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母女两个这头正说笑,便见婆子急忙忙的摇头,紧接着,婆子便又气喘吁吁的喊了起来——

    “太太,大姑娘!上榜的,不是裴姑娘!”

    作者有话要说:  甄停云:反正,庄子我要,铺子我要,女学住宿我还要!略略略~

    第49章 曾子杀猪

    裴氏脸上笑容微顿,隐隐生出些许不妙的预感,蹙起秀眉,不动声色的打量起那前言不搭后语的婆子。

    婆子被她冷眼瞧着,大气也不敢出,只畏缩的低下头去。

    裴氏已慢慢的收敛起面上喜色,淡声敲打道:“你也有些年纪了,做事做老了的,难不成还得我来教你说话?”

    婆子再不敢大喘气,捋直了舌头,这才小心的应声道:“回太太的话,老奴得了太太的吩咐,早早带了人去看了,玉华女学和京都女学的两张榜单上都没有裴三姑娘的名字。不过,咱们家二姑娘的名字却在上头……”

    说着,便是这婆子也是一脸的与有荣焉,仰头看着裴氏时,面上犹带期盼之色——她这是在等着裴氏的赏。记得去岁大姑娘考中了女学,府里头可是人人都有赏,尤其是第一个回来报喜的,足足得了五两银子!今儿二姑娘也考中了女学,虽然太太许是更偏心大姑娘些,可到底是亲生的闺女,想来也不会太偏颇,肯定也是会赏的吧?也许没有五两,便是三两二两她也只有喜的。

    然而,不待靠坐在榻上的裴氏出声,一侧端着汤药的甄倚云像是被虫子蛰了一下,指尖微颤,手里的药碗便摔了下来。

    甜白瓷的碗摔落下去,碎成一块又一块的瓷片,浓褐色的滚热汤药淌了一地,升腾出白茫茫的热气,室内溢满了药香味。

    裴氏闻声,看了长女一眼,低唤道:“倚云?”

    这声调,似关切,也似提醒。

    甄倚云右掌握紧,细长的指甲几乎就要嵌入掌心,勉强从刺痛中回过神来,只是花容失色,那张秀美的脸因为失控而扭曲,几近于狰狞。听见裴氏的声音,她连忙垂首掩饰过去,嘴里解释道:“瞧我,一高兴就摔了碗。”

    裴氏倒没有说破,只深深的看了她一眼。

    甄倚云心乱如麻,也不敢在这里久留,与裴氏告了罪,匆匆抬步往外走,只留了一句:“我这就叫人来收拾地上,再给娘您端碗药来。”

    裴氏此时心里还记着甄停云上榜这事,倒顾不得去管长女,只强压住心里那些纷乱的思绪,叫人赏了那报信的婆子一两银子,口上道:“当年倚云不仅考进了女学,也是五甲一乙的好成绩,乃是那一年的魁首,我方才多赏了些。当然,这回停云考进女学,我也只有高兴的,自然是要赏你这报喜的。”

    言外之意就是:这次的赏银没有当年多,不是她偏心,是甄停云考得没有甄倚云好。

    那婆子得了一两银子,虽有失望却也是欢喜的,闻言倒是一怔,忙不迭的接口道:“是老奴糊涂,倒是忘了与太太禀二姑娘的成绩。“

    裴氏本就有些头疼,听着这婆子絮絮叨叨,更是头疼的难受,不由得抿紧了薄唇,苍白的脸也有些紧绷。

    若是换个识眼色的,眼见着裴氏这般神色,自会闭嘴,再不敢提什么成绩了。可这婆子实是不会瞧人脸色,又或者是被自己手里的一两银子迷花了眼睛,这就欢天喜地的往下道:“二姑娘也得了五甲一乙,可惜京都女学那头还有个得了六甲的周姑娘,咱们二姑娘也只得屈居其下了。”

    虽如此,这五甲一乙的成绩也是极好了——去年甄倚云得了魁首,也不过是五甲一乙罢了。

    裴氏闻言,几乎以为自己是幻听。过了片刻,她方才咬紧了后牙槽,寒声追问:“五甲一乙?”

    “是,”婆子喜孜孜的等着接下来的赏,嘴里道,“二姑娘的名字也在京都女学的榜上,就紧挨着那位得了六甲的周姑娘,老奴瞧了又瞧,确确实实是五甲一乙!”

    裴氏微微垂目,看着这婆子欢喜等赏的模样,深吸了一口气,不得不强做笑容,咬牙开口:“再拿一两银子赏她。”

    顿了顿,裴氏也不知是解释给人听还是自言自语,只轻声道:“这倒是好事,只是明珠这回没上榜,只怕正难受呢,咱们家这时候倒也不好太张扬了……”

    说着,裴氏又摆摆手打发了那看着就碍眼的婆子,顿了顿,像是想起了什么,命人去把甄停云请来。

    不一时,甄倚云从门外进来,手里端着一碗热腾腾的汤药。

    她端药的姿势有些奇怪,右手掌心下意识的朝内,有意无意的掩住了自己的掌心——只见那玉白娇嫩的手掌心里竟是那用指甲抠出的血痕,犹带血色。

    其实,甄倚云适才就已经端着药回来了,只是临到门口,不知怎的心生怯意。所以,她方才端着药躲在外头偷听。谁知,竟是听到甄停云也考了五甲一乙的消息,简直如遭雷击。惊得她当时她差点就要尖叫着冲出去反驳质问,最后却还是攥紧着手掌,死死的用指甲抠着自己掌心,这才忍了下来。

    待甄倚云冷静下来的时候,掌心早被她自己抠出血印,血肉模糊的疼。可她看着反倒比之前更冷静,拿了条帕子擦了擦伤口处的血迹,待伤口止了血,她仍旧是笑容温柔,步履轻缓,就这样施施然的端着药往里走去。

    此时的她已缓过气来,心里不知转了多少念头,面上却满是忧色,嘴里也十分忧虑:“也不知二妹妹昨儿是怎么赶上考试的,可别是抢了别人的凭证吧?”

    在甄倚云想来:这次的事,多半就是甄停云女主光环尚在,正巧从旁人手里买了凭证,这才得以顺利参加女学入学考。既如此,这里头也有个显而易见的问题——

    “二妹妹初来京城,手里又能有多少钱?这凭证的价钱,娘也是知道的……我就怕二妹妹她不懂这些,为了从别人手里买凭证,情急之下胡乱许了什么出去……”

    甄倚云嘴里说着这些话,柳眉微蹙,神色担忧,字字真切,全然一副担心幼妹误入歧途的长姐模样。

    裴氏也不知有没有听进去,只靠坐在榻上,微微阖目,似是在想些什么。

    待甄倚云停了声,她方才睁开眼睛,颔首应道:“你说的也有些道理。放心,我已命人去她祖母院里,请她过来说话了。”

    闻言,甄倚云不由松了一大口气:也是,哪怕甄停云考中了女学,也不能掩饰她为着考试而走歪路的错处!见小利而忘大义,这可是大错!

    这么一想,甄倚云眉目间更见温柔,低声劝道:“娘,先喝药吧。无论如何,总还是您的身子要紧。”

    裴氏从她手里接了药碗,慢慢的喝了,又拿了块蜜饯含在嘴里。

    也不知怎的,明明是含着蜜饯,可裴氏嘴里仍旧泛着苦,一丝丝的苦,更令她心里有着说不出的复杂滋味。

    过了片刻,裴氏忽而开口:“你说,你二妹妹她……”

    话到一半,她突兀的顿住嘴,摇了摇头,没再说下去。

    事实上她也不知该如何说下去。

    好在,裴氏与甄倚云也没等多久,甄停云很快便到了——她不仅人来了,手里还拿着六顺从街头买来的女学榜单的手抄版。

    裴氏眼角余光瞥见她手里拿着的那张纸,心里已是猜着是什么,眼尾微微的抽了抽。

    甄停云只当没瞧见裴氏的不自在,她欢欢喜喜的进门来,先给裴氏请安,关心了一回裴氏的病,嘴里道:“听说大夫说,娘这是肝火郁结,要喝一段时日的汤药,女儿听了也是十分担心。若非祖母那身边离不得人,必是要过来侍疾的。”

    说着,甄停云还抬起眼,满含忧虑的看着裴氏并未完全消肿的脸颊,轻道:“娘,您脸上这伤……可上过药了?”

    按理,甄停云这话都是好意关心,可听入裴氏和甄倚云的耳中却只觉总觉着话里仿佛含着什么似的。

    尤其是裴氏,听着甄停云这些话实在是不舒服——就像是被人用指甲,有一下没一下的戳着心上的伤口。偏偏,人家甄停云还是一脸关切,说的也全是关心她的话,裴氏这亲娘一时间竟也不好驳了去。

    所以,裴氏只得有些生硬的转开话题:“今天是女学张榜的日子,我适才派人去外头看榜……”

    话未说话,便听到一边的甄停云笑起来:“原来娘您已经派人去看过了啊……”只见她一副松了口气的模样,嘴上解释道,“我也叫了丫头去外头看榜单,还顺道买了一张手抄的榜单。只是,我见明珠表妹没能上榜,怕娘做姑母的知道了要难受,正不知该怎么和娘您说呢。既然娘都已经知道了,我也放心了。”

    只见那张手抄的榜上起头是周青筠,周青筠一人便独占了首行的位置。紧接着便是甄停云等人,后面甚至还记了甄停云的成绩:五甲一乙。

    这名字,这成绩,落在甄倚云和裴氏的眼里就有些刺眼了。

    甄倚云适才还心存侥幸,觉着也可能是婆子看错了,如今看着这个却只觉得冷冰冰的水从头浇了下来,整个人都有些呆傻傻的。直到她左手的指甲碰到了右掌掌心的伤口,一阵刺痛,这才回过神来。

    裴氏城府较女儿更深,兼之养气功夫颇佳,勉强忍了下来,只是脸色微微有些冷。

    甄停云只当没有看见亲娘亲姐那不太美妙的脸色,将手上的榜单摊开后往裴氏与甄倚云的面前一塞,仍旧是笑盈盈的模样:“之前娘还与我说‘若你考得中,一个庄子算得了什么’,正因着娘的鼓励,我这才一心用功,如今终于考中女学,女儿心里实是欢喜,这就赶着过来与娘报喜……”

    说着,甄停云便睁大杏眸,又长又卷的眼睫微微上扬,眼眸墨黑。她满怀期待的看着裴氏,似乎真就是来找裴氏报喜,顺便讨要许给自己的庄子。

    裴氏深吸了一口气,胸中闷气稍平,她克制着自己心里的怒火,淡淡道:“先不说庄子的事情,我叫你过来是想问一问你:你昨儿参加考试,那考试凭证是怎么来的?”

    甄倚云也回过神来,连忙在侧帮腔:“是啊,二妹妹,这可不是小事。若你为着这凭证的事情,许了旁人什么东西,那就不好了……爹娘也常教育我们,不可见小利而忘大义,真有这样的事,你可得早些与家里说。”

    甄停云原也没打算理会甄倚云,听到这话却是抬起眼,看了她一眼。

    甄倚云被这毫不掩饰的目光看得神色一滞,随即便强笑道:“……二妹妹怎么这样看我?”

    “没什么,”甄停云眼也不眨的看着她,脸上似还有些惊讶,“我只是在想:大姐姐嘴里说的‘为着凭证的事情,许了旁人什么东西’‘见小利而忘大义’,是指大舅母还是母亲?”

    甄倚云脸色一僵,张口欲辩却不知该从何辩起:是啊,裴大太太可不就是为了凭证许了个铺子给裴氏?真要说起来,这两人可不就是甄倚云嘴里的“见小利而忘大义”?

    便是裴氏,听着这话也是脸色不好,仿佛是有人抬手打了她一巴掌,脸上只觉火辣辣的——当初,她应了裴大太太拿铺子换凭证这事时,心里想着的是替女儿攒嫁妆,自是不觉不妥;如今听说甄停云昨日考了女学,不免担心她年纪小不懂事,不知轻重,为着凭证胡乱许了旁人什么东西,做了错事,走了歪路………如今想来,这两件事或许是一样的?

    这样想着,裴氏更是不知该说什么,薄唇抿得更紧了,神色冷若冰霜。

    甄停云自是看见了甄倚云和裴氏复杂的神色,心中冷笑,面上却还是还煞有其事的摇了摇头,接着念叨甄倚云:“大姐姐你这样可不好,母亲和大舅母这样疼爱你,你怎么能这样想她们呢?”

    甄倚云几乎能够感觉到裴氏看过来探究的目光,强自辩道:“没有,我没有。”

    甄停云也没多话,只用一副“说都说了,大姐姐何必还要否认”的模样。

    甄倚云被她噎了个仰倒,简直气得不行,恨不能扑上去撕破她那张假惺惺的脸。

    还是裴氏咳嗽了一声,把话题转了回来:“现在说的是你的事,你扯那些做什么。”

    甄停云闻言便微微垂首,委委屈屈的模样:“并非女儿胡扯,女儿昨日考试真没用凭证。”

    甄倚云正气着,脑子也没往日里转的这样快,闻言再忍不住,冷笑道:“真真是说谎不打草稿。娘,您看,她当着您的面都敢这样扯谎,真真是太过分了!这女学考试哪里能不用凭证的,难不成她………”

    怒火中烧的甄倚云说到一半忽而顿住,她心里转过一个近乎不可思议的念头,抬起眼去看甄停云,死死的盯着她脸上的神色,咬着牙问道:“你昨日究竟是怎么参加考试的?”

    甄停云脸上依旧带着笑,或者说她从入门起就一直在笑。只听她笑着:“昨日我在路上碰见了京都女学的楚夫人,承蒙楚夫人看重,愿意收我为徒,推荐我去考女学。故而,我也就不用凭证了。”顿了顿,甄停云似是才想起来,笑着道,“大姐姐怕也是当局者迷,一时记不得了吧——我记着大姐姐当年,似乎也没用凭证,也是得了玉华女学的何先生的推荐去考学的。”

    “话说起来,我和大姐姐果真是姐妹,一样的拜得名师,一样的推荐考学,就连成绩都是一样的五甲一乙。”

    这些年来,甄倚云一直都是骄傲的,带着优越感的,虽然她时常也会担心甄停云原女主的光环,可心里却还是存着一份笃定,心知优势在自己这里,觉得以自己多年用功努力,如今的能力早已是远胜了甄停云这么个乡下丫头。

    然而,甄停云却用这轻飘飘的一句话,将她从这座自我堆砌的峰顶上拖了下来,两人似乎又站在了一处。

    与此同时,她还打碎了甄倚云坚持了十多年的骄傲与优越感。她令甄倚云觉得以往的自己就仿佛是个沾沾自喜的小丑。

    甄倚云用力攥紧手掌,几乎能够感觉到右掌掌心的伤口又被抠开,鲜血从伤口里滴落,可她此时却已经顾不得这些。她只能用力的咬紧牙关,几乎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这才能在甄停云似讥似讽的目光中维持住面上的平静。

    裴氏自然也能感觉到长女心情的剧烈变化,若是换做往日,她自然是心疼怜惜,定要好好安慰长女的。可是此时,裴氏自己也是心乱如麻,根本顾不得去安慰长女,只能勉力维持着面上神色,强行结束了话题:“行了,既然是这样,这事确实是我与你姐姐多心了。回头我叫人给你准备些拜师礼送去给楚夫人,也算是全了礼数……”顿了顿,她侧过头,嘴唇抿得紧紧的,分明是不想多说的模样,“我也累了,你先回去吧。”

    看着裴氏脸上的冷漠与抗拒,甄停云也没有多留的意思:以裴氏对她的态度,一时半会儿也难从她手里讨着好处,倒不如回头去找甄父说这事……

    这么想着,甄停云正欲起身告辞,眼角余光瞥见门口的衣角,立时改了念头,她站着榻边没动,只低头去看裴氏,转口问道:“那,娘您先前许给我的庄子呢?”

    裴氏几乎要咬碎一嘴银牙,好半天方才从自己牙缝里挤出冷冰冰的声音:“我让你先回去!”

    从听说裴明珠落榜,甄停云却上榜起,裴氏便觉得自己心头好似憋着一团火。之后,甄停云又拿着榜单过来,一番的念叨,只把裴氏说得心火突起,恨不能立时发作。可她还是强忍着——她知道自己这火实在是来得没道理,倘发作出来,最后没理的还是自己。

    可是,甄停云却仿佛完全没有意识到裴氏这样辛苦的忍耐与克制,仍旧是站着不动,甚至还端出泫然欲泣的委屈模样:“娘,您是不是不乐意我拜楚夫人为师?不高兴我考上女学?”

    甄停云本还想要掉几颗眼泪,偏一时半会儿哭不出来,只得悄悄掐了一把大腿,红着眼睛往下道:“我知道自己自小乡下长大,读书少,见识不多,基础也不好。所以,我自入了京后便一直闭门读书,只求以勤补拙,笨鸟先飞。谁知临考了,您却为着个铺子把我的凭证给了三表姐……”

    “我那是为了你好。”裴氏闭上眼没去看她,有些不耐,但还是一字一句的说着自己的道理,“你明年就要及笄了,难道不该准备嫁妆?多个铺子,对你只有好处,没有坏处。更何况,女学每年都考,今年考和明年考又有什么区别?你若能多准备一年,考中的把握也能更大些。”

    “可我今年就是考中了。”甄停云开口道。

    裴氏被她这话一噎,也是哑然,只得抿紧了嘴唇,唇线冷硬。

    甄停云看着她脸上一闪而过的狼狈,不疾不徐的接着问道:“都说‘一寸光阴一寸金’,难道,我一年的时间就只值得一个铺子?大舅母觉着明珠表姐时间宝贵,耽搁不起,情愿拿铺子来换凭证,可娘您却觉着我的时间不值钱?”

    裴氏实是不知该如何应对,只能强自冷下脸,心里暗恨女儿不懂事,不知体谅父母。

    甄停云见状,索性便自己接口:“好吧,就当母亲是为我考虑,拿了凭证去换铺子。我好容易想了法子,不必凭证,凭着楚夫人的推荐参加了女学入学考,还上了榜。我兴冲冲的过来,想着您总算也能为我高兴,为我骄傲了……结果,您听说了这事,第一个念头竟是质问我是怎么参加的考试?”

    这些事,裴氏自己做的时候不觉着,听甄停云提起却终于有些难堪起来。她脸上挂不住,只得强作镇定,冷声解释道:“你年纪小不懂事,我做娘的自然要为你操心。停姐儿,我适才也是担心你不知轻重,不小心走了歪路,这才叫你过来,多问了两句。”

    “好吧,那就当做娘您是担心我。”甄停云理解的点了点头,终于切入正题,追问道,“所以,您之前许给我的庄子,现在还算不算数?”

    裴氏心下恼怒,抓着被角的手指紧了紧,抿着唇没有应声。

    这种时候,不应声便是最好的回答,也等同拒绝——她是绝不肯把早前许给长女的庄子转手给甄停云这个不讨她喜欢的小女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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