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晓记录:要干货,老娘找帮手给你上大的。

    秦寂道:“有劳各位专家。”

    鹿晓记录:走着瞧。

    -

    接下来,是漫长的整合与撕磨战役。gc的科学家们一个接着一个,在各自的领域为这一次合作案作了相应的解释。协科方再提出疑义,再获得解释。

    商锦梨是鹿晓的室友。这是鹿晓初次见到职场谈判,也是她第一次见到商业场合下的商锦梨。

    她就像一柄漂亮的利刃,杀伐果决,收放自如。

    时间不知不觉过去,天色越来越晚。

    明明已经进入了寒暄时间,却没有一个人提出来结束会议。

    终于,在鹿晓的耐性耗尽之前,善芳总结道:“秦总,关于这一次的自闭儿童情感培育中心的合作方案,我们已经向贵公司发送了合作细节说明,请问秦总对说明还有哪些增改意见?”

    秦寂不置可否。

    几乎是同时,遥远的地方传来一阵轻微的电梯声。所有人的目光都转向门口。

    ……谁?

    鹿晓感觉自己的焦躁忽然有了一个突破的口子。

    片刻之后,会议室门轻轻开启,汪晴的身影出现在门口:“这边请。”她对他身后的人恭敬道。

    鹿晓好奇地探出头去想看看门口究竟是何方神圣,却只看见了一片白色的衣角。

    那是sgc的工作服,长款的白色风衣。

    下一秒,白衣的主人径直走到了会议桌前,进入了所有人的视野。那是一个看起来极其年轻的男人,他站在会议桌前,乌黑柔软的短发有些偏长了,几乎盖住他的眼睛,只露出了极其苍白的皮肤和挺立的鼻梁。

    他仿佛自带禁声气场,只是往哪里一站,整个会议室静若寒蝉。

    鹿晓呆呆望着他,忽然闻见了会议室里多出一点熟悉的气息,那是潮湿的幽静的消毒水的气味。

    “郁教授,您好。”善芳朝年轻男人微微鞠躬。

    鹿晓听见自己的心脏狠狠地跃动了几下,几乎要蹦出喉咙口——她……刚才喊他什么?

    -

    那个苍白的男人缓缓抬起了头,露出了一双灰蒙的眼睛,他的目光没有落在任何一个人的身上,只是对着空气道:“关于自闭症患者的情感培养,课题随时可以开始。”

    会议室里寂静一片,没有人再发出声响。

    明明刚才所有人还在讨论项目能不能达成合作,可是他一出现,项目成立似乎已经不再考虑范围内了。

    “郁教授,”静默中,秦寂的声音响了起来,“刚才诸位教授已经作了详细解释,不过我更想知道您的意见。”秦寂勾了勾嘴唇。

    鹿晓了解秦寂,他每次遇到根本不信的事物都是这幅表情。小时候圣诞她给圣诞老公公写信的时候他是这幅表情,长大之后她向他表白,他依旧是这幅表情。

    秦寂道:“我知道您在改善夜盲症患者的基因研究上已经有所成就,但是恕我直言,虽然夜盲与自闭有一部分都是基因使然,但是毕竟情感这种东西……”

    鹿晓的心,在听见夜盲症的时候抖了抖。

    眼前的这个年轻的男人竟然真的是郁清岭??

    他不是应该在小黑屋里面吗?

    不对,他不是一个颇有建树的老学者吗?

    郁清岭的目光落在虚空中:“人类的情感是人类身体中腺体分泌的结果,它完全是可读且可操控的。比起夜盲症的改善,我更相信人类情感可以培养。”

    “哦?”秦寂不置可否。

    郁清岭抬起了头,目光中带着一丝潮湿。

    “以爱情为例,后叶加压素使人更能为人感知到异性的魅力,甲肾上腺素会使人心跳加速,持续产生的苯基乙胺让人类最终产生爱情体验,再经由内啡呔让人想要与人缔结稳定的关系,进入婚姻,驱走焦虑。”郁清岭缓缓道,“当然,如果内啡呔分泌不足,人类就会移情别恋。”

    这明明就是郁清岭的声音,可是鹿晓觉得很陌生。

    她印象中的郁清岭藏身在墙壁的另一边,他害羞而又没脸,只会吃力地表达自己的思想,耐心而又温厚地解答她的傻瓜式疑问。

    而此时此刻眼前的这个陌生男人,他的语言流畅,声音却淡薄得发凉,又平稳得如同一潭死水。

    ——他真的是墙壁背后的那个人吗?

    秦寂盯着郁清岭,他说:“所以郁教授,人类的情感可以经由影响腺体分泌而模拟产生,您是这个意思吧?”

    郁清岭道:“是。”

    秦寂道:“不论性别、年龄、身份,所有诸多因素都在内,都是认为可控的?”

    郁清岭微微阖上了眼睑,沉吟片刻,才缓缓道:“普通人确实是这样,自闭症基于其特殊性,能否成功改善还有待研究。”

    秦寂终于笑起来,他道:“很高兴能够和你合作,郁教授。”

    第7章 情感操控

    一场会议下来,鹿晓觉得自己经历了一场三观的洗礼,整个人都有些虚软:为什么这里的每一个人,听见郁清岭和秦寂的理论,都像是理所当然的模样?

    她忽然想起了商锦梨关于魔修的科研工作者的论断:郁清岭这种科研者,是财团巨资养着的大脑,他们为了科研不惜一切代价,冷静得近乎冷血。

    会议室里的人流渐渐散去,秦寂的目光在鹿晓的身上停留了几秒,又森森地移开了视线。他没有多作停留,跟着人群走出了会议室。片刻之后,会议室里就只剩下了为数不多的sgc内部人员。

    “郁教授,您怎么还不走?”善芳诧异地看着郁清岭。

    鹿晓刚刚做完会议记录,抬起头时,正好对上了郁清岭的目光。

    她无端觉得身上有些潮湿。

    明明是天气晴朗的黄昏,却觉得周围的空气也变得湿漉漉的,像是穿梭到了拂晓前的雨林。

    ——他在等谁吗?

    鹿晓紧张地收拾随身的材料,等她站起来时,郁清岭挪动了第一步。

    鹿晓忽然意识到,郁清岭是在等她。

    她飞快地收拾好笔记本走到他的身边,却一时半会儿不知道说些什么。毕竟这其实是他们第一次见面,而且他完全不是她想象中的长者模样。

    “郁……”

    郁清岭转身走出会议室,头也不回朝前走。

    鹿晓慌忙跟上他。她身上的笔记本和资料实在太多了,每一步都走的很狼狈。郁清岭一直不紧不慢走在前面,好像是刻意地放缓了步伐。

    就这样一前一后抵达1102。

    夕阳照进落地窗,稀微的光线笼盖整个房间。

    郁清岭好像没有看见她,或者当她是空气。于是鹿晓眼睁睁看着郁清岭脱下了随身的白色风衣,露出了修长的脖颈和细窄的腰。

    他去了厨房,打开水龙头,用手接了一点点水,泼到自己的眼睛上,随手撩开挡住眼睛的碎发。苍白的脸就这样完全露了出来,乌黑的短发贴在面颊旁,眼睫上尤挂着一点水珠。

    鹿晓:……

    “郁教授,您……我……”

    鹿晓还抱着笔记本,像一个智障一样站在原地,盯着郁清岭说不出完整的话。

    “想洗澡。”郁清岭低道。

    “……”鹿晓发誓自己居然听出了一点烦躁。

    “等。”郁清岭点了点头,然后自顾自走进了洗浴间。

    “…………”

    洗浴间里传来水声。

    鹿晓坐在沙发上面红耳赤。她感觉自己是一个傻瓜,或者郁清岭是一朵奇葩,否则不论如何都不至于出现现在这个局面——她坐在他的沙发上,等着跟心目中人设完全不一样的郁教授洗、漱、打、扮???

    不对……这里本来就不是办公室,这里是郁清岭的房间啊!

    等到她渐渐捋清了思路,穿戴整齐的郁清岭从洗浴间里走了出来,打开了房间的灯。

    ……还好他是穿衣服的。

    鹿晓在混乱中想着混乱的事,庆幸房间里的灯是特制的,光鲜很昏暗,郁清岭不至于一眼就看出她古怪的表情和发烧的脸。

    “郁教授,您……什么时候从小黑屋出来的……”

    “5点34分。”郁清岭低道。

    “额啊哈哈,恭喜你啊。”鹿晓依旧混乱不堪,“那个你如果没有其他的事情,我就先下……”天色已经黑了,早就过了她的下班时间,她现在面对湿漉漉的郁清岭完全无法思考,只想下班。

    郁清岭就坐在另一张沙发椅上,静静看着鹿晓。

    然后,他变戏法似的掏出了一份文件,递到鹿晓的膝盖上。

    “这是什么?”鹿晓疑惑。

    “实验计划。”郁清岭慢慢道。

    鹿晓现在对sgc的种种“计划”和“报表”简直是有阴影。她紧张地打开那一份文件,果然,里面的内容意料之中的猎奇——

    自闭症患者并不具备情感共鸣,而秦寂的情感疗养所要试图用人工的方式干预自闭症患者的情感,从而从心理上强迫他们尽可能建立与这个世界的关联。而郁清岭要做的实验是——自闭症患者在与人情感交流时的激素腺体分泌监测记录。

    他竟然想要找一个人模拟培养情感的过程。

    这真是异想天开的实验。

    鹿晓简直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这份奇葩文件,这才是他当初说的“做我的实验品”吧?

    “郁教授,我不能陪你做这种实验。”

    郁清岭的眼睫微垂,指尖动了动,拧成了拳状。

    好委屈。

    他的肢体动作如是表达。

    鹿晓:……

    当初对着一个身体剪影,她还能义正言辞地拒绝一份“实验品合同”,但是看着眼前货不对板郁教授,她有种自己在作孽的错觉。

    “郁教授……咳,我理解你们科学家对科研的执着,”自从发现了他不是长者,鹿晓感觉自己已经无法用正常态度面对他了。她不由自主地用了点哄骗腔,“你看,你也不是自闭症患者,是吧?这实验不一定的科学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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