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锁啪嗒一声合上,留了两人独处。

    时宜看了他一眼:“你们两个还真是默契。”

    “我从五六岁就认识他,”周生辰笑,“他历来如此,见到好看的女孩子就喜欢多说几句,你也别太介意。”

    好看的女孩子?

    时宜总觉得这么说有些怪异,原则上来说,她应该不只是好看的女孩子,还是他的太太,虽然两个人现在相处仍旧像男女朋友。

    他边走到卧室,拿了干净的衣物,习惯性地解开了几粒衬衫钮扣,很快像是想起什么,又潦草地系好两粒钮扣,走入浴室。到有水声传出来,时宜终于想起今晚,他要和自己睡在一个房间,一张床上。

    她一时不知道该做什么,就在客厅沙发上坐下来。

    如果睡在一起,那么……应该会……

    她轻轻呼出一口气。

    他很快从浴室走出来,衣服穿的规整,给人一种即将出门的错觉:“你稍等一会儿再洗,我让人来收拾干净。”他说着,已经走入卧室。

    “没关系的……”时宜站起来,想要去拿干净衣服,却看到他拿了件黑色外衣,边穿边走出来。她有些奇怪:“你要出去?”

    “嗯,”周生辰说,“实验室有些事情,需要有个很长的电话会议。”

    他说的很快,自然地看了下腕表。

    “那今晚还会回来吗?”

    “会,就是会很晚,”他兀自笑了笑,“刚才喝了茶,应该不会觉得很困。”

    他很快交待两句,离开了酒店。

    说不失望是假的,可也松了口气。虽然有些心理准备,但她却感觉两个人之间少了些什么。鱼水之欢,首先要有鱼和水相融的关系,才能顺利成章的发生,不是吗?

    她长途而来,又和他逛了大半个不莱梅,经热水一冲洗,疲惫感尽显。她穿着睡衣坐在床上,能感觉得出这些床上用品都不是酒店公用,格外柔软。

    躺在床上没一会儿,她就睡着了。

    因为潜意识在等他,自然睡得浅,听到房间里有响动,很快就清醒了些。只是还有些昏沉得感觉,她睁开眼,天已经有些朦朦亮。周生辰靠在沙发上,正打算随便躺在那里补眠,房间暗,看不出他的脸。

    “几点了?”时宜忽然开口。

    他动作停顿,抬腕看了眼:“五点四十七分。”

    “那上床睡一会儿吧……”她轻声说,“睡沙发会很累。”

    周生辰又停顿了几秒,把西服外衣放到沙发上,走到床的另一侧,躺到了她身边。床很大,她能感觉他有些拘束地躺着,忍不住微微笑起来,很快翻过身,把被子盖在他身上,手也顺势搭在他腰上。或许还有些困顿,她难免比平时随意了些,带了稍许揶揄:“周生辰,你和太太睡在一张床上,很为难吗?”

    “没有,刚才只是怕吵醒你。”他声音有些低。

    “已经醒了。”

    他笑:“不睡了?”

    “睡,”时宜坦白回答,“因为你没回来,所以睡不太踏实,现在头昏沉沉的,还想睡。”

    “那就睡吧,”他伸手,把她揽到怀里,“我下午才有会,可以陪你睡久些。”

    她脸贴到他身前,隔着薄薄的衬衫布料,听他这么顺理成章地说着,却想偏了些。靠在他怀里睡觉,这还是第一次,他虽然穿着衬衫和长裤,可她却是睡衣……

    就如此安静了会儿,她觉得自己心跳的开始不稳,忍不住挪动了身子。

    “睡不着?”周生辰察觉了,低头看她,“还是习惯一个人睡?”

    ……

    她决定换个话题。

    “今天……你朋友夸了我很多,你还没有说过什么。”

    她的声音里,有些失望。

    周生辰略有疑惑,很快明白:“我不太会夸人,但你总能给我惊喜,多的有时候,我也不知道说什么好。”她微微扬起嘴角,轻声说:“那你拿什么回报呢?”

    “回报?”他想了想,“说说看,你脑子里在想什么?”

    “你负责让我睡着吧。”

    “好,”他倒不介意,“你通常怎么样,会容易睡着?”

    “听歌……或者听诗词,慢慢听一会儿,就睡着了。”

    周生辰噤声了会儿。

    她闭上眼睛,等他给自己惊喜。

    “就诗词吧,我念些和茶相关的,慢慢念。”

    时宜嗯了声:“我能点想听的吗?你不用念全,随便一两句就好。”

    “可以。”周生辰还是初次发现时宜的难缠,却觉得如此也很可爱。

    “白居易?”

    “他留了两千多首诗词,有近六十篇和茶有关……”

    她好笑打断:“随便就好。”

    还真是认真,稍微不留神,就会陷入严谨思维的科学家……还真是……

    周生辰倒也不再深想,随口应对:“白瓷瓯甚洁,红炉炭方炽。沫下曲尘香,花浮鱼眼沸。盛来有佳色,咽罢余芳气。”

    时宜没出声,他便多挑了三四首。

    “嗯……”她似乎满意了,继续说,“苏轼。”

    “活水还须活水烹,自临钓石汲深清。大瓢贮月归春瓮,小杓分江入夜瓶。雪乳已翻煎处脚,松风忽作泻时声。枯肠未易禁三椀,卧听山城长短更……”

    起初她还说些名字,后来累了,他就自己随便挑些,念给她听。

    从李白到刘禹锡,再有那些不甚有名气的,边回忆边念,倒也不成障碍。这还是他初次发现自己的好记忆力,也能做如此有趣的事情。

    时宜听得舒服,不再出声。

    她知道,他并不懂这些的意义,虽然诗句不同,但自己也曾如此被哄睡过。渐渐地,在周生辰刻意放慢压低的声音里,她渐渐有些模糊了意识。他闭著眼睛给她念,越来越放缓速度,直到终于停下来。

    房间里悄无声息。

    因为靠的近,似乎能听到她平稳的呼吸声。

    周生辰睁开眼睛,耐心看了她会儿,确认她真的陷入沉睡后,才又闭上眼睛,让自己真的睡着了。

    第二十六章 情爱如何解(2)

    他睡了大概两个小时,到七点半自然醒过来。

    时宜仍旧睡得很沉,从周生辰的角度,能看到她侧脸的弧线,到颈部,甚至能看到她领口内细腻的皮肤。他就如此看了会儿,心底有些不可名状的感觉,时宜轻轻地动了动,攥住他衬衫领口的手,微微松开了一会儿,却又很快攥紧了。

    他略微撑起身子,轻声叫她:“时宜?”

    她不知是在梦中,还是迷糊着,嗯了声。

    他略微思考了会儿,最终还是选择低头,吻住了她领口露出的皮肤。隔夜露出的胡渣,轻摩擦过她的脖颈,时宜下意识避开来,他便沿着她的锁骨亲下去,解开睡衣的两粒纽扣,透出了些许旖旎□。

    “周生辰”她醒过来,模糊着声音。

    “嗯。”

    两个人身子贴着,严丝合缝。

    她能感觉到他身体的变化,还有那半梦似醒般的桃色氛围,她嗓子有些发干,忍不住扭动身子,面红耳赤地避开自己大腿和他□的接触:“要不要先洗澡”

    “不用,”他低声说,“我就是想抱抱你。”

    他的行为和语言有所差别。

    时宜也没有在出声,感觉他的嘴唇,真的就只亲吻、摩擦着自己的脖颈,锁骨和胸前,不进也不退,两个人在薄薄的棉被里,亲昵着,甚至有些折磨的感觉。

    “你有没有读过《上林赋》?”他问。

    时宜淡淡地嗯了声。

    她从来没有和他提到过《上林赋》,却没有想到他会先说起它。

    “我第一次见你,就想到《上林赋》,里边形容女人的词句,”周生辰觉得想要放开她,竟然比预料的难,只能低声说话,来打断自己身体对她的欲望,“绝殊离俗,妖冶娴都,用来形容你很合适。”

    这是他第一次说起两人的初遇。

    也是他初次对她说类似于情话的话。

    时宜闭著眼睛,笑起来。

    她伸手,试着去摸他的脸。周生辰配合地停住话语,任由她的手指抚过自己的眉骨、眼睛和鼻梁,时宜的动作非常温柔,甚至有种他难以理解的感情在。

    “再好的皮相,也有年老色衰的时候,你在我心里是最好的,”她轻声说,“美人骨,世间罕见。有骨者,而未有皮,有皮者,而未有骨。世人大多眼孔浅显,只见皮相,未见骨相。我能摸到你的美人骨。”

    这样的细微曲折,鼻梁和眉骨,没有丝毫改变。

    国际空间研究委员会的这次会议行程很满,虽然有足足一周,但两人相处的时间并不长。时宜倒也会自娱自乐,了解他很详细的时间表后,就自动消失,在不莱梅附近闲走。

    正好碰上德甲的赛季,她甚至还饶有兴致,现场观摩了一场球赛。

    她以前没有过男朋友,倒是身边的宏晓誉是铁杆的德国球迷,不断和她灌输各种知识,以至于她坐在赛场看台,甚至能认得出那些出名的后卫和前锋、中锋。

    她告诉宏晓誉自己正在赛场,宏晓誉立刻拨来电话,非要感受现场气氛。

    幸好她身边的位子都空着,不至于干扰别人。

    “时宜时宜,下次带我去好不好?”宏晓誉在电话那头,带着哭腔说,“你找到一个富二代就把我抛弃了,我自费机票,只要你提供食宿就好啊~”

    “好,好,下次我给你出食宿,”时宜乐不可支,想了想又补充说,“不过下一次也不一定会来德国。”

    宏晓誉嘀嘀咕咕,继续抱怨。

    她听着,随手去摸身边的矿泉水,却未料先被人拿起来,递给了他。

    她抬头,没想到遇到的是周文川。

    “好巧。”她感慨。

    “不算巧,”周文川挨着她坐下来,“我在不莱梅一周了,一直想来见见你。”

    时宜有些不解,但没追问,她接过自己的矿泉水瓶:“你也在不莱梅?我没有听你哥哥说起过。”

    “他没说过?”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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