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他坐在那儿不动,楚安离以为他还没吃饱,正要问,他却从兜里掏出一个红包,扔给她。大少爷包的钱可比楚安离厚实多了。

    上面也写了一句祝福的话。

    楚安离收下了,抿了抿唇轻声道:“谢谢。”

    祁墨哼道:“不客气。”

    不管怎么样,气氛总算是缓和些了。

    楚安离算着日子,又联系了一下美国那边,阿森跟她继续仍然没有消息,倒是她妈问了一句她什么时候回去。

    楚安离心里也没数,按照钱医生的话,再过一个多月,祁墨估计就要生了。不管如何也得等孩子出生,确定是不是跟她有关系再说。

    而且她在美国是有工作的,决定暂时留在国内之后,就停职了,就算她真的必须要对这个孩子负责,也要回去办离职。于是,楚安离告诉她妈:“大概两个月后,我应该是要回去的。”

    祁墨目光发愣,推门的手顿在那儿良久,默然转身下楼去了。

    楚安离又陪着祁墨去做了一次检查之后,开始煮鹅蛋给他吃,楚安离觉得鹅蛋除了大些,跟鸡蛋没啥不同,但他找各种借口,就是不愿吃。

    “腻味。”“腥。”“不好吃。”

    楚安离觉得他在故意找事,但还是耐心劝他:“吃鹅蛋去胎毒,眼睛一闭,就咽下去了。”

    “这个说法并不科学。”

    “反正人家怀孕都是这样吃的,应该没错。”

    祁墨就道:“你喂我我就吃。”

    “……”就知道会是这样。

    祁墨张嘴眼神示意,楚安离真的很想把一整颗蛋塞进去,想了想还是算了,不跟他计较,把蛋喂给他吃了。

    好像从过年把他丢家里那次之后,她就比之前容易心软了。这对她来说,并不是什么好现象。

    楚安离发现祁墨一下午都端端正正坐在书房里看书,她来来回回经过了几趟,祁墨一直盯着本书看得全神贯注,眼睛眨都不眨一下,也没怎么见他翻页,就像是在研究什么高深莫测的学术论文。

    而且不知道什么原因,耳尖还有点红通通的。

    楚安离总觉得哪里不对,趁着他去洗手间,走进书房,找了一圈,找到那本英文封皮的书。

    随便一翻,就让她寻到了其中机关。

    里面夹了一张折起来的纸。

    楚安离抽出来,单手打开看,登时有点无语,又有点好笑。

    那是他去医院检查的彩超单,都能看到宝宝五官形状了。在医院拿给他时,他眼皮翻上天就不是肯瞄一眼,回家后却在那儿偷偷摸摸的。

    他真看了,她又不会笑话他,真是,搞不懂男人的思维。

    楚安离将单子放回去,书还原了,也没戳穿他。

    楚安离最近都没有去逛超市和商场,散步也很少出去了,因为祁墨不大愿意,偶然撞见个人就会惹来惊疑不定的目光。

    吃完晚餐之后,楚安离将网购刚到的东西拆了,祁墨也凑过来看,却见她拿出一顶长假发出来,往他脑袋上比划。

    祁墨登时有不大好的感觉,眉尖狠狠一跳,“……你想干什么?”

    “给你戴啊,装扮一下,人家就不会看你了。”

    祁墨将她手里的东西夺下,又捏了捏她的脸颊,“你开玩笑吗?你见过有我这么高个子的孕妇吗?”

    戴上之后,只会更令人惊悚,更引人注目罢了。

    楚安离将他的手给扯开,“那你不可能天天不出门啊,不闷啊?”

    “闷啊。”祁墨怅然叹气,然后冲着她莞尔一笑,“所以我包了一家度假村,剩下的一个多月,你陪我一起去玩。”

    祁墨真的是行动派,说出门就出门。翌日,两人打包收拾,还开车在路上,祁墨接到了祁妈妈的电话,问他在哪儿。

    祁墨说在路上,打算出去玩一段时间,祁妈妈听起来有点忧心忡忡,“小墨,你最近都还好吗?”

    祁墨道:“妈,我挺好的啊,怎么突然这么问?”

    “妈最近老做梦,梦见你小时候的那些事情,心里不太/安宁,就想找你说说话,听听你的声音。”

    “小时候的事情……都过去了,别多想了。”祁墨安抚她道:“放心吧,再过段时日,您就能看到孙子了,高兴一点。”

    祁妈妈这才短促的笑了笑,“好好好,高兴。她最近怎么样?也好吗?”

    望了眼身旁专心开车的楚安离,祁墨回答道:“一切都好,吃得也多。”

    “你一定要好好照顾她,保护她,要学会体贴人。”

    “嗯,这是当然。”

    祁妈妈一挂电话,程妈妈就迫不及待的道:“哎呀,你不怎么都不问清楚呢?”

    祁妈妈皱着眉头,又把某匿名人士发送到她手机上的视频看了一遍,视频里有个人,拍得很不清晰,就三秒钟,连脸都没有,上身的衣服撩起来了一点,模糊看见肚子上绑了个什么东西。

    这其实是秦桑拍下的。她后来充电开机以后,发现手机的自动保存功能抢救了这么一段,赶紧发给他们了。虽然完全看不到脸,但是万般无奈,聊胜于无了,只能拿这个充数。

    程妈妈想着至少能引起祁墨妈妈的怀疑,亲自探个究竟吧,最好是楚安离召到跟前,好好验货。可人家这样,根本就没上钩,只顾着跟祁墨叙母子情,该问的不问,急死坐在旁边的她了。

    祁妈妈摇了摇头,将视频删了,轻哂道:“也不知道是谁这么处心积虑的发这种毫无根据的视频到我这里,动机不纯,令人不齿,也挺愚蠢的,以为我会相信这种,而不相信我儿子吗?”

    程妈妈脸皮子一紧,嘴角动了动,才用一副高深的语气道:“你相信儿子没错,怕就怕儿子身边的女人不单纯,你都不知道,现在的女人都可能造了,肚子里都有一百个心眼儿,男人脑筋直,有时候,根本就敌不过,很容易被骗的。有句老话怎么说来着,有了媳妇忘了娘,就是这个理。”

    祁妈妈掀眸看了她一眼,才微笑着道:“其实,女人有一百个心眼不是什么坏事,至少能好好保护自己。怕的是那种心眼不多,却一门心思,总是用在不该用的地方,这才是真正的令人生厌了。”

    程妈妈干笑两声,笑不出来了。这话怎么听着,有点不大得劲儿啊。

    祁妈妈仍旧温和的笑,“再说了,小墨不会忘记我的。他跟她,他跟我,有着不同性质却相同深厚的感情,这不矛盾。反正过段时日我就能有孙子抱了,你是不是也替我高兴?”

    程妈妈知道自己已经错过最好的时机了,再说多就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只得暂时放弃,言不由衷的跟着应和了两句:“呵,高兴,真高兴。”

    第22章

    因为孕后期检查的频率比较高,祁墨选择的度假村就在本市,好方便去医院。

    这里山清水秀风光好,服务人员如无需要是不允许出现的,监控也全部关掉了。偌大一个地方,就他跟楚安离两人包场,想到哪儿玩就到哪儿,想去哪儿散心就去哪儿散心,也不必担心被人看到。

    楚安离只能说,有钱真好。

    祁墨本应该会很享受这份悠闲的时光,不过,最近有件事让他很烦躁。

    不是腿脚开始有点浮肿,也不是低头都看不见地了,而是……尿频。

    在卫生间呆的时间比在房间里的时间都长,晚上也睡不好觉,时不时就起身。祁墨之前也知道怀胎不易,但知道归知道,轮到自己真正来体验,那感触就不一样了。

    楚安离仿佛看穿了他的想法,给他泼冷水:“别急着感慨了,这仅仅只是一个开始。”

    怀孕,生子,再抚养教育,这是一个漫长而磨人的过程。不过有钱的话,能减少许多负担。

    祁墨听她这么说,眯着眼睛,很快接话道:“所以你一定要对我负责,关于孩子的一切都要参与,不能缺席。否则……”

    楚安离眼风扫过去,“否则怎样?”

    “否则,我跟孩子都会恨你。”

    话还没落音,又起身往洗手间跑去了。楚安离看着他急匆匆的背影,摇了摇头。

    生娃结婚后就在家待业的秦桑年后被顾廷均安排在他朋友的公司里,职位清闲,月薪丰厚,对她这种高中毕业之后就打死不上学的人来说,是提着灯笼都找不到的好工作。

    只是她上班一段时间之后,就有点想辞职了。

    她老公李平山以为她是承受不住办公室的闲言碎语和工作压力,将她说了一通,毕竟以她的资质,很难再找一份像这样的工作。

    秦桑有些话不能跟他明说,有点烦躁的对他道:“这个工作是顾廷均给我的,而且最近总是给我打电话找我,你就不怕我跟他跑了?”

    李平山早已瞧得门儿清,闻言嗤笑了一声,“这我还真不怕,他瞧得上你?你想跟他跑他也不会要你,只是想借你接近你姐罢了。”

    他说的是实话,但是秦桑还是有点不高兴,沉着一张脸。

    她以前年少无知,对着顾廷均花痴到不行,成天顾大哥长,顾大哥短,现在才知,这种人,心根本就是黑的。

    如今只要一看到他打电话,或者见面时看到他那张笑容柔和的脸,就觉得头皮发麻。

    她真的很想退缩,李平山不关心她不说,还劈头盖脸的将她骂一顿。她知道,家里用钱的地方多,他根本是舍不得这份比他高的薪水,哪管她什么感受。

    这大概也在顾廷均的算计之内,这个男人实在是好手段。

    而且,这个坑,她掉进去之后,也不是她说想出来,就能出来的。

    秦桑大半夜睡不着,在房里走来走去。李平山打完游戏,想跟她亲热,秦桑心里乱糟糟的,根本没心情,反手一挥,结果李平山以为她欲拒还迎闹着玩,拥着她往床上倒,秦桑一手狠狠抓住他的头发,李平山痛叫。

    两人在床上翻滚闹腾,李平山被秦桑制住挣扎的时候,挥动的手一个不小心打在了她的脸上。

    不大的卧室内,啪的一声,非常清脆。

    楚安离被魏淑君的电话从睡梦中给吵醒时,脑子还有些懵,从她气急败坏又混乱的语句中半天才理清楚发生了什么事。

    原来是秦桑跟李平山打架打到医院去了,也不知是什么引起的,总之在家里闹了个天翻地覆。

    李平山被秦桑抓得头发都缺了一块,脸也破皮了,一怒之下失手,烟灰缸将她砸到头破血流。

    两人伤情倒是没有特别严重,就是现在在医院里闹离婚呢,火气大得很,一言不合差点就又开打,鸡飞狗跳。

    刚好秦淮又不在家,魏淑君还要照顾两个孩子,分/身乏术,她给楚安离打这通电话的目的,就是让她去医院,让她这个娘家人给秦桑撑撑场子,调解一下。这才刚结婚没半年就离婚,也太丢人了。

    楚安离听到电话里那头一声高过一声的背景音,一个头两个大,坐起身来,五指插/入发间。

    祁墨就睡在她旁边的床上,她虽然压低声音说话,但还是被吵醒了,问道:“阿离,怎么了?”

    楚安离冲着他摆了摆手指示意他先安静,对魏淑君道:“舅妈,我现在不在城区,可能一时赶不过去。”

    换做平常,她就去了。可是现在她一走,这里就祁墨一个人了。而且,她目前是一个假孕妇,戴着家孕肚去医院那种地方,怕被看出什么来。

    魏淑君一听她有推拒的意思,登时很不高兴,“城郊又不是美国,你开个车来就好了,能要多久?我看他们这吵的,一时半会也难消停,秦桑的脑袋拍了片子,说不定得在这里住院观察。你来至少带我看着孩子也是行啊,前些日子还说你懂得感恩,怎么这点忙也不想帮啊?”

    她心情不好,说出来的话语气也格外刺人。话刚落音,那边又传来孩子的哭闹声。

    “小宇又哭了,你快点收拾好过来,对了,带点现金过来,我这急了也忘记拿钱。诶,这大的小的一个个都不让我好过。”魏淑君骂咧着将电话给挂断了,也不再给她拒绝的机会。

    楚安离按了按涨痛的眉心,只得把假肚子给翻出来戴上,开始穿衣服,顺便给祁墨讲了一下情况。

    祁墨无语了片刻,“你这妹妹和舅妈是生来克你的吧,怎么老给你找事儿。这大半夜的还让你奔波,她不知道你现在是个孕妇啊?”

    这个世上,最难报答的,不是生而养之恩,而是未生而养之恩。舅妈想要她对秦桑好,她就尽力对她好,仅此罢了。楚安离换好了衣服,默然片刻,才低声道:“人生在世,谁没有一两个特别的牵绊,身心不由己。”并不是旁人上下嘴皮子碰一碰,就能轻易化解开来的。

    她说这句话时候没有看祁墨,但祁墨听得心头莫名一紧。是错觉吗,怎么感觉话里有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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