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匹黑色的马儿叫绿墨,栗色的叫红梅。”翁季浓欢喜极了,名字几乎是脱口而出。

    “夫人学问高,都是好名字。”薛进道。

    翁季浓弯弯眼睛,转头问元琛:“哥哥的马叫什么名字?”

    元琛的那匹马,翁季浓被他带着骑了两次了。

    元琛轻咳一声:“红枣。”

    他的马可是上过战场的战马,说是马中将军也不为过,翁季浓以为他会有个威风凛凛的名字,没想到会是这么随意的红枣。

    薛进机灵的说:“阿郎的那匹马是个脾气倔的,又爱吃红枣,取旁的名字,他都不理,只有叫红枣,那马才听话。”

    翁季浓求证似地看向元琛。

    元琛严肃地点点头。

    翁季浓感叹,她是知道马儿通识人性的,但没想到会这般聪明,生怕自己的马儿不喜欢她取的名字,忙拿起马槽里的干草分别喂了两只马儿。

    “你们喜欢这个名字是不是呀!”

    绿墨和红梅也十分听话,咬着她手里的干草咀嚼吞食。

    翁季浓小下巴得意地抬起,像是告诉元琛她的马儿听话,和她有缘分。

    再在马厩待了会儿,翁季浓才依依不舍的离开,走前还告诉绿墨和红梅,说她明日带他们出去。

    “喜欢?”元琛看她飘飘然的样子,好笑。

    翁季浓小脑袋啄米似得点得又快又密,语气真诚:“特别喜欢,谢谢哥哥。”

    “等回去写信告诉我的那些好友们,她们肯定羡慕极了。”翁季浓摇着他的手臂,欢快地说道。

    “不过,她们不曾见过草原的辽阔,骏马的威武,或许也会觉得我说得夸张呢!”

    北地贵女爱骑马蹴鞠,南方娇娇喜舞文弄墨。

    翁季浓觉得她的好友们可能无法感同身受,不免有些可惜。

    “等以后有机会,我定会在吴郡开一座马场。”翁季浓脆声说。

    元琛当然是顺着她的话讲:“好,到时候我给你提供马。”

    翁季浓靠着他的手臂嘻嘻笑,觉得他真好,心里甜滋滋的。

    两人歇息的地方,是往常元琛过来视察时住的帐篷,毕竟不是常住,马场准备的帐篷不如康安草原的大,元琛又不是享乐的性子。

    帐篷小小的一只,里头只摆了一张榻和一只桌案,是极简单的。

    翁季浓虽说平日里精细惯了,但也不是无理取闹的小娘子,再说此番过来并不是度假,是为了学骑马。

    她的心思也不在住所上面,所以并没有嫌弃。

    倒是元琛心中动荡,每发觉翁季浓新的一面,都会给带来他惊喜。

    她出身簪缨世族,本应是循规蹈矩,古板恪守的性子,却可以穿着华丽的衣裙跟着他驰骋草原,朗声大笑。

    她娇滴滴的,惯会享受又不曾吃过苦,但是住在简陋的帐篷里,却一句抱怨的话都也没有。

    可想翁家长辈将她教养得极好,宠爱并不娇惯。

    今儿她太过兴奋,在马场上兴奋地转了许久,累着了,小脑袋埋在他颈窝,竟打起了浅浅的鼾声。

    元琛心道:有些可爱。

    -

    次日,翁季浓早早的起来,用过早膳后,就开始装扮。

    外套如意纹石榴红翻领窄袖长袍,里衬姜黄色暗纹锦裤,脚蹬软锦靴,盈盈一握的细腰上挂着蹀躞带,下方坠着一只精巧的香囊。

    翁季浓盘着单髻,带着一顶帷帽,薄绢只垂到她的下巴,她神气地挥扬马鞭,转了转身:“好看吗?”

    胡服包裹着她玲珑婀娜的身姿,胸前微微起伏,楚腰纤细,翘臀圆润,是极漂亮的身材。

    元琛眉心一跳,眸子幽深,有些心猿意马。

    对上他炽热发亮的眸子,翁季浓羞涩又紧张地看着他。

    在她期待的目光里,元琛点了点头,翁季浓是他此生见过最好看的小娘子。

    翁季浓小脸红润,装作平静的样子:“那我们出去吧!”

    元琛有一瞬间,不想让她出去,不过好在脑子还清醒着,让春芜给她披上披风。

    “外面热~”翁季浓不满的嘟唇。

    元琛正经的说道,丝毫看不出他的一点儿私心:“此地风大,这会儿太阳不烈。”

    “我带着帷帽呢!”翁季浓把帷帽垂下的薄绢扯好,表示有东西挡着,不会吹风。

    “夫人听阿郎的吧!方才婢子出去,外面还有些冷呢,万一吹着风,病了可要吃药的。”春芜道。

    一个两个都这样说,翁季浓拗不过她们,只能乖乖披上披风。

    -

    薛进早已将翁季浓的绿墨牵出来了。

    元琛教她先摸摸墨绿,和他熟悉熟悉。

    翁季浓拿着刷子一边帮墨绿梳着毛发一边和他说话,又为他吃了几个果子。

    绿墨本就温顺,很快就和翁季浓亲密了。

    翁季浓伸手,他便侧脸,蹭着她的手掌,惹得翁季浓咯咯直笑。

    好一会儿过去,翁季浓有些不耐烦了,着急地拉拉元琛的袖子:“哥哥,我可不可上马了?”

    虽然知道薛进做事靠谱,但元琛还是上前检查了绿墨的缰绳,马镫,马鞍是否安装牢固。

    绕到绿墨的左侧:“来。”

    翁季浓听话地走过去,看着元琛。

    “上马要从左侧上,平常尽量不要站到马的后方。”元琛把她的小手放到马鞍前的铁环上,示意她左脚踩到马鞍上。

    到了要真正骑马的时候,翁季浓倒紧张起来,随着元琛摆弄。

    元琛大掌托着她的腰:“跨!”

    翁季浓慌张地抬起右腿跨过马背,坐上了马鞍。

    先前两次坐在马背上都有元琛带着,这还是她头次一个人坐在上面。

    河曲马虽然比山丹马矮些,但依旧是很高大了,她孤零零地坐在高高的马背上,心里开始慌乱:“哥哥!”

    元琛只能一手扶着她的背,一手按着她的手:“别怕,放轻松。”

    有他护着,翁季浓慢慢安定下来:“哥哥,我好了!”

    “嗯,你看看马鞍坐着可还舒服合适?”元琛在检查她的姿势。

    翁季浓动动小屁股,感受了一番:“可以的。”

    元琛一点点带着她,让她握着铁环,慢慢松开扶着她的手。

    牵着缰绳:“我开始走了。”

    绿墨一动,翁季浓吓得立刻弯腰抱住它的脖子。

    动作快到元琛都不曾反应过来。

    “就走走,不跑。”元琛忍不住嗤笑。

    翁季浓被他取笑了,羞恼的说:“哥哥,你先让我缓一缓嘛!”

    元琛可以想象得出帷帽下她气鼓鼓的小脸,含笑点点头。

    一旁的侍卫们看着这幅场景简直是目瞪口呆,他们哪一个不是经过元琛亲自千锤百打才能当得他的近身侍卫。

    他们可都还记得当初他们被折磨训练的不成人样的感觉。

    果然,自己家的媳妇儿就是不一样。

    要是哪天都督也对他们这么纵容,他们不仅不会感激,而且还会怀疑都督被别国探子掉了包。

    翁季浓估量着自己差不多敢一个人坐在马背上了,朝元琛点点头。

    元琛这才牵着马开始走:“背要挺直,腿加紧马腹,脚要在马镫上放好。”

    翁季浓听着他的话一一调整好自己的姿势。

    走了一刻钟,元琛把缰绳交给她:“拿着,不要用力扯。”

    翁季浓紧张地咽了咽喉咙,在元琛鼓励的目光下接过来。

    “想要他开始走加速,就用小腿轻轻拍拍他的腹部。”元琛往后退了一步,把绿墨彻底交给她。

    翁季浓僵硬着脖子,怕怕马腹:“绿墨,我们慢慢走哦!”

    侍卫们从未见过跑得如此慢的河曲马,忍不住小声笑出来。

    元琛冷着脸,眼风一扫。

    侍卫们眨巴眨巴眼睛,抿唇憋住笑。

    “回了康安,多加两次夜训。”元琛落下一句话之后,迈步跟上绿墨。

    侍卫们:……

    翁季浓驾着马,慢慢前行,等着习惯了这个马速,才敢小心翼翼的试探着加快一点。

    草原虽然平坦,但也会有凸起的硬包藏着绿草之下。

    绿墨马蹄突然踩到硬包,马背也跟着颠簸起伏。

    翁季浓心尖儿一颤,习惯性的攥紧缰绳,小腿敲了马腹,紧紧贴着他。

    绿墨以为收到主人的指令,瞬间将速度提上去了。

    翁季浓看着不断倒退的景象,一下子就慌了,下意识地找寻元琛的身影,僵着手不知道该怎么办。

    “哥哥!”声音带着哭腔和惊恐。

    元琛在后面看着她不对劲,快跑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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