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轻咳一声,指着眼前这批银白色小马,道:“这匹马别看个头不大,性子却很凶,寻常人对付不了。给他换掌得十几个人。”

    祁垣就最爱这个,虽然知道自己多半买不起,但还是忍不住问:“那它要多少钱?”

    郑七眯了眯眼,看似打量小马,眼角余光却瞥向了徐瑨。

    “五……”郑七深吸一口气,“五两。”

    祁垣:“金子?”

    “当然!”郑七瞪了下眼,又见徐瑨摇头,生生地改了口,“……不是。”

    “……五两银子?”祁垣一愣,叫了起来,“五两银子?!!”

    他说完,生怕郑七反悔似的,扭头就拉徐瑨给他作证,急急道:“老板说这个小马才五两银子!”

    徐瑨低头看他,微笑道:“是吗?这个价钱挺好,我哥在辽东买过一匹小马,也是几两银子而已。”

    郑七:“……”

    辽东马市上的马匹,差不多的要十两一匹,不过朝廷压价,并不给足,所以每匹六七两。但这只是在当地的价格,从辽东或者延宁马市将马匹运过来,一路上喂养照顾不说,折损又多,所以到京城这里,价格早已翻了几番了。

    郑七默然不语,又打量祁垣,心想这是谁家的小公子,竟能让国公府的三公子豪掷千金,买他一笑?

    他也知道京中权贵子弟不少有龙阳之好,爱娈童伴身,然而这小公子天然一副娇憨之态,怎么都不像是别人豢养的男宠。

    话又说回来,如果真是男宠,长成这雪肌玉骨,天然可爱的模样,自己若有钱,倒也愿为他千金买马。

    郑七暗暗摇头,见那小公子又回头跟自己确认,眼巴巴地生怕自己反悔一般,不由心头一软,笑了起来,“的确是五两银子。”

    祁垣立刻从袖中掏出钱袋子,把所有银子给人称了称,却是正好五两多一点。

    这小马还未驯服,所以需要郑七送到府上之后慢慢驯养。然而祁垣家中虽有马房,那些恶仆却不叫人放心。

    他思虑再三,只得央着徐瑨替他养几天。他也知道养马所费不赀,因此提出养马的费用他自己出,每隔一段时间就让人把银子给徐瑨送去。

    提出这个的时候,祁垣还有些担心,怕徐瑨不肯要钱。

    谁知道徐瑨一一应下,一点儿没跟他客气。

    祁垣这才松了口气。

    买这小马是计划之外的事情,祁垣一边兴奋地不行,恨不得立马搂着小马回家,一边又心疼自己花掉的五两银子。再一想,以后小马吃喝都要靠自己了,这下顿时没了在外游逛瞎玩的心思。

    下午回到家中,他自己翻箱倒柜,把之前买的香料都翻了出来。这些香料都是做芙蕖衣香的。祁垣将丁香、檀香、甘松各称出一两、又分出半两牡丹皮和零陵香,加入茴香和麝香,磨成粉末,装入小罐之中。

    这种便是那家小姐最喜欢的芙蕖衣粉。虽然对方最想要的是香丸,但这芙蕖香最合适的还是薄纸贴衬,放入香囊或手帕,贴身佩戴。夏天人们衣着轻薄,芙蕖香可随风浮动,宛如睡莲初绽,最适少女。倘若肌肤出汗,则香气抓浓,稍添媚意。

    京城中既然没有这种衣香,自然无人清楚。祁垣第一次做私家香,除了打算要多赚些银子之外,也想要笼住老主顾。若对方用得满意,肯对人夸赞几句,往这带带客,也方便他以后开店打开局面。

    祁垣心里盘算好,将香粉放到阴凉处存着,又斗志昂扬地去小厨房重新炼蜜。

    虎伏不在,许多琐事便只能他自己来。祁垣早上起来便劈柴烧火,炼制半天,去彭氏那边一起吃饭,下午再捏香丸,挖地窖藏。当然除了芙蕖香外,他还额外做了一点清远膏子香、交给了云岚的丫鬟,去早集上零散着卖了几日。

    这期间游骥几乎天天来找,要么送他个小玩意,要么问他要不要去看看自己的小马。

    祁垣心里惦记得不行,但他要零碎做些简单香品,给小马挣口粮,又要筹划彭氏店铺的事情,想着怎么改成香药铺,从那里雇人可靠。

    于是游骥几次邀请,他都是狠心拒绝,并零碎的跟游骥一些银子,细细叮嘱,一定要给小马吃好的喝好的,银子不够了再来找他要。

    他整日一副老父亲的心态,连做事都被以前稳重了一些。

    徐瑨几次回家等着,听到这答复却几乎吐血。他只得也忍耐住,安心在国子监里听课考试。

    才进七月,徐瑨在率性堂的三百个圈便都画完了。他考绩优秀,按例除官,六部三司都纷纷要人,徐瑨按国公爷的意思,依旧进入了大理寺。

    大理寺虽势力渐微,但在七月份,仍旧接到了一个大案——崖川大军在边界三胜三败,如今跟逆贼僵持不下。总兵上书希望朝廷增兵支援,同时让人押送了一位逆贼回京,如今正在途中。

    那逆贼是忠远伯祁卓的亲兵,在祁卓失踪时投靠敌军,又于独水河大战中被我朝将士生擒。

    而据此人所供,祁卓初入崖川时,便已叛国。

    作者有话要说:

    ps:资料下次贴,关于古代玩具的,文中用不到,但看资料很有意思。

    pps:主cp慢热,为了和谐,恋爱要等18岁后,前期就是徐小攻养成式宠着,以及俩人各自成长了

    第47章

    崖川之战,原本是为扬威西川府而起。

    西川府在云贵西南数千里之外,原归西川王统治。后来西川王被人所杀,新王即位后,仗着崖川多高山瘴地,屡扰边境,想要侵吞云贵等地,这才惹得先帝大怒,拨了十万兵士,由镇国将军唐临领兵,扫境而去。

    唐临虽然年轻,但骁勇善战,为作战奇才。彼时西川王带兵二十万,气势汹汹而来,同样被他打得如丧犬之般惶惶逃窜。

    后来朝廷收归崖川一带,设立了西川府,置城驻兵防守,崖川边境才得以安定下来。

    哪想到四年前,西川王贼心不死,又卷土重来。然而这次,唐将军却不能出战了——元昭帝夺位之后,诛杀的几位大将之中便有唐临。

    西川王也知唐临已死,愈发猖狂,鼓动诸夷族一同侵占了西川府并独水河一带,崖川一带的军民苦不堪言,直到一年后,元昭帝下旨,命祁卓为征西大将军,又以兵部尚书窦世臣为总兵,兵部侍郎徐璎督军饷,领兵十万,往崖川平叛。

    祁卓在这之前,原本只是靠世袭俸禄过日子的无名小辈。

    徐瑨也是从二哥的密信中得知,这人竟真有些将才。崖川初战大捷便要归功于他。但他跟总兵窦世臣不和,在军中也受排挤,手下二百亲兵都是到崖川之后才选的。

    此次祁卓失踪,徐璎便怀疑过另有内情,谁知道如今竟然突然冒出一个叛逃的亲兵来。

    更让人意外的是,奏折才呈上去两天,那名叛逃的罪囚便进入了京城,徐瑨多方打听,又知囚犯大约六月份便已动身,一路骏马疾驰,直到入京前才戴上镣铐,反倒是像迫不及待来作证送死一般。

    此案太多蹊跷之处。然而再蹊跷,三司会审已成定局。

    徐瑨才进入大理寺,年纪又轻,如今不过是个正七品的评事,并没有资格参与会审,幸而大理寺卿很喜欢徐瑨人才,告知了他一些内情。

    徐瑨得知之后,立刻让游骥悄悄告诉祁垣,让他有所准备。

    祁垣知道信息的时候,正跟彭氏商量药铺的事情。

    那药铺原是彭氏的父亲在做侍讲学士时买下来,给彭氏做嫁妆的,店中掌柜伙计都是旧人。这些年彭氏的嫁妆被祁老太太侵吞了大部分,只有这药铺地方略偏,地方也小些,得以存留下来。

    至于这几年的药铺经营情况,彭氏也知其中必有蹊跷。但她不懂经营,原来陪嫁的下人又被祁老太太遣散大半,身边的周嬷嬷不识字,两个孩子中,云岚年幼,祁垣又要攻读诗书,所以面对奸滑的掌柜竟束手无策。

    今年祁垣大考,云岚及笄,彭氏实在无法,才决定把药铺转卖出去。

    祁垣说要接手改成香药铺子的时候,她的确吃了一惊,一问祁垣是要制香赚钱,心中不免有些复杂。

    祁垣这些天打听了不少消息,又去那铺子看过两遭,此时心中已有了安排。此时见彭氏有顾虑,也猜到了几分。

    “母亲可是不愿我弃儒就贾?”

    “你毕竟有秀才功名,亲自为之怕是不妥。”彭氏点了点头,犹豫道,“你若是想把制香的本事用起来,倒可以雇人代工。要不然,你真要自己做的话,是要供报入公,常年守业的。”

    四民之中商人最为卑贱,祁垣一旦经商,以后就要被其他士子瞧不起了。

    彭氏并不知道祁垣本就是商户之子,只当儿子是为了一家生计不得不这样。

    祁垣却是对此早有过体会的,闻言不由一笑:“那又如何?富商巨贾过的可比穷酸秀才好多了。再说了,富而好礼,可以泽物,我只要不偷不抢不坑蒙拐骗,何鄙之有?”

    “话虽这么说,但自古有言,士之子恒为士,商之子恒为商。京中大家望族有谁恳将女儿嫁给商户的?”彭氏惆怅道,“你今年也该说亲了,若真经商为业,谁家小姐肯嫁你?”

    祁垣没想到话题突然就跳到说亲上了,呆了呆,脸上窘地一红:“我不娶媳妇。”

    彭氏看他害臊,不由笑了起来:“可不是傻话,谁家小子不说亲的?”

    “我还小呢。”祁垣摸了摸脸,转身就跑,才跑出门,又从帘子那探回头,笑嘻嘻道,“商铺我要定了哦!娘不嫌我经商丢人就成。”

    “我哪能嫌你。”彭氏宠溺又无奈地偏头笑道,“你只别冲动行事,再仔细想想……”

    俩人正说着话,就听外面有个小丫头大喊。

    祁垣扭头出去,听到那丫鬟在喊自己,仔细一问,才知道后门那有人来找,戴着大帽,却是十万火急的样子。

    祁垣听其描述感觉奇怪,但还是随那丫鬟急急去了后门。

    外面的游骥早已等急了眼,见他出来,急忙拉到一边去,压低声问:“祁兄你怎么才出来,我都急死了!”

    他不停的往里扔东西,一直没人回应。游骥又不敢惊动旁人,好歹碰到一个从后门出来的小丫鬟,这才让人捎了话。

    祁垣看他神色凝重,又是一身杂役衣服,拿大帽遮面,不由疑惑道:“怎么了?”

    游骥不敢啰嗦,三言两语把祁卓亲兵被押送回京,指认祁卓通敌叛国的事情说了。

    “……此事机密,目前只有会审的几位官员知道。”游骥压低声道,“公子让我告诉你,此次会审,刑部除了尚书大人外,还有位清吏司郎中要参与。”

    本朝律法沿袭旧制,设三法司掌管刑狱之事。刑部受天下刑名,都察院纠察、大理寺掌驳。而刑部又设十三清吏司,轮值掌事。

    如今徐瑨派人来特意通知他……

    “刑部的……”祁垣心头一震,低声问,“莫非是湖广清吏司?”

    游骥看着他,缓缓点了点头。

    祁垣心里咯噔一下,不由愣了。

    湖广清吏司郎中,正是蔡贤的那个干儿子。此人性格阴狠,品行卑劣,为了认干爹,连祖宗的姓氏都不要了,如今改名为蔡义生。这什么亲兵指认,本就凶多吉少。这个人再一参与,恐怕更难善了了。

    “还有别的吗?”祁垣心里扑腾乱跳,左右看了看,小声问,“只来了一个亲兵?”

    “说是这样,公子知道的也不多。”游骥一顿,“祁兄,你要不要……”

    祁垣:“……什么?”

    游骥叹气:“公子说,现在还来得及。”

    亲兵一指证,其他人再将兵败之责一推脱,祁卓叛国之罪十有八九要被定下了。祁卓本人已经失踪,这一家老小却逃不掉。除非祁垣早早伺机出京,与彭氏远远的躲起来。

    祁垣刚穿过来的时候,就想过这一天。现在游骥着急得不行,他却奇异地平静了下来。

    “我们三人目标太大,不可能一块逃出去。更何况我们若逃了,难保不会牵连到你们国公府。”祁垣深吸一口气,“你等我回去跟我娘商量一下。若事情不好,我家只活一个便可。”

    游骥一愣,看了祁垣一眼。

    祁垣知道此事干系重大,徐瑨如此行事,担的可是杀头的风险。他神思凝重,退后一步,冲游骥深揖到底,“跟你家公子说,祁垣……感激不尽。”

    游骥张了张嘴,却也说不出别的话来。冲他一点头,匆匆走了。

    祁垣回府,这下径直去到彭氏院里,屏退左右,秘密商量起来。

    国公府里,徐瑨也正跟罗仪密商此事。

    罗仪对此不甚赞同,直皱眉头:“此事国公爷可知情?”

    徐瑨摇了摇头。他打算跟罗仪商量好后,再告诉父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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