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万清睁开眼,她猛地抓住了兰沁禾的胳膊,泪流满脸,又哭又笑,整个人都近乎癫狂。

    “沁禾……”她笑着哭,一双眼睛紧紧盯着女儿,一字一句格外沉重,“日后、日后你要……上进啊。”

    说完,双眼一黑,又是昏厥过去。

    终于,大捷了。

    第8章

    作者有话要说:这文基本背景是明清,尤其是明代,再加上我乱七八糟的私设。

    关于人名的话,就不弄什么字什么号了,反正不管读者还是我都记不住。

    我们就互相放过吧orz

    哦对了,文案忘写了,男主是坏人,慎入!

    二十年后

    明宣五年秋,京师绮水楼

    优雅婉转的戏声从绮水楼的三楼传出,在京师之中,鲜少能听到这般唯美秀气的昆曲,给这个秋日炎炎的下午,泼出去了一缸水墨。

    路过的百姓抬头望一眼,能看见络绎不绝的达官贵人们穿着绫罗绸缎往绮水楼走去。

    “这是怎么了?”有人问道。

    绮水楼是座清坊,更是京师里有名的“贵族茶楼”。平时虽然常有不少贵人在里面议事休息,但像今日这般热闹的场景,是不多见的。

    “嗐,一看你就是外边来的。”旁边的小贩指了指三楼,“喏,听到这声了吗,咱们京师能上得了三楼,还喜欢听昆曲的就一位。”

    “谁啊。”

    “西宁郡主啊!”小贩抱着臂,“今儿她包了绮水楼三楼摆茶宴,这不,半个京城的新贵们都来了。”

    “西宁郡主?就是那个万阁老的女儿?”

    “对,就是她。”

    西宁郡主兰沁禾,骠骑将军镇国公兰国骑和内阁次辅万清的女儿,虽然自己只是个六品司业,但光是父母的名头,就让她身份无比显贵。

    二十年河东二十年河西,如今的兰沁禾再不是同学都避之不及的小姑娘,而成了京师里炙手可热的大人物,也是新贵们最乐意结交的对象。

    “她在这摆啥宴呢,是她过寿辰吗?”那人又问。

    “郡主寿辰怎么会在这种地方。西宁郡主是个风雅的人,每月都会有时候在这里宴请新贵,就在这听听曲喝喝茶聊聊天什么的。等哪天你能进去了,就知道了。”

    “哈哈哈像我这种人,这辈子恐怕也进不去了。”

    ……

    进入绮水楼,一楼是大厅,嘈杂人多;二楼是雅间,谈事休息;三楼常年被西宁郡主包下,每月都会请江南的戏班子在这演一场。

    在西宁郡主宴请的宾客里,一部分是她国子监的学生,一部分是官职较低的文官清流,再有一部分,才是她私交甚好的达官贵人们。

    每个月,清苦修习的国子监监生和清流,能在这里见到平常难以见到的贵人,贵人们也能为自己找到新的血液,相当于建立起了一个机会难得的社交平台。

    再有国库亏空,各部衙门俸禄常常拖欠,家里本就有田有钱的人还好,不少监生和清流穷困潦倒,而在西宁郡主的宴席上,凡能出彩者,皆能拿到一笔不菲的奖励。

    这两种原因之下,每逢西宁郡主摆宴,新贵们便蜂拥而至,从未空席。

    虽说常有达官贵人过来,但是今天过来的这个阵仗,委实太大了一些。

    就见一辆双马马车缓缓朝着绮水楼门驶来,骏马四蹄如玉,高大健壮;车旁左右随着八个丫鬟四个小厮,最令人咋舌的,是那车厢上印着鸾纹!

    若非今日没有清道回避,众人还以为这是哪个皇妃出宫游玩了。

    事实上这两马车在京城里也是家喻户晓的存在,新皇上位后的第二年,就将这辆马车赏给了如今的光禄寺卿。在印着鸾纹的车前,就算是遇到了一品首辅也不必避让。

    车子停在了绮水楼门口,一个丫鬟掀起了车帘,一个小厮跪在了地上,打直了背,双手撑着地,作板凳状。

    “主子,咱们到了。”

    不消片刻,打车厢内伸出了一只手来,白皙似玉,匀称修长,那五指的指甲上染了豆蔻,红艳明媚。纤细的皓腕上覆着一层绯红的衣袖,衣袖口子里,又隐隐约约露出一根金镯。

    倚沐伸手,扶着里面的人走出来,那双乌金官靴先是踩在那跪着的小厮背上,再是踏到地上。

    从轿中出来的女子年约二十五六,穿着一身从三品的官服,绯红的官袍衬得她肤白若雪,腰间一条玉带,勒出女子丰腴高挑的身姿。她摘了头上的纱帽,随手递给边上的丫鬟,又有丫鬟捧着一奁匣子小跑着上来,里头装了一支殷红的血玉簪。

    官帽下的发髻不好簪饰,这些首饰丫鬟们总是随时备在身上。此时时间匆忙,不能重新梳妆,暂且就先用一支簪子替代。

    “主子,咱们是不是先去换了衣裳的好?”她轻声询问。穿着三品大员的官服来这样的地方,到底还是有失脸面。

    女子不耐烦地挥手,“换什么衣裳,这都什么时候了,再换衣裳,姐姐的茶宴就该结束了。”

    倚沐捻起了簪子,一边跟着女子快步朝绮水楼内走去,一边踮起脚将血玉簪插入对方的发髻里。

    几人才刚落轿不到片刻,绮水楼的掌柜便忙不迭是地跑了出来,站在门口迎接。

    “兰大人。”他低头耸肩,战战兢兢地行礼。

    先皇去后,整个京师没有一人敢得罪这位光禄寺卿,偏生这位主又脾气乖张,惹得周围的人提心吊胆,像是供祖宗一样供着。

    女子没有看一眼边上的掌柜,她毫不停顿地抬脚跨入门内,一边问道,“姐姐到这儿多久了。”

    出口的声音带着两分媚气和凉意,听起来傲慢得很。

    掌柜急忙答道,“郡主是散值后来的,茶宴开了也有小半个时辰了。”

    倚沐应和道,“主子别急,往常郡主的茶宴都要开一个半时辰,这会儿还早着呢。”

    “你懂什么。”女子轻啐一声,脚下的步子并未放慢。

    此人正是西宁郡主的胞妹,兰沁酥。

    二十七岁能升到从三品的例子屈指可数,且无一不是聪慧近妖之人,亦或者在某处有了极大的建树者,才能破格提升。但兰沁酥不同。

    先皇去世之前,她不过是个七品闲官,殿试的成绩也只是勉强踏入了第一榜而已。待到新皇上任后的五年里,忽地平步青云,连连迁升。

    顶着圣上赠与的鸾轿,一时间京里京外风头无两,就连其母万清,都奈何她不得。

    兰沁酥行事狠绝脾气火爆,手下官员稍有犯错,动辄上刑,大凡官员都不敢与她共事,对她避之不及。

    上了三楼,昆曲的声音停歇,接着响起了丝竹之声。

    兰沁酥脚步一顿,停在楼梯拐弯处掸了掸衣袍,又扶了扶头上的发簪,再小声清了喉咙。

    她忽地弯唇,之前的不耐和冷肃消失殆尽,脸上只留下一派的甜美娇俏,一双狐狸眼里尽是二八少女般的单纯明媚。

    前后神情差别之大,让人一时反应不及。

    她整理好了自己,抬步朝上方走去。

    倚沐瞥了眼旁边的掌柜,“这里没你事了,下去吧。”

    “诶,那小人就先下去了。”掌柜巴不得早点离开。

    甫一进入三楼,人声嘈杂,典雅华美的大厅设了满座,这里的座位不按名分制定,来了坐,走了离,也许一个落榜的监生旁边坐着首辅的儿子,也许一个学士旁边坐着武夫,都不一定。

    在这里美酒、清茶都和着乐声融为一体,人们或肆意交谈,或交流家中的文宝,俨然一副热闹的场景。

    这热闹在兰沁酥进入的一刻,暂停了片刻。

    “姐姐!”

    在那声充满欢欣的声音响起之后,所有人停下了动作,齐齐扭头朝门口看去。

    门口的兰沁酥丝毫不怯这些目光,她抬眸直视着最里面的位置。

    最里面的上座上坐着一年轻女子,年龄与兰沁酥相仿,黛眉杏眼,朱唇挺鼻,面色柔和,身着白底褐纹长袍,正偏着身子听边上人说话。

    此时听到门口的动静,女子一双清眸望了过来,整张脸也随之显露。

    这毫无疑问是个美人,同兰沁酥美艳似妖不同,她仪态端庄、眉眼舒和,一如秋水温凉清澈,是极为符合西朝人心中美人的形象的。

    此人正是西宁郡主,兰沁禾。

    “酥酥。”她有些微讶地抬眉,意外妹妹的突然到来,接着莞尔一笑,对着她遥遥伸出一只手来,“过来姐姐这边。”

    那一瞬,倚沐明显看见自己旁边的兰沁酥身体颤了颤。

    她提步上前,三并两步地穿过人群,扑入女子的怀里,紧紧抱住了对方的腰肢。

    “怎么穿着这身衣服就来了。”女子抬手,轻轻抚了抚妹妹的乌发,“穿着官服,可不能随意进出这种地方。”

    “对不起姐姐。”兰沁酥抬头,一双狐狸眼紧紧注视着上面女子的面容,仿佛要将她看进骨子里似的,视线半是孺慕半是痴缠。

    她抓住了女子的手,同她五指相扣,声音微颤着开口,“是酥酥不好,实在是太想见姐姐了,没有来得及换衣服,下次一定不会这样了。”

    第9章

    大厅因为兰沁酥的进入而静止了一瞬,不过很快又重新恢复了热闹。

    大体上,有西宁郡主在的时候,这位光禄寺卿不会做得太过分。

    兰沁禾松了松自己被妹妹抓住的手指,却一时无法松开,她无奈道,“去隔间把衣服换了,被御史们知道了会有麻烦。”

    “可我刚从光禄寺赶过来,没带衣服。”兰沁酥歪在姐姐身上不肯挪窝。倚沐瞄了自己的主子一眼,对着旁边的丫鬟使了眼色。

    赶紧把马车上备的常服藏好,别让主子露陷了。

    “隔间里有我的衣服,你暂且对付一下。”兰沁禾扭头,对着自己身后的侍女吩咐,“银耳,带三小姐去换了衣服。”

    “是。”唤做银耳的丫鬟欠了欠身,对着兰沁酥抬手,“三小姐,请跟奴婢来。”

    兰沁酥状似不满地噘唇,“那好吧,酥酥去了。”

    兰沁禾失笑,“去吧,又不是生离死别,做什么那么不情愿。”

    看着兰沁酥走远,她又看向了方才讲话的男子,“你继续,刚才说到什么了?”

    “回老师,刚才说道司礼监林公公病了。”男子低头致意,声音不轻不响,刚刚好能够入耳,听起来分外舒服。

    “林公公今年也六十九了,”兰沁禾端起旁边的茶盏递给他,“要古稀的人了,身子确实容易不利索,这才刚九月,他已经病了五次了吧。”

    杨士冼双手接过茶盏,“他服侍了先皇一辈子,先皇去世后,他老人家悲伤欲绝,这几年身子一直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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