托尼发觉自己的小女儿窸窸窣窣地在做小动作。

    黛茜的裙子开了口袋,口袋这会儿鼓囊囊,显然藏了什么东西在里头。

    团子低头认真地掏一掏,掏出一团绿色的草来。

    连温蒂也不知道她什么时候装的草,看见不由大吃一惊。

    斯塔克家的宝宝从来都是个孝顺老父亲的宝宝。

    小羊吃得很香的草,黛茜闻着不香没有吃,却不妨碍她带回来让老父亲试吃。

    她出去草原上见过了世面,学了很多新鲜的词语,还带回来好吃的东西,是个了不起的宝宝了。

    “这是什么?”托尼眉头一皱。

    黛茜非常热情,把草往爸爸嘴巴里塞,笑得眼睛弯弯:“爸爸吃。”

    但这样的孝心,往往让做爸爸的承受不能。如果托尼是只羊,或许好些。

    “我还没有养生到这种程度。”老父亲道。

    他一张嘴,险些把女儿捧着的好意吃进嘴巴,大手包覆住黛茜的手,连同她手里的草一起包得牢牢:“好,谢谢。我会让温蒂加入斯塔克家的豪华晚餐慢慢吃。”

    小面团就心满意足地偎着了。

    她还记得爸爸带着大家到瓦坎达来是为了给埃文看病,抬头张望,没找到人,喃喃地道:“哥哥。”

    说哥哥哥哥就来。

    苏瑞带着埃文走出来,猛一抬眼瞧见这许多的人:“我以为我的实验室比走廊更舒服。”

    天才的手术做得真是迅速。

    埃文走在后面,看着跟动手术之前没什么区别,脸色似乎好看些,一眼就瞧见了黛茜,加快脚步,走到托尼跟前来。

    苏瑞发觉埃文一见黛茜,就瞬间褪去了毫无生气的状态,虽然也是不笑,但一下子像个正常的少年的样子,暗暗称奇,随即想到什么,借着抹脸掩盖了流露的情绪。

    “看。”黛茜看见小哥哥也很高兴,把原本要给托尼吃的草举得高高,让埃文看,“爸爸吃的。”

    “你想抱她吗?”托尼突然开口问埃文。

    做父亲的之前已然放下对埃文的警惕,却一直没主动给过这样的好处,埃文愣了愣,下意识把两条长长的衣袖拉了又拉,遮盖住手掌,再看看托尼抱着的绵软,慢慢抬起双手。

    黛茜很愿意让埃文抱,老早地探着身子,扑进埃文怀里。

    埃文的手脚瘦弱,却把宝宝抱得稳稳,低头用额碰一碰黛茜的额,感受她皮肤上传递过来的温温的热度,脸上渐渐有了笑容,对托尼道:“谢谢。”

    漂亮的少年真切地笑起来,光彩夺目,叫人移不开眼睛。

    “可以在瓦坎达住两天。”特查拉对托尼道,“你感兴趣的那些数据,即便我不能给,让你在这里看看,没两天就算泄露出去了。”

    “那你更不能留我。”托尼挑眉道。

    他伸手去牵抱着女儿的埃文:“多谢你的帮忙。”

    特查拉一颔首:“送你。”

    送行的队伍规模特别大。

    瓦坎达人民由于历史上的某些原因,不太喜欢白皮肤的外来客,但因为是国王的客人,红衣的卫兵们还是排得整整齐齐,在停机坪上目送托尼等人离开。

    飞机起飞的时候,辽阔草原上,有个大胡子青年正把一朵小白花放进装了清水的玻璃瓶子里。

    温蒂坐在座位上,从窗户里往外望。

    她忽然又想到今天见过的叫白狼的男人,那会儿她带着黛茜转身离开,无意中望了他一眼,当时不觉得怎样,现在回想,那双深绿眼瞳中闪烁着的情绪,清晰得让人心肝颤颤。

    是个孤独的人,她想。

    然后再回忆她挂了电话转身,看见白狼轻轻抚摸黛茜脑袋的样子。

    他垂着眼,动作很轻很轻,为着那一点儿的亲近,嘴唇绷着难过,嘴角却短暂地、微微地往上翘了下。

    但也是个温柔的人呢。

    第112章

    斯塔克家的独女小雏菊一下子多了个好看又体贴的哥哥。

    这无疑很令幼儿高兴, 整天地黏在埃文身后,埃文走到哪里, 她就跟到哪里, 小短腿迈得勤快,满口的“哥哥”,叫得人心里绵软。

    老父亲又开始在失宠边缘徘徊。黛茜连从瓦坎达草原上摘的草, 原本要给他养生,后来跟埃文玩耍玩得高兴,扭扭地过来,把那团草又掏了回去,捧着献给哥哥。

    可惜黛茜的宝到了哪个喜欢的人嘴里也不能吃。

    “我没空徘徊。”某位不愿意透露姓名的斯塔克工业董事长道。

    每每碰上女儿淘气, 托尼的头都要大一整圈,从瓦坎达回到家里, 更是几乎成了长胡子的河豚, 整个人都炸起来。

    把小黄人留在家里显然是个错误,退一万步讲,把这群香蕉胶囊带回家里那一刻,就该想到今日的抓狂。

    小黄人们趁着托尼不在, 在别墅里开起了狂欢盛宴,音乐放得震天响, 穿着草裙舞扭来扭去, 妖娆又魔性。

    放得那样大声,以至于托尼进门都不知道。

    斯塔克大魔王的脚步踏进客厅那一刹那,抬眼看见身影的小黄人们全伸直了眼睛, 随即飞快地心虚起来,乖乖放下舞动的啦啦队手花,一个接一个挤在一起。

    唯独矮矮的鲍勃戴着耳机,无所知觉,还沉浸在律动的音乐世界里,砰砰砰地大声跺地板,听得兴起,还在已经黑了脸的托尼面前唱出一段rap。

    可怜的鲍勃很快被主人她爸的大手捉了起来,丢到厕所里关小黑屋。

    鲍勃在小黑屋里放声大哭。

    “我不在家,你们就高兴了。”托尼淡淡道。

    小黄人们愧疚地低下头。

    低头有什么用。

    按照他们唯恐天下不乱的秉性,恐怕是典型的“我错了下次还敢”,这回乖乖地夹着尾巴,下次托尼再出门,一个个地还不知道要闹出怎么样天大的动静。

    余光里溜过另一个夹着尾巴的影子。

    托尼目光如电,一转头,准确无误地捕捉了客厅角落准备逃之夭夭的老婆婆罗克西,毫不留情地点名道:“还有你。”

    罗克西的身影就一顿。

    小黄人们纷纷摇头啧啧,这使得花衣服老太弹簧似的飞快跳起,挺直腰板,大声道:“关我什么事。”

    “我以为留你在这里,至少能够好好地看家。”托尼道。

    他抬手指一指地上散落的草裙和啦啦队手花,里头赫然有个大人尺寸的,每一个亮片都写着大大的“罗克西”。

    “我当然有很好地看家。”罗克西很不服气,把腰挺得更直,直得几乎要往前弯起来,“不然你以为,你离开的这段时间里,是谁保住的两亿豪宅。”

    “哦。”托尼嗤地一声,“我差一点就信了。”

    他在这边怼罗克西,头顶上默默听了许久的智能管家贾维斯轻声道:“先生,罗克西说得没错。”

    “什么没错?”

    “您不在家的时候,确实有人想硬闯,被罗克西和她的帮工们赶了出去。”贾维斯诚实地道。

    准确来说,硬闯的人是被罗克西和小黄人拿着狙击枪赶出去的。

    比战斗片还刺激。

    贾维斯补充:“没有人员伤亡,对方选择离开。”

    托尼居高临下看着罗克西的眼神才一变,下意识看了一眼旁边正跟埃文玩积木的小女儿,严肃地问:“怎么回事?”

    “坏人要做坏事,怎么可能事先告诉你怎么回事。”罗克西抖着腿道。

    说得似乎很有几分道理,可惜跟没说一样。

    罗克西望望托尼,见托尼也同样地望着自己,明显在等个答案,而且很可能越等越不耐烦,放下两分不正经,道:“我不清楚。可能为了你的钱,也可能为别的什么,不说话就硬闯,当然要硬碰硬。”

    “当然。”她道,“那两个人很惜命,飞快地逃跑了。”

    “贾维斯?”托尼抬眼望望天花板。

    智能管家实在是朵解语花,很知道他的先生想要问什么:“面部识别过了,没有犯罪记录。”

    大人们说着话,一旁堆积木的埃文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下了动作在听,拿着绿三角的手在空中僵停,知道被黛茜绵软的小手搭了手背,才慢慢地回神,把三角放到正方形上去。

    他的眼神令人琢磨不透,等认真去看团子玩积木时认真满满的模样,又是温和起来了的。

    埃文从瓦坎达平安回来,最高兴的是罗克西。

    那会儿飞机还没落地,她早早地就跑到别墅外面来接,看见脱掉帽子、在阳光下行走如常的埃文,眼里也亮晶晶地有了光,飞快冲上来,给了埃文一个快呼吸不过来的熊抱。

    “治好你了吗?”罗克西不住地问,“他们治好你了吗?”

    她这样高兴,但埃文是习惯了沉默的性子,一开始还紧闭着嘴巴不打算说话,被追问好几次,才开口低声道:“不痛了。”

    这话一出,罗克西把他抱得比方才还要紧。

    从被那个丧心病狂的博士抓走做实验开始,埃文的童年就彻底结束了。那样短暂而不快乐,统共也没笑过多少次,如今他能够好好生活,比什么都重要。

    罗克西这样认为。

    托尼看罗克西高兴,张张嘴要说话,埃文却突然转过头去,第一次叫人:“斯塔克先生。”

    四目相对,到底什么也没说出来。

    黛茜很喜欢埃文,他不说话的时候,她就有些喜欢,要是能跟她说说话,就更让人高兴。

    埃文待在斯塔克家的这段时间,跟黛茜相处得也很好,对旁人不言语,跟小小的宝宝独处,却偶尔能说些长句子,似乎活泼了些。

    只是黛茜不在身边,他往往陷入比从前更漫长的发呆,眼神缥缈,渐渐地就黯淡了。

    罗克西还打算把埃文带到泽维尔天赋少年学校去。

    她一开始高兴,后来发现,瓦坎达人似乎只治好了埃文的阳光灼烧症,却没能解除他身上吸血鬼似的体征,埃文张张嘴巴,尖牙还是存在。

    “不过也比受尽痛苦好。”罗克西道。

    托尼资助过很多慈善事业,他家里却不是慈善机构,为着黛茜养了一群小黄人,没有再养多一个孩子的义务。

    罗克西知道埃文亲近黛茜,试探着问了两句,结果他自己也愿意。

    “真愿意吗?”她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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