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菱浑身发冷。

    “原来,你一开始就在骗我。”

    男人笑得风流,眼神仍旧脉脉含情,“也不全是,至少你这模样和身段,还是很不错的。”

    秋菱定定看了他半晌,惨笑一声,忽然站起来,冲向门口。

    砰--

    巨大声响震耳欲聋,男人震惊的瞳孔中,倒映着秋菱软软倒下的身体,以及额头汩汩鲜血。

    她死了。

    不堪受辱,临终悔悟,也不愿父亲为难,所以选择自尽。

    这样一来,对方便成了逼死良家女的恶徒。

    事情来了个大反转,令那男子措手不及。

    秋菱的爹醒来后得知女儿已死,痛怒之下又晕了过去,此事很快惊动了官府。然而这官司,却又是一笔糊涂账。这个男子的父亲,是地方知县。

    很不巧,和季菀有些关系。具体说,应该是和周家有点关系。

    此人姓许,正是她那三舅舅的妾室许姨娘的兄长!

    季菀今天登门,就是告诉季海夫妻,秋菱已死,婚约也就无效了,季海无需亲自跑一趟。至于剩下的事,她会处理好。

    许姨娘的兄长是青州县令,离登县有一百多里路程。他儿子之所以会去登县,其实是去散心的。原因为他,只因他是个文不成武不就的草包,时常被亲爹嫌弃。他一怒之下,就离家出走了。然后经朋友介绍,去吃火锅。季氏火锅在北方开了几年,分店却不多,还未流传到青州去。他亲眼目睹了火锅店的生意爆火,便想着,若是自己得了这火锅底料的配方,开一家许氏火锅,到时候财源广进,日进斗金,父亲还能看不起他?

    他还是有点脑子的,知道不能明抢。毕竟他那姨母虽是高门妾,却已失宠,连他爹这辈子保不齐到死都只能做个青州县令。所以,他还真不敢以权压人。见到秋菱后,便计上心来。虽说秋菱出身不怎么样,长得也不算多美,但那身段着实好。事成后,纳进府中为妾也不无不可。

    为此他费尽心机,讨好这个小女子。

    花了两个月的时间,好容易有了成果。谁成想这贪慕虚荣的女子,居然还是个烈性的,竟就这么一头撞死了。

    许大公子措手不及,既恨自己一番算计落空,更担心自己惹上麻烦,匆匆而回。

    果然还是老话说得好。

    物以类聚人以群分。

    许姨娘是个贪婪的,她哥也是个只会钻营的小人,这个侄儿嘛,更是无耻到了极点。

    这一家人,不收拾还真不行。

    人的贪婪是无限的,许家这个毒瘤留着是个祸害,必须一起拔除。而许家和周家多少沾点亲,未免惹上麻烦,她还是派人去周家送了信。

    周言当即就把小儿子叫过来,简单说了前由。

    “许氏的侄儿,在北方为祸,**良家女,致使其自杀。那个女子,正好是阿菀堂兄的未婚妻。”

    周长清怔了怔,这才想起被自己关禁闭的许姨娘,当即沉了脸,“父亲放心,儿子知晓该如何做了。”

    纵子行凶的罪名落下来,许家父子难逃法网。到时候,若有人拿许周两家的姻亲说事儿,周家难免惹一身骚。所以,得先处置了许姨娘。

    当晚,周长清就让人捆了许姨娘,送去了庄子。

    一个妾室,只要不在周家,怎么都扯不到周家父子头上。

    许姨娘尚且不知自己被兄长和侄儿连累,就被送到了庄子。在周府的时候,虽是关禁闭,但她好歹给周长清生了三个孩子,周长清未曾苛待她,至少还是保证她衣食无忧。可送去庄子后,就得干粗活!她如何吃得了这般的苦?她本来还在期待着,将来儿子长大了,考取了功名,周长清看在儿子的面上,会放她出去。若儿子有出息,没准儿以后还能给她挣个诰命,林氏一辈子都比不上。

    哪里知道,祸从天降。

    “为什么带我来这里?”这屋子虽还算宽敞,但简陋低矮,连周府的下人房都不如,许氏浑身不自在,满目厌弃,“我是老爷的妾室,为周家生了三个孩子,便有过错,也罚了。这几年我安安分分的在祠堂里抄经祈福,为什么还要将我发落到这庄子上?”

    “看样子许姨娘还不知道,你那位兄长纵子行凶,逼死了良家女,如今被告了,这官大底也做不成了。若是他攀咬是你指使的,你一个妾室倒是没什么,可少爷姑娘们平白受累耽误了前程,就不妥了。为人母者为子女长远计,想必许姨娘也愿意为少爷姑娘们牺牲。”

    许氏瞪大眼睛,瘫软在地。见对方要走,连忙扑过去,“不,我不信,我侄儿绝不可能会逼死人…”

    自打兄长去青州任职,兄妹俩已有十余年未曾见过。对小侄儿的印象,也还在他幼时。许氏怎么都没想到,小时候只是调皮却不乏聪颖的侄儿,居然会行凶杀人。许家比不上那些世家大族,杀几个平民无关痛痒。兄长不过是个九品县令,背无权势可靠,摊上了杀人命案,还被闹大了,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兄长惯来谨慎,即便侄儿真逼死了良家女,兄长必会收拾干净,怎会闹到京城来?

    许氏不信,或者说不敢相信。因为一旦兄长罪名坐实,她这辈子也就完了…

    送她来的老嬷嬷一脸悲悯,摇摇头走了,根本不顾她的哭喊咒骂。

    这性子,抄再多的佛经都不可能心平气和改恶从善,早该送来庄子关着了。

    **

    许氏被关在庄子里,哭天喊地求救五门,而她的兄长,此刻也是心急如焚。

    “逆子!”

    他怒容满面的瞪着跪在地上的儿子,“都是你闯出来的祸。你屋子里那些个女人还不够,非要去招惹个酒楼女。如今好了,摊上了人命,还闹得沸沸扬扬,你这是要害死你爹我啊。”

    许大公子自觉闯祸,但被爹这么指着鼻子唾骂,又不甘,小声反驳道:“我哪里知道她会寻死?不是您说我一事无成吗,我想着那火锅店生意如此好,若是能得到配方,也能为咱们家挣得一份家业。姨母被周家所弃,对您的官途也无助益。您谨慎小心,不肯收礼,一年的俸禄也就那么点。咱们家底本来也不多,我若不想点法子,迟早坐吃山空…”

    “你还有理了你?”

    许父气得吹胡子瞪眼,险些就要一脚踢过去。许夫人爱子心切,忙上来阻拦。

    “好了,事情已经发生,你就算打死他又有什么用?还是先想想法子,这事儿到底该怎么解决吧。”

    话音刚落,一个家丁匆匆而立,惊慌道:“老爷,夫人,官兵…外面全是府衙的官兵…”

    第318章 捐资赈灾

    秋菱婚前失贞,按理说是被唾弃的一个,死了也不值得怜惜。毕竟以这个时代对女子的苛刻程度,她就算入了许家,也不会有好下场。偏偏她自杀了,一个敢给未婚夫戴绿帽的女人,居然‘羞愧’得自杀了,这活脱脱贞洁烈妇的节奏啊。这时候,和她有染的男人,便成了世人口诛笔伐的对象。

    这条人命,许大公子不背也不行了。

    再加上他本就心思不纯,想要贪火锅配方。所有的事情联系起来,可不就成了他为达目的**良家女,结果要挟不成,反累得对方自杀而亡,一尸两命。

    简直禽兽不如!

    火锅店的东家有背景,这一带的许多人基本都知道。这许家公子居然胆大包天的要贪人家的配方,这可不是小事,所以自发的就有人报了案。再加上季菀在北地有关系,别的不说,齐敏可是她好闺蜜,人家是将军夫人。朱将军是武将,对地方庶务没有管辖之权,但给地方太守提点两句,对方便知道该怎么做了。

    许家公子犯事儿,跟他爹没啥关系,所以青州太守只派了官兵抓捕了许大公子一人。许夫人眼见儿子被镣铐加身,脸色一白就要去阻止。

    “那女子自己行为不检,有了未婚夫还勾三搭四,最后羞愧自杀,与我儿何干?太守大人岂能不分青红皂白就抓捕我儿?”

    捕头冷着脸,根本不屑和她一个妇人争辩,一声令下就带着被铐住的许大公子走了。

    许大公子惊惶叫骂,许夫人跌跌撞撞追出屋子,险些被门槛绊倒,无论她怎么争论分辨都没用,最后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儿子被带走。

    她哭闹无用,又回头扑向自己的丈夫。

    “老爷,你救救巢儿,他可是你唯一的嫡子啊,你救救他…”

    许老爷怔怔的站在那里,眼神恍惚里生出些了悟的绝望来。

    “没用的。”

    他语气轻轻,带着些许的疲惫。

    许夫人抬头望着他,被他神情所惊,“老爷…”

    许老爷苦笑摇头,“你还看不出来吗,这是有人故意针对咱们家。你可知那火锅店背后的东家是谁?我那妹夫的外甥女,得皇上亲封的县主,如今做了安国公府的世子夫人,未来的国公夫人,三品诰命。否则这样的案子,只需要走走关系,用银两打点,巢儿顶多就是受些流言纷扰,断不可能有牢狱之灾。他得罪了咱们惹不起的人啊。我若猜得没错,只怕淑文也被牵连,在周家已无立足之地。我许家虽祖上为官,勉强能算个书香门第,可毕竟没有深厚背景,没有权贵依靠,如何与周家,与安国公府对抗?更何况还有个国舅府…”

    许夫人瞪大眼睛,浑身颤抖。

    “那巢儿,岂非没了活路?”

    许老爷抿着唇,没说话。

    他和周长清是同届进士,他们这些个出身微末的书生,会试之前都会刻意结交世家子弟,搞好关系,为将来的前途做铺路。

    世家门楣的那些世家子弟大多眼高于顶,看不上他们这些贫寒之地出来的穷酸书生。周长清乃清贵世家出身,虽是庶子,那也比一般官宦子弟强得多,倒是难得的没有半点脾气。傍上了周家这棵大树,即便他不能留京入职,将来升任调迁也比其他人有优势。

    所以酒桌之上,他灌醉了周长清,将妹妹许给他做良妾。

    原本以为有了姻亲的关系,周长清这个小舅子总会多照顾自己一些。谁知道周家那是真的‘清’贵,清贵得不近人情,连族中子弟都绝不依靠家族之势,更何况他一个小妾的兄长?若是有些个背景的,分到地方做知县,运气好的话,三年就能升任。再差些的,也不过五年。若是没背景的话,至少都是七年。通过考核以后,有功绩,风评好,才能升迁。

    周家不帮他,他又不想这么熬下去,便想着以银钱打点。

    可是没用。

    足足熬了九年之后,京城传来消息,妹妹被罚了禁闭。

    打那以后,他便知道,周家这棵大树是真的抱不上了。他只能投奔依靠世家大族,但都被拒之门外。妹妹到底犯了什么样的大错,以至于周家做得这样绝,竟半点不念姻亲之情。

    他不知道。

    他只知道,这辈子想要升迁,就只能凭本事了。可惜,做了十几年的知县,他于当地没做出多大贡献,又无人保举,怎么都升不上去。

    如今儿子又摊上这样的事儿。

    尽管那女子不是儿子亲手杀的,可毕竟是死在儿子跟前,又怀着孩子,儿子无论如何都脱不了干系,至少是个流放。一人获罪,牵连全家。他这个知县,也就做到头了。

    别看这位许老爷在政事上没什么本事,脑瓜子却是不笨,猜得八九不离十。

    秋菱之死,纵然许大公子有着不可推卸的责任,但苍蝇不叮无缝的蛋,说白了若非秋菱自己贪慕虚荣,心术不正,断不会被人利用。就凭她敢给季城戴绿帽这一点,就别想洗白。不过逝者已逝,所有恩怨也都随之消散无踪。秋菱算是为自己做下的事承担了后果。

    这许大公子嘛,也得为自己的所作所为负责。

    秋菱和许大公子苟合并非被逼,却也的确是被对方所诱。所以,这个诱奸良家女,最后逼得秋菱自杀,这个罪名,他逃不了。

    案子很简单,很快就审出了结果。

    许巢被判诱奸罪,威逼胁迫之罪等,杖责五十,流放十六年。

    而其父,教子无方,为祸百姓,也被别的地方官员参奏。再加上他为官多年,于当地毫无建树,还曾有过贿赂之举,如今数罪并发,朝廷的文书很快下来了。

    夺其官职,贬为庶民,没收家产。

    许家被查封那日,许夫人直接昏倒,许老爷一瞬间仿佛老了十岁,缓缓回头,看着匾额被摘下。这一辈子,随着那匾额落下,也到了头。

    许家完了。火锅店那边,秋管事经丧女之痛,意志消沉,没心思工作,季菀便又从打理自己嫁妆的管事当中拨了一个过去接管火锅店。至于秋管事,安排进了延城的国公府。

    火锅配方,他知道一半,另外一半在厨子那里。未免泄露,还是留在国公府比较安全。

    虽说经过这事儿后,大底也没人敢再打配方的主意,但万事谨慎些总没坏处。

    此事告一段落,流言也随着时间渐渐消散。然而没多久,东北地区发生了雪灾。

    今年的冬天尤其冷,入冬没多久,东北方就开始下雪,起先是小雪,渐渐是大雪,最后升级为暴雪。山上积雪滚滚而下,压断了树枝,山下村庄受到波及,茅屋被吹垮,河水凝结成冰,河面鱼虾全数冻死。数十个山村被淹没,无数村民就近逃到延城。还有的,直接去了南方投奔亲戚。

    义村村民们早靠着季菀的火锅店富起来了,全都建了新房,所以未受风雪摧残。只是河里养的鱼,全都死了,不能送往火锅店,村民们少了一笔收入。

    而延城一下子多了那么多灾民,地方官自然要上报朝廷,出钱赈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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