琥珀忙道:“这是林姑娘亲手采的呢。”说着,又绘声绘色的说仙女采果图。

    正值贾宝玉在旁,听得他连连扼腕跺脚,埋怨不叫他过去。

    这却有点儿抢了史湘云的风头。朱绣看她,却见她倒不似从前,原来这时候必会说些酸话,可如今她只捧着茶,扭过脸笑跟袭人说话。

    袭人这段时间常跟着贾宝玉上前头来,朱绣和她见着,两人也会招呼说几句客套话,就像从没有过前事一般。只是听琥珀说,贾宝玉屋里颇有几个不服她管的,晴雯一向与她并肩,还不算在里头,最刺的那个是碧痕,仗着宝玉喜欢,很是顶撞了几回袭人了。

    一会儿,三春也来了,史湘云便问:“怎么不见宝姐姐?”

    贾母笑道:“方才我打发人去请,谁知薛姨太太一早带着她出门去了,明日再见罢。”

    贾宝玉见黛玉不大理会自己,心下有些郁郁,袭人趁人不注意忙低声道:“好好儿的又生气了?就是生气,在老太太跟前也只别带出来。你也别呆坐在这里,和别人说笑一会子,不比自己纳闷好?”说罢就推他起来,送至贾母跟前坐下。

    至晚间,下人来问史湘云房舍。

    贾母沉吟一会道:“叫云丫头跟她林姐姐住一晚上,明日再给她收拾房间,另作一番安置罢。”

    那眉寿苑的挡门太岁实在可恶,林妹妹见不到,如今还再要赔进去一个云妹妹,贾宝玉立时不依道:“好祖宗,我仍旧挪出来,在碧纱橱外头的大床上,云妹妹跟之前一样住在碧纱橱里就很妥当。林妹妹体弱多病的,又何必去搅扰她呢。”

    朱绣闻言,心下只冷笑,好不好的,从没用你家请医延药的,这体弱多病又从哪里来的。

    贾母想一想道:“也罢了。只是晚上不许闹你云妹妹,好生的在外头睡。若是又和小时一样搅得你妹妹半夜不睡,叫你老子捶你!”

    鸳鸯服侍贾母睡下,到朱绣屋子说话,“方才我出来时,还听见翠缕在外头跟袭人哭,原来云姑娘不能来,是被拘着学针线呢,那个什么女先生,竟不是教读书识字的先生,而是个绣娘……”

    “这怎么说?老太太和宝二爷时常打发人去送东西给云姑娘,她们家那位继夫人怎么敢怠慢云姑娘呢?”

    鸳鸯叹道:“不独云姑娘自己,先夫人留下的两个嫡女并史侯的几个庶女,都一起学的。那边继夫人说,这针黹之事,才是女孩儿们的本分,老太太也管不得人家教养自家姑娘。”

    朱绣想一想,也道:“是这个理儿,那这回怎肯送云姑娘过来了?是小住几日,还是常住下?”

    说起这个,鸳鸯就一脸不敢苟同:“也不知道怎么想的,只派了两个极老的婆子来,话也说不清,放下云姑娘就逃也似回去了。老太太使人去史侯府问,才知道史侯爷点了外差,府里正忙乱,那位继夫人就一杆子把几个姑娘都打发出来了,云姑娘送来咱们这里,两位嫡姑娘被送去外祖家去了,下剩的几位连同其母送去别院……”

    朱绣听这话,就知道这位继室夫人是打着要跟着外任的主意,只是……“若史侯爷几年不回,难道这些姑娘都不能回家吗?”

    鸳鸯嗤笑道:“史侯爷并非迁委了外省大员,只是半年就回。那位继夫人偏生就闹出了这样的动静,老太太气的临睡时还在说。”

    这话叫朱绣也难答了,这位继夫人膝下尚且空空,想要个亲生的孩子无可厚非,可这吃相是有些难堪。

    ——

    正院里,王夫人心口也堵着一口气,周瑞家的侍立在一旁,大气儿不敢吭一吭:也不知道那位继太太怎么想的,竟听信了道婆的话,说是几个姑娘生克她,她才没孩子;若这几个姑娘在家,就算怀上了也只生女儿不得儿子。

    “若她一日不生,难道咱们就替她养着不成!”

    周瑞家的忙上前给她顺气,斟酌着道:“听说那道婆很是灵验,史侯也想个嫡子,这才……”

    合着这外任也就是个由头,怪不得怎么打听也不知点了什么差事。王夫人捶着胸口,恼道:“好不容易送走这个瘟星,宝玉这半年才长进了,她又来了!”

    才说着,金钏儿就进来回说:“老太太将云姑娘仍旧安置在碧纱橱里,宝二爷睡在外头床上。”

    王夫人更是怒极,挥手就把周瑞家的手里的盖种扫下去,泼了金钏儿一裙子。

    半晌,王夫人才道:“凤丫头呢?府里这么多空屋子,哪里安置不来,宝玉都多大了,还要跟姊妹挤在一处么?”

    周瑞家的无法,低声回道:“舅太太使人来请太太的当下,西府也来人请二奶奶……史家送人来的时候,都不在这里……”金钏儿也说:“到晚上,下头未收拾出房子,老太太便叫先安置了。”

    王夫人想起娘家嫂子今天说的事情,忽然问:“姨太太今天也不在?我恍惚听说带着宝丫头出门去了?”

    周瑞家的忙道:“一大早就出去了,太太回的时候,姨太太和宝姑娘也还未回来。只不知现下回没回。”

    王夫人捏捏眉心,只道:“罢了,明儿再说。”周瑞家的和金钏儿才松一口气,忙服侍王夫人梳洗,歇下不提。

    这头王夫人憋着一肚子的气睡下,那边薛姨妈也好不自在,又搂着薛宝钗淌眼抹泪的伤心。

    “内务府如今也忒看人下菜碟儿,叫咱们家领的是个什么差使!”薛姨妈黄着一张脸儿,肿着眼睛道。

    每年十月间,内务府会分派差事给各皇商世家。有些个世家多年都做一事,这分派不过就是个形式儿;有些不得意的,便会常常更替差事。差事更替,一则不熟不好趟;二则多是油水不丰厚的没人愿要的。

    当年薛父在时,薛家长年做香料、木材的差事,油水极丰厚。这几年光景差了,就有几样被旁家抢了去,可也不跟今年似的,竟然领了个“进上宫花”的差事!

    薛姨妈一想起来,就悲从中来,哭道:“这些个皇商世家里头,地位最高的就是支领皇宫内库帑银的。当日你父亲还在时,咱们家也是这里头的一个!如今人走茶凉,才不过几年间,甭说这内帑了,就连差事也越发上不得台面!”

    薛宝钗也难受的紧。今上这数年里,每年都要在世宦名家之女里,选人为公主郡主入学陪侍,充为才人赞善之职。薛姨妈见送薛宝钗进宫之事迟迟未成,问起哥哥王子腾和姐姐来,皆是叫耐心等候之词,故薛姨妈便起来这个心思。

    自过了重阳,薛宝钗常陪着她母亲出门拜访,就是想走一走旧日的关系,好能选中为公主陪侍。谁知这些日子下来,听到的不是推托之词,就是些不咸不淡的敷衍的话,叫薛宝钗怎能不心灰丧气。尤其是今日,她们娘儿俩个足足空等了几个时辰,才见着那家的太太,她家的小姐说话间还夹枪带棒的,薛宝钗还得装着听不出的样子。

    薛姨妈从炕柜里头翻出前几日薛蟠带回来的匣子,打开看,正是些纱堆的花儿。薛姨妈眼泪簌簌的掉,越看越气,双手举起匣子就往地下砸出去,口里骂道:“这个不争气的儿!祖宗的基业在他手里败了!”

    薛宝钗顾不得别个,忙看她的手,见不曾伤着,才赶忙劝道:“妈这是作什么?这也不是哥哥的错……说到底,咱们家没个硬靠山罢了。舅舅官儿虽做的大,和内务府、户部且不相干,等闲插不进手去。姨妈家这里也是这个理儿,只是不知道大姐姐怎么样了,若是大姐姐出头了,也还好一些。”

    薛姨妈哭道:“自你父亲没了,各省的买办、总管、伙计欺负你哥哥不谙世事,都拐骗起来。咱们住在你姨妈这里,他们才不敢忒作耗,这才安生了多少日子,又分派了这么个差事!那些人更不把咱们放眼里了……我的儿,你哥哥只会胡闹,我只靠你,若你能选进去,以我儿的才貌品格,谁能不爱……咱们就又起来了,可偏偏……”

    说罢,又大哭起来,那日,薛姨妈一听差事,就两眼发黑,险些站不住。若不是夹着这一宗儿,薛姨妈就算和娘家嫂子不大和睦,可哥哥终究是亲的,靠着哥哥,也不至于跟没头苍蝇似的乱碰乱撞着,想赶紧让宝钗选送上去——这差事严格说起来是明年的,若宝钗能被选送上,内务府看在这姑娘的来日可能有的前程上,也会松松手或给调换或再多分派一项体面些的差事。这也不是没有先例的,像甄家,靠着甄家老夫人和甄太妃,如今都把江宁织造把在手里了。

    薛宝钗叹口气,舅舅和姨妈家总归隔了一层,借力也有限,若是不能进宫,便只能给哥哥和自己寻个高门亲事,可这也难得很。

    下炕轻轻把绢花都拾起来,薛宝钗心里一团乱麻,只看白日那位小姐暗含不屑的态度,就知道自己这身份尴尬的很,人家眼里且看不进呢。

    薛姨妈擎起一支绢花,恨道:“这样儿的花,宫里的贵人哪儿稀罕带呢?”薛宝钗默然无语,不说什么东珠、翡翠、玛瑙,就连珊瑚、松石、琥珀都不镶的花儿,纵然是新鲜花样,又哪儿能入贵人的眼呢。入不得眼,哪儿来的什么油水、赚头?

    况且这纱堆的花儿,和金陵绒花还不一样。金陵绒花须得老手艺人,这花偏没那么复杂精巧,搁在这些贵人眼里,越发一无是处了。

    薛姨妈哭了一程,忽道:“你姨妈家的大姐姐也是好模样儿,况还是国公府的小姐,砸进宫里也连个水花儿都没溅起来。我的儿,咱们只怕得另寻着路了。”薛姨妈每每问及元春,王夫人都语焉不详的,况且哥哥那里也没个准话,薛姨妈心里就有了别的想头。

    薛姨妈心思浅,家事又是与宝钗商量惯了的,当下,喁喁私语。薛宝钗脸上泪痕未干,红晕已上来了,只低头摆弄衣服不说话。

    娘儿们后半夜才胡乱歇了,薛蟠又是一夜未归,不知去哪里寻欢作乐了。

    第39章 刘姥姥

    却说次日清早, 薛姨妈和薛宝钗才要用饭,就见王夫人打发金钏儿来问:“姨太太今日可还要出去?我们太太说若您在家,她要过来同您说说话。”

    薛姨妈忙问:“可是有什么事?”

    金钏儿笑道:“昨儿舅太太使人来请太太过府去,兴许为这个。”

    薛姨妈听了, 心下有些不自在, 原来二嫂子昨儿请姐姐家去说话了, 她还不知道呢。薛姨妈原是家里幼女, 王子腾之妻进门,和这个小姑子很是相处了几年,两人间就如同王夫人和贾敏一般, 私底下有些嫌隙。

    若不是因这个, 纵然王子腾升了九省统制, 奉旨出都查边, 可嫂子还在家呢。论远近亲疏, 兄嫂家才是娘家, 薛姨妈很该带着儿女住在王家才是。

    薛宝钗从旁笑道:“今日不出去。原是些家里的故友旧交, 知道我们来了, 一年里打发人送来好几回东西来,实在推辞不过, 才过去走动走动。如今好容易走完了, 还出去作什么。”

    说着, 又叫莺儿赏金钏儿, 又叫外头婆子好生送出去。

    金钏儿不知底里,回来还跟妹妹道:“往日只知道薛姨太太家富贵,在金陵老家极有名望, 今儿才知原来人家在都中也有这样多的老相识……可见真人不露相也是真人。”

    薛宝钗目送着出去了,才问她母亲:“姨妈不大来这边, 往常都是咱们去姨妈那里,可是舅舅家有什么事?”

    薛姨妈思忖半晌,忽有些喜意:“不是我儿的事有消息了罢?若不为这个,我再想不出别个来。”也顾不上好生用饭,赶忙催促宝钗道:“若果真如此,你的造化就来了!”

    又喝命莺儿:“快去服侍姑娘重新妆扮!把前儿才做的那件云锦的拿出来,再从我那里把镶红宝的那支凤簪拿过来……”

    薛宝钗忙道:“莺儿且慢,你先出去。”待屋里只剩下她们娘俩个,才道:“若姨妈来说的是那事固然好,可妈昨儿才说大姐姐进宫去连个水花都没砸起来,怎么这会就忘了?大姐姐还在里头没出头,我这儿就打扮的那样儿,可叫姨妈怎么想呢?”况且姨妈又不喜人打扮的鲜艳招摇,在自家面前还说过几次风姐姐妆扮忒过的话。

    薛姨妈抚掌笑道:“可是我欢喜的糊涂了,亏了我儿能定住。”说罢,只自己换了见客的衣裳,又在脸上敷粉好使得气色更好些。

    一时梨香院里就忙碌起来,老婆子丫头要扫那些落叶,并擦抹桌椅等,还得预备外摆的茶果器皿。莺儿就忘了回史大姑娘来了的话。

    薛宝钗令人置备下好茶果子,就进里间去了。先是拿了本书闲看,后又掷下书,仍旧叫莺儿把针线簸箩端来。

    ——

    朱绣一大清早就起来了,先在老太太用早茶的时候回了要摘花的话,贾母笑道:“只摘去罢,叫着你林姑娘、云姑娘也都去,就说我的话,叫嬷嬷奶妈子不许拦着。姑娘们鲜活是好事儿,随你们闹去。”

    旁边鸳鸯就道:“老太太愈发纵着她,若剪秃了,明儿没花带只叫朱绣丫头给您找去,况且两位姑娘才不去呢。云姑娘许是搬家闹得,口角起来燎泡,还有些起热,我才叫翠缕服侍她吃了一丸天王补心丹。林姑娘那里更是个爱花人。况且早起风硬,花园子底下泥也是湿的,除了她,谁愿意去呢。”

    说的贾母就笑了,又问湘云,道:“往年云丫头最是个康健的,怎么养的这样弱了?”想了想,吩咐琥珀道:“既是吃了天王补心丹,也还罢了。你去看着些,若还不好,就叫外头请大夫来看。”

    朱绣和琥珀一起出来,琥珀道:“少听鸳鸯胡诌,老太太这里日常带的只是花房里的养的,花园子里的经过风霜,那花朵上总有些瑕疵,老太太是看不上的。你有用,剪秃了又何妨,反不过几日就长出来新的来了。再者你不剪它,倒叫外头那些婆子偷摘出去卖了。”

    朱绣因笑道:“往常还说我像老妈子,你絮叨起来比我还像呢。快去看云姑娘去罢,这起热可不是闹着玩的,不用管我,我心里有数呢。”

    说毕,就和九秋从小药房搬出来一摞晒药的圆簸箕来。

    大花园里的菊花开的正好,朱绣细看时,果然有几株名贵的泥金九连环、太真含笑、汴梁绿翠上头都有被掐去的痕迹,那几株都靠里面,若是来往的丫头媳妇爱美摘花带,不至于冒着弄脏绣鞋的险进里头摘。

    她和九秋刚过来这里,没铰几朵呢,就有两个有些眼生的婆子赶上来,远远就喊:“谁在那里?老太太的花园子也敢撒野!”

    朱绣当下心里就有数了,九秋方才要骂人,朱绣只示意她先别说。

    那两婆子赶上来,才气喘吁吁地停下,看见那一摞簸箕,立刻急了眼,凶神恶煞的就骂:“哪儿来的轻狂小妇养的!乱折乱掐的不说,你们还偷上了!”

    朱绣心下好笑,这花园子就跟她家的似的。其实朱绣这会儿摘的都是些丛生的白菊、黄菊,那些名贵的、大花盘子的菊花只能赏,并不适合来入药泡酒。这些白菊、黄菊花朵小些,平日也无人掐来簪头上。

    “嘴里放干净些!你们是哪个?我们摘花碍着你们什么事儿,少这里充大吆三喝四的!”九秋忍不下,立刻喷回去。

    这两个正是姑嫂二人,骂人的这个称何婆子,另一个是她小姑子方婆子。这两个本不是正经在府里当差的,何妈早年是被荣府采办的学过些小戏的女人,多少年都没差事了。因着何妈有个亲姊妹配给了夏家的,夏家比何家有些能为,她妹妹夏婆子便谋了大厨房的差事,也是借着夏婆子的势,她二人才能进府来。

    这姑嫂两个早听说大花园里花儿极好,还有人偷摘来卖,便也动了心思。只允诺分给夏婆子四层,夏婆子便每日趁天早人少时带她们进来,这样断续半个月,果真赚了不少,胆子愈发大起来。

    今早才折了几枝,就见有人来,她二人慌忙躲起来,见竟也是来摘花的,本想等等,却看见竟是抬着簸箕来的。这两人便琢磨着这和她们一样,都是来偷花的,往日见着各房的丫头折花带,也不过是拿手握一把,况且她们也从没见过这早就来摘的。

    说到底,还不是生怕朱绣两个拿了那些家伙事,把她们看重的那几只贵重摘了。这才乍着胆子,虚张声势的叫骂,想着把两个不经事的丫头吓走。

    先前朱绣两人不还嘴,何婆子还敢骂人。这见九秀声势强硬,已是气弱了,何婆子拉拉她小姑子的衣裳,就要走。

    朱绣道:“站着,你们是哪个屋里哪处行当的,我怎么没见过。”

    何婆子这才看清楚眼前这姑娘,穿的虽素净,可衣服料子卖了她家都买不起,那头上、手腕子上带的也是镶珠嵌玉的。当下便怕了,嗫嚅道:“上下几百口子,姑娘哪里能都认识呢,我们原是不识泰山,老眼昏花没看清……这就走这就走。”

    就连九秋都疑惑了,“你们不认得朱绣姐姐?”

    后面方婆子道:“这主子屋里的姑娘多了,咱们哪能都认得。”

    这话不对,这府里头别的屋里的大丫头兴许有人不认得,可老太太屋里的,自来都高人半筹,就是没见过真人,也听说过名字。这俩婆子明明听到她说朱绣姐姐的名字了,还只不认识,可见是外头的人。

    朱绣和九秋对看一眼,朱绣道:“只管报上名字。我是老太太屋里的,这各处的妈妈们我即便不认识,也都听说过。”

    俩婆子慌了神,方才还扯着老太太做大旗,这回就犯人家手里了。也不要藏在树后头的花儿了,两个就要跑。

    朱绣冷笑道:“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二位想想,我只一喊,你们能跑出多远去?况且那闹大了,可是不好收场。你们只说,是哪家的,是谁把你们夹带进来的?”

    两人不敢跑,何婆子只站着哀求:“姑娘行行好,我寡妇失业的,没个差使,才不认得姑娘。纵使不认得姑娘,也犯不着什么罪过,姑娘这样作兴,别人知道了还说姑娘拿大欺负老弱。”

    九秋都气笑了。这话说的,好像是朱绣姐姐气量狭小,因她们二人不认识自己才歪派她们的错处。倒不提她二人偷进府里的罪过,反倒打一耙,赖在朱绣姐姐身上。

    九秋人小跑的利落,展眼就从方才这两个婆子藏身的树后,把几朵菊花找出来仍在她们跟前,怒道:“这是什么!”

    何婆子还要狡辩,朱绣道:“咱们是奉了老太太的话,来摘花的,你很不必说别个。我们要折的和这几朵全不是一回事。若只歪缠,我只去回了二奶奶就完了。”

    何婆子、方婆子在外头也常听说琏二奶奶狠辣,这才说了自己的夫家名姓,又说是夏婆子带进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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