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行,暗中伤人,岂是君子所为?

    什么君子不君子的!又不是没有在背后偷袭过。而且,此人是所有恶事的罪魁祸首,杀了他也不为过!

    杀了他,雪儿怎么办?这观音山里藏着周可这么多的势力,随便动动手,他就能被挫骨扬灰,到时,谁去拿护心丸给雪儿……

    漫修不得不承认,他做事太过瞻前顾后了。恶魔跟天使在他的心中战斗了好久,却最终还是个平手。至今,他在做的,仍是乖乖的在替周可活血化瘀!

    恩?漫修正揉着,却突然感觉手下一凉。心中莫名的一抖,该死!又是分神惹的祸!刚刚一直注意的那股寒意,不是在自己走到周可床边的时候便消失殆尽了吗?怎么此刻,竟又如此的浓厚?难道说……

    还没等漫修反应过来,他整个人已与身下俯卧的人换了个位置。虽然漫修已经尽了最后的力想要用手中的银针扎住对方的穴位了,可到底是出手晚了些,现在,他只能被动的任由对方狠狠的反剪住自己的双手,顺便还被点住了几处大穴。

    能让堂堂的曾经的二品马帅亲自动手抓他,是不是也算是很有面子的事了呢?才不是!若要让袁叔叔知道,他倾尽一生修炼的内力,都传给了他这个无用之人时,准会气到吐血!

    可接下来发生的,更令漫修惊讶不止。只见周可缓缓的起身后,竟当着他的面撕下了自己的人皮面具,露出的却是一张陌生而又阴冷的脸。寒意,就是从他身上发出的!

    漫修看着这一系列发生着和发生过的事情,半晌没缓过神来。太像了,那身形,那气质,眼前的这个陌生人都太像周可了!也难怪自己在法场上偷袭对方的时候,竟几乎错认对方就是周可了。可是,像,毕竟不是。撕下人皮面具的此人,长相偏偏又与周可相距甚远。

    是啊!想周可也不会闲到会与他这种小角色浪费这么长时间演戏的地步。难怪从一进来,虽然没敢瞧,却总觉周欣然说话时太少了一丝的温度,受伤的不是周可,那去法场将她劫出的也是此人喽?

    可是,现在知道这一切有用吗?对方,原来早就对他的行踪了如指掌……漫修莫名的开始担心那看守药库之人的命运了。如果从一开始便是一个陷阱的话,那那人与自己的对话会不会也被听了去?子夜相见!果然还是没有那么容易的。

    “哈哈,我还以为是个多么有意思的角色,在这儿驻足了许久,原来也不过如此嘛!”是那五旬的老者先开的口。仅凭这一句话,和他说这句话时的口气,漫修就彻底否定了对他“有些面善”的评价。对方是把他当耍物,看看他要多久,要多么有趣的掉入他们所设的陷阱之中。

    “我也以为,能打伤我的人,应该会有两下子。可现在看看,除了长得还过得去,其他一无是处!”陌生的男子也开口说了话,还饶有兴致的用手指抬起了漫修的脸庞,仔细的观瞧了起来。戏谑、讽刺之意不言而喻。

    唯独,周欣然一个字也没有说。

    “能让一无是处的人打伤,阁下可真是长脸了。”

    漫修的此话一出,一旁沉默的周欣然便不由的一挑眉。这就是她认识的秦漫修没错,即使身处完全的被动之中,仍不忘要逞口舌之能。可是,他不知道,这样的后果只会让他自己付出的更多吗?看来,自己到底是没有调教好这个奴隶。他,从来都没有学会“屈服”。

    果然,对方的脸上闪过一丝厉色。可是,随即,便又强压了下去。漫修不知道这样的表情算不算要和他玩猫捉老鼠的游戏。如果是的话,那是最好,他这次逃走,一定拿了护心丸就走人,绝不多停留半刻。

    “你可知道,要不是你刚才给我上药时的表现还算好,现在早就死于我的掌下了。”

    “你这样说,是想让我感谢你呢?还是感谢我自己?”

    若是换了之前,周欣然在听到这句回话时一定会气的发疯,可是,现在她不是与秦漫修对话的主角,反倒落了个旁观者可以有的开心。或者说,看到这个从法场将自己救出来的父亲得意的助手,又或者说必要时的替身被漫修顶撞,周欣然竟有些幸灾乐祸的感觉。

    忍不住,只发出了一声冷笑。

    只是,连她自己都不知道,这声冷笑里到底是包含着她怎样的情绪。

    她不知道,漫修可是知道,单这声冷笑,就可以激起对方对自己的报复之心。周欣然还真是中山狼啊,虽然也没期待她报恩,也不带这么报复的吧!

    “别在这种无聊的斗嘴上浪费时间了。问问他,除了他,还有谁来了。”先前的老者看不下去他们无聊的举动,插言道。

    还有谁来?这么说,对方是认为除了他,还有别人来了的意思?漫修心下一愣,他是单枪匹马来的,哪里有什么同伴。对方怎么会有如此一问?莫非除了他,这观音山还来了别人?亦或是,对方只是为了保险,问问?

    “你很好奇吧。我们怎么发现的你!”显然,对方误解了漫修的表情,只当他在思考自己是怎么被发现的了。

    “其实,我们先前也不确定来的人是不是你。只是这只蝴蝶,你知道的,这个小东西是不该出现在这种地方的,就像你,也不该出现在这里一样!”对方看漫修没有什么反应,继续说了下去。而且,说话的同时,还给他展示了一下已四分五裂的蝴蝶的尸首。这,也象征着他的下场吗?

    “都说成也萧何败也萧何,看来,你也是如此了。跟着这只蝴蝶找到了这里,却也是因为这只蝴蝶暴露的自己。”对方指了指房间墙角处的一件衣服,显然,蝴蝶最后就是停留在那上面被残忍的分了尸的。而那衣服上会有吸引雄蝴蝶过去的气味,定是那个出手偷袭的人的所为了。

    对于对方的这个说法,漫修难得的认同了一回。事实,确实如此。

    第三百二十八章 疯人生平

    “只可惜,你们只发现了我。”此时的漫修眼珠一转,顺着刚刚那老者的思路说了下去。果然,此言一出,便引来了对方强烈的警惕性反应。

    “说!你是不是给朝廷通了风?来了多少人马?谁指挥?他们要从哪条路进攻?”之前假扮周可的人迫不及待的问出了一连串的问题。

    看着对方白痴还又严肃紧张的样子,漫修笑了。真是生怕别人说他不是周可的人,表现得如此急躁,还如此轻易的便把自己的底牌都展示给了敌人,还真是……可爱,却不好玩那!可是,等等……莫非除了他,真有别的人马也到了这里?否则,对方怎会如此的紧张?

    就在同时,老者也狠狠瞪了眼说话的周可替身。有这么问话的吗?一次性把想知道的都问出来!这不同时也暴露了他们的弱点吗?在自己的据点,居然还不知道有多少人入侵了进来,还不知入侵者是谁,岂不可笑?

    而那替身似乎也意识到了自己的错误,尴尬的缩了缩脖子。直到这时,漫修才深切的感受到,此人所谓的气质像周可,可能只是经过了多时训练一时装出来的,就此人本身而言,是绝没有周可独有的那份霸气的。

    “你们还真是厉害,朝廷都明令封山了,你们居然还有办法回来!”漫修没有接着对方的那白痴的问题说下去,而是转了个话题。

    “哈哈!朝廷?搜了几次山,收了几具尸体就以为结束了,再也不来管了,这就是大宋的朝廷!哈哈!”老者说着,便哈哈大笑了起来。

    “那也得多亏你们到处撒播的关于周可下落的消息。还真是够手段,可以牵着朝廷的鼻子走。官兵被你们像猴儿一样的耍来耍去,一会儿去大名府,一会儿去辽宋边境,一会儿又去陕西,而你们却不费吹灰之力,在这观音山卷土重来,这么有魄力的想法和做法,实在是令人佩服。”

    “呵呵,你若有心要加入我们,我不介意当引荐人。虽然,我还是很不信你。”

    漫修与老者对视了半晌,沉默了好久,漫修才慢条斯理的张了口,“如果我没有猜错,你就是陕西有名的马海庆,马大善人吧?”

    说完,只见那老者的眼睛一亮,看来,猜对了。

    “想不到秦威还有个聪明的儿子。”

    “承蒙夸奖。只不过,我早该猜到是你的,这一切事情的始作俑者。”

    “一切事情的始作俑者?哈哈,如此高评我可不敢当,要找就找大宋的皇帝吧!”

    “大宋的皇帝?”

    “对。你说的一切事情的始作俑者,就是大宋的皇帝。”

    看来原因就出在这里了,漫修饶有兴致的望了望对方。果然,对方似并无想要隐瞒他之意,继续开口道,“你一定很想知道为什么我说这一切事情的始作俑者就是大宋的皇帝吧?好,我就先说个故事给你听。”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故事,以这样通俗的开场白为开端,也在漫修的意料之中。

    “曾经,有个天才少年,他五岁能诗,未冠便著书十卷。南唐时举进士,后数度为官。归宋后也一心只为朝廷。可是,朝廷,这个大宋的朝廷,却因为一个位高权重的王宰相,给他扣了个莫须有的罪名,让其客死他乡!”说着,马海庆便有些激动了起来。而漫修,则猜出了他说的这个人是谁,不就是前朝因为牵扯考场贿赂舞弊案而遭削籍流放,并卒于化州的大学者洪湛吗?人都道这是冤案,可是,当时人们因为忌惮那宰相王钦若的权势,无人为其开口叫屈。也都道,当时那洪湛是有一幼子偕行的,难不成……

    “对!我就是他的儿子!洪家唯一的儿子洪源!只可惜,为了替父报仇,年过六旬的我却隐姓埋名了整整五十载!”也许是察言观色的能力太强,只看了看漫修的表情,马海庆便知对方已猜出了他的身份。

    年过六旬?因为这个年龄,漫修倒是一怔。此人看起来不过才五旬上下,莫非是吃了什么灵丹妙药?还是,也是用了什么易容之类的,为了隐藏身份?

    “你不用猜了,我自有了钱后,便高价求购了糜角散,想彭祖几百岁的人吃这都看似年轻,更况我这个才几十岁的凡人呢?只不过,这些年我太操心了,就算吃再多的灵丹妙药都换不来什么长生不老,我倒希望自己长生不老,至少可以为宋朝的灭亡多笑上几年!”

    漫修有时都在怀疑,这马海庆是否会传说中的读心术,怎么他想什么,对方都能猜的到呢?灵丹妙药!估计这马海庆也只是为了更好的隐藏他的身份,不让人将他与当年的洪源联系在一起,至于长生不老,他只要能成功的看到宋朝灭亡,估计他就会长笑九泉了,还多活什么呢?

    “洪源?原来你是想为父报仇!”

    “是!我倾一生之力,都在盼能亲手毁灭宋朝的这一天!这个梦想原在二十二年前就该完成的,可是,都是你那个不识时务的父亲,是他,偷走了我的心血,我苦心经营的心血!没有他,兵马分布图早就发挥了其该有的作用,这不堪一击的宋也早就成为历史了!”

    漫修知道,对方指的是父亲拿走了装有兵马分布图的蛋形玉坠,害得他不得不重新他的计划。

    “冤有头债有主,你找也该找王钦若吧。怎么能说始作俑者是大宋的皇帝呢?”漫修正打算劝劝对方,可是说话间话音却猛得一顿。因为,此时,他已发现了马海庆的脸上浮现出了近似于疯狂的嗜血表情,该不会,那大宋的先皇帝真也做过什么对不起他的事情吧?

    “他?哈哈!他!若说王钦若是混蛋,那个该死的大宋皇帝就是混蛋中的混蛋!昏君!暴君!我恨不得现在就将他的尸首从地下挖起,抽到他永不超生!”马海庆的眼睛越来越红,看来,是恨宋朝的先皇帝到了极点了。也是,没到这个程度,谁会说出鞭尸的话来呢?漫修在脑中迅速的思考着,这件事情,该怎么办了。

    “想当年……”马海庆收起了自己嗜血的表情,又恢复了之前善人的面孔,缓缓的说道,“我小小年纪便为父伸冤,结果却是处处碰壁。当时那些衙门里的所谓官员,看着出入衙门告状的我,就像在看耍猴儿一样,仿佛我去只是为了博取他们的一乐!后来,我长大了些,渐渐明白了些道理,他们是惧怕那宰相王钦若的权势,怕因为个无名小子丢了自己的乌纱帽和小命,这,我可以理解。于是,我便把希望寄托在了比王钦若官职更大的人身上,而这个最好的人选无疑就是皇帝。曾经,我也跟父亲一样,是那么的相信皇帝,相信他只是被一时蒙蔽了眼睛,一定会有看清楚的一天。可是,就在那昏君将告御状的我下狱,并对我残忍的实行了宫刑后,我就清醒了。以前的我,包括父亲,是多么的傻。被人卖了,还在帮人点银子!”

    漫修的口半晌没有闭上,宫刑?!那这么说,马海庆已经是……漫修仔细的看了看对方,果然,六旬的人了,脸上还很白净,没有一丝的胡须。

    这回,轮到漫修没的说了。

    “怎么,直到这时,你还认为我错吗?如果说真有错的话,那也是我成长的太慢了,那该死的老皇帝死的太早了!既然他死了,就让他的儿子来还,我,并不介意。”

    又是一个父债子还的理论家。而且,比沈云城不如的是,这个理论家已经彻底的钻了牛角尖,可能一辈子也出不来了。

    “你没见现在四海升平,国泰民安,所有的百姓都在感恩皇帝的仁孝治国吗?你掀起战争,无论是借契丹、借西夏,还是内部的政变,都只会涂炭百姓,你真的这么想成为历史的罪人吗?”

    “闭嘴!我不想听这些废话!告诉我,你来这里,朝廷派了多少兵跟来的?你们知道了我们多少?计划是什么?我希望,你不会跟你父亲一样,不识时务!”

    “都告诉了你们,就算是识时务了吗?”

    “至少,我可以保你不死。”

    “才只有不死?”

    “秦威毁了我的整个计划,我没现在杀了你就已经不错了,既答应了保你不死,你还想怎样?有的时候,人不能太贪心!”

    “你也知道做人不能太贪心。那你冒天下之大不韪在这谋划叛变就不怕遭报应吗?”

    “哈哈!报应!报应我在几十年前就已经得到了,不是吗?不是男人的惩罚!没有子嗣的惩罚!还有比这个报应更残忍的吗?大宋的皇帝给了我这么丰厚的一份礼物,我不还,能对得起他吗?礼尚往来,要还,就要还比这更大的,更别致的!还有什么比天下更适合做这份礼物的呢?”

    疯了!这个人疯了!

    第三百二十九章 气歪疯人

    “好了,我已经满足了你的好奇心,现在轮到你了。”马海庆,哦,现在应该说洪源,又将指向漫修的话题扯了回来。

    “没有人让你说,是你自愿的。”谁知漫修倒不领这个情,冷冷的扔下了这么一句。

    不知死活的东西!周欣然在心中暗骂道,也不看看现在是什么形势,问他无非是想省去些不必要的弯子,随时杀了他都是有可能的,他居然还端起了架子。

    “……好!很好!你既不自愿,就别怪我想别的法子了!带人上来!”

    漫修一怔,带人?谁啊!能威胁到他的?在这观音山?

    片刻之后,漫修便得到了答案。是刚刚那个与他有过子夜之约的守药人。果然还是不能相信什么约定,尤其是子夜约定的说法啊!这不,被人捆得死死的,身上的一道道血痕也诉说着他在漫修上山送药的这段时间中受了多少的刑罚之苦。

    “怎样?认识吧!”

    “不认得。”

    漫修的回答总是能出人意料,连洪源在问他话时都不得不连连挑眉了。

    “不认得?不认得他跟你相约子夜见面?”

    “我真不认得他。可能,他想约的是我……冒充的这个人吧。”漫修的眼神滑向了他腰间的一块腰牌之上,是那个守山口的士兵的,叫做什么午阿牛的,名字真是别嘴啊。

    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是个人都能看出来漫修是在狡辩,可是,偏偏又没有什么证据。审问了那范原峰许久了,也是一样,就不知他们子夜约来到底是不是为了里应外合,一举拿下这观音山的据点。

    虽然已经行事很小心了,身边留的也都是自己的心腹,可是,偌大的队伍里,难免不出一两个异心的。再加上日里有人探得观音山周边有异动,仿佛很多人在埋伏,可是再探时却又无了半个人影。使得一心要成功的洪源不得不狐疑了起来。可是,好容易设计抓了个秦漫修和范原峰,偏偏这两个又都是软硬不吃的主儿,一时间竟有些心烦意乱了。

    “好,你既不认得这个内贼,我也就没什么可问的了。来人那,将这个内贼推出去斩了。”

    如果这也算是一种变相的威胁的话,漫修承认,对方又成功了。漫修虽与此人无甚交流,却知道此人至少还有些良心的,仅凭他当日没有泄露宋显所说的话,仅凭他与他相约子夜。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这样的结果既然能避免,为何又让它发生呢?

    “慢!”

    “呵呵,怎么,又认得了?”

    “还是不认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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