饶尊十大海碗的酒竟都喝完了,接下来就……好嗨呦。饶尊从来没喝得这么醉过,至少蒋璃是从没见过,完全没了往日一副猖狂和傲视群雄的劲儿,跟胖孔他们勾肩搭背称兄道弟的,看得蒋璃直担心他会不会被胖孔那大体格给压死。

    他大着舌头提起沧陵刚结束没多久的冬祭,“我们家夏夏啊……就跟仙女下凡似的。”“不认识你们家夏夏是谁,我们只认识蒋爷。”大飞他们都醉了,晃晃悠悠地站起身,手臂往前一伸一划拉,“我们的蒋、蒋爷穿上那套……主祭人的衣服太帅了,让他们都看看,沧陵的爷回来了……”

    “那是,好多人都瞅……瞅爷呢。”蒋小天也大着舌头,冲着蒋璃嬉笑,“爷爷……想嫁人不?”

    蒋璃抬手往蒋小天脑袋上一搭,一扭,蒋小天整个人就转了个圈,于是更晕了。“叫我爷就行,不用叫爷爷。”

    蒋小天伸手在眼前直扑腾,“哎呀我去,怎么这么多星星呢?”

    饶尊在旁嚷嚷,“夏夏嫁我啊,我——”他啪啪往自己胸口直拍,差点酒都喷出来,“嫁人得……得知根知底。”

    蒋小天嗤笑,“你不行,前面还有……还有人挡着呢,你都不知道陆总他——”

    “蒋小天,你身边怎么那、那么多星星?我帮你徒、徒手摘星啊……”杨远打断他的话,踉踉跄跄就冲过来一把抱住蒋小天。

    也醉了。

    等大家都东倒西歪的时候,饶尊抓过蒋璃的手,看着她吃笑,“你……夏夏……阮琦。”

    蒋璃没喝醉,估摸着是场上最清醒的一个,她抽回手轻叹了一声,“饶尊,你该放下了,把我放下,去找你该找的人。”

    饶尊把脸埋在膝盖里,摇头,醉意喃喃,“找不到……她不让我找到……”

    蒋璃又是一声叹息。

    醉酒后的杨远找了个舒服地,趴在壁炉旁的沙发上,垂下来的手还勾着个酒瓶子,身边还靠着几个兄弟,醉的醉,说胡话的说胡话。蒋璃走上前,将杨远手里的酒瓶拿走,然后坐下来盯着他的侧脸,许久后,低低地问了他一句,“陆东深的手怎么样了?”

    第366章 我可能不大好

    杨远嘀咕了一句。

    蒋璃听不清,许是他无意识的呢喃,喝得太醉了。

    没一会儿,杨远翻了个身,仰面躺着,闭着眼,一手在沙发底下乱划拉,应该是在找那只酒瓶子。

    蒋璃随手往他手里塞了只空酒瓶,他拎过往嘴里倒,滴酒没有。迷迷糊糊睁眼,瞅着酒瓶子“咦”了一声。

    蒋璃坐在旁边,安静地看着他。

    杨远醉眼迷离地扫过来,对着她吃吃笑,“夏昼!夏姑娘!”他一把扯住她的手,借力晃晃悠悠坐了起来。

    蒋璃就任由他薅着自己,一时间有些恍惚。不过短短数月,再听到夏昼这个名字总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杨远整个人靠在沙发上,松了手,冲她笑,大着舌头,“夏姑娘啊,陆、陆东深每天可想着你了……”

    蒋璃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你啊,别、别不信我……”杨远打了个酒嗝。

    蒋璃微微皱眉,抬手扇了扇。

    杨远却往她身边凑合,又把她的手拉过来,喋喋不休的,“你捅了自己,你、你当他不疼啊……疼啊,他每天都疼啊。”

    蒋璃把手抽回来,坐远了些,“杨远我问你,陆东深的手是怎么回事?”

    “手?”杨远抬手挠了挠头,迷迷糊糊的,“手……”等了半天,蒋璃也没从他嘴里得知什么情况,想想也就作罢,一个醉鬼,她能从他嘴里得出什么消息来?叫了蒋小天进来,他走路也打着晃,脚底就跟踩了云似的飘进来。

    “爷……”

    但相比其他人来说尚算清醒,敢情是这一年来练出来了。

    “叫车叫代驾,送他们回去。”

    **

    杨远被送回天际酒店的时候,窗外的雪已经停了。

    夜色沉沉。

    窗玻璃上炸开的光亮不再是烟火,而是天际的霓虹。

    身上的外套被助理脱走拿去洗了。

    房门一关,室内就异常安静,与古城那条街上的热闹就成了对比。

    杨远一骨碌从床上爬起来。

    先去冲了个澡,出来后换了宽松的酒店睡袍,又倒了杯水,似牛饮后这才稍稍缓了闷涨的感觉。再倒了杯水,这次就没急着喝完,小口饮,然后翻出手机。

    往窗子前的单人沙发上舒舒服服地一靠,水杯放旁边,拨了号过去。

    手机那边很快接通。

    “沧陵的酒可真烈啊。”杨远自顾自地说,“擎着是我以前给你挡酒酒量都练出来了,要不然非得折在夏昼那。”

    他还是习惯叫她夏昼。倒不是他不喜欢蒋璃这个名字,挺好听的,但他总觉得如果叫她蒋璃了就再也不是他所熟悉的夏昼,潜意识里,蒋璃是属于沧陵,属于谭耀明的,在蒋璃的过往里没有北京,没有天际,没有陆东深。

    那头沉默了稍许,开口问,“她怎么样?”“好,好得很。”杨远翘起二郎腿,看着窗外的霓虹绚烂,“沧陵真是个好地方啊,你家女人一回来就如鱼得水,每天过得那叫一个自在,身边围了不少弟兄,一口一个爷的。我算是看出来了,谭耀明不在了,那群人就把你女人当成顶梁柱了。”

    那头不说话了,只有呼吸声。

    杨远笑了笑,端起杯子呷了口水,“我们今晚庆祝倒春寒,你都不知道整个古城有多热闹,哎陆东深,我是真心劝你过来,你就知道什么叫生活,什么叫只是活着。”

    “她开心就好。”陆东深的嗓音低低的。

    杨远说话大喘气,“这开心不开心的要看怎么个标准,有酒有肉有自由自然是开心,但这人吧,还是有私心的,总想着在本来美好的日子里折磨自己一下子。”

    陆东深自然是了解杨远,能这么说肯定是有别的事,开口,“有事你就说。”

    杨远笑得开怀,又砸吧了两下嘴,“饶尊这烤牦牛的手艺其实真心不错,我到现在还回味呢。”不仅回味肉香,还有欢笑声,似乎就嵌在耳朵里,挥之不去。

    这么一瞧,他突然觉得整个天际好高处不胜寒啊。

    见陆东深不吱声,杨远继续嘴贱,“能钳着一个人的软肋就是好,就说你吧,为了知道夏昼的事,我怎么废话你不都得听着?”

    要是搁从前早就挂他电话了。

    陆东深沉沉,“杨远,我看你是真喝多了。”

    “清醒的很。”杨远哼哼笑,“所以,她问你情况的时候我才听得一清二楚,要不然——”

    “她问我了?”

    杨远憋笑,果然是一提夏昼他就乱啊。

    “问了,但是很奇怪啊……”

    “奇怪什么?”陆东深在那头心一提。

    杨远又往下靠了靠,“她问我你的手怎么了,陆东深,你的手怎么了?”

    那边沉默。

    “这是你们什么暗号还是你的手真有什么问题了?”

    过了许久,陆东深开口,“你怎么回她的?”

    “我都不知道情况怎么回答啊?”杨远叹气,“我就只能装醉,然后再替你说点酒后吐真言的话,提醒她可别那么快就把你忘了。”

    陆东深干涩地回他,“谢谢。”

    杨远想了想问他,“你……没事吧?”

    这一次,那头沉默的时间更长了。

    “陆东深?”杨远有种不好的预感。

    果不其然,陆东深低低的跟他说,“杨远,我可能,不大好。”

    **

    美国这边是阴雨天,下了一天一夜的雨,温度也凉了很多。

    天色沉沉。

    能入心,如铅似的重。

    听见敲门声后,陆东深结束了与杨远的通话。

    景泞带来了奎恩医生,见状,陆东深起身迎进了会客室。奎恩医生与陆家尚有渊源,他的老师目前主要负责陆振杨的身体,奎恩作为助手也会经常在陆家走动。这次奎恩来,除了一如既往向陆东深汇报陆振杨的恢复情况外,还有件更重要的事。

    “陆,你的情况我查了又查,可是……”奎恩看上去有些为难。

    陆东深在他对面的沙发上坐着,一件钛灰色衬衫衬得眉眼肃穆,脸色略白,他将一杯咖啡推到奎恩面前,轻声道,“没关系,有什么话直说。”“我没见过这种病例,也查不到类似的病例,陆,你确定不是心理原因吗?”

    第367章 他的姑娘更美

    陆东深的左手日复一日有了变化。最开始只是窜麻,间隔时间不定,也没有什么固定的规律,所以并没有引起陆东深的注意,直到他决定把夏昼推开之前,他的左手总会时不时处于麻痹状态,有时候会持续个一两个小时,而在这一两个小时里,他试不到任何感觉,哪怕受了伤流了血他也感觉不到。

    夏昼走后,这种情况就越来越频密,一两个小时延长到四五个小时,甚至会一整天。

    临回美国前,陆东深私下联系了奎恩。没直接跟陆家主治医生联系的原因很简单,他不想节外生枝。奎恩的老师负责陆振杨身体这件事陆门人人皆知,自然一举一动都落人眼里,如果抽身来替他奔走,必然会引起旁人的注意。

    奎恩就不同,作为助手自由很多,他经常跟陆东深接触,旁人也不会多想什么,方便陆东深跟他沟通病情。

    该做的检查都做了,从饮食到作息,奎恩也都问了个遍,可是所有检查结果都显示指标正常。

    为此,奎恩很恼火,甚至也私下跟老师讨论过陆东深的情况,连老师都觉得这种情况太罕见。

    陆东深明白奎恩的意思,说,“我的感觉我最清楚,跟心理无关。”

    “现在是什么情况?”奎恩问。

    陆东深将左手搭在茶几上,轻轻攥了又松,然后说,“以前还会发麻,但现在完全不会了。”

    “没感觉?”

    “是。”陆东深照实说,“还是照常能动,但就是没感觉了。”

    奎恩随手从包里拿出支笔塞陆东深左手里,“握着笔呢?能不能感觉到笔的温度?”

    “感觉不到,笔的温度,甚至是形状都感觉不出来。”

    奎恩微微皱眉,再问,“右手呢?”

    “正常。”

    奎恩陷入沉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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