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场火所到之处寸草不生。

    夏昼想到了在天舟山上时被陆东深亲手猎杀并料理的兔子。

    她就像是那兔子似的。

    被人去毛脱皮,疼痛过后,陆东深就成了主料人。

    她之前问过陆东深,为什么不直接用大火烧烤?陆东深说,先小火再大火,这样烤出来的东西熟得均匀,口感最好。

    昨晚她咬牙问陆东深,你把我当成那只兔子折磨呢?

    陆东深沉笑着轻咬她的唇说,你比兔子的滋味好多了,所以,慢慢折磨。

    先是文火慢烤。温柔的火苗燃烧皮肉,缠绵着每一寸均匀的香气,主料人恰好到处地配合火势将猎物翻转,力求受热均匀。那火苗如舌,随着柴火的增加,火势也是愈发大了,最后成了一场无法掌控的火灾。

    她终究就成了全身水分被彻底蒸发干净了的兔子,烧得皮肉俱毁筋骨尽断。

    谁说陆东深不是一个极好的料理人?

    在天舟山上,她就吃到了这世上最好吃的兔肉。

    昨晚亦如是。

    心甘情愿成了猎物,情到深处时也是情愿生情愿死,理智,都在他的气息中淹没和消之殆尽。

    以至于翌日醒来的时候,夏昼觉得自己的筋骨还断着的,不能动,动一下都是碾过的疼。

    睁眼时并没看见陆东深。

    床头压了张字条,她裹着大半张被子伸手费力去够,一抻动,全身骨骼都叫嚣着疼。

    是陆东深留的字条:你睡得太久,实在不忍心吵你起来。下午出席个活动,尽快赶回,在房里等我。

    睡得太久吗?

    夏昼一看时间,竟是下午两点多了,得亏是个周末。

    她重新摊床上。

    还有他的气息,沾在枕头、被褥上,与她的气息融合,衍生了一种叫做缠绵的气味。夏昼抱着枕头,忍不住笑了,这人的气息还真是奇怪,原来可以变幻莫测。

    她喜欢陆东深的气息,尤其喜欢在床上的气息。

    相比清雅冷淡,这阳刚猖狂的气息更让她心驰神往。厅里,管家已送来了餐食。放在餐车里,静静地摆在阳光下。窗外的阳光很好,好到夏昼洗漱完足有心情吃下半车的美食,但她觉得更多原因是饿的,陆东深掏空了她的身体,她需要吃大量食物补回来。

    她倒是明白陆东深让她在房里等他的原因了。

    没有换洗的衣服,只有昨晚穿过的礼裙,裙子的拉链和腰间的丝带还被陆东深在昨晚给扯坏了。

    柜子里有衣服,一水的男士衣物,是陆东深的。

    恨得她直骂:你大爷的,你是纯心故意吧?让景泞把我骗到房里,就不会让景泞给我送套衣服?翻出手机想要控诉,不想看到杨远发了条朋友圈,是陆东深今天下午出席活动的照片,西装革履神采奕奕,举手投足那叫一个成熟稳重,配了一句话:大陆总的体力和精力总是超出寻常。

    这句话后又加了个坏笑表情。夏昼一直觉得杨远是个贱人,今天更证实了她的想法。能打出这么一句让人一眼明了的话,也就杨远这个贱人能做到了。昨晚她高调示爱,这件事自然被公司上下议论纷纷,陆东深微信里没什么人,但杨远微信里可加了不少公司里的人,这句话啥意思鬼都知道!

    可是啊。

    夏昼又觉得心里挺美,渗着蜜透着甜,就好像是得到了全世界最好的东西。

    或者说,被那么多女人惦记着的和心驰神往的身体,昨晚上却在她身上肆意起伏驰骋。一不做二不休,既然杨贱人给她开了路,那她不做出点回应来怎么挡住日后的小妖精们?思前想后,她拍了一张窗外阳光从指缝里泄露的照片,发了朋友圈,写道:mark

    一下。

    窗外的风景是3601的风景,是陆东深带给她的风景。

    折腾完,整个人又像是无骨的动物倒在床上,盯着杨远朋友圈里那张陆东深照片,越看越欢喜。陆东深越是在人前正经,她越是能想到昨晚他的不正经。

    刚发的朋友圈有留言,七嘴八舌的什么都有。

    还有陆东深的一条,他竟也有时间回复她:醒了?

    就这么两个字却让夏昼的心脏一缩,然后突突直跳,脑子里全都是昨晚的画面,明明就是两个文字,她却似乎听到像是陆东深在她耳畔说的这话,低哑缠绵。

    手机一扔,掀被子盖脸,可一扭头看见床单,哀嚎一声。

    陆东深回酒店时午后三点多。

    厅里的餐车还在,一片狼藉。他叹了口气,打一个电话叫来了管家收拾。等管家走了后,陆东深来到洗手间门前,抬手敲了敲门,“小骗子,在里面做什么呢待这么久?”

    洗手间里有水声,他进门的时候就听到了,最开始以为她刚起床在洗漱,可管家离开后里面还有水声,这倒是令陆东深挺好奇的。

    “你别进来。”里头是夏昼的声音。

    陆东深抿唇浅笑,让他别进去他就能不进去了?人都是他的了,还有什么不能看的。想着,直截了当打开了门。倒是没他想象中的热气氤氲香躯横陈的,夏昼穿着酒店的浴袍坐在浴缸旁,水流哗哗响,浴缸里竟泡着个白色床单。见陆东深进来了,她脸一红,“谁让你进来的啊?快出去。”

    陆东深饶有兴致,居高临下看着她,“你也不用这么贤惠替我省钱,酒店上上下下的工作人员是我花钱请来干活的,你把他们的活都干了他们做什么?”

    夏昼瞪了他一眼,眼珠子都快瞪飞了。

    陆东深被逗笑,弯身,手一伸挑了床单一角,那抹还没洗掉的痕迹落在他眼里,他笑得更是得意猖獗。

    “别看了。”夏昼羞赧,一把夺过塞进水里,“还不是怪你?”

    陆东深将她拉起来,一脸戏虐,“怪谁?昨晚是谁把自己说得身经百战的?”他从后面将她揽在怀里,低笑,“封是我开的,血是你留的,扯平。”

    “得了便宜还卖乖啊?”夏昼推了他一下,没推开,没劲。

    陆东深笑着将她搂紧,“行了,我让管家收走去洗,你就算洗干净也不能用,酒店的床单要统一清洗消毒的。”

    “不行,让人看了一下子就能明白昨晚发生什么事了。”夏昼别别扭扭的。

    陆东深哑口失笑,“你在朋友圈里都那么高调了,还怕别人知道?”

    “那能一样吗?”夏昼嚷嚷,一手的水抹在他的西装外套上。陆东深任由她糟蹋自己的工整,笑得嚣张,“一样。你在3601待了一晚上,大家都明白发生什么事了。”

    第182章 爱到深处锱铢必较

    结果还是工作人员前来收走了床单,但好在陆东深顾及了夏昼的脸面,直接一个电话打到保洁部叫了名女服务员来。床单拧了半干,装进清洁车里时,单子上的痕迹还隐约可见,夏昼十分“费尽心思”地给工作人员解释了句,“那个,大姨妈来了,真是不好意思。”

    陆东深坐在沙发里,将夏昼那副硬装理直气壮的样儿看在眼里,抵着额头忍不住低笑。女服务员很是客气,叮嘱了她这几日多注意保暖之类的话。离开后,夏昼像是刑满释放了似的轻松,溜溜达达过来,“天际酒店的工作人员可真是热情周到啊,是因为大老板在吗?”

    陆东深一身慵懒,左腿叠在右腿上,“天际酒店的工作人员不但热情周到,还很会察言观色聪明得很。”

    “什么意思?”夏昼警觉。“如果对方真信了你的话,半分钟内客房服务就会询问你有哪些不适,需不需要止痛药等等,一分钟内餐饮部至少会给你端上来一杯红糖水。”陆东深抬起左腕,右手食指在腕表上敲了敲示意夏昼,“要不要跟我赌一把?”

    夏昼僵在原地,一脚还保持着金鸡独立的姿态,就这么硬生生盯了陆东深一分钟,直到电话没响、房门没开,再直到陆东深笑逐颜开,“事实证明,你的骗术有待提高。”这种被人拆穿的感觉糟糕透了,当面也就罢了,背地里的这种更磨人,抵不定对方在心里怎么笑话她呢,这么一想夏昼就抓了狂,冲着陆东深张牙舞爪,“至于吗至于吗?

    你的员工也太变态了!”

    “这叫将服务做到极致。”陆东深笑道。

    夏昼一脸的别扭。

    陆东深见状,“行了,你也别心里不平衡了,过来试试衣服,晚上顶楼的法餐厅推出新菜,带你去尝尝。”

    沙发旁横着个礼盒,丝带打得甚是精致,夏昼走上前扒拉了一下盒子,“这算是报酬吗?”

    “胡说八道。”陆东深轻斥,抬手一拨她的浴袍领子,“你这是穿了几层衣服?”浴袍下是他的衬衫,是在她没办法下翻开衣柜随便拎了件套身上,他这么一说她倒是觉得热了,浴袍脱下扔到旁边,一脸埋怨,“礼裙穿不了了,只能拿你的衬衫对付一下,管家又是个男的,我总不能穿着你的衬衫在他面前晃来晃去吧。”

    “你有这种思想觉悟,我很欣慰。”陆东深的目光在她微敞的领口间徘徊。

    夏昼的注意力在礼盒上,拿在手掂了掂,“什么样式的衣服?最好别是裙子啊,虽然我貌美如花穿裙子好看,但我一点都不喜欢穿裙子,太费劲。”

    “我喜欢看你穿裙子。”他语气低低,说完又坏笑,“或者,你什么都不穿也好看。”

    夏昼刚要骂他不正经,抬眼就对上了他的眼。他虽含笑,但眼睛里最明显的可不是笑,是欲望。

    如海如渊,不是浮于表面,是深刻在眼睛里的。

    从眼睛里流淌出的欲望,才是男人对女人最深刻的贪念。

    夏昼的敏感神经一下子就回来了,礼盒一扔,伸手就要来扯浴袍,被陆东深一手按住,“晚了。”

    她的心口开始突突直跳,一下子又想起昨晚上,想离他八丈远,奈何被他一手扯着衣角,她不敢大动,盯着他,“陆东深,你刚才还说带我去吃饭!”

    “急什么,离晚餐时间还早着呢。”陆东深似笑非笑。

    夏昼的心在嗓子眼里直窜,“那个……我还不大适应。”

    “所以要勤于开发。”陆东深一本正经地耍流氓。

    夏昼脸红心慌,“你别得寸进尺啊。”

    陆东深玩着她的衬衫衣摆,慢条斯理地说,“知道昨晚为什么只要你一次吗?”他抬眼看她,“就是考虑到你是第一次。”

    这话听得夏昼更是口干舌燥,暗自思忖,是,就一次,说得好听,但架不住时间长……

    陆东深大手一拉,她就砸在他怀里,“小姑娘,愿赌就要服输吧?”

    “谁跟你赌了?我怎么就输了?”

    “就在刚才的一分钟赌约里,你输得血惨吧?”陆东深说。

    夏昼瞪大双眼,“我也没跟你赌啊。”

    “没反对就是默认了这场赌局,现在输了想不认账可能吗?筹码倒也没什么,搭上你这副身子就行了。”

    夏昼滑坐在地毯上,扯着他的裤腿哀求,“你这是逼良为娼啊。”

    陆东深忍着笑,“相信我,很快你就会求着我了。”

    “哥,我现在就求你。”夏昼干脆抱住他的腿,“常言说得好美味不可多食啊,会伤身的。”“但凡美味都会食之上瘾,伤身我也认了。”陆东深轻捏她的下巴,眼睛里似藏了无尽绚烂星河,“至于你这声哥,一会再叫会更好听。”话毕,起身一把将她抱起,几乎是将她直接扔床上,来势汹汹。

    如果爱情是一帧祯美景,她就在这美景中或生或死,都取决于他,他是她的解药,也是她的毒药。

    所谓不知今时明日,说的就是这般吧。

    许久后她趴靠在他怀里,耳蜗里的是他有力的心跳声,还有她自己的。

    记住一个人,就是记住一种气味。

    夏昼在想,有生之年她永远忘不掉陆东深,他身体力行地将他的气味、他的印记深烙她心。

    她觉得他万般好,他温柔备至时是好的,他狂野猖獗时是好的,就连汗水都成了雕刻性感的刀,从英俊的脸滑落结实的后背、宽阔的胸膛,刻出了男人最天生的模样。

    那么人前正经威严的男人,那么冷静自持的男人,因为这汗水平添了一种勾人的味道。

    这味道叫做野性。

    陆东深靠在床头,怀抱着的是块温玉,令他爱不释手。他抬手,将她濡湿的发别在耳后,又是平日里对她的照顾和溺宠,“抱你去洗澡?”

    夏昼懒懒点头,紧跟着又摇头,搂紧他,“再趴一会儿。”她又不傻,去浴室的下场估计好不到哪去,她觉得陆东深习惯持强凌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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