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枭寒不耐烦的拧了几下眉心,冷声说:“我没喝醉,我也没来过!”

    说完,将苏染霜往床榻上一放,临走前,季枭寒还是留下话说:“去城西找孙大夫,他是我朋友,不会多嘴。”

    “是!”画心屈膝,笑着送季枭寒离开。

    季枭寒都推开窗要走了,忽然回头冷声说:“若是敢把我喝醉的事情告诉她……”

    后面的话,他不说,画心想必也懂。

    画心点头,做了一个封口的动作,季枭寒这才放心离开。

    之后,画心请了大夫给苏染霜看病,没多久,苏夫人闻讯赶来。

    她明明闻到屋里浓重的酒气,却假装不知,还假惺惺的说;“我昨日便说了,她年纪小,管不住这样大的产业,可她非要自己管,这下好了,把自己管生病了吧?”

    苏染霜现在昏迷着,画心不好跟苏夫人顶嘴,便假装听不见苏夫人的话。

    倒是三房那两个看不懂势态的,只当苏夫人做了亏心事,现在不敢对三房说什么,就大着胆子说:“大夫人说笑了,大小姐分明就是昨晚贪杯,醉酒之后感染了风寒而已,哪里是看账本累的,大小姐已经给说过了,她自己会看着自己的产业,不会让大夫人接手的,大夫人还是死心吧?”

    “什么东西?大夫人说话,哪有你们插嘴的份?”方嬷嬷没想到三夫人拍过来的人这么没用,气的一人给了一耳光。

    大夫人冷冷的站起来,方嬷嬷连忙去扶她。

    “我看你们三房送过来的人,倒是比主子的谱还要大,来人啊,将这两个贱婢给我发卖出去。”苏夫人淡然的睨了两人一眼,便甩了袖子背过身去不看他们。

    那两人还看不懂势态,还狐假虎威的说:“大夫人就不怕三夫人伤心,老爷……”

    啪啪啪!

    方嬷嬷一人赏了两人几个大耳刮子,冷声说:“若再胡说,直接杀了你们。”

    两人被方嬷嬷的冷厉吓着了,只能瑟瑟的说:“我们是三夫人叫来照顾大小姐的,除了三夫人,没有人有权利这样对待我们。”

    “呵!我倒是第一次听说,我一个正头夫人,要管两个丫头,还要经过她三房的同意,这简直稀奇了。”说完,苏夫人冷然道:“把人给我卖到最低档的妓馆去,让她们学学怎么恭顺听话。”

    “是是是!”方嬷嬷冷然的盯着那两人,对外面的婆子说:“来人,将这两个贱婢卖出去,别吵着大小姐清静。”

    说完,便有婆子过来将人带走。

    画心什么话也没说,恭恭敬敬的站在一旁,让大夫人就算想找由头对付她都没办法。

    可大夫人哪里甘心,画心留在苏染霜身边,苏染霜就等于有了贴心人,人一一旦有人体贴,就会变得更加稳当,所以她想要收拾苏染霜,就必须把画心带走。

    思来想去,苏夫人还是出手了,她冷然道:“怎么,昨日你不是伶牙俐齿厉害得很么,今日怎么不行了?”

    “奴婢不知做错了什么,大夫人若是有什么不满的地方,只管等小姐醒来,跟小姐说吧,奴婢告退!”画心知道,苏夫人想对她下手了。

    “来人,给我拦下这小贱人!”没有苏文轩在场,苏夫人哪里还会伪装自己,她高傲的坐在榻前,幽冷的看了苏染霜一眼后,又看着画心说:“原本你好好的,我也不至于为难你,可你昨日简直可恨,昨日大家都在场,我不好管教你,但现在在我女儿的院子里,我要让你知道,什么是主什么是奴。”

    “大夫人是想趁大小姐昏睡,要了奴婢的命么?”画心冷然的看着苏夫人,倒是没有半点惊慌,而是充满了讽刺。

    苏夫人才不介意别人是不是讽刺她,她冷然的说:“来人,将这贱人一并给我发卖了。”

    “不知,我的丫鬟怎么得罪母亲了,让母亲来我这宁远阁发如此大火?”就在这时,苏染霜醒来了,她说完话后,就禁不止剧烈的咳嗽起来。

    画心想过来扶苏染霜,但是苏夫人用一个眼神,让方嬷嬷阻止她过来。

    苏夫人冷眼旁观苏染霜咳嗽,还在一旁添油加醋的说:“这丫头既然敢顶撞我,就该接受惩罚。”

    “那我还是远安郡主呢,母亲几次三番想要谋夺我的财产,您可知那是皇后娘娘送给我的,您若是抢了去,皇后娘娘若是怪罪下来,您如何吃的完?还有母亲一直说画心顶撞母亲,那好我这就给皇后娘娘去信,告诉她我的下人惹得母亲不快,我要去她赐给我的府邸居住,却不知我出去住,父亲会如何想呢……母亲?”苏染霜冷然的看着苏夫人,并未退却。

    苏夫人冷然的抬头看苏染霜,她万万没想到,这个丫头现在居然真的敢……

    “不过就是个丫头么,既然你想护着,你便继续护着吧?”苏夫人站起来,拍了拍身上的尘土说:“不管怎么说,我们母女一场,你总是用你郡主的头衔压制我,你让我这个做母亲的情何以堪?”苏夫人说罢,用巾帕捂着口鼻,一副泫然欲泣的样子。

    苏染霜也学着她的样子,做泫然欲泣状,“母亲这样说可就真的冤枉女儿了,女儿从未这样想过,母亲不待见我,这整个风月关都知道,我不过手边有个贴心的人,母亲便要将人发卖,知道的说是画心得罪了母亲,不知道的还以为母亲是故意隔离我,想让我孤立无援,然后好继续谋夺我的财物呢?”

    苏夫人:“……”

    她这套说辞,是已经编排好了,想要让人传出去的,可若是苏染霜也这样传一些话出去,那苏文轩知道了会怎怎么想?

    “母亲若是想好好的,女儿自然也就想好好的,一点都不敢欺负母亲,可若是母亲执意要欺负女儿,女儿便只有找人去说道说道了,反正风月关这么大,母亲会的招数,我样样都会,在父亲那里,我最多不过就是现在有点骄纵而已,可母亲在父亲面前,可已经没什么信誉可言了。”苏染霜冷声说。

    苏夫人气的浑身颤抖,狠狠一甩衣袖,便大步走了出去。

    她出了苏染霜的院子,回到锦绣阁就开始摔东西,摔到一半,温家舅母忽然上门来了。

    “夫人,温家夫人来了。”

    听说温家来人,苏夫人当即换上一副自己被欺负得可怜巴巴的样子,用罗帕抹着眼泪不说话。

    温家夫人进门,就看见苏夫人在抹眼泪,连忙问:“这是怎么回事啊?”

    “没事!”苏夫人故意擦干眼泪,想要给温家夫人一个笑脸,可是还没笑出来呢,眼泪又哗哗的往下掉。

    温家夫人现在因为儿子厉害,而变得骄纵得很,就问苏夫人:“你告诉嫂嫂,是哪个不长眼的,居然敢欺负我们温家的人?”

    “回温夫人,是……”方嬷嬷的话被苏夫人打断,她哭着说:“好了别说了,家丑不可外扬,若是因为这个得罪舅母,可就不好了。”

    “怎么,还有我们家什么事情么?”温家夫人一听跟温家有关,就更加要听了。

    苏夫人就是不说,温夫人当即急赤白脸的说:“怎么,你现在是苏家夫人没错,可我们温家现在在这地方有头有脸,若是你在苏家过得不好,人家当怎么看我们,人家当怎么去笑话你那有出息的侄子。你给我说!”

    苏夫人一副被逼的不得已的样子说:“嫂嫂您别生气,不过就是小孩子不懂事,您别放在心上。”

    “哪个孩子不懂事,是欢欢还是文然?”温夫人问。

    方嬷嬷一副无奈状:“二小姐跟四少爷都是大夫人自己养在身边的,怎么说也不会给大夫人气受的呀?”

    “哦,我知道了,是那位刚刚当上郡主的半路进苏家的大小姐是么?”温夫人鄙夷的说:“她不过就是皇后娘娘碍于人情随意封的一个郡主而已,我那儿媳妇可是真的长公主,是凤麟国的长公主,她好意思在我们面前抬高自己么?你别怕,我去帮你收拾那小丫头,居然连自己的母亲都不知道尊敬。”

    说完,温夫人便领着她的丫鬟仆役去了苏染霜的院子。

    方嬷嬷见温夫人朝苏染霜的院子走,有些担忧的问:“大夫人,您说这温夫人能不能坏了大夫人的事?”

    “坏事也是她坏事,坏的也是温家的事,管我们什么事,反正苏文轩那个孬种,现在有温家那位驸马爷压着,就算温夫人在苏家杀人,他也不敢说什么,我们就站在后面看戏就对了。”苏夫人冷笑着说:“为了隐藏身份,我平白养了温家这么多年,也该他们报答我一下了。”

    方嬷嬷站在苏夫人身后,神色复杂。

    且说温夫人,从锦绣阁冲进宁远阁,一进门只要在她手边的东西,她都给扒拉到地上。

    偌大的动静,引得院子里面的人纷纷驻足。

    苏染霜也听见了,她靠在画心怀里问:“画心,你去看看,是怎么回事?”

    “好,小姐先喝完这口药!”画心将最后一口药喂到苏染霜口中,这才出门去看。

    见是温家人,画心也不得罪她,只回来禀告说:“是温家夫人,您的舅母。”

    “动静呢?”苏染霜大约已经猜到了,但是她还是问清楚比较好。

    画心耸肩:“一进门就摔东西砸东西。”

    “你随便她砸,要是把二房的人支走,让人去禀告父亲,就说温家舅母不知何故,在我院子里面打砸,我又在重病,让她们说的急点,给她们点银子,让她们快快去办,至于大房的人,要是她们去阻拦,就让她们阻拦吧。”苏染霜继续躺回去,没有要起来的打算。

    温家夫人在院子里砸了半天,也没个人出来说话。

    这时候,苏欢欢身边的丫鬟不知怎么跑过来了,她来也不说话,就站在门口看着大房送来的丫鬟,对她们做了个动作,似乎想让她们去劝劝温家夫人。

    那两个丫鬟会意,连忙站出去阻拦,“温夫人,您这一来就在我们大小姐的院子里砸东西,我们大小姐是哪里得罪您了么?”

    说完,两人看苏欢欢的丫鬟的反应。

    对方起先没什么反应,但是两人看过去的时候,那丫鬟做了个很凶恶的表情,两人便懂了。

    正好温家夫人气急败坏的说:“怎么,我作为舅母,看她院子里这些东西不顺眼,还不能帮她清理一下么,你家小姐都不敢说话,你们说什么?”

    “夫人虽然是我家小姐的舅母,可毕竟也是温家人,不是苏家人,再说了,我家小姐可是远安郡主,是皇后娘娘的妹妹,您这样在她院子里面胡闹,简直不可理喻。”

    “哟哟哟,原来你们这些狗东西就是这样欺负我妹妹的是么,她苏染霜是皇后娘娘的义妹又怎么了,我儿子还是皇帝陛下的女婿呢,她敢对她母亲不敬,她敢来我这里试试么,我要她哭都无门。”温夫人说话间,又砸了好些东西。

    咳咳咳!

    苏染霜靠在床头,笑了笑说:“是时候了,扶我出去吧?”

    “小姐……”画心不主张苏染霜这样出去。

    可苏染霜说:“人我都敢害了,也不介意多害几个人了!”

    说罢,她坚持要起来,画心没办法,只能扶着她走了出去。

    那厢,大夫人送来的丫鬟,已经在跟温夫人对骂,苏染霜出去后,淡声对画心说:“画心,过去将这两个丫头掌嘴!”

    “是!”画心走过去,将人扯过来便是两个耳光打下去。

    两人骂得正过瘾,见有人阻拦还有人敢打自己,当即怒骂:“小贱人,我们是大夫人的人,你凭什么打我们?”

    温夫人不说话了,她似乎听出了点什么东西来。

    苏染霜却淡笑着走过去,先是规规矩矩的给温夫人行礼,然后笑着说:“舅母好!”

    “不是说病了么,怎么我看没事啊?”温夫人虽然心里疑惑,但是看见苏染霜,还是本能的去斗。

    苏染霜在心里冷笑,面上却不动声色的说:“方才这两个丫头的话我也听见了,舅母您别生气,她们不服管教,我一定会好好的收拾他们,来人啊,将这两人给我发卖了去?”

    “你敢……”两人梗着脖子看着苏染霜,可尽管苏染霜文文弱弱,可她只是冷然的看了两人一眼,两人的气势就弱下去了,喏喏的说:“我们可是大夫人的人。”

    “哦,原来你们是母亲的人,不是我的人,所以方才你们这样在舅母面前做出恶奴欺主的样子,是想挑拨我与舅母的关系,还是真的是母亲授意,让你们来害我的?”反正不管怎么说,你们都是要来害我的。

    苏染霜虽然没明说,但是她的意思很明显,温夫人就算再笨,也听出了一点门道。

    可偏偏,她是个非常要面子的人,见苏染霜收拾那两个丫头,她冷笑着说:“这两人发卖了去也正常,贱人么,就不要留在身边,可你不敬生母的传言,也不是一次两次了,苏染霜,你虽然是皇后娘娘的义妹,可你也不能不尊敬长辈吧?”

    “舅母一来便说我不尊敬长辈,可我却一头雾水,我甚至都不知道我哪里得罪了母亲,我昨夜发烧,昏迷了一夜,刚醒来,还没吃完药,您就怒气冲冲的进屋砸东西来了,我是真的冤枉得很了?”苏染霜苦笑着说。

    说完,她就靠在画心怀里,她那双眼睛烧的通红,任谁都看得出来,她现在正在重病。

    而同一时间,二房的杏儿在经过苏梅云同意后,便去了衙门找苏文轩。

    她刚到衙门,刚好就看见苏文轩跟季枭寒一起走出来,杏儿是个会来事的,当着季枭寒的面,就大喊:“老爷老爷不好了!”

    苏文轩见是苏染霜院子的人,停下来不耐烦的问:“又怎么了?”

    “老爷,温家夫人不知怎么回事,大清早就上门去砸了大小姐的院子,大小姐昨夜发了一夜高烧,温夫人来闹那会儿,大小姐还没醒呢,还不知她会……”杏儿话没说完,季枭寒已经大步朝苏家走去。

    苏文轩原是不想管事的,但是季枭寒去了,他若不去,着实说不过来,他没了办法,只能跟在季枭寒身朝苏家走去。

    两人刚走到宁远阁门口,就听见温家夫人趾高气昂的说:“你少跟我这里装可怜,你母亲方才与我哭诉,说你不将我门温家放在眼里,不将你表哥放在眼里,你不过就是皇后脱不开人情给一个封号而已,你表哥可是皇帝陛下的女性,亲女婿!”

    “是么?”苏文轩听了这话,气狠狠的推开围观的人走进来,冷声说:“皇后娘娘对霜儿是什么态度,还轮不大温家舅母来说吧?”

    “父亲……”苏染霜见苏文轩来了,松了一口气,可往人群中看了一眼,却见季枭寒在其中,想到季枭寒对自己的评价,苏染霜只觉眼前一黑,咚一声就倒了下去。

    原本在人群中的季枭寒,居然转瞬之间便已经到了苏染霜身边,他将苏染霜抱起来,往屋内走去。

    将苏染霜安置好后,季枭寒淡声对画心说:“好好照顾她,我去对付温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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