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样的话,就又可以逃避掉一次啦。

    没等她乐观完,魏鹤远又说话了:“明天我要去法国,大约一周后回国。”

    梁雪然:“怎么又要走呀?”

    撒娇也是个技巧活。

    太甜了容易腻,太冷了又显得僵硬。

    梁雪然已经熟练掌握这项技能,声音稍稍压低,带点小委屈、不情愿。

    好在魏鹤远不喜欢肢体接触,她不用勉强自己再去想什么其他小动作,只在声音上下功夫即可。

    黑暗中,他声音平和:“我明白你也很想,但现在不行,你感冒了。”

    “……”

    不是,大佬,您误会了。

    次日清晨,梁雪然欢送魏鹤远失败。

    前段时间的课设已经几乎把梁雪然整个人给掏空,她真的是拼着一口气才坚持下来;昨天周六来回折腾,也没有好好休息,难得的周末,终于能够睡了个好觉。

    魏鹤远临走前给她留了一笔足够使她肆意挥霍的零花钱,梁雪然趴在床上,查清银行卡中余额,心里想着惦记着即将登机的魏鹤远,给他发了微信过去。

    [魏先生,一路顺风呀/爱心 /爱心]

    又发了个跳舞的白色小兔子。

    这次魏鹤远回的倒是挺快。

    [飞机逆风飞行,如果今天顺风,再过两小时你就能看到我坠亡的消息]

    ——那可真是太好了。

    日常温柔打卡之后,梁雪然吃过早饭,没有用魏鹤远配给她的司机,打车回了萤火巷。

    从小长到大的地方,华城快速发展,萤火巷中的人们生活却像是停滞了一般;这边早些年是钢厂分配的家属楼,梁父早早去世,就剩下梁母卖些小吃维持生计。

    去年的时候,梁雪然替母亲租下一个店面,开了家面馆,生活条件才逐渐好转。

    梁雪然到店里的时候,正好是午餐时间,店里生意正忙——附近钢厂里有些人吃厌烦了食堂,而周围的店铺都不如这家物美价廉。

    梁母做饭,请个小姑娘当收银员兼职点餐,忙的团团转;梁雪然过去后,放下包,脱掉外套就开始帮忙。

    葱丝切的细细碎碎,蒜如雪花,红番茄,青菜梗;梁雪然挽起袖子,细嫩的手指捏着刀,刷刷刷切的飞快。

    一直到一点钟,顾客散去,才松了口气,几个人一起打扫店面,仔仔细细地擦一遍桌子。

    周末,梁雪然都会过来陪陪母亲;梁母的心脏不太好,受不得惊吓。

    她一直在攒钱,准备给梁母做手术。

    还没等母女俩坐下来好好地聊聊天呢,一个穿着荧光黄大衣的女人大摇大摆地走进来,她皮肤不是很白,偏偏穿着荧光色的衣服,有种毁灭灭地的视觉感。

    她一见到梁雪然,就捂着嘴笑:“我就说小雪然今天得过来吧,还真的叫我撞上了。”

    梁雪然笑着叫声安婶。

    安婶的丈夫以前是梁父那组的组长,梁父工伤刚去世的时候,梁母只能靠着厂里微薄的抚恤金生活,而安婶不顾梁母的祈求,执意让梁母一次性还清欠款。

    梁雪然永远记得那段难捱的日子,要不是父亲其他工友的资助,母女俩险些熬不过那个冬天。

    正因为如此,后来安婶再怎么亲热,梁雪然都不喜欢她。

    这人就是闻着腥味的老鼠,没点好处她也不登门。

    安婶对着梁母说:“听说雪然学的是什么设计?啊呀,我听说现在就业困难,特别不好找工作的。”

    梁母笑:“雪然现在才大三,不用考虑这些;况且,雪然成绩很好。”

    她不懂学分绩点,也不明白梁雪然4.01的学分绩点意味着什么,但她知道,女儿自从入学以来,一直都是班级第一。

    安婶继续说:“成绩好能怎么样?我先前认识一人,他家儿子就是学习好,结果毕业后照样找不到工作,也找不到女朋友。啧,读书把脑子都读傻了。”

    梁母不喜欢安婶这样的语气,但她性格软和,也不知道该怎么说,只是默默地把桌子上的筷筒摆正。

    绕来绕去,安婶终于绕回正题上:“我有个表侄子,虽然没上过大学吧,但是家里有钱,他自个儿也争气,现在开了个修车店,一个月怎么着也能挣个一两万——”

    梁母看她。

    那个孩子她见过一次,高中都没毕业,因为打架斗殴进了局子,眼睛瞎了一只。

    安婶继续说:“——上个周在这里吃饭,看上你家雪然,想问问——”

    “不用问,”梁母擦着桌子,笑容一点点消失,“雪然现在年纪还小,不着急这些。”

    安婶生气了,她嗓门亮,站在店门口,也不顾得来来往往的人,就扯着嗓子喊,引的不少人驻足:“怎么着儿?瞧不上我侄子合着您还打算钓个金龟婿了?看看你家雪然,啊?天天装扮的妖里妖气,啧,说是大学生,大学生就高贵了?现在还不遍地都是,一抓一大把;读书有什么用?就为了出来卖——”

    话没说完,梁雪然手里一扬,一杯茶水泼了安婶一身。

    安婶瞬间消停,难以置信地看着梁雪然。

    周遭看戏的人也愣住。

    梁雪然站在门口,冷冷地看她:“大学生现在遍地都是,怎么您侄子还不是?你问读书有什么用,那我现在就告诉你,我读书,就是不至于变成你这样,不至于站在人家店门口撒泼闹事,没有廉耻,不知礼数。”

    安婶气的牙痒痒,她是个典型的泼妇,早些年蛮横的时候趴在人家店门口的街道上哭过,没脸没皮,现在刚想故技重施,但梁雪然这么一句话,刺的她脸有点火辣辣的疼。

    更别说周围开店的人和梁母交好,知道她孤儿寡母的不容易,又从嘴快的小店员妹子里得知了真相,七嘴八舌地说开了,句句都是在指责安婶。

    “老梁家这些年过的多难,你不帮忙也就算了,咋还能这样呢?”

    “安姐啊,你那侄子什么脾气你也知道,你这不是把人家姑娘往火坑里推么?”

    “真是不地道,啧,丢人。”

    “要我说啊,雪然就是性子软,该给她一扫帚赶出去。”

    ……

    安婶一张老脸总算是绷不住,灰溜溜地离开。

    梁雪然拍拍梁母的手,梁母无奈地笑。

    “你这孩子。”

    晚上梁雪然没有离开,她和梁母一起睡的。

    休息前,梁雪然不忘找魏鹤远打卡,给他发了张自己之前拍的图,是个漂亮的杯子,下面垫着粉红色衬布,可爱极了。

    为了塑造安静无害的人设,梁雪然没少下功夫。

    她发。

    [听说红豆薏仁水可以除湿气消水肿哦,我喝着还可以,要不要回来煮给你喝呀?]

    临睡前,终于收到魏鹤远严谨的回复——

    [只有火化才能除掉所谓的湿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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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章 三座冰山

    梁雪然觉着自己有点撩不动。

    本来这么贴心温柔的一句话,哪怕回复个[嗯]或者[好],都比现在这样要好啊。

    感觉就像她温温柔柔地约好和他打雪仗,结果对方带来了电磁轨道炮。

    没等梁雪然想好怎么回应,魏鹤远的下一条信息发送过来——

    [宿舍内禁止使用大功率电器,怎么?消防队没去检查?]

    梁雪然声明:[这种电煮锅是小功率的]

    虽然学校明令禁止不许在宿舍中做饭,大一查宿舍还算严格,但等大二大三,几乎每个宿舍都有偷偷拥有一两个小电煮锅;有的宿舍甚至还弄上小功率的烤盘、小火锅,晚上煮个夜宵,烤肉涮菜,或者不想出门的周末聚在一起煮个面,熬个粥。

    华城消防查的严格,几乎每隔两三个周都会来宿舍进行抽查;但他们不会碰学生的柜子,最多的还是查查宿舍内有没有堆积杂物,插排摆放是否符合规定等等。

    刚刚回完消息,梁母咳了声,问:“然然,这么晚了怎么还玩手机?”

    梁雪然立刻把手机反扣在枕下,老老实实:“我这就睡。”

    次日清晨才看到魏鹤远的回复。

    [少做违规的事。]

    啧。

    瞧他这语气,像是她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坏事一样。

    她是杀人放火还是偷税漏税啊?

    梁雪然回复一个乖巧坐着仰脸摇尾巴的猫咪表情包。

    魏鹤远偏好制定规则,也严谨地遵守着。

    更确切一点形容,他就是规则本身。

    永远一丝不苟,穿过的衬衫很难有第二次上身的机会,生活作息规律,严苛的像是一个机器人。

    除了梁雪然,她是个意外。

    梁雪然为自己成为他的那个“意外”而感到荣幸。

    早晨的小店卖豆腐脑、包子和粥,梁母早早起床,有条不紊地收拾着;梁雪然一起帮忙,外面太阳还没有出来,两人相对坐着包包子。

    梁雪然做惯了这些事,白净的手指上下飞快地捏着,漂亮的褶子就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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