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尊少健忘,前不久我们还在投资峰会上见过。”陆东深不疾不徐。

    饶尊嘴角一挑,“是啊,论事业心我不及陆总,我自由散漫惯了,走心过脑的也全都是些风花雪月的事。”

    陆东深闻言笑了,却是转头看向蒋璃,“看来你今晚耽误了尊少的风花雪月,听说今晚来的名媛不少。”蒋璃着实心累,满脑子想着赶紧回家休息,一听这两男人你一句我一句,明里暗里都藏着刀就更是头疼,刚要开口,就听饶尊轻笑,“陆总没听过弱水三千只取一瓢吗?论姿色,怕是满场名媛都比不上一个夏昼。”

    陆东深眼里笑容加深,夹烟的手顺势扣在蒋璃的腰上,微微一用力就收她入怀,低笑,“尊少在夸你。”

    蒋璃顺势扫了一眼,他指间的烟头隐隐发亮,她的胳膊哪怕动上半分都能被烟头烫到。她抬眼,说,“我累了。”

    “好,回家。”陆东深纵容,抬眼又看向饶尊,“不好意思,今天太晚了,改日回请尊少。”

    “回请倒是不必了,因为,说不准我还得摆上一桌跟陆总你赔罪。”

    “哦?这话听上去挺有意思。”

    饶尊哼笑,“亲王府的项目,陆总认为花落谁家?”

    “原来尊少也感兴趣。”陆东深始终云淡风轻。

    饶尊微微扬眸,“虽然我不认为争得一个项目比得到一个女人更令人兴奋,但对方因为是陆总,所以我倒是愿意试上一试。”陆东深嘴角笑容清浅,“能跟尊少过招,荣幸之至。”

    第145章 你说谁不安分守己

    陆东深将蒋璃送回家后并没急着离开。他于沙发坐,又点了支烟。是白天她留在他办公室里订制的样烟,他果真没再抽市面上含着大量尼古丁的烟草。经过分解和重组的石竹烯和香叶烯成分有了不一样的气味,淡雅之余又有清清点点的草木皮革的味道,平添了男性惑人的魅力。

    茶几上放着只银灰色礼盒,是陆东深进门时拎进来的放在那的,坐下后,他没打开,也没说让蒋璃打开。

    不用猜也知道,里面应该是参加晚宴的礼裙。

    蒋璃也不希望他马上离开,如果不是因为商川的那通电话,她现在应该是挽着他的胳膊去了晚宴,现在,等同于他被她放了鸽子。

    在他身边坐下,将前两天新买的烟灰缸推到他跟前,轻声问,“那个晚宴很重要吗?”

    陆东深伸手弹了烟灰,语气清淡,“你不去,就不重要。”

    “对不起啊,我没想到会临时出些事情。”蒋璃是真心觉得抱歉,因为从某种程度来说,今晚这场晚宴算是他和她确定关系后的第一场正式约会。

    陆东深吐了一口烟雾,隔着清白的烟雾看着她,“没关系。”抬手抚了下她的头发,“跟我说说,发生了什么事?”

    蒋璃的嘴巴张了又阖,一股脑的话卡在喉咙处倒不出来。她想跟他倒出实情,说是因为左时的事,但就算再蠢笨的人都知道,这番话无疑是火上浇油。

    她曾跟他说过自己放不下一个人,就算陆东深嘴上不说,但不意味着他能接受。所以,她再动不动拿着左时的名字来刺激他,无疑是在挑战他的底线。

    确定关系之前都不能如实说出来的话,在确定关系后只能更是烂在肚子里,其实明白,她开始患得患失近情情怯了。

    末了,她说,“其实也没有什么,一场误会。”

    陆东深笑了,可眼睛里似乎没有笑的温度,他收回手,“是吗?只是误会就好。”

    蒋璃看着他,有种想亲近他抱着他的冲动,可这冲动就像是被什么力量压着似的,也许是他看上去平静的面色,实际上她总是有着隐隐的慌。

    他周身散发着强大的气场,压抑、威严,让人想要靠近却又不敢轻易放肆。

    倒是陆东深朝着她一伸手,“过来。”

    蒋璃就凑到他身边,他轻轻一搂,她就顺势枕着他的腿侧躺了下来。西装裤下的腿很结实,就似乎是每一线的肌理都蕴藏着力量,让蒋璃觉得安全心安。

    他掐了烟,大手轻抚她的肩膀,“累吗?”

    累。

    商川太过坚决的态度让她心慌,还有视频里的身影,其实是像极了左时的。

    不,不但是像。

    在饶尊送她回来的这一路上她都在脑子里反反复复过滤那个视频,视频里的项羽在挥下楚戟的瞬间手臂是微微抬高的。

    这是左时惯用的动作。

    曾经师父不知有多少次纠正他手拿楚戟的姿势,但左时似乎总忘,也或许是真不是唱戏的材料,所以想这种习惯就一直保留下来。

    也就是这个动作让蒋璃迟疑,如果有人模仿,怎么会连那么细枝末节的习惯都能一并模仿了去?如果是左时……又怎么可能呢?

    脑子里万马奔腾,但不似在车上那么彷徨无助了,蒋璃说,“这么靠着你就不累了。”

    头顶上是男人的沉默,他的大手却一下下轻抚着她,从他袖口中散发着的是她一手调配的烟草味。她觉得很放松,紧绷的神经也像是渐渐回收的皮筋,眼皮有点沉昏昏欲睡。

    但她还是睁了眼,微微侧头看着他。她感受不到他的情绪,或喜或怒,这种感觉就像是在沧陵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深不可测。

    “怎么了?”陆东深开了口,语气虽沉,但嘴角有笑。

    见他笑了,蒋璃起身面向他,想了想敛下眼眸开口,“其实……有件事我想跟你商量一下。”

    “说吧。”

    “那个,关于沧陵天际酒店的监控录像……”

    “在我这。”陆东深语气轻淡。

    蒋璃抬眼看他,没料到他会这么开门见山。

    “那能不能——”

    “不行。”

    蒋璃一怔。

    陆东深朝后一靠,刚刚唇角唯一的笑已经消之殆尽,“我可以纵着你平日里的乖张放肆,但你借着我的名义来查过往的事,不行。”

    “我是不得已才打着你的名号,对于这点我很抱歉,但是,这件事对我来说很重要。”

    陆东深平静地看着她,“很重要?”一伸手掐了她的下巴,“我来告诉你什么才是最重要的,忘掉过去和好好爱我,就这么简单。”蒋璃没避开他的手,但他的强势让她略感不舒服了,“我知道为了能让我平安离开沧陵你牺牲了很多,可一个人的过去怎么可能说忘就忘?再说了,我有直觉,站在江山图前面的那个人绝对不简单,江山图现在还完好无缺吗?”

    “江山图前的那个人的确不简单,江山图也的确出了点状况,这件事我正在查,你不用插手了。”

    “我可以帮你,我——”

    “不用。”陆东深肃了语气。

    蒋璃急了,“陆东深,我必须要看一下江山图才行。”

    陆东深盯着她,微微眯了下眼,少许后问,“江山图跟左时有关系吗?”

    蒋璃呼吸一滞,好半天才道,“有关系。”又看向他,郑重地说,“但是,有些事我也要查明白。”

    “所以,你去见了饶尊?”陆东深眼里一点暖意都没有了。

    “我没有。”蒋璃只觉委屈,心里又有点气,“陆东深,今天我没交代一声就失了约是我不对,但你也不能就是因为看见他送我回家就怀疑我吧?”陆东深的大手绕到了她的后颈,微微用力将她拉靠在前,鼻梁近乎抵着她的,“你以前爱过左时也好跟过饶尊也罢,过去的都过去,我统统不去追究。我说过,你过去怎样我不管,我只在乎你的未来。你现在是我的人,忘了左时不见饶尊,安分守己些有那么困难吗?”蒋璃一听这话就恼了,手劲一使就挣开了他的手,“陆东深,你说谁不安分守己?左时、饶尊,你还差了个谭耀明,你怎么不干脆骂我水性杨花或者人尽可夫?”

    第146章 夜半尸语声

    蒋璃是匹野马,潇洒不羁,同时她又是个孩子,率真激烈,至少,她在陆东深心里是这样。不羁就注定厌烦约束,率真就注定说话直接。他喜欢她的性子,但同时又希望能降得住她这个性子。在之前,陆东深没接触过她这种女人,大多顺从,在他身边大气不敢出一下的,也有个性的,像是邰梓莘,但家庭出身决定她说话做事需要前后权衡,情绪管理是自小就要学会的事,自然不会像是蒋璃这般言行激烈。

    他愿意给她建造草场徒手摘星,任她高兴任她撒野,可前提是,她的温柔、她的风情只能留给他。

    再美再野的玫瑰都是载着刺,而他,想要的是株美艳狂野的无刺玫瑰。他慢慢地摘了她的刺,而她,也要心甘情愿让他摘去她的一身刺。所以他没指望她能瞬间变得柔情似水,但也绝不是这么剑拔弩张。

    陆东深皱了眉。

    虽没恼没怒,但脸色平静得吓人,眼里无笑时就成了深不可测的海。他开口,“人尽可夫是吗?”

    没容蒋璃有所反应他就伸手控住了她的后颈,紧跟着将她压在身下,唇落下。突如其来,她的唇被碾疼,伸手去拦,他腾出手钳住了她的两只手腕。

    蒋璃哪会是束手就擒的人?几番使劲却无济于事,挣脱起来就更是激烈。

    她越是这样,陆东深的唇齿就越重。

    他扯了她衣衫的扣子。

    她试到了他的手劲,听到扣子在地板上蹦开的声响。心口一窒,整个人都僵住。

    陆东深的脸埋在她的颈窝。

    直到她觉得胸口一阵疼这才有了生息,拼力气她不及他,挣脱不开,就只能嘴上回击,“陆东深,你这么做跟你认为的那些男人有什么区别?”

    陆东深停了动作,但还压在她身上。他抬脸看她,眼里似阴云又似黑月,刚刚一番撕扯,他稳稳掌控着主动权,衬衫略有凌乱,可气息并不狼狈。让蒋璃明白,强迫这种事其实是他所不屑的。

    她盯着他,落在空气里的肩头微凉。

    他也注视着她,许久,手指攀上了她的脸,一字一句,“记住,面对自己喜欢的女人时,男人都是一个样子。”

    蒋璃一失神。

    陆东深却也起身了,没再为难她。蒋璃也从沙发上爬起来,拉好衣衫,扣子丧失了半壁江山,她只能以手代劳揪着衣领。

    胸口还在火辣辣地疼,呼吸始终不在一个频道上。

    “你从来都没强迫过我。”

    陆东深居高临下,“所以,你就肆无忌惮是吗?夏昼,你还真以为我不会强迫你?”

    两人之间迅速建起了一堵墙,看不见摸不着,却是真实存在挡住了彼此。

    沉默,成了最大的敌人。

    蒋璃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在她认为,这种矛盾的处理远比要她直面血腥还来得艰难。她从沙发上下来,走到玄关将房门打开,“陆东深,我困了。”

    陆东深沉默了良久,然后抄起外套就走了。

    从他进门到现在,他没冷喝没怒吼,甚至从他平静的神情里都看不出他生气愠恼,哪怕是他离开,房门在关上的瞬间也没发出震天巨响。

    可蒋璃就是觉得寒凉。

    这种寒凉来源于陆东深。

    来源于他刚刚将她压在身下时的撕扯碾占,来源于他的沉默,来源于他堪比往日的平静,让她觉得,其实这般沉冷远比发了火气还要可怕。

    蒋璃没回客厅,就坐在玄关处。客厅的灯影拉不了那么长,所以她整个人就罩在暗处,影子被清浅的黑暗给吞了。

    在一段恋爱关系里,这样的争吵让蒋璃觉得手足无措和茫然,她气她恼,又像是有种情绪发泄不出来,堵得心口难受,是伤心难过,是悲凉是惶恐,是她陌生的无法收拾的疼痛。

    脸颊微凉。

    她抬手,发现是眼泪流下来了。

    **

    夜半尸语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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