,我抱着欧鲁在墓穴的中轴线上走了一遍,希望能改变它最初的判断。结果,它只对古井感兴趣,站在其它墓室里时毫无反应。现在基本可以判定,藤迦在古井里,或者说藤迦“曾经”在古井里。

    想起莫名其妙失去灵魂的龙,我有种预感:“藤迦是被束缚在某个地方的,甚至往最坏的地步打算,她的灵魂也已经……”

    提到“束缚”这个词,我会情不自禁地联想到谷野向手术刀出示的那些照片。那个“有可能是”大哥杨天的人,看上去是不是也被某种东西“束缚”住了?藤迦不会也落在那种怪物手里了吧?

    其实,我该向谷野示好的,若是有机会翻阅那些《碧落黄泉经》古籍,以我的智慧灵光,肯定能发现什么……

    人的脑子总是能够天马行空、瞬息万变地思考,所以在某一间墓室里,我一边来回踱步,一边满脑子风驰电掣般狂想着—— 直到欧鲁猛地抬起头,支起耳朵。这次它的表现,似乎比在古井边时,更为如临大敌。

    长耳犬的耳朵长度,几乎超过三十厘米,但当它全神贯注地盯着前方时,这对长耳朵竟然像狼犬的尖耳一样笔挺地竖立着。前面,距离石壁仅有五大步。石壁上,是已经司空见惯的象形文字,表面毫无异样。

    感谢耶兰的细心,在给每一间墓室连接上照明灯的同时,他还命人给每间墓室命名,采用的是地理学上最标准的坐标轴法。这面墙上,用白色的粉笔写着“0,9”两个符号,自然是代表横轴为零,竖轴为九,那是墓穴南北轴线上最顶端的一间,也就是土裂汗金字塔最北面的位置。

    假想一下,若是在这面石壁上开一个无限高的大窗,将会从窗口里直接看到雄伟的胡夫金字塔。

    那么,欧鲁发现了什么?

    这种紧张状态维持了足足有三分钟,欧鲁呻吟了一声,身子一缩,重新钻回我怀里。

    我对着对讲机吼叫:“他妈的那个驯犬员还没到?再唧唧歪歪,直接毙了他!”

    我猜那家伙不想进入墓穴的理由,是害怕法老王的咒语,而不是怕影响欧鲁的判断能力。欧鲁在我怀里大口喘着气,舌头伸得老长,显得疲惫之极。

    刚才它的动作,让我联想起旧时代高手过招时,全神贯注地戒备,虽然没有发招攻击,却已经耗尽了全身真气。可惜我既不是孔子的门生公冶长,能听懂兽语;也不是隔空透视的特异功能大师,能隔着六米厚的石壁看透对面的玄机。

    骤然之间,某个问题在我脑子深处倏地一闪—— 我觉察到从钻探到突破那石壁的过程中,似乎有什么地方不太对?肯定是有个问题被忽视了,是什么呢?是什么呢……

    我把手放在石壁上其中一艘“太阳之舟”表明,抚摸着那七颗宝石。

    埃及壁刻里,除了对尊贵的法老王的脸精细雕琢外,其余无论是人、物、兽,所用的线条都非常抽象简练。我明白那是画工为了突出对法老王的尊敬—— 那么,对这七颗宝石的刻画,其精致程度,却远远超出了旁边图像里的山、河、房屋、树木,雕琢手法完全不同,从某些角度看上去,竟然能感觉到一种立体效果。

    宝石全部都是标准的圆形,看不出尺寸,毕竟古埃及绘画的比例尺是非常混乱的,某些东西被夸大,另外一些又被缩小。大概推测的话,宝石的直径会有成人的拇指盖那么大,像些银色的扣子,更像——

    “啊?不对,是、是……是像按钮!”我为自己的神奇想法简直要雀跃起来。

    在船的表面镶嵌宝石的话,只能是装饰品,如果放任自己的想像力,尽情去推测,那该是七个银色的按钮。天哪—— 既然有按钮,那么必定会牵扯到动能、电能、推进力等等等等一系列复杂问题。这不是“太阳之舟”,这是高科技的交通工具,可以是陆地上的车、水上的快艇甚至天空中的飞机、飞船、航天器……

    一瞬间,我的脑子里“嗡嗡嗡嗡”乱响起来,混成一锅粥。

    很早之前,在“太阳之舟”刚刚被发掘出来时,便有考古学家对它的造型大惑不解,因为此前尼罗河流域出土的独木舟、三桅海盗船、一百二十人划桨大船等等所有船的造型结构里,都没有像“太阳之舟”这么奇怪的。

    按照它的结构来看,根本没有可供水手们坐着划桨的位置,甚至船的两侧平坦之极,连安置船桨的凸起都没有。

    所以,当时考古学家做出的结论是:“‘太阳之舟’只是法老王用来观赏的摆设品,根本没有实际用处。”

    现在,我觉得自己已经可以推翻这个论点了,“太阳之舟”根本不需要木桨划水的推动力,它本身已经具备了现代动力甚至超现代动力的内部结构。就像二十一世纪满街飞驰的汽车、七海纵横的万吨巨轮、蓝天上呼啸的飞机、太空里随地球同步运转的航天器一样,它根本是个不属于古埃及时代的产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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