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日古德望了望外面汇成一条火龙似得火把,一面将子弹装入手里的柯尔特6连响,一面朝围在他身边的卫队士兵低声道:“有子弹的,给自己留一发。没子弹的,也给自己准备把刀子!咱们今天是死在这里了,也不能失了阿鲁科尔沁巴图鲁的威风~”

    “嗻!”卫队士兵们纷纷把插在腰间的匕首拔出来看了看,又插回鞘内。

    “布日古德梅林真是英雄气慨,豪气干云。”徐天宝望着视死如归地布日古德忍不住赞道

    “哼~”布日古德冷哼道:“要我说,这些马匪是冲着你这个大老板来的,我们只是无辜受了牵连。”

    徐天宝微微一笑,不以违忤,说道:“也许吧!但是这些马匪不是也抢劫蒙古人吗?”

    布日古德不善言辞,说道:“我不和你耍嘴。能躲过这劫再说吧!”

    徐天宝为了减少布日古德对自己的敌意,便说道:“梅林大人,敢问大人可否知道白音大赉有多少兵马?”

    布日古德答道:“听说原来只有100多人,后来陶克陶胡、巴布扎布和他合流,现在少说四五百人吧!~~不过~”布日古德旋即又推翻自己的说法:“不过,我刚才怎么看,都觉得外面的马匪少说有近千人呢?”

    “人越多越好~”徐天宝笑道

    布日古德诧异道:“姓徐的,你不是吓傻了吧?”

    “放肆~”巴博尔喝斥道:“你怎么可以这么和徐老板说话呢?”

    徐天宝笑着摆手,不妨事,“一般人听了这话,多半会以为我是傻了,疯了~~不过,诸位可能没听过这么一句话~野草长得高,割起来才容易~”说罢,徐天宝一挥手,马汉立刻蹲下身子,把马车另一侧的车厢门板掀了起来,只见里面放了一个绿色长木箱。

    马汉用询问的目光望向徐天宝,徐天宝点了点头,马汉便利索地拿出一根撬棒,把木箱三两下打开,在伸手拨开一些木屑后,摆放地整整齐齐的20发弹匣露出了真面目。

    “老八,让兄弟们轮流领子弹。”徐天宝喊道

    打得还不过瘾的丁开山第一个跳下墙头,领走了5个20发子弹专用弹匣,随后保安队队员们轮流领取了弹药。丁开山把5个弹匣插在腰间的弹药带上,这让丁开山自信满满,很有安全感。

    “来吧~来吧,来再多我也不怕~!”丁开山用步枪瞄向远处

    马匪们再次发起了进攻,但是迎接他们的依旧是无比密集的子弹构筑成的钢铁暴雨,一眨眼的功夫,又是一百多个马匪命丧当场。

    “够了~够了!”白音大赉再也受不了了,他大声叫道:“我不能再看着我的勇士们无谓地去死了。传令~撤退~”

    道见勇彦连忙阻止道:“白王,千万不能功亏一篑啊~他们马上就要支持不住了。”

    “支持不住?”白音大赉喊道:“我已经死了那么多的人,先支持不住的人会是我们~”白音大赉对身边的伴当说道:“传令~撤兵。”

    “白王,我觉得江沧海说的有道理啊,他们不可能有那么多子弹~”巴布扎布说道,“白王,要是你舍不得你的人,我就让我的部下再冲一次。”

    白音大赉摇了摇头,“要冲你冲,我不会让勇士们再用血肉之躯去抵挡汉人的子弹了。”白音大赉一勒马头,转身就走

    “白音大哥~~”陶克陶胡象挽留白音大赉,但是被巴布扎布一把拉住,巴布扎布笑道:“他走了不是更好?他和咱们本来就不是一条心。在索伦山的时候,不让兄弟们下山,不让兄弟们喝酒玩女人~~那还是人过的日子吗?”

    陶克陶胡想了想,还真是这么一回事,不过他旋即又皱起眉头,“可白音大赉这么一走,拉走了大部分人马,这贝子府还怎么打?”

    巴布扎布笑道:“你肩膀上的是牛头吗?抢谁不是一样的抢?贝子府的围墙又高又厚,可其他人家里呢?”

    陶克陶胡恍然大悟,说道:“你是说那些~~?”

    巴布扎布笑道:“对,就是那些。”

    道见勇彦和桥口勇马觉得就这么放弃攻打贝子府有些可惜,但是白音大赉带走了至少一半人马,剩下的这些人显然还不够人家练枪法的。

    于是道见勇彦说道:“我有一个主意,我们就肆意抢劫周围的平民。如果贝子府的人出来救援,那么他们就失去了围墙的保护。如果他们不出来救援,那么他们就失去了人心,无论如何,获胜的都将是我们。”

    巴布扎布狞笑道:“妙计!”

    在墙头上观战的徐天宝发现马匪的火把分成了三股,最大的一股往北退去,而剩下的部分马匪则兵分两路,围着贝子府周围的平民聚集区开始大肆烧杀抢掠,一时间惨叫声、枪声和妇女的哭号汇成一片。

    “可恶的乱匪~长生天都唾弃的败类~”布日古德又急又气,虽然这些翁牛特旗的部民不是他阿鲁科尔沁的同伴,但是毕竟都是蒙古同胞,布日古德在墙头吼道:“是男人的就冲我来,向同胞妇孺下手,你们还算是蒙古人吗?”

    回应布日古德的是一串机枪子弹,威力巨大的机枪弹打碎了墙垛的一角,子弹击中了布日古德的肩膀,布日古德一个踉跄一头栽下来。这一跤把布日古德摔得不轻,布日古德只觉得眼前顿时一片模糊,耳朵里也嗡嗡直响。迷迷糊糊间,他似乎听到自己的卫队队员兴奋地高喊:“看,是阿鲁科尔沁的战旗啊~~~”

    旋即,那个被徐天宝称呼为老八的汉人也兴奋地高喊,“公司的保安队来了,‘萝卜丝儿’来了~”

    “来了好~~来了好~~”布日古德再也坚持不住,终于失去了知觉

    布日古德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等他醒来的时候,仗已经打完了。他在一个卫队队员的搀扶下走出贝子府大门,早已不见了昨夜的遍地尸骸。卫队队员对布日古德说,那些马匪的尸体都被振华机器公司的人用大车拉走了,说是要拉到远一点的地方埋葬。

    而在不远处,可以看到许多皮袄、靴子、马鞍马镫等杂物被堆积在一起,象一座小山。卫队队员又告诉布日古德,这些都是从马匪身上剥下来的,这些东西本来是要被烧掉的,但是那位徐老板建议就堆放在这里,任有贫苦的百姓来拿。

    虽然这些衣服许多是从死人身上剥下来的,但是贫苦的牧民没有这么多讲究,他们象赶集一样高高兴兴地在成堆的衣服里挑选自己中意的,或者是把一副马具套到自己的马背上。

    “徐天宝~”布日古德喃喃了一声,又问身边的卫队队员,“后来仗打得如何?”

    卫队队员眉飞色舞地说道:“后来振华机器公司的保安队、县城的毅军和盟长尼玛一起领着队伍来围攻马贼,那阵势~~真是千军万马,枪炮声比打雷还响~~,落在草原上的子弹壳,比下雨的雨点还多。”

    布日古德没好气地喝道:“说这些没用的干嘛?我问你打死了多少马贼?”

    卫队队员得意洋洋地说道:“我亲手砍死三个,其他的么,听收尸的汉人说在哪儿数数,我听到四百多就来给梅林大人您上药来了。”

    82圈地运动

    这一次白音大赉、巴布扎布和陶克陶胡率部围攻巴博尔贝子府,在昭乌达盟乃至整个内蒙古东部引起了很大的震动。昭乌达盟盟长尼玛主动站出来,号召全盟各旗旗主一起汇集大军,对白音大赉、巴布扎布和陶克陶胡进行围剿。白音大赉、巴布扎布和陶克陶胡反对放荒租地,而放荒租地则是各旗旗主来钱最快、最方便的办法,于是,尼玛登高一呼,各旗旗主纷纷响应。

    事实上,经过贝子府一战,白音大赉、巴布扎布和陶克陶胡三大匪帮损失惨重,白音大赉、巴布扎布和陶克陶胡三部无奈之下只能向北逃窜,到黑龙江洮南一带流窜。洮南一带系干燥的草原,草有一二尺高,一望无边。夏日蚊虫甚多,大者如蜜蜂,叮人很厉害。都得用棉花把头包上,否则寸步难行。狼群更多,一群就是十几条。人员往往被狼吃掉,剩下马跑回来。白音大赉、巴布扎布和陶克陶胡的军队都是一个人乘两匹马,骑一匹,备一匹,力量足,跑得也快。以上种种,都是白音大赉、巴布扎布和陶克陶胡优于汉军的地方,而且他们熟悉地形,了解民情,精于骑射,出没无常。他们行踪无定,多用奇袭,打了就跑,渺无踪迹,所以要进入洮南清剿蒙匪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而且那里也出了昭乌达盟的范围,是哲里木盟的地盘。

    不管怎么说,蒙匪被打跑了,昭乌达盟迎来了难得的安定局面。尼玛、巴博尔和金喜通再次请徐天宝前来商议租地的事宜。

    这次徐天宝带来了一张地图,上面画着许多尼玛、巴博尔和金喜通看不懂的符号,徐天宝的手指在阿鲁科尔沁旗、翁牛特旗和敖汉旗三旗各自的属地划了一个大圈,“诸位,我要租的就是这一片地方。”

    “哦?”尼玛贝勒摸了摸下巴上的小胡子,心里暗笑道:“这块地方只有石头,并不适合耕种啊!这个汉人要来干嘛?”

    金喜通看着属于自己的土地,也暗自嘀咕:“我那片地是草甸子,还有不少沼泽呢。到处是蚊虫,他要这片地干嘛?”

    巴博尔也是挠了挠后脑勺,徐天宝在他哪里圈的地并不是二道坎子那片地势平缓靠近西拉沐伦河的地,而是敖包山的一片丘陵地带。“他要哪片地做什么呢?”

    如果他们能看懂徐天宝带来的那张地图,他们就不会有这样的疑问了。徐天宝在阿鲁科尔沁旗圈的地乃是后世的温都花煤矿所在,除了煤炭这片地上还有大理石、石灰石、沸石、煤、膨润土、珍珠岩等,甚至还有石油。

    徐天宝圈的敖汉旗的地在后世乃是大青山铁矿所在,大青山铁矿是一处鞍山式铁矿床类型,此类铁矿虽较贫,但含硫、磷低,易采、选,为主要开采对象。不过,根据徐天宝查到的后世资料,大青山铁矿的低品位矿石仅仅占总资源量的5%左右。

    徐天宝在翁牛特旗圈的地,则是后世敖包山铅锌矿和宋家营子煤矿所在。在敖包山附近还有一个小规模的铜矿分布。总之,徐天宝圈的这些地都不是和用来耕种,全部是用来做工矿开发的。

    尼玛叫来官家色旺朱马,指了指地图,又和色旺朱马耳语了几句,色旺朱马立刻拿出一本满是蒙文的账簿翻了翻,又低声向尼玛说了几句

    尼玛贝勒点了点头,示意色旺朱马出去,然后才笑道:“徐老板,这才租了多少地啊,你大老远地来一趟,该不会就是做这样的小生意吧?”

    徐天宝说道:“不瞒贝勒爷,我最想租的其实还是翁牛特旗的地,因为那里紧挨着我的工厂。”

    巴博尔闻言大喜,说道:“不知道徐老板还看上了哪里?”

    徐天宝笑着一抬手,然后手指落在地图上一条名叫灯笼河的小河上,说道:“灯笼河草场。”

    灯笼河草场方圆二万一千四百五十亩,青山妩媚、草木葳蕤,鲜花遍野,百鸟翻飞,夏季清爽的气温使此处蚊虫不生,更是一处消夏暑的好地方。而且,这片草原不但是巴博尔祖传的风水宝地,而且还建有康熙北征时建造的“赛罕庙”。庙里有一尊大佛,大佛由一块巨石雕刻而成,它古朴黄雅,精巧别致,里面供奉了一尊“塞北灵验佛”,至今香火不断。巴博尔要是把这块地给租了出去,旗里的部民不闹翻天才怪。

    巴博尔一听徐天宝要租灯笼河牧场,顿时大囧,尼玛和金喜通也幸灾乐祸地一面偷笑,一面看着巴博尔不知所措的窘态。

    哪知巴博尔一咬牙,点了点头说道:“成,但是每亩要价10两,这可是块风水宝地。”

    徐天宝答道:“我给每亩12两,但是我有个条件~”

    二万一千四百五十亩土地,每亩12两,那么这片土地可以换来二十七万五千四百两,这个价格实在太有诱惑力了,巴博尔不假思索地问道:“什么条件?”

    “这片草场上的牧民生活由我安置,贝子不用也不要把他们赶走。”徐天宝说道

    “如果徐老板愿意这么做,那我自然没有意见!”巴博尔高兴地直搓手

    83潜艇之父

    徐天宝又望向尼玛和金喜通,笑道:“二位也放心,我还会各租你们一方土地用来种植粮秣,大小么不会少于500亩。”

    尼玛心里盘算了一下,500亩虽然不多,但是加上刚才徐天宝租的那片石滩,也有近千亩了,于是尼玛也算心满意足,他说道:“那么我那几片地上的牧民徐老板是不是也一起安排了?”

    金喜通也说道:“对对,还有我敖汉地界上的牧民呢?”

    徐天宝为难地说道:“那些牧民是你们的部民,我就算想管他们也未必听我的呀?灯笼河一带的翁牛特百姓已经够我头疼的啦!”

    尼玛说道:“我给他们下令,让他们都听你的调遣。”

    金喜通也点头道:“我也是!”

    巴博尔更是点头,“对对,让他们为你干活。”

    就这样徐天宝顺利完成了在昭乌达盟的圈地运动,以每亩8两到12两的价格,租到了比振华机器公司厂区大8倍的土地,这些土地下埋藏的矿场资源也悉数归入徐天宝名下。

    到了月底,会友镖局又受礼和洋行的委托,把徐天宝订购的水泥立窑机器设备运到了元宝山。这套设备是按照徐天宝的图纸定做的,分别有德国、瑞典、英国、法国、奥地利等多个国家的十家不同的机器公司生产。由于图纸被打乱,这些公司到最后都不知道自己加工生产的是什么机器。

    押镖的依旧是李尧臣,一段时间不见,李尧臣的气质又沉稳深沉了许多。颇有江湖大侠的风范。

    “李大侠,久别重逢,别来无恙?”徐天宝向李尧臣拱手问好

    李尧臣拱手还礼,笑道:“徐老板,自上次一别,你的工厂是越来越兴旺了。我可是王小二过年,一年不如一年啦。”

    “此话怎讲?”徐天宝问道

    李尧臣叹了口气,说道:“现在电报、邮局、银行、票号、铁路多了,人家也不用咱们这些走镖的大老粗了,镖局生意是越来越难做了。京城一些小镖局大多关张了。咱们会友也不知道能开多久~”

    镖局的没落是近现代经济发展的必然产物,也在徐天宝意料之中,历史上会友镖局解散之后。李尧臣便在天桥水沁亭开设“武术茶社”,继续倡导武术。

    “如果镖局的生意做不下去,不知道李大侠在镖局结束后,有什么打算?”徐天宝问道

    “也许会开个武馆吧!”李尧臣笑道:“连霍元甲那样的脚夫头也能在天津开馆收徒,后来去到上海给虞洽卿虞大老板当教头,我李尧臣师承宋彩臣,乃是宋老迈的徒孙,难道还不如脚夫头吗?”

    徐天宝微微一皱眉,笑道:“不错,霍元甲确实是我捧起来的。可之前我向李大侠示好,李大侠根本不理睬我啊~”

    李尧臣细细一想,确实是这样,自己第一次押镖来元宝山,一路上徐天宝几次三番想和自己搭话,而自己因为觉得徐天宝是个大奸商,所以一直没有搭理徐天宝。

    于是李尧臣干笑几声,搭讪地走开了。

    这次随这批机器前来的又有一个外国工程师团队,只是这次的工程师们国籍很多,好像一个小联合国。徐天宝问随队前来的礼和洋行的随缘,为什么要来这么多不同国籍的工程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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