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顶天看了看天上被树木遮挡了半边的皓月,微微笑了笑说道:“朕下令立刻返回都城,不过做做样子给刘凌看的罢了。葛戈,朕问你……若你是汉王刘凌,看到朕率领大军急急忙忙的赶回全邺城,你会如何?”

    葛戈毫不犹豫的说道:“即刻进军,趁我军不备从后掩杀。只要黏在我军后面追杀,就能形成陛下以前所说的倒卷珠帘之势。”

    尚顶天满意的点了点头道:“不枉朕教你兵法。不错!若朕是刘凌也断然不会放过这次机会的。无论那几路汉军是疑兵也好,是实实在在的大军也罢,刘凌布置这一切都不是为了攻克全邺城,而是为了击败朕。他设计了这些计谋,只是在等着朕回军救援全邺城!只要朕的大军回师,刘凌立刻就会全军而出倾力来攻!”

    尚顶天自信的笑道:“刘凌以为自己妙算无双,但他却偏偏遗漏了最重要的一环!没有人比朕更了解全邺城的防御之坚固,而刘凌没见过全邺城,所以他不知道朕的都城是何其稳固的。就算他几路大军同时进攻,他又如何能攻开城门?”

    葛戈眼前一亮,兴奋的说道:“陛下的意思是,大军就在此处停下,一旦汉军倾力来攻的话,陛下再率领大军杀回去,这样的话,汉军必败无疑!”

    尚顶天点了点头,脸上浮现出几分得意之色。

    葛戈忽然想到一事,他脸色瞬间变了:“陛下,离开时为何不对腊赤言明?若是他知道陛下的安排,两边合力定然能得全胜!可腊赤不知道陛下的意思,不知道大军就在他的身后,若是汉军大举来袭,腊赤只怕凶多吉少啊!”

    尚顶天脸上的笑意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冷酷的肃然:“朕……不能告诉腊赤!若他知道朕的大军就在他背后,他必然不会死命抗敌。刘凌久经战阵狡猾无比,若是被他看出腊赤的防御并不尽力的话,只怕立刻就会猜到朕的安排!此一战,事关重大,关乎朕之中山国兴亡,关乎中山百姓之未来,朕不得不小心一些……腊赤……是朕负了他。”

    葛戈的心里忽然间生出一股寒意,这寒意之浓,几乎冻结了他的血脉。尚顶天的话一个字一个字的在他心里盘旋久久不曾散去,就好像一个一个的冰锥不停的戳在他心里一样。他几乎是下意识的想到,若是……若是留守的不是腊赤而是自己的话,下场会是什么?

    尚顶天看着葛戈不停变幻的脸色,他猜到葛戈心中在想什么。叹了口气,尚顶天拍了拍葛戈的肩膀说道:“朕肩负一国之兴衰,不得不心狠一些。你且安心,腊赤骁勇善战,只要他能坚持一个时辰,汉军的攻势一疲,朕立刻挥师而上!以藤甲军之战力,坚守一个时辰并不是什么难事!”

    葛戈听尚顶天如此说,心里的寒意并没有减少什么。只是事已至此,他还能说什么?葛戈低下头抱拳道:“陛下神机妙算,末将……只等陛下号令,必将身先士卒一举将汉军击败!”

    尚顶天知道葛戈心里不痛快,但他却没有再解释什么。为了能战胜汉王刘凌,莫说牺牲一个腊赤,就算是将麾下数万人马全都拼死,又有何妨?

    “传令下去,让士兵们暂且休息,随时准备厮杀!”

    尚顶天命令道。

    葛戈应了一声立刻转身就走,他不是急着去传令,而是急着离开尚顶天的身边。他不敢在看尚顶天的眼睛,也不敢再待在尚顶天身边,那种寒意,让他难以忍受。他在逃避,好像不在尚顶天身边,他心里的负罪感也会变得轻一些似的。其实他自己也明白,这只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

    五里外,腊赤紧紧的攥着手中三十多斤沉重的厚背砍山刀,盯着前面几百米外不断涌出来的汉军眼睛一眨不眨。汉军来得很快,陛下的大军才走没多一会儿汉军就冒了出来。腊赤知道自己已经没有退路了,只要他的队伍被汉军击败,汉军立刻就会追上陛下的大军从后面掩杀,若是陛下有什么闪失的话,那自己就百死莫赎了。

    “孩子们!陛下就在咱们背后,若是咱们将汉人放过去的话,陛下就危险了!告诉我,咱们藤甲军会让陛下遇到危险吗!”

    随着他的一声大喝,藤甲军齐声喊道:“誓死保护陛下!”

    腊赤使劲点了点头咆哮道:“不要吝惜箭矢,只要汉人进了射程就给我放箭!这个时候留着箭也没有用处了,绝不能让汉人闯过去!”

    最前列的五百余名弓箭手齐声应了,随即将手里的角弓握得更紧了些!

    指挥汉军进攻的正式小旗都司徐青竹,他奉了汉王的命令带领他的小旗发动第一波攻势。虽然防御的中山国军队人数是他麾下兵马的一倍半,但他知道自己必须将其击溃。而且,汉王交待了藤甲军的弱点,那些见火就着的藤甲军根本就挡不住大汉雄兵的脚步。至于是不是会引发山火,这已经不是他要考虑的事了。

    三百步,二百步,一百五十步!

    双方的距离越来越近,随着双方主将的一声令下,双方的弓箭手几乎同时松开了弓弦!唯一不同的是,汉军的弓箭手在狼牙箭上绑了一层布,用菜油浸泡过,点火就着。顷刻间,数以千计的羽箭在半空中交叉而过,狠狠的扑向双方士兵。

    在林中放箭,杀伤力低了何止几倍。进攻的汉军只需闪身在大树后面躲藏,羽箭就很难给他们造成什么伤害。而躲藏在断木之后的藤甲军士兵,被羽箭射中的概率更低一些。只是,汉军那些火箭的威力似乎比藤甲军预计的要大许多。

    一名藤甲军士兵的胸口上被一箭命中,狼牙箭上的火苗带着嗤嗤的风声在他胸口上炸起一小团火球!从胸口里喷出来的血水没有将那团火焰熄灭,而前后浸泡过四次桐油的藤甲则很快被引燃起来。

    只是几十秒钟的事,这藤甲军士兵就变成了一个疯狂滚动的火球!

    有同伴去救他,却被他身上的火焰引燃了自己身上的藤甲,很快两个人就都变成了火球,然后在他们的哀嚎声中火苗越烧越旺。不多时,焦臭的味道就冲进了每个人的鼻子里,然后势不可挡的又冲进脑子里。

    相比于藤甲军的整个阵线来说,那偶然被引燃的士兵只不过是星星之火。但腊赤第一时间就发现了己方的不利,他忽然间意识到,当初组建藤甲军的时候,陛下是不是隐瞒了什么?

    “脱甲!全体脱甲!”

    腊赤大声的呼喊着。

    一时间所有藤甲军的士兵都开始脱自己身上的藤甲,他们几乎都看到了袍泽被烧成焦炭的样子。虽然对自己身上的藤甲有着很深的感情和依赖性,但他们更加珍惜自己的生命。哗啦呼啦的声音中,一件一件藤甲被士兵们们脱下来丢到了远处。

    借助藤甲军脱甲而不能放箭的机会,徐青竹猛的从大树后面闪出来以横刀往前一指喊道:“杀过去!”

    一个小旗的汉军猛的提起了速度,一百步不到的距离几乎在七八息的时间里就跑了过去。很快,双方的士兵就开始短兵相接!

    没有了藤甲的保护,中山国的士兵虽然人数上占据优势,但还是渐渐的被汉军压着往后退去。

    训练有素的大汉正规战兵在近五年中几乎没有遇到过对手,面对面硬撼,大汉战兵不惧任何敌人。虽然场面上看起来十分的混乱不堪,但若是仔细观察的话,就会发现乱作一团的都是中山国的士兵。装备精良训练有素的大汉士兵以三个人为一组,就好像一台一台的精密的杀人机器一样高速运转着。一人负责身后,一人诱敌,一人杀人,三个人配合起来如行云流水一般。隋唐之前,甚至在几年前士兵的配合还是五人一组展开梅花小阵杀敌的,但刘凌改良了这种小阵,虽然人数上减少了两个,但杀人的威力却一丝都没有降低。

    无论在装备上还是训练上,中山国的士兵都不及汉军。他们依仗的藤甲没了,他们就再也不是刀枪不入的天兵天将。抡起兵器来,他们的砍山刀与大汉的制式横刀对拼,完全处于劣势。

    徐青竹带着几十名亲兵,大声的招呼着逐渐组成了一支三百多人的攻击阵型。锋利无匹的锥形阵,以他为前锋,后面的亲兵紧紧的跟着他护住他的左右。这根杀人的大锥子狠狠的撞进流求人的防线里,顷刻间就将本来就不如何稳固的防线狠狠的撕开了一个口子。随着这锥子的逐渐深入,撕裂的口子也越来越大。

    徐青竹一刀扫去一名流求兵的半边脑壳,然后一脚将那摇摇晃晃的身子踹得倒飞了出去。他抹了一把脸上的血水,看了看几十步外的那杆流求战旗,还有旗子下面握着一柄巨大的砍山刀的壮汉。嘴角抿了抿,徐青竹伸刀一指那流求人的旗帜喊道:“大汉水师!随我砍旗!”

    “大汉水师!杀!”

    后面的汉军狂吼一声,以徐青竹为锋,狠狠的朝着那流求人的战旗戳了过去。

    一刀将一名流求兵开膛破肚,徐青竹看都不看那流了一地的血糊糊的内脏,脑海里只有汉王问他的那句话在脑海中不断盘旋:“徐青竹……你怕死吗?孤要让你做一件九死一生的事,你可有勇气?”

    徐青竹猛的一抬头,看向那面流求旗帜,看向那个魁梧的流求主将,他的眼神中仿似有一股烈火在燃烧,心中一个声音骤然大喊:“我不怕死!”

    第五百五十五章 锯子,咽喉

    第五百五十五章

    徐青竹一刀砍在一个流求兵的侧腰,被锋利横刀豁开的口子里血好像瀑布一样涌出来。顺着横刀流到了徐青竹的手上,黏糊糊的一片湿腻。但他的手依然稳定的握着横刀,仿似那血液变成了浆糊似的将他的手和刀粘在了一起。

    一脚踹在那流求兵的胸口上,那断了一半的流求兵就好像被镰刀砍断的野草一样倒了下去。血糊糊的内脏堆积在他的身边,有些还跟他的身体保持着牵连,而有些则彻底解放于身体之外。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腥臭的气味钻进人的鼻子里久久不会散去,那是血液和大小便混合在一起的味道。人在临死的时候往往会有大小便失禁的现象,而在战场上这种事情就和流血几乎一样平常无奇。但这并不代表他们都是懦夫,因为这世界上能坦然面对死亡的人并不多,少的可怜。

    而且,谁也不会保证也不能确认,英雄式的人物在临死的时候就一定不会大小便失禁。这是一种正常的生理上的反应,和精神无关。

    徐青竹已经带着进攻的锥形队列向前突进了三十步,简简单单的三十步,可是在这个时候每一步都变得重如背负泰山一样。没前进一步,他的身前或是身后都会倒下去一具尸体。身前倒下的是那些依然死战不停的流求兵,而身后倒下的则是拼尽全力护着他侧翼和身后的汉军士兵。

    坚硬锋利的横刀在短短三十步的距离内就崩出了无数个缺口,已经不能轻易撕开流求人薄薄的衣衫。看起来,徐青竹手里的横刀更像是一把锯子。持刀的右臂已经酸胀的好像骨头里有无数只蚂蚁在啃咬一样,每一次扬起横刀徐青竹都要付出及其巨大的体力。他已经疲劳,三十步的距离,至少有二十名流求兵死在他的横刀之下。

    看着只有十几步远外那个怒目看着自己的流求将军,徐青竹裂开血红的嘴露出白森森的牙齿嘿嘿笑了笑,然后横刀比划了一个砍透的动作。

    “刀来!”

    徐青竹大喝一声。

    他身后的亲兵毫不犹豫的将自己的横刀塞进徐青竹的手里,而那个亲兵则随意从地上捡起一块有些破损的步兵盾牌挡在徐青竹的身侧。一支长矛突然从一侧刺了过来,这名亲兵几乎毫不犹豫的将盾牌挡在徐青竹的后腰上。长矛刺在盾牌上发出一声闷响,激荡出一片火花和木屑。

    一把将那流求兵的长矛攥住,徐青竹的亲兵挥盾狠狠的砸在那流求兵的面门上。噗的一下,那流求兵的脸上顿时炸开了一朵凄凉的血花。正砸在鼻子上的盾牌势大力沉,直接砸碎了这名流求兵的鼻子也将那人的两颗眼珠子从眼窝里挤了出来。整张脸都塌陷下去的流求兵嗷的叫了一声,痛苦的仰天倒了下去。

    徐青竹的亲兵咧嘴笑了笑,心里算计着杀了四个敌人是记功几等来着?阵斩一人是册勋一转,九转记功一级,一级功劳就能分到二十亩好田了。而且按照大汉的奖励制度,勋田是不需要缴纳赋税的。积累两级功劳,就可以晋升为队正,升到了队正就是登记造册的军官了,以后家里人都算入了军户,入了军户不但免除了赋税每年还能分得十石的粮食。

    一级累计一级功劳还多了些呢,二十亩好田已经到手了!

    徐青竹的亲兵嘴角勾起一抹弧线,心里很开心。可是,就在这一刻他脸上的表情却凝固了下来,一柄砍山刀不偏不倚的砍在了他的脖子上。并不锋利的砍山刀卡在他的脖子里,堵住了血管也堵住了咽喉,亲兵的脸瞬间变成了青紫色。握着砍山刀的流求兵奋力的将刀子撤出来,血水一下子喷涌而出。一股清新的空气终于再次进入了肺里,徐青竹的亲兵满意的笑了笑随即缓缓的倒了下去。

    “刀来!”

    再次崩坏了一柄横刀的徐青竹大声喊道,只是等了一会儿却没有得到回应。他一脚将一名流求兵踹飞了出去,回头看时却发现自己的身后已经空了一截。后面的亲兵正奋力的一刀将一名流求兵砍死,听到徐青竹的呼喊那亲兵毫不犹豫的将自己的横刀丢了过去:“将军!接刀!”

    徐青竹伸手将那横刀抄了,顺手一刀抹了一名流求兵的脖子。血泉水一样喷出来,溅了徐青竹一脸都是。

    没了刀的亲兵死死的卡住一名流求兵的脖子,因为用力,他的眼睛和那将死的流求兵的眼睛一样往外凸着,看起来格外的狰狞恐怖。

    眼看着防线就要被汉军撕开,腊赤猛的怒吼了一声举起自己那柄三十多斤重的砍山刀,从高坡上一跃而下凌空一刀劈向四五步外的徐青竹!这一刀力度太刚烈,就连空气都承受不住狠狠的被劈开。

    徐青竹知道自己挡不住这一刀,所以干脆不去接而是闪身避开,然后握刀的右手毒蛇一般探了出去,直刺腊赤的咽喉。

    腊赤身后的预备队见主将都杀了上去纷纷跟着冲了上来,千余人的预备队一压上来,汉军才撕开的口子又缓缓的合了起来。汉军本来就人少,靠着士兵善战和装备精良将流求兵压的喘不过来气,但藤甲军也是流求兵中最精锐的一支,预备队再压上来,汉军的压力顷刻间变得格外沉重起来。

    一名藏身在战局之外的流求斥候迅速的转身朝着后面跑了出去,一路疾驰到了尚顶天大军埋伏的地方。

    “报!陛下,汉军攻势太猛,腊赤将军已经带着预备队杀上去了。只是…….只是汉军太过强横,只怕腊赤将军也坚持不了多久了。”

    尚顶天皱了下眉头,挥了挥手道:“朕知道了,有汉军突破防线再来告诉朕!”

    葛戈听到尚顶天的命令后脸色变了变,他犹豫了一会儿走到尚顶天身边试探着问道:“陛下……要不末将带五百人去支援一下腊赤?再坚持下去,末将只怕腊赤他……回不来了。”

    尚顶天冷冷的看了葛戈一眼问道|:“你忘了……朕之前说的话?”

    葛戈心里一震,退后一步躬身道:“末将不敢忘!”

    尚顶天站起来,看了看天色道:“已经大黑了,腊赤已经坚守了半个多时辰,只要再坚持半个时辰刘凌就会心急,只有等到刘凌全军压上的时候朕再带兵突袭,才能一举击败汉军。黑夜中,汉人远不如咱们熟悉地形,刘凌跑都跑不了!”

    他看了葛戈一眼说道:“记住朕的话,在国家社稷面前,就算是牺牲一些人也是值得的。腊赤……若是战死的话,朕会追封他为国公!”

    葛戈低着头不知道回答什么,只是他心里有一个微弱的声音在质问尚顶天,人都死了,就算封他为王还能怎么样呢?

    五里外的战局越来越惨烈,汉军虽然人数上少了三成,但他们三个人之间互相配合的杀人战术简直就是一台一台无情的杀戮机器,没有了藤甲护身的流求兵虽然也是训练有素,但比起杀人经验更丰富的汉军战兵来说还是弱了不止一筹。

    一千流求兵的预备队压上去之后缓解了防线的压力,汉军被逼退了二十多步后渐渐的稳定下来,双方再一次陷入僵持的厮杀中。

    徐青竹的肩膀上被腊赤沉重的砍山刀扫了一下,虽然砍山刀并不太锋利,但是沉重的刀身和腊赤强悍的力度还是将徐青竹精制的都司甲胄撕开了一块,双层皮甲都被撕开,同时被撕开的还有皮甲包裹着的肩膀。足有一尺长的口子血肉往外翻着,露出一小截白森森的骨头。

    徐青竹身子摇晃了一下险些栽倒,靠着一棵大树才勉强稳住身子。他的体型和腊赤相比就好像一个孩子和成年人对比似的,就好像一头蛮熊一样的腊赤每一刀都是势大力沉,徐青竹的横刀上已经被砸出来好几个深深的缺口。

    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徐青竹快速的闪开了腊赤几乎没有停顿的第二刀。沉重的砍山刀砍在那棵大树上,削掉了一大块青灰色的树皮。

    知道自己在力气上绝对不是腊赤的对手,徐青竹想起王爷之前曾经说过的一段话。他不如你,以力压之,两者相当,以勇胜之,你不如他,以巧图之。所谓的巧,就是灵活!这是徐青竹的理解,他坚信王爷的话不会有错!

    拖着还在流血的身子,徐青竹打起精神围着腊赤不断的盘旋,如果说腊赤是一头蛮熊,徐青竹就像是一只猴子。

    西游记的故事告诉我们,黑熊精是打不过孙悟空的。

    终于,在徐青竹认为自己已经坚持不下去的时候他找到了腊赤的一个破绽,他从腊赤的背后蹿了上去左手搂住了腊赤的脖子,双腿好像树藤一样死死的缠在腊赤粗壮的腰身上,任腊赤如何晃动,徐青竹都死死的将自己绑在腊赤的后背上。

    腊赤猛的向后跳起来撞向一棵大树,巨大的撞击力让徐青竹哇的突出了一大口血。血喷在腊赤的脖子里和脸上,温热的血让腊赤微微一怔。

    徐青竹咬着牙将横刀抬起来伸到腊赤的脖子前面,崩出了几十个缺口的横刀就好像钢锯一样在腊赤的脖子上缓缓的拉过。

    锯齿切割在骨头上的声音,无比清晰。

    第五百五十六章 忍耐

    第五百五十六章

    “不要!”

    远处传来一声凄厉的呼喊,声嘶力竭。

    葛戈眼睁睁的看着,就在自己身前几十米之外,腊赤雄伟的身子就好像一座崩塌的山峦一样缓缓的倒了下去。看着自己的袍泽就那么摇晃着摔倒在地,葛戈的眼睛瞬间充斥满了一片血红。平日里腊赤和葛戈的关系最好,对这个憨直的高山族汉子葛戈没有什么部族间的敌视。

    就在腊赤倒下去的那一刻,平日里的他的豪爽笑容一瞬间就塞满了葛戈的脑海。他到底还是苦苦哀求尚顶天求来一个千人队来支援腊赤,可惜,终究还是来晚了一步。他已经拼了命的在冲,在跑,却跑不过徐青竹手里那柄锯齿般的横刀。

    当腊赤雄伟的身子轰然倒地的时候,已经筋疲力尽的徐青竹从腊赤的背后摔了下来重重的落在地上。他仰面躺在地上大口大口的贪婪的喘着粗气,就好像一个从地下才钻出来的枯骨忽然接触到了新鲜空气一样。他现在全身上下都没有了一丝一毫的力气,掉在一边的横刀静静的躺在主人的身边似乎在享受着难得的休息时间。

    徐青竹看到了那狂吼着冲过来的流求将军,甚至看到了那流求人眼睛里的赤红。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他的眼睛里能看到画面却听不到葛戈沙哑的能撕裂空气的咆哮。世界安静的就好像躺在坟墓中一样,而颜色也变成了单调的白。

    葛戈带领的千人队迅猛的扑了上来,就好像一群复仇而来的野兽。流求岛上的人都崇尚英雄,无论是平埔族还是高山族,族里的壮士都是会受到敬仰的。腊赤号称高山族第一勇士,所以无论是哪个部族都对他十分的尊重。

    看到腊赤倒下去的时候,每一个流求人的血液里一种叫做兽性的东西都开始沸腾起来。这种东西,往往在蛮荒之地的人血液里浓稠度更加的高一些。而截然相反的是,在腊赤倒下去的那一刻,藤甲军的士兵集体变得呆滞起来,而后,他们的士气就开始崩溃。葛戈带来的援军心里充斥着报仇的想法,而失去了领袖的藤甲军在这一刻却万念俱灰。

    他们就好像一群失去了灵魂的木头人一样,看着葛戈仰着砍山刀带着一群袍泽杀过来却没有做出什么相应的举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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