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辞昔应了声“好”便摇铃唤人送来甜的糕点食物。

    若凝一连吃了好几块糕点,正要伸手去拿蜜饯,就被那人捉了手腕塞进被里。

    对上他深邃的眸光,便听他低叹道“不可多食甜食,睡吧”

    说罢便见那丫头缩进被中转身背对自己,她虽什么都没说,可他就是觉出了她赌气不悦的情绪,好笑的替她将背后的被角理好,低哄道“明日让膳房给你炖排骨”

    良久,才听她低低“嗯”了声。

    苏辞昔眸里染了笑意,他家小蚌精就是这么好哄。

    疲惫的倚在榻沿,将手覆在胸前轻按着,直至胸口的窒闷缓了些,才稍稍起身伸手去探她额上的温度,国师说用药后发场热便好了,想来是还未到时辰。

    若凝是在寅时起的高热,整个人昏昏沉沉,想要将手臂伸出被外,却被那人裹得严实。

    “苏辞昔…”若凝皱眉轻唤了声。

    听着人儿小奶猫似的轻唤,苏辞昔低低应了声,却是没松开紧扣着被角的手,尽管他胸闷不适已忍不住轻轻发颤。

    见自己这般唤他没用,若凝难受的在枕上蹭了蹭,不知想到了什么,突然往他怀里蹭去。

    好笑的拥着那蚕蛹般挪靠过来的人儿,见她试图起身忙将脸凑过去让她贴着,果然那丫头满足的没再闹腾。

    没一会儿那低凉的脸颊便温热起来,若凝将额抵上去蹭了蹭,苏辞昔立马会意,按着胸口稍稍侧过身子将另半边脸靠去过,这个姿势无疑压迫着心脉使本就窒闷的胸口更加不适,可他却享受那温热小脸贴上来的触感,一如那日她醉酒后的亲昵。

    这般安抚着,直至人儿发出匀称的呼吸声,苏辞昔这才松开紧扣住被角的手,抚胸缓了缓,取来湿的巾帕覆到她额上。

    若凝早上醒来时脑袋还有些沉重,睁眼朝身侧那人看去,见他煞白的脸上双眸紧闭,忙撑起身子嘟嘴朝他吹了个气泡,这才惊觉自己灵力不知何时已经恢复了。

    因不放心她,苏辞昔睡得并不沉,她一动他便醒了,想抬手去探她额上的温度,奈何手上没劲,刚刚抬起便无力的垂了下去,看到自己唇边那大大的气泡不似之前那般薄弱,终是放下心来,没事了就好……

    那人突然晕过去着实将若凝给吓到了,见他搭在胸前的手紧紧攥着衣襟,知他心痛的毛病犯了,本想将人扶躺下些,却在觉出他呼吸变急促时忙往他身后塞了软枕,又扯过遮在自己身上的锦被替他盖好,这才飞身离开。

    匆匆赶往?泽,顾不上去寻莲蕊,采了萆荔草便急忙赶回相府去。

    府上每日诊平安脉的大夫正在替那人施针诊治,若凝不敢打扰,只默默候在一旁,直到大夫收针离开指派小厮去煎药,若凝这才疾步行至榻旁,将萆荔草所制的丹药喂进那人嘴里。

    苏辞昔缓缓睁开眼,虚喘着朝她唤了声“若凝…”

    若凝见他攥紧衣襟的手不曾松开,以为萆荔草没起作用,想到那人曾说抱着自己会好受些,便垂了眼眸默默倚到他肩上。

    苏辞昔本想宽慰她说自己没事,却不想那丫头突然靠过来,也不知是萆荔草发挥了作用还是过于欣喜的缘故,原本虚软无力的手竟是毫不费力的将人儿揽进怀里拥着。

    颈窝处的小脑袋闷声道“这样…会好些吗?”

    苏辞昔含笑的眸里闪过一丝狡黠,故作虚弱道“许是…还要抱久些…”

    于是,小蚌精便这般被抱久了些,连小厮来送药也没能让那人松开手。

    “苏辞昔,先吃药”若凝不赞同道。

    苏某人很是配合的松了手,却在下一瞬紧紧抵着心口处低喘,吓得若凝没敢再动弹,乖乖任他抱着自己。

    苏辞昔抚了抚怀中乖巧的小脑袋,关切道“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若凝这才想起什么似的,自他怀中抬头朝他问道“你给我吃的什么药”

    苏辞昔抬手点了点她鼻头,低叹道“不知道是什么药也敢乱吃”

    “……”

    尽管若凝不曾搭理他这茬,那人却仍是态度温和的朝她耐心说教道“日后…旁人给的吃食不可乱吃…”

    “……”

    所以…他所谓的旁人里边是不包括他么……

    第十一章

    苏辞昔昨夜本就未好好休息,加之身体不适很快便睡了去,待到那人沉沉睡去,若凝将装了萆荔草丹药的瓷瓶置于枕边,轻轻的起身离开。

    出来时遇到奉苏夫人指令前来送汤羹的秋荷,若凝扫了眼她手中的汤羹,也不知加了什么补品,味道怪怪的。

    “夫人交代了,让姑娘趁热吃”

    若凝微微皱了眉头,并不打算喝,正要开口拒绝,就听她说道“昨日公子自国师府回来便不大舒服,夫人感念姑娘对公子的照料,特意让膳房做得补品汤羹”

    秋荷说着还偷偷打量她的表情试图看出些什么,可惜那清秀的脸庞上神色淡然,竟是什么也看不出。

    若凝敛了眸中的情绪,朝她淡声道“送进去吧”

    秋荷不知自己的话她听明白没有,却也不好多言,只得依言将汤羹送进屋内。

    若凝跟进去,朝她道了声谢便坐于桌案前拿勺搅拌汤羹。

    莫不是公子就喜欢这般话少的!?秋荷暗自腹诽,礼貌的退下。

    待到秋荷离开,若凝放下汤勺,行至榻旁看着那苍白的俊颜,所以…药是他去国师府取来的么…

    秋荷一路疾行至相府的后院,四处张望了下,见没人才轻轻推开侧门朝外走去。

    照着暗号朝墙壁上敲响声音,不多时,隐蔽的后巷里就走出一道黑色身影,细看之下竟是同国师府的侍从们一样的衣饰。

    “告诉她药是苏辞昔自国师府换来的?”

    秋荷点头,又摇头道“属下不曾直言药是那人用精血换取的,只提及他去过国师府,不过…那蚌子精似乎并不在意”秋荷顿了顿,继续道“可能于她而言那碗汤羹味道如何会更重要”

    黑袍人士不满道“那就再提点一番,务必要将她引至国师府”说罢伸手将一黑色药丸递去。

    秋荷忙双手接过服下,而后转身再自后院的侧门回府。

    待到他们离开,墙角处那只小乌龟慢慢现出人形,可不就是他们口中想要诱去国师府的那只蚌子精么。

    若凝眸中闪过一丝冷冽,当日初到国师府她就觉着奇怪,自己偏爱肉食一事除了相府那,就连元檀和莲蕊也是不知晓的,国师竟是开口就道知她偏好肉食,原来,是这相府里有他们的人。

    苏辞昔被一阵心悸惊醒,醒来未在屋内看到期盼的身影,轻叹了声抚了抚胸口,眸光扫过枕边的瓷瓶,当即便倒了颗塞嘴里,心悸确实缓了不少,想着不知要过多久才能再见着那丫头,便又倒了两颗出来。

    若凝进来就看到苏辞昔倒药吃,忙疾步上前,担忧唤了声“苏辞昔…”

    大概没想到会被抓包,苏辞昔微愣了下,又听她朝自己关切道“很难受吗?”

    若凝虽不知凡人失了精血会作何反应,却也知他身子本就不大好,想来并不好受。

    苏辞昔下意识的想摇头,可想到自己刚刚把丹药当蜜饯吃的行径,还是点头道了声“有些”

    事实上失血后的晕眩,加之心口的窒闷悸痛,他确实不大舒服,却也不至于难受到不能忍耐的地步。

    若凝挨着他坐到榻沿,微微垂下眼眸,脸上是她自己都未察觉的心疼。

    知这丫头是想着自己抱一抱她就会好受些,苏辞昔眉眼含笑的想要伸手揽她入怀,却不想有人突然闯了进来,而那丫头早已警惕的拦在榻前。

    见来人是鲛人族的族人,若凝放下防备稍稍侧身让了位置。

    “公子,我们族长可有回来?”那鲛人着急问道。

    苏辞昔摇头,按着心口坐起来些,低问道“发生何事?”

    “族长失踪了,长老们与之也联系不上”

    苏辞昔闻言忙取出江亭臻所留的信物,确实没有反应。

    见他抚胸低咳,若凝忙疾步上前,却又不知该如何做才能让他好受些,她最是怕他咳嗽了…

    对上她担忧的神色,苏辞昔低咳道“没事…缓缓便好…”

    若凝皱着眉头不曾言语,却是抬手捻诀施了传唤术给元檀,一来确实担忧他们的安危,二来,想要顺便打听下那鲛人族长的下落,好让那人放宽心。

    元檀很快便有了回应,语气也格外轻快,想来他们并无变故。

    “小蚌儿,你灵力恢复啦?”

    若凝“嗯”了声,朝他问道“你们现在何处?”

    “我跟小鲤鱼准备回来啦”

    听闻他要将小鲤鱼再带回来,若凝额角直跳的问道“她爹爹…”

    话未说完那头就传来小鲤鱼欢快的声音“蚌蚌,我爹爹没事啦,他还允了我不赶这次的龙门之晋了呢”

    若凝扫了眼屋内那急得直抹汗的小鲛人,朝那端低问道“鲛人族族长可还在那里?”

    显然这话引起了小鲤鱼的不满,只听她抱怨道“蚌蚌你一句不问我就算了,干嘛管那个老家伙嘛,你知道吗,他年龄是我双倍还不止呢!”

    南珊说罢,她腰间那琉璃瓶就有了动静,她忙举起爹爹送的这琉璃瓶,朝里边说道“小鱼怪你生什么气啊,我又没说你是老家伙,乖一点,一会带你出去玩”

    若凝不理她这无厘头的话语,朝那端唤了声“元檀”

    元檀忙朝她应道“那鲛人没事”说罢扫了眼被南珊捧在手里晃动玩耍的琉璃瓶,好笑道“他兴许被困在哪里任人玩耍也不一定呢”

    这话若凝是听明白了,抬头朝已缓了咳意的苏辞昔说道“他没事,你…别担心…”

    见苏辞昔浅笑着点头,屋内那小鲛人都快急哭了,不是说有可能被困住了吗,族长怎么就没事了啊!

    “公子…”小鲛人还欲再说什么,却在若凝冷冷的注视下硬是闭了嘴。

    若凝这才收了周身的冷意,转身扶苏辞昔稍稍躺下些,朝他柔声道“再睡会儿,一会儿药来了我叫你”

    苏辞昔此刻确实晕眩不适,听她这般说,知她是今日不走了,心下欢喜,朝她应了声“好”便闭眸休息了。

    见他俩这般互动,被视作空气的小鲛人默默转身走了出去,都没有人关心他们族长……

    元檀看着被小鲤鱼拎在手里晃着玩的琉璃瓶,小同情了下被困在里边的江亭臻,这般晃一路怕是不吐也要晕上好几日了。

    小鲤鱼晃够了,才捧着琉璃瓶朝里边的小鱼怪严肃道“以后可不许乱跑了啊,我找了你好久呢!”小鲤鱼灵力不高,道行又太浅,自是无法识出被困的江亭臻。

    元檀闻言,忍不住八卦道“怎么,这小鱼怪以前还逃跑过啊”

    提到这个,南珊就一阵不爽,于是又猛的晃动琉璃瓶。

    当初她被爹爹关在雲海深处修炼,每天饱受各类海怪的欺负,她便能躲就躲,可憋屈了,后来捡了这只小鱼怪,怕海怪欺负小鱼怪,就日日把它拴在腰间保护,胆子倒大了不少。

    只不过之后有一日她腰间的系绳断了,等她发现时小鱼怪早没了踪影,她可是伤心了好久才不去想那小鱼怪的。没想到爹爹竟又给她找着小鱼怪了,真开心呢。

    见琉璃瓶里的小鱼怪气鼓了嘴,南珊不高兴的敲了敲瓶身,结果里边那家伙竟闭眼不理她,气得南珊又猛的一阵晃动。

    不怪江亭臻这般生气,他总算是明白了当初妖仙大族例会自己为何莫名被下了返璞术丢至雲海深处,原来都是那只老鲤鱼搞得鬼!最可气的是自己还真就着了他的道喜欢上那个明明胆怯的要命偏又壮着胆子保护他的傻丫头!

    返璞术下的自己同娘胎里的形态没什么区别,想到自己堂堂鲛人族族长被施术幻作婴孩模样就来火,尤其对方还是恩将仇报这般玩弄他,要知道他为了给未来老丈人,也就是那只老鲤鱼解毒耗了多少灵力,连暗灵的术法都损了不少,人家倒好,趁机给他施术还将他当作玩物给他女儿玩耍,江亭臻觉得自己就快气爆了。

    “反正这次你是逃不了了”南珊说着还显摆的扬了扬扣住琉璃瓶的灵绳。

    江亭臻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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