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件事被谭耀明知道后打了个半死,扔下句话:让你们守场子那就是守自己人,你们连自家人都动念头还算是个人吗?

    从此之后再无手下去轻薄凰天的姑娘,而这件事也是被沧陵上下都知道,谭耀明的威望和名声也就靠着这一点一滴的小事起来。

    所以,当龙鬼将那些东西强行喂进齐刚等人的嘴里、当奄奄一息的几个大男人开始变得气壮如牛、当凰天的姑娘们被衣衫不整地强扯着拉上台、当台上男人的粗喘声和女人惊叫哭泣声连成一片时……

    蒋璃死命挣扎,整个人都要疯了。

    龙鬼的那些东西跟她给凰天姑娘们调制的助兴酒还不同,那些纯粹是药物,是伤身伤情,她的酒只是会让姑娘们有了迷人的体香,以香气惑人,与此同时那些气味又能温和姑娘们的身心。

    但现在,龙鬼让他们像是牲口般交配,药被那些男人们吃了,原本就伤筋动骨,在这场肉搏战中、在纵情过后等着他们的就是加重伤势。

    她看到齐刚像狼似的将其中个姑娘摁倒,姑娘挣扎哭泣却被齐刚掐地死死的。姑娘身上出了血,齐刚身上也出了血,伤口因剧烈活动而裂开。蒋璃红了眼眶,大喊着让他们住手,但被药物蒙了眼睛的男人们哪还能听见这话。她想冲上去,可整个人被三四名保镖死摁着动也动不了。她气,恨不得杀了龙鬼,可她也气自己,只能这么眼睁睁地看着。

    龙鬼凑到饶尊面前,“尊少,我那药给女人吃了更爽,要不然让蒋璃……”剩下的话没说,是男人都明白什么意思。

    饶尊面色一冷,“滚。”

    龙鬼见状不妙,马上撤离饶尊身边。而芙蓉已是被台上一幕吓得花容失色,看得龙鬼色胆起,于是一把将芙蓉拖进沙发里,贼笑着就压上去了。

    蒋璃听到衣帛扯裂的声音,听见芙蓉在喊她的名字,她要她救她,还有台上的那些姑娘,哭喊和歇斯底里,也有人在喊蒋爷……每一声都像是锥子似的扎心流血。

    还有齐刚那些人,暂且不说经过这么一遭还能不能有命活下来,就算熬过伤势,他们清醒后还有脸活着吗?

    蒋璃只觉得头嗡嗡响,她的挣扎和怒斥都无济于事,双腿一软,保镖们松了手,她就趴在了地上,全身都在颤抖,愤怒、悲凉,还有一种她不想承认却存在的预感:大势已去。

    是谭耀明的大势已去。

    “饶尊,放过他们……”

    饶尊看着趴伏在地上的蒋璃,笑问,“你是在跟我低头吗?”

    “是。”蒋璃所有的愤怒都化作眼泪,在这里,她没有能力再单枪匹马,如果只是她自己,鱼死网破又如何?

    饶尊起身,走到蒋璃面前。蒋璃目光能及的是他光亮的皮鞋,幽暗着的是人生悲凉。他却将她拉了起来,瞧见她满是梨花带雨的脸,笑了笑,“那就不要再走了,好吗?”

    蒋璃抖着唇,嗓子像堵住了似的,一个字吐不出来。饶尊的手指抚在她脸上,拭去她眼角泪,他眼里也多了一些似怜惜的东西,压下脸。

    薄唇即将碰上她的时,就见外面的保镖跑进来了,神情略有慌张,“尊少,陆东深来了。”

    饶尊动作一滞,眉头倏然皱起。

    蒋璃听到陆东深这三字后,不知怎的心头就忽地敞开了,像是绷紧了的神经终于松开,又像是马上坠入悬崖终于被人拉回,那种绝望、悲凉和无助在听到他名字的瞬间化为乌有。

    就那么预感他是为她来的,这种预感油然而生,自然的毫不犹豫。

    很快,幽暗中有一丝光亮,是大门敞开时泄进来的光,男人颀长的身影在这抹光线里更显伟岸。

    果然是他来了,却是只身一人。

    身旁都是饶尊的保镖,可也没人敢有人轻易拦他。就这样,陆东深走了上前,眉眼看似清淡,却在这场纷扰之中独显尊贵。

    “陆总?稀客啊。”饶尊微微眯眼,“今天陆总来这有何指教啊?”

    陆东深对周遭的喘息惊叫声置若罔闻,他微微扬唇,似笑又似未笑,轻描淡写,“没什么,路过这里,顺便进来捞个女人。”说到这陆东深顿了顿,目光落在饶尊脸上,嘴角唯一一点弧度也收了回去,眼里有暗星,补上句,“我陆东深的女人。”

    第86章 势均力敌

    陆东深来似清风,言语间也似漫不经心,可每字每句落下就成骤雨,让人猝不及防。

    饶尊眉心微蹙,忽而冷笑,有四两拨千斤的意味,“哦?这凰天的姑娘里原来有让陆总看上眼的。”紧跟着冷喝,“龙鬼!”

    龙鬼一激灵,提着裤子上前。饶尊没看他,目光落在陆东深脸上,“怎么办事的?陆总看上的女人你也敢往台上抓?”

    “啊?”龙鬼愣住。

    “陆总,倒不如你亲自上去看看。”饶尊笑,“我初来乍到,对这里的姑娘实在不了解,如果哪里有得罪陆总的地方,我自当赔罪。”

    陆东深明白他在打太极,笑了笑没依着他的话继续,目光沉稳落过来,“蒋璃,过来。”这一声让蒋璃身心都为之一颤,她像是在暗黑间行路太久而迷了路的人,突然看见遥遥升的灯火,让她知道他着实是为她而来。有多少次她身陷囹圄,谭爷也是这般救她于水火,她本该习惯这血雨腥风的遭遇。

    可今天,这个男人为她而来,这是一种她从未有过的感觉,似乎所有的风险都能在他那双平静如海的眼睛里消之散尽,不是感激涕零却又胜似感激涕零。

    饶尊微微眯眼,有一丝危险蔓延开来,在他的眼缝、在他略微绷紧的下巴,扣住蒋璃的手没放,蒋璃一挣扎,他的手臂顺势扣得更紧。陆东深见状也没恼,缓步上前,与饶尊也只有一臂距离。两个男人身高相等,同是高大,像是两座挺拔峻岭,却是能压得蒋璃透不过气来。可真正盘旋在两个男人之间的是各自的笑里藏刀、风云诡谲,是两个男人不动声色、谈笑风生下的歇斯底里和拼杀。

    一个横跨国际的商界大腕,一个官商都涉的太子爷,两人都不涉黑,两人都是在商道和官道上摸爬滚打习惯了的人,所以行事作风自然就跟谭耀明不同。

    陆东深的目光落在蒋璃脸上,眼里和唇稍都是轻风淡写的笑,“你是怎么得罪尊少了?”还没等蒋璃反应过来,就见陆东深长臂一伸控住她的胳膊,下一秒一个用力,她身心不稳踉跄冲前,而饶尊也是万万没想到敢有人这么直接从跟他手里夺人,再想有所回击,蒋璃已是擦着他的指尖被陆东深拉了过去。

    发生的太快,至少蒋璃还是晕的,反应过来时自己已在陆东深的怀里,抬头,目光能及的是他的下巴和微抿的唇角。

    饶尊哪是吃亏的主儿,第一个念头当然是要生夺,可念头刚起,就听陆东深开口,“尊少,我的女人平时是被我惯坏了,今天如果得罪了尊少,我替她向你赔罪。”

    刚刚饶尊的话陆东深又原封不动地还给了他。

    蒋璃在他怀里没动,心头却是一番惊涛骇浪。他看似随意,手臂却是圈紧了她,原来,在与饶尊的这场对决中他也是打起了十二分的警惕。

    她的脸颊近乎贴着他的胸膛,男人的气息透过衬衫钻了她的呼吸,他的嗓音低沉有力,从胸膛自上逸出,如是磐石。

    饶尊对于陆东深的这般宣告不以为然,唇眼已染冷,“整个沧陵都知道她跟谭耀明的关系,怎么就成了你的女人了?”

    陆东深云淡风轻,“没办法,看上了。”

    蒋璃心口一颤。

    饶尊笑,“那如果我也看上了呢?”

    “是吗?”陆东深似笑非笑,低头,腾出手捏起蒋璃的下巴,故作端详,“你这张脸还真是惹祸端,硬生生逼着我跟尊少结梁子啊。”

    蒋璃看着他的眼,想去判断他哪句话真哪句话假,这么近的距离,他的眼依旧深得似海,可凝着她时有笑意,掬了多少光亮,多了几分风情,一并揉碎了洇在宛若江南晨光的一抹温柔里。

    可结梁子的话不是简单说说,生意场上的人最怕就是结梁子,这跟道上不同,打打杀杀之后大不了各自退回领地,老死不相往来。可商场如战场,兜兜转转总能见面,他真打算跟饶尊结梁子?果不其然,饶尊开口,“看来陆总今天来是准备撕脸的。”他沉沉哼笑,“听说陆总刚刚被调到天际,内地生意不好做,外来的和尚想要念好这本经哪是容易事,而且我也听说陆门多虎狼之将,怕是陆总身在其中也不好过吧。”这番话蒋璃听得明白,陆东深自然也听得明白,他稳稳接招,“听说华力集团积极拓展海外市场,以能源为胜,凑巧的很,陆门在能源这一块也颇有建树,不凑巧的是陆门的海外经验比华力多了些。尊少在华力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不假,就不知道独闯海外市场时是不是也能独当一面啊?”

    言语间的浮光暗影形同刀子,嗖嗖而过裹着寒风冷雨。蒋璃经过太多风浪,两人的这番话虽是听着没什么,可仔细品来就觉后背发凉。

    一个在京城握有权势的饶尊,想要捏死刚刚进入中国的天际易如反掌,别管背景是不是陆门,只要他想,他都能在无声无息间断了陆门进入内地的前哨。一个有着强大海外市场做背景的陆门太子爷,对于想要抢滩国际市场、国际背景却是薄弱的华力自然也有生杀大权,别管华力在内地的资源有多雄厚,只要他愿意,他也能在谈笑风生间利用国际资源打得华力措手不及。

    两个男人,势均力敌,这场博弈一旦真的开始,谁都没有把握能占上风。

    所以,从这一刻蒋璃真正明白黑道有黑道的规矩,白道有白道的规则。

    气氛陷入僵局。

    饶尊和陆东深谁都没开口说话,在对峙,在衡量。一个女人也许能引起男人间的战争,但男人在博弈在厮杀时考虑的可不单单是个女人。龙鬼有心巴结饶尊,他毕竟是道上混的,宁可得罪商道上的人也不愿惹上官道上的爷,见状后,就想着要给饶尊解围。上前冲着保镖们叫嚣,“尊少办事还需要别人在这指手画脚的?傻站着干什么?还不把闲杂人等给我——”陆东深蓦地扼住了龙鬼的脖子,修长的手指倏地用力,令龙鬼剩下的话淹在喉咙里上不去下不来。

    第87章 我们来日方长

    陆东深这番突如其来的举动令全场都警惕起来,蒋璃震惊地看着这一幕,因为距离太近,所以她能看得很清楚龙鬼脸涨得有多红,额头上的青筋有多凸,她几乎听不到龙鬼再有喘息声,嘴巴只及一张一合,双手挣扎却未能如愿。

    就是这般,她才能清晰感觉到陆东深的手劲有多大,看得心惊胆战。

    饶尊的确没料到陆东深会这么做,但也是面色未曾有变,任由他就那么掐着龙鬼,掐得对方直翻白眼脸色酱紫。

    天余上前,眼里多少不安,饶尊微微抬手阻了他的脚步,他又退回到昏暗的灯影中去。

    龙鬼的挣扎由激烈到缓慢,目光也开始发直发木,就在蒋璃担心陆东深是不是真要掐死他的时候,陆东深松了手。龙鬼软塌塌地倒在地上,下一秒就蓦地倒上来一口气,紧跟着剧烈咳嗽。

    九死一生。

    陆东深恰到好处地掌控了龙鬼的生死。蒋璃看见龙鬼的脖子上有了一道红印子,十分骇人。这龙鬼典型的做了炮灰,陆东深这一举动无非是想告诫饶尊,虽说这是他的主战场,但他陆东深也不惧他,也告诫在场的人,谁都没资格在他面前指手画脚。

    陆东深松手后也没看地上的龙鬼,只是淡淡说了句,“聒噪。”

    饶尊微微眯眼,龙鬼还在倒气,这一时三刻的缺氧几乎要了他的命。

    “听说之前陆总跟谭耀明明争暗斗了不少时日,果然也是学了谭耀明的下手狠辣。”饶尊也没再生夺蒋璃,返回沙发上坐下,靠在那依旧一身邪。

    陆东深语气始终平淡,“见不得有人在我面前大呼小叫,怕吵。”又道,“在商可以言商,那么在道上就讲究道上的规矩,这人既然是在道上混的,耍阴斗狠最适合他。”

    饶尊也没把龙鬼的生死放在眼里,长腿交叠,“陆总今天来得唐突,提出的要求又很过分,我没法答应。道不同不相为谋,陆总还是请回吧。”

    陆东深未恼,“我做生意多年,养成个不好的习惯,喜欢强人所难。今天,蒋璃我势必是要带走,唐突也好过分也罢,尊少,只能得罪了。”

    袖子被人拉了一下。

    他低头。蒋璃抬眼看着他,小声说,“还有齐刚他们……”她现在很担心他们的伤势,还有台上的那些姑娘,她们每叫一声她的心都在滴血。她知道陆东深没那个义务帮她捞谭耀明的人,可现在,她唯一的希望就只有他了。

    陆东深凝视她的脸,头顶是大片半明的光影落下来,他在这光影间似笑非笑。她目光有了示弱,轻轻说了两个字,“求你。”

    他唇角的弧度就柔和了。

    这一松动,蒋璃就松了口气。

    陆东深看向饶尊,似笑得无奈,“尊少听到了?女人受了宠就会无法无天,但没辙,谁让我现在掉进温柔乡里出不来,再无理取闹我也只能由着她,只为博红颜一笑。”饶尊冷笑,“都说陆门公子不好女色,尤其是长子,十年如一日绯闻不缠身,现在看来传言还真是不能相信。”他的目光渐渐转冷,“只是,今天我不开这个门,陆总也未能如愿,恐怕让你怀里的温柔乡失望了。”

    “是吗?”陆东深不紧不慢。

    刚刚带他进来的保镖上前,俯身在饶尊耳边说了句话,饶尊闻言,嘴角微微抿紧,目光落在陆东深脸上时有些发沉了。等那保镖撤到一旁,陆东深直截了当,“谭耀明现在墙倒众人推,所以尊少这趟来自然顺理成章,白道要铲掉黑道的势力,怎么做都不为过。我是商道,怕是尊少也没本事趁着这次的事动我分毫,真要是在谭耀明的地盘上大动干戈,尊少也很难收场吧。”

    饶尊眉间冷峻,“陆东深,我这个人最讨厌的就是有人触我逆鳞。”

    “所以我敬尊少三分。”陆东深松开蒋璃,走到饶尊面前,两人之间隔着酒台,台子上放着酒,他拎起其中一瓶酒,打开,示意了一下,“人,我全部都要带走,这瓶酒我喝了,当是给尊少赔罪。”

    蒋璃全身一僵,凰天里的酒向来都是高度酒,而陆东深拎着的可是整整一瓶,他甚至连酒杯都没用,对着瓶子仰头而饮。在对付天际的时候她曾查过他的资料,虽少,但有一点倒是说得很肯定。

    除了他不好女色,在酒桌上他向来敬酒不超三杯。

    一句再简单不过的话,就足能说明他今时今日在商场上的地位,向来都是别人敬他,他哪会去敬着别人。

    想来连她都听说过的话,饶尊不会不知道。

    果不其然,饶尊的脸色愈发凝重。

    很快,一瓶酒见底。陆东深将手里的酒瓶往下一倒,滴酒不剩,又把瓶子一转,勾着瓶口将酒瓶放到桌上。

    从蒋璃的角度看不到陆东深的表情,他只留了宽拓的后背给她,整个人伫立于暗影之中,她却是能隔着这几步之遥触及一份踏实和安全感。饶尊的神情虽也有暗影敛着,可看过去还是清晰的。因为这一瓶酒的缘故,陆东深明着给足了他体面,暗着却将他逼到了死角。论国内背景,陆门要让华力三分,论国际背景,华力要让陆门三分。现在,

    陆东深以整瓶酒敬下,饶尊若再不领情,那就是公然将两家集团的利益关系降到冰点了。

    他盯着陆东深,两人似乎在对峙。

    少许后,饶尊突然笑了,吊儿郎当漫不经心,可言语是不服输的犀利,“好,陆总爽快,我们来日方长。”

    蒋璃就等着饶尊松口,一听这话,所有的不安全都烟消云散,直接冲到了台上。

    龙鬼没想到饶尊会同意放人,但也没敢再多吱一声,倒是天余着实忍不住,上前压低了嗓音,“这些人不能放,一旦放了——”

    饶尊抬手阻断了他的话,故意呵斥,“陆总都亲自赔罪了,怎么,这么大个面子还抵不了你一肚子的委屈?”

    天余低下头,“不敢。”陆东深闻言,笑得从容不迫,“多谢尊少成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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