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我怕你不成。”南湖老怪全不在意,涌一个大浪,将身直送上十数丈高空,双手握刀,猛劈下来,他劈的是鳖头,但伏泥王却陡然把头往里一缩,这一刀便劈在鳖盖上,那鳖盖也真硬扎,如此势沉力猛的一刀,南湖老怪真把吃奶的力气都用上了,却也只在鳖盖上留下一条浅浅的印子,全无大碍。

    154章 伏泥王

    南湖老怪一刀无功,伏泥王脑袋急伸,却顺势一嘴咬过来,南湖老怪与他以前打过两架,知道他的招数,急把腰一扭,打个水花,闪在一边。

    “休走。”莫看伏泥王身子狼亢,在水里却是灵活之极,后肢一划水,立时掉过头来,复又猛扑上来。

    南湖老怪这次却不出刀了,只是把手中刀虚晃一晃,见伏泥王缩头,他这一刀也就不再砍下去,只是把身一闪,不给伏泥王撞中,莫看是鳖盖,这要是撞上了,那也腰疼。

    再闪了这一下,南湖老怪把手中刀一招,隐在不远处的草妖早有准备,立即鼓浪而来,水草激射,刹时织成一张黑丝网,伏泥王反应不及,顿时给裹在了网中,伏泥王四肢乱划,眼见划不开丝网,索性四肢一缩,缩进了壳里,只半露出脑袋,气虎虎叫道:“南湖老怪,你又是这一招,算什么本事?”

    南湖老怪不理他,指挥手下先杀散伏泥王手下小妖,那些小妖眼见大王被困,再无斗志,打个水花,眨眼不见,于异就只是仰头灌了杯酒,再看时,眼前就空了,不由大愕,这也溜得太快了吧。

    他却不想,这些都是鱼虾成精啊,都是水里的灵物,在水里面溜起来,能不快吗?莫说这些成了精的,就没成精的鱼虾,若是一心逃起来,一个水花就能出去老远。

    这时南湖老怪过来,抱拳躬身:“大王,小的已网住伏泥王,杀散了伏泥王手下小妖。”

    他自表功,于异却觉得甚无兴味,哦了一声,看一眼伏泥王道:“这个好象不太服气呢。”

    伏泥王偏就耳灵,听到了于异话声,高声道:“不服,不服。”

    “闭嘴。”南湖老怪羞恼大叫。

    “不闭嘴,偏不闭嘴,你奈我何。”伏泥王一串声回应。

    “这老忘八,到是有趣。”于异到忍不住笑了,对南湖老怪道:“你上前也是这么网住了他?”

    “是。”南湖老怪点头。

    “那后来怎么又放了他?”

    “他不放我不行,有种网我一世莫松啊。”南湖老怪还没回答,伏泥王却高声叫了起来,满腔的得意。

    南湖老怪老脸微红,见于异看着他,只得无奈拱手:“这老怪修得一幅龟甲,刀枪不入,小人虽网住了他,却实在拿他无可奈何,所以最后只得放了他,约为兄弟。”

    “原来如此。”于异明白了。

    “兄弟,放屁。”伏泥王大声怒骂。

    于异冷眼看向伏泥王,灌了杯酒,慢悠悠的道:“你是不服?”

    “不服。”伏泥王斜眼看他,小眼睛里凶光逼人。

    “好。”于异一呲牙,又倒了杯酒,一口干了,把手中鸡骨头一丢,双手霍地一长,伸将出去,端着伏泥王的鳖盖,就那么平端起来,再猛地往上一长,约有四五十丈高下,嘿的一声,手一用劲,将伏泥王一个狼亢的身子猛掼下来,掼在湖岸边上,只听怦的一声巨响,湖岸的泥滩地给砸出老大一个深坑,南湖老怪甚至觉得地面都晃了一晃,再看伏泥王,四肢带脑袋齐伸出来,仿佛把个壳给砸扁了,将脑袋四肢压了出来一般。

    不等他反应过来,于异却又把他身子端了起来,同样举到四五十丈高下,再又猛地往下一掼,怦,又砸出一个深坑,于异再又把他端起来,再又掼下。

    南湖老怪眼睁睁看着,上举时,伏泥王脑袋四肢勉强缩回去,掼到地下时,又给撞出来,到第三次,伏泥王口中已吐出血来。

    看着伏泥王的惨象,听着沉闷的砸响,南湖老怪只觉全身发冷,尤其当他斜眼瞟到于异始终是那种呲着牙笑的表情时,更觉全身汗毛都竖了起来。

    “难怪他叫大魔王,果然是大魔王啊。”他在心下骇叫。

    惯了三次,眼见伏泥王半死不活,眼珠子都往上翻了,于异但不再掼第四次,伸手到鼻子前闻了一下,摇头:“腥,真腥。”

    到湖中用力洗了洗手,这才又把酒杯弄出来,灌了一杯酒,对南湖老怪道:“去踩醒他,再问问他看,服是不服?”

    “遵——令。”南湖老怪抱拳躬身,声音有些发颤,仿佛腊月天里破了的窗棂纸,他走到伏泥王面前,照着伏泥王伸在外面的脑袋就是一脚踩下去,他不是借机报复,是打心底里怕了于异,于异即然说是踩,他就不敢踢,于异即说要踩醒,他这一脚就不敢轻。

    伏泥王还真给了这一脚踩醒了,下意识便想把脑袋四肢往壳里缩,南湖老怪忙又一脚,喝道:“还想缩?大王让我问你,服是不服?”

    “服,服。”伏泥王不缩了,趴在地下,点头不迭,南湖老怪是给吓住了,而他则是给掼落胆了,再不敢有半丝违逆。

    于异哈哈一笑:“即服了,现出人身来回话。”

    “是,是。”伏泥王迭应点头,但他给于异三掼掼得全身气血乱窜,收不住丹元,在泥中伏了好半天,这才勉强复得个人身,摇摇晃晃走到于异面前跪下拜倒:“伏泥儿叩见大王。”

    于异瞥他一眼,道:“能喝酒不能?”

    伏泥王愣了一下,点头:“能喝点儿。”

    “喝。”于异抛出一坛酒,伏泥王慌忙双手接住,还有些发愣,却见于异也抛了一坛给南湖老怪,南湖老怪接过,拍开泥封就喝起来,他这才敢有样学样,也灌了一大口。

    几口酒下去,伏泥王脸上总算有了点儿人色,于异道:“单肥猪那个狗官有没有派人来联系你?”

    “单肥猪?”伏泥王没明白。

    南湖老怪慌忙解释:“就是单简单城隍。”

    “有,有。”伏泥王忙就点头:“就是昨日,单——单肥猪派人送信来,让我发水,淹了北洼。”

    “信在哪里?”

    “信——那个。”伏泥王额头见汗:“那个没有了。”偷瞟一眼于异,道:“给我——给我吃——吃了。”

    “吃了?”这个答案太让于异意外了,瞪着眼看着伏泥王:“你不至于饿到这个程度吧?要不那信是用肥猪肉写的?”

    “不是。”伏泥王摇头,有些尴尬:“小人,小人有个不好的习惯,爱吃字纸。”

    “爱吃字纸?”于异越发好奇了。

    “是。”伏泥王扭了扭身子:“小人成灵之前,极暮仙道,却无处拜师,却听人说,文以载道,又见仙佛僧道所颂经文,都是用文字写的,所以但凡见了写了字的纸,就心生祟拜,我又不识,没办法,就吃进肚子里,想着或能开窍。”

    “哈哈。”于异大笑:“那你后来开窍没有?”

    “先是蒙昧不觉,但后来却渐渐觉得心中透亮,好象真的开了窍一样。”

    他说得一本正经,于异却越发忍不住大笑,道:“你还真是个有趣妖,行了,起来吧,哦,忘了。”拈一个钻心螺出来,喝令伏泥王张嘴,将钻心螺弹入伏泥王嘴中,他本不是个耐得烦的性子,也不怕伏泥王这等小妖敢作反,不过这一次他想好了要玩一把大的,那就要绝对的控制住几个妖怪,免生意外。

    “这个叫钻心螺,看你也掼伤了神,就不试了,不过你若作反前,最好先问问南湖老怪,看这钻心螺是个什么滋味。”

    “不敢,不敢。”伏泥王惶恐叩头,于异先前那雷神行法般的三掼,早已掼落了他胆,有这般手段的人,却还给他服钻心螺,则这钻心螺的厉害,不用想也知道。

    于异道:“你得了信,还没发水?”

    “没有。”伏泥王摇头:“正准备发,大王便来了。”

    “行。”于异点头:“暂不发水,等我命令。”

    “遵令。”伏泥王抱拳躬身。

    “这最近的是哪个妖怪?”于异问南湖老怪。

    “好象是扬波儿吧。”南湖老怪看伏泥王,道:“大王要收服庆阳府所有妖怪,你我需并力向前,离你最近的,是不是那个自号扬波散仙的的扬波儿。”

    伏泥王听了这话一喜,忙道:“正是扬波儿,却不必劳大王虎驾,只小的出手,便可捉了他来。”

    于异先就听南湖老怪说过,庆阳府几个妖怪,除了伏泥王,其他几个还不如他,这会儿听伏泥王如此信誓旦旦,更印证了南湖老怪的话,于异大觉无趣,不过左右闲着也是闲着,道:“一起去吧,对了,把你手下小妖都叫上,人多也热闹些。”

    “遵命。”伏泥王当即召集给杀散的小妖,也还有三百余众,与南湖老怪所属并做一块,浩浩荡荡杀去。

    扬波散仙所居,离老鳖洼也有一百多里,名为双柳河,中间有水道相通,只是较为狭窄,然而水这个东西,涨起来是不要路的,再窄的河道,水一涨,也能涨过去。

    群妖鼓浪,妖借水势,水助妖风,好不迅猛,百里距离,不过小半个时辰便到了,却远远听到轰隆一声,似乎天边打了个闷雷,南湖老怪脸上变色,急道:“大王,不好了,这响声沉闷,该是扬波儿决了河堤。”

    155章 白鲢仙姑

    于异自然也听到了那声闷响,不过他对这个不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听了南湖老怪的话,他眉头一皱,一翅飞将起来,半空中看去,果见十余里开外,一条河决了口子,河水正往外狂泄,而在洪峰之上,一群妖怪正在兴风鼓浪,显然就是那什么扬波散仙及手下妖怪了。

    “这怪看来是得了单肥猪的信,动手了。”于异心下作恼,急展翅飞将过去,这时也不及收拾扬波散仙一伙,赶到洪峰前面,捏一个诀,运起真水大法,那水头猛地一凝,成一个龙头之状,龙头一声咆哮,后面的水流猛然旋转起来,巨大的洪峰仿佛变成了一个龙身,随着洪峰顷泄之势,龙身越转越急,越转越快,而龙头也越来越大,到最后,整个洪峰凝成一条巨龙,在龙头的带领下,咆哮着,旋转着,轰然向前,所有的洪水没有丁点儿外泄,甚至所过之处的一些河沟中的水,也给旋转的龙身吸了过来,一起往前狂奔。

    于异就站在龙头之上,左手一只鸡,右手一杯酒,选着地势低矮处一路顷泄过去,虽然沿途也难免淹没些田亩,但相对于洪水四下顷漫,他这水龙淹过的,只是一条线而已,几乎可以忽略不提,最重要的是,洪水给整个水龙带着飞奔,根本不会停留,水一过,只是留下一片湿地。

    这一次也没淹死人,沿途当然有人躲避不及,但于异这会儿发了心,也因他正站在龙头上,看得清楚,一见有人,风鞭一扬一卷,卷着就远远丢了开去,摔伤的有,淹死的无。

    这一次洪水,成了一个奇迹,最后还成了一个传说,都说不是发水,而是水龙王过身,且龙王三太子心地仁善,不肯伤人,但凡路上有人,必以一股水将他送开,不使受伤,甚至有那些本身有病或腿脚不方便的,龙王三太子还特赐一股仙水,因此那些撞上的,反是因祸得福,然后还有鼻子有眼,某某某,本来腿跛了,结果恰撞上龙王三太子过水,给了一股仙水,平空摔一个跟头,腾云驾雾下来,那条腿就好了,然后还有某某某,某某某,越传越多,也越传越神,自然就有信众朔了龙王三太子的像供起来,如果于异看到,必要笑死,因为朔的就是他的像,还真有几分神似,不过不再是左手一只鸡右手一杯酒,而是换成了左手宝剑右手如意。

    于异以水龙带着洪水奔流了一百多里,见前面一个大湖,虽然不能与南湖比,也不算小了,至少容纳身后这条水龙不成太大的问题,诀一引,龙头带水,直泄过去,一头撞进湖中。

    龙头进湖,于异怕身后的水没了牵引散去,仍捏着诀不松,引着龙头在湖中盘旋,先前借水势牵引,用不了多少灵力,直接控制龙头在湖中盘旋,用的灵力可就要大得多了,盘了三圈,看后面的水势差不多了,也就松了诀,余下的洪水一部份借着余势进了湖,也有一部份散开,流向四面低洼处,只不过流散水量不多,基本无害,反是浇了田。

    “那什么鸟扬波散仙,看我不打出他的尿来。”费了半天力,于异可就恼了,转身便要飞回,忽听到身后一声娇叱:“是何方野人,敢打我白鲢仙姑的主意。”

    半路杀出个女妖精,到是有趣了,于异回头,只见湖中起一个浪峰,峰顶站一伙妖怪,为首一个女怪,穿一袭白色紧身劲装,还披了个白披风,双手执剑,看上去二十七八岁年纪,瓜子脸,颇为俏丽,身材也不错,劲装裹紧,前突后翘的,不过这会儿柳眉倒竖,一脸儿凶煞。

    “白鲢仙姑?这名儿有点熟啊。”于异一想,想起来了,南湖老怪跟他介绍过,东北白鲢县有座白鲢湖,湖中有个女怪,就叫做白鲢仙姑。

    “原来是你这女怪。”于异呵呵一笑:“也好,捡日不如撞日,且先收了你。”道:“本王酒天大魔王,对了,跟你说清楚,这个酒呢,是喝酒的酒,不是数数的那个九,明白了没有?”

    “不管你是九天还是酒天。”这白鲢仙姑虽是女子,脾气胜过男儿,手中剑一指:“我只问你,如何鼓浪闯我的地盘,若不说个清楚,今日誓不与你干休。”

    于异到乐了:“不干休,却又如何。”

    “还敢放刁。”白鲢仙姑大怒,把手中剑往空中一抛,祭将起来,双剑一前一后,射向于异。

    于异只冷眼一瞧,便就没了兴趣,脾气还行,妖力太差,于异把手一长,手指头伸将出去,恰如筷子夹面条,将白鲢仙姑两把剑尽数夹在指尖,再一折,折做四截。

    白鲢仙姑想不到于异如此神通,惊怒交集,急把背后白披风解在手里,念个咒,将白披风往于异一抛,喝道:“给我拿了。”

    那白披风飞向于异,中途变大,恰如一张大网,兜头网将下来。

    也不过如此,于异懒得跟她玩儿了,风鞭一扬,啪的一鞭,正抽在白披风上,顿时将白披风抽入水中,再一扬,一鞭卷住了白鲢仙姑的小腰,刚要甩将起来,就在湖面上掼她三掼,不想白鲢仙姑忽地将腰一扭,现出原形,却是一条大白鲢儿,足有一丈余长短,头一摆尾一摇,竟然从风鞭中溜了出去,一头扎进水中。

    “咦,这鱼儿到滑溜。”于异讶叫一声:“哪里走。”风鞭跟着扎下,又卷住了白鲢仙姑尾巴,不想白鲢仙姑尾巴一摆,竟又挣脱了出去。

    “我还就不信了。”于异风鞭一扬,跟着卷去。

    白鲢仙姑心下惊慌,霍地打个水花,浪头一涌,浪中忽然钻出无数白鲢来,竟相飞窜,恰如人家干塘时,鱼儿乱窜的情景。

    这是白鲢仙姑早年练成的一般本事,名为白鲢戏水,最是逃命的绝招。

    此时洪涌浪扬,万鱼飞窜,让人眼花缭乱,即便以于异之能,一时也有些傻眼。

    “不想这鲢瓜子,还有这么一招。”于异一时恼将起来,咬牙道:“本想收服你干事,即是自己找死,那就怪不得我了。”

    发一个狠心,把双手向天一长,长得百丈长短,那手掌恰如大船仿佛,晦的一声,便从半空中一掌拍将下来。

    轰隆一声巨响,水花飞溅天高,拍死的鱼,何止百余,于异却并是只拍一下就收手,他是双手轮番拍下来,恰如车轮也似,轰隆轰隆连番巨响,一直拍了十四五下,再不见万鱼飞窜的景象,留下的,只是满湖鱼尸。

    “大王饶命,大王饶命。”

    于异正拍得起劲,忽听得白鲢仙姑哀呼。

    “居然没打死,到是命大。”于异收手,放眼一看,原来白鲢仙姑躲在了湖岸边上,逃过一劫,见于异收了手,这才战战兢兢钻将出来,拜服在地:“大王饶命,小的愿为奴婢,服侍大王。”

    “那就饶你一命。”于异拈一个钻心螺出来:“张嘴。”

    白鲢仙姑不知钻心螺是什么,但也不敢拒绝,只得乖乖张嘴,于异手指一弹,将钻心螺送入她嘴中。

    “原来只是个小小田螺儿。”白鲢仙姑看得清楚,悬着的心松下一半,她在湖中,兴起时,一餐何止吃上千数,并不放在眼里,却突地肚中一动,随即心口一痛,那个痛啊,真仿佛有针在心尖子上扎一般。

    “痛杀我也。”她往浪中一伏,霍地化出原形,在浪中飞窜,时而窜高,时而钻底,那痛却越发厉害了,她总算还有几分清明,知道必是那小小田螺生的古怪,强忍着痛,钻出水面,张嘴叫道:“大王饶命,饶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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