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春心呼吸泛急地看着她,急切地想要从乔灿灿那里确定什么。

    乔灿灿回忆刚才夏春心摔倒的画面,她隐约看到夏春心哪里像流了血,把她吓得魂飞魄散。

    幸好杭笑白一直在门口守着,进去迅速抱起她去找医生。

    乔灿灿把她手放回到被子里,叹息说:“孩子没掉,但是真的,心心,这孩子差一点就没了。”

    差一点,孩子就没了吗?

    夏春心另只手轻轻放在肚子上,想到和祁漾打的那通电话,他正在陪戚以蓝的电话,脸色煞白地闭上眼睛。

    对祁漾更绝望了。

    而后夏春心猛地睁开眼睛,“爷爷呢?”

    “爷爷也没事,爷爷已经醒了,放心吧。”

    夏春心紧张的气息终于松了下来,还是觉得很累,她闭上眼说:“灿灿,我再睡一会儿。”

    “嗯,睡吧。”乔灿灿轻轻为夏春心掖好被子,她也困了,躺在一旁沙发上睡觉。

    杭笑白等在病房外,没曾想过夏春心已经怀孕。

    刚想夏春心晕倒后,杭笑白抱夏春心去找医生,这事儿根本瞒不住,他在听到医生说情况不太好的时候,心都揪起来心疼她。

    忽然他兜里的手机响起,铃声不是他的手机,杭笑白拿出来,方想起夏春心晕倒时她手机摔在地上,他捡起来放进兜里。

    来电显示是未存过的陌生号码,杭笑白透过玻璃窗看了眼房间里面正睡觉的夏春心,按下静音,没接。

    没过几分钟,这个人又打来第二遍电话。

    杭笑白没想过这人会是夏春心的丈夫,若是的话,夏春心应该存了昵称,只以为是快递之类的。

    这次他接起来,温和道:“您好。”

    对面却是一片安静,杭笑白皱眉问:“您好?”

    对方呼吸沉了两分,“你是杭笑白。”

    杭笑白不解道:“对,您是哪位,找夏春心吗?”

    这次对方没再说话,直接挂断了电话。

    夏春心再醒来时,乔灿灿告诉她两件事,仿若晴天噩耗,杭笑白和夏从霜姑姑都知道她怀孕了。

    因为是杭笑白抱她去找医生的,而爷爷在醒了以后,夏从霜来通知夏春心,发现夏春心不在急诊输液室,打来电话时,乔灿灿支支吾吾,夏春心没醒又不能接电话,于是又没瞒住夏从霜。

    下一刻,夏从霜推门进来,她拎着热粥,冷着脸,面无表情地看着夏春心,沉步迈进来,一步步好像踩在夏春心脖子上。

    夏从霜把粥扔到床头,脸色阴沉,“你是打算生完孩子再告诉我?还是等孩子上小学了再告诉我?”

    夏春心痛苦。

    夏从霜掀开她被子说:“起来喝粥,别用你那委屈的表情妄想躲过这一回。我现在照顾老爷子,等我有空我再收拾你。”

    夏春心抿了抿唇,按以前还敢嘀咕一声“姑姑我是孕妇”,现在可不敢了,乖乖靠床头坐好。

    夏从霜想起小侄女差点流|产,其实还是心疼,伸手揉了下她脑袋,“这么大的事不告诉我,你说我生不生气?”

    夏春心想说的,可是她和祁漾婚姻出了问题,她不知道该怎么说,低头说:“姑姑对不起。”

    夏从霜叹息了声,又道:“没想到心心也快要当妈了,时间过得真快啊。”

    一句话,又让夏春心想起祁漾。

    但这次,她没有那么难过了。

    因为不再对祁漾有期待,想起祁漾那个人的时候,心情也就没什么起伏了。

    和当初对待父亲的感情一样,父亲将承诺当放屁,娶小老婆,生小儿子,她接受自己在父亲眼里终究不再重要后,心情就不再难受。

    她没有那么在乎祁漾身边有谁,她更在乎的是承诺,就算他有真的有事走不开的理由,他也确实没做到曾经承诺过的。

    他冷嘲热讽,冷言冷语,冷暴力,不回家,不想要孩子,主动提离婚。

    不再照顾她,不再陪伴她,不再爱她。

    她又差点因为他失去宝宝。

    哪怕没有戚以蓝,她对祁漾也放弃了。

    戚以蓝不是导|火|索,顶多是个催化剂而已。

    “对了,”夏从霜回头看了眼始终陪着的杭笑白,对夏春心嘱咐,“你有空了记得谢谢笑白,他之前在酒窖救过你,今天也是他抱着你去找医生,估计爷爷过几天,还会训笑白帮你一起瞒着他,还有灿灿,也好好谢谢灿灿。”

    乔灿灿都把夏春心的秘密泄露出去了,可不敢邀功,连忙摆手退后。

    夏春心绕过夏从霜看向杭笑白,他本来平整的牛仔衬衫,此时都变得皱皱巴巴,今天从爷爷病发到她晕倒,他真的是忙前忙后。

    杭笑白好像从小就这样,总是在帮她和乔灿灿善后,夏春心扬着下巴,“小白,回头我送你一把天价小提琴。”

    杭笑白笑笑,走过来递给她温水喝,收好之前她入睡时他眼底的所有心意,玩笑道:“行,等我退休了,正好传给你孩子玩。”

    “对了,”杭笑白递出她手机,“你睡觉时,我接了一个陌生电话,你看看是不是你朋友?”

    夏春心拿过去看了眼,不认识这号码,便也没在意。

    夏从霜怕夏春心晕倒被人有所察觉,医生说夏春心不住院也可以,夏从霜就安排人送夏春心回家。

    夏春心放心不下爷爷,又怕爷爷见她心烦,偷偷去爷爷在病房外看爷爷,看到爷爷正在和护士说话,看起来表情还很倔强,当真是没事的模样,亲眼确定爷爷安好无事,夏春心就先回了夏家。

    医生说让她注意保持愉悦的心情,夏春心听话,到家后就放了音乐放松,尽量不去想那些事情。

    房间里有被爷爷翻过的痕迹,爷爷来她房间找过护照,另外还有一个金丝边眼镜放在她床上。

    夏春心脑里闪过祁漾戴眼镜时那张斯文脸,她捏起眼镜腿,歪头看了会儿。

    乔灿灿说她和祁漾有缘,但她此时却觉得是孽缘。

    而后,无所谓地扔进垃圾桶里。

    她刚将祁漾的眼镜扔了,就意外接到井斯年的电话,井斯年说他刚下飞机,问她和爷爷在哪个医院。

    夏春心想起祁漾说的“派人过来”四个字,恍悟原来他派了井斯年来。

    从高江市坐飞机到夏春市三个小时,当真辛苦井斯年了,夏春心礼貌说:“谢谢井总特意来看爷爷,爷爷没事了。井总如果还想和爷爷说说话的话,他在军区总院。”

    顿了顿,夏春心补充,“我不在医院,我回家了。”

    “啊?你在家啊?”井斯年还挺讶异,“那你怎么样啊?那个,祁漾他有事,就……”

    夏春心语气平淡地打断他,“井总,不用和我说祁漾的事,他有事,他去忙就好了。”

    井斯年到底是大老远过来一趟,夏春心将待客之道做到位,“井总在机场上车了吗?我派车去接井总。”

    井斯年完全能感觉到夏春心对祁漾的冷漠,叹道:“不用了,你在家好好休息吧。”

    井斯年去看夏老爷子,老爷子状态确实还不错,上次他本来要和祁漾单独向老爷子拜寿,但祁漾有事走得匆匆,井斯年这次便特意提及他爷爷和祁漾的姥爷,向老爷子问好。

    夏修明想起那两个老朋友了,笑着问两个老朋友的身体如何,井斯年稍微隐瞒了些老人的身体状况,笑道都还行,说有空还想飞过来一起钓鱼。

    夏修明只以为井斯年是普通晚辈,完全没料到这晚辈和孙女有关系,正好杭笑白在病房里照料他,和井斯年聊了会儿后,就让杭笑白送井斯年出去。

    井斯年在寿宴上单方面见过杭笑白,就是在祁漾向夏春心敬酒时,杭笑白出面为夏春心挡过酒,那姿态颇有英雄救美的意思。

    再联想一些细节,井斯年就知道这人应该就是夏春心的未婚夫,心情很复杂,他竟然在和他好朋友的妻子的未婚夫聊天。

    “听说杭先生刚从国外回来,”井斯年漫不经心地打听着,“杭先生在国外,是研究什么的?”

    那天杭笑白只注意到了祁漾,其余注意力都放在夏春心身上,并未看到井斯年,也只当他是客人,温和说:“谈不上研究,只是在国外学习和进行一些演出。”

    “演出?”井斯年在娱乐圈混了三年,没听说有杭笑白这号人物啊,“学音乐的?”

    “差不多吧,我从小学小提琴。”

    “……”

    井斯年心情更复杂了,怎么这么巧,祁漾也是从小学小提琴,两个男人怎么都对小提琴有爱好啊?

    杭笑白说是从小学小提琴应是谦虚,实际上大概是个小提琴演奏家,没准还是哪个大学的客座教授。

    井斯年不由得想着,祁漾和杭笑白都是从学拉提琴,杭笑白如此谦谦有礼,温润儒雅,祁漾怎么就没这气质呢?

    祁漾总是高深莫测城府深的模样,透着坏劲儿,祁漾手指轻推眼镜,他就觉得祁漾要干坏事。

    有一种人,只一眼,就能要了人命,祁漾就是那种一眼要人命的人。

    他的城府毫不掩饰,深得望不见底,谁被他盯上,谁的命脉就被他紧紧扼住,腿软得生出怯意。

    “那杭先生过阵子还回去吧?”这是井斯年所关心的,希望杭笑白尽快离开,佯装期待问,“国外还有演出吧?”

    杭笑白却道:“目前没做回去的打算,休息两个月,陪陪朋友。”

    “……”朋友是夏春心吧。

    离开医院后,井斯年在去机场的路上,打电话给祁漾。

    祁漾接到电话时,正坐在病房外的长椅上闭眼休息,手机之前没电关机,一直用别人手机,刚充好电。

    接连数日熬夜缺觉,令他眼窝陷得很深,眼镜边也没挡住他眼下的青痕,电话响,看是井斯年,他摘了眼镜,疲惫地按着眉骨,接通电话放在耳边。

    井斯年汇报说:“夏老爷子的状态还行,看着也挺爱逞能的,一个劲儿说没事儿。”

    祁漾紧锁的眉头稍微展开了些,“辛苦你了。”

    井斯年估计受不得祁漾和他客气,玩笑道:“这有什么辛苦的啊,这几年我吃喝玩乐那些钱不还都是你给的吗,祁总客气了。”

    祁漾没再说话,从兜里拿出一条丝巾,放在手里卷着。

    他手指修长偏瘦,肤色偏白,手上缓慢的一圈圈地绕着女人的这条小粉色方形丝巾,好像是女人柔软的手指在绕着他的手。

    好半晌,他才缓声道:“夏春心怎么样?”

    井斯年一直没挂电话,等的就是他这句话,回道:“没见着你老婆,她回家了,还有听说她最近身体都不太好,应该是回家休息了。”

    冬天昼短夜长,已经入夜,夜晚的医院也是灯火通明。

    偏头便能望到走廊尽头窗外的黑暗,冬日的枯干树枝上挂着一闪一闪的彩灯,很像在葬礼上敲架子鼓,竭力表现着不合时宜的热闹。

    祁漾刚舒展开的眉头又渐渐拧起,但却未再问。

    停了许久,才问出下一个问题,“那个杭笑白还在医院?”

    井斯年不敢乱掺和人家夫妻的事,尤其是夏春心的未婚夫,含糊不清地说:“大概吧。”

    祁漾挂断电话,戴上眼镜,头向后仰着靠墙,合目闭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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